第71章 Chapter 71 锁链（下）

她最讨厌和陌生人同桌吃饭了，尤其是在对方完全没打招呼不请自来的情况下！何况那个人还是……

冷星手指一瞬间因为愤怒和恐惧抖了几下，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升起。周身的空气都不再燥热了，她就像一下子跳入了结冰的泳池。

是那个人，跟踪她多次的那个。

空气仿佛凝滞了。熙熙攘攘的餐厅内就像是隔出来一块地方，不似夏日燥热，也不喧闹，而有种西伯利亚荒原的感觉。

她只能听见刀叉轻微碰撞的声音。五感汇聚到一点，外在的一切纷扰都被排除在外了。

那个人拿起刀，切下了一块牛排。

冷星垂着头，没有看他的眼睛。她面色如常地叉起一块小面包放进嘴里，心脏却砰砰乱跳。

不怕被我发现吗？

这已经是第四次碰到了吧？操场一次，咖啡店一次，商店门口一次，现在还和我同桌吃饭。

还是说，他本来就这么肆无忌惮，甚至就像凑近些来观察我到底怎样呢？

他是谁？来自何方？有什么意图？

哲学般的三个问题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冷星终于抬起头来，对上那个人的视线。令人惊诧的是，他的唇角慢慢扬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放下餐刀，摘掉了架在鼻梁处的墨镜，挂在篮球服的领口处。

又是那样苍白而空洞的眼神，仿佛世间万物什么都不会令他在意，什么也不值得驻足停留。

目空一切的，视万物为刍狗的眼神，注视着冷星。

冷星也毫不退缩地迎向那目光，眼中常年不散的雾气消失，露出了漆黑如夜空的本质。

那人的眼睛是虚无，从始至终都是无，冷星则不同。沼泽和食人花，还有深不见底的井，她能让有变成无。

最终那人先移开目光，切下了第二块牛排。他有一口可以去做牙膏广告的牙齿，整齐雪白，甚至有种闪着寒光的感觉。

冷星也收回眼神，叉起盘中仅剩的一块小面包，配着煎蛋吃下。她还没有嚼完食物，便端起盘子，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餐桌。

考试在晚上六点，而她只希望能稍稍休息一下，最好再睡个小觉。碰见不想碰见的人相当影响她的心情，何况她最近的状态不算太好。

戴上墨镜和棒球帽，又洗干净脸，重新涂上水乳和防晒霜，冷星做足准备，然后骑车往家里赶。太阳炙烤地面，烧得轮胎都要化了一样，也使得人们的情绪格外暴躁。就在冷星即将到家时，黄灯变红灯，硬生生将她拦在路口。

“妈的……”冷星拉住手闸，单脚撑地稳住车子，然后打开背包抽出水来喝。

如果不是前面那些人磨磨唧唧，她完全可以冲过去的好吗？一个八十秒的红灯真挑战人的耐心极限。

度秒如年般数着数字，终于一分二十秒过去，冷星迫不及待启动，满怀期待地想着空调和冰镇汽水。没想到刚过路口，斜冲出来一辆摩托，差点撞到她身上。

她猛地刹车，险些因为惯性太大而摔倒，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对方抢先骂道：“长眼没你？”

并且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冷星骑了几米后转身，对着那个人竖起中指：“我操你妈你个大白痴，你才没长眼！”

那个人一脸凶相，像是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一个年轻女生居然敢回嘴骂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调转车头就要来追冷星。

然而这一切早在冷星预想之中，不然她也不会先离开那个人伸手可及的范围再回敬对方了。她愉快地吹了个口哨，边骑边骂：“来啊来啊，大白痴大傻逼，追不上追不上~你个傻逼没长眼，快点去挂门诊治治眼睛吧！”

流利地骂了一串，冷星转了个弯骑进小区，七拐八拐到了楼前，然后锁车，开门，上楼。那个人被一大堆车络绎不绝穿梭的态势堵住去路，才不可能追上她。就算能追到，这可是千汐月挑的房子，保安不会随便放陌生人进来。

她轻声哼歌，钥匙圈在手上转来转去，上午的不快似乎也一扫而空了。

“千汐月？”冷星拉开门，站在玄关处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她。只有23度的空气包围她的周身，让她感到格外凉爽。

“真是的。”冷星自言自语着换鞋，忍不住感叹，“明明不在家还开着空调，唉，败家啊。”

她走到客厅，看见茶几上多了一只杯子，里面残余少量酒液。茶几旁的雕像不见了，看来千汐月嫌它挡路，搬到别的地方了吧？冷星取了一瓶气泡水，起开盖子后痛饮了几口，大马金刀地坐下，胳膊肘撑在茶几玻璃上。

汗水让她的肘关节有些打滑，不经意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事。她转过头去，看到了一部手机。

是千汐月的灰色水果机。她最初买了台金色的，不过很快就厌倦了这个相对于她的本性过于华丽的颜色，因而换成了更加低调的深空灰。冷星是个白色控，于是千汐月买了相对接近的星空银给她。

冷星没有刺探他人隐私的习惯，但她这会儿着了魔一般，居然拿起了千汐月的手机。放在平时，她也就是扫一眼，暗自心想对方出门也不拿上，就不怕自己需要找她么？

或许是因为心中那些悬而未决的猜想吧？

冷星自嘲般摇了摇头，按了一下home键，准备输入密码解锁。没想到手指还没离开，锁屏居然一下子打开了。不同于以往锁屏是冷星的照片，现在锁屏是默认风景照，桌面才是她的照片。

此刻冷星已经有些后悔了。她不该随便动千汐月的手机，毕竟她相当抵触被人窥探，自然也明白不该窥探别人的道理。然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开启哪里会轻易停下呢？

她先点了信息。不出她的意料，自己发给她的短信全部都在。不过……竟然只有自己的短信。

是因为千汐月买手机只是为了和她交流，还是因为千汐月把其余的东西都删掉了？

千汐月没有给她任何备注，短信上方显示的是她的号码。冷星原本还有些期待于千汐月会怎么命名她，譬如最常叫的“宝贝儿”。

她又点开电话。通话记录里什么都没有，看来之前的问题有答案了——千汐月把其余的东西删得干干净净。

Safari里一条浏览记录也没有，邮箱是退出状态，也找不见什么。桌面上干净得令人发指，没有QQ，没有微信，没有淘宝，没有微博，没有豆瓣，没有知乎，连外卖软件都没有。准确来说，千汐月没有下载任何App。

所以，这个手机的唯一用途，就是用来和她发短信打电话吗？ 以及，处理邮件……

那之前她到底怎么帮自己点外卖的？

冷星心头油然而生一种挫败感。她从来没主动要求过千汐月录入自己的指纹，而刚才她就是用指纹打开的。所以，是千汐月在她睡着的时候录入的吧？

也就是说，千汐月早就想到她有朝一日或许会看自己的手机，于是为她创造了十分便利的条件。不过，她什么信息都获取不了，因为她能看到的东西自己手机里也有——她和千汐月的往来短信。

那种被捏在手心的感觉让冷星暴躁得恨不得去锤墙。干净的桌面就像千汐月讽刺的微笑，嘲弄着她：“我知道你会看，可你什么也得不到。”

冷星气得不行，手指哆嗦着点开相册。

她本以为相册里也是什么都没有，结果再一次被震惊到了。不仅不是什么都没有，相反内容丰富到让她瞠目惊舌。

里面有三千多张照片。冷星敢保证自己一年都不至于拍这么多照片。

她点开最近一张。嗯，自己拎着包往门外走的背影。

往右滑动一下……咳咳，自己背对着她，在扣衬衣扣子。

再往右滑动一下……好吧，她没想到她的睡姿有这么难看，被子卷得乱七八糟，有一半掉在地上，她的头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缝，看得见鼻子的轮廓。毛绒宠物狗趴在她肩上，毛发凌乱得像是刚被台风蹂躏过。

继续向右滑动，她看到了自己各种姿态的生活照。吃菜的，吃蛋糕的，喝汤的，痛饮汽水的，小心翼翼端着茶杯吹气的，坐在桌前学习的，边听歌边陶醉着哼哼的，全神贯注打游戏的，愁眉苦脸做PPT的，炒菜的，煲汤的，甚至连她泡澡的照片都有！不过千汐月并不是色情狂，那张照片只有冷星的脸和脖子出镜，泡沫盖住了其他部分。

如果对方不是千汐月，冷星大概会觉得这是个心理变态的偷拍狂魔。不过冷星只是露出了微笑，甚至有些饶有兴味地期待接下来会看到什么样的自己。

那么多张照片里全是她，每一张的主角都是她，大笑的，沉思的，流泪的，生气的，各种各样的表情。她从未想过原来她有这么多样子，而记录这一切的人是千汐月。

她蓦然想起千汐月生日那天，她们在河边拍下了第一张合影时千汐月所说的话。

“你竟然没有用过相机！”

“没有必要。照相是为了记录，但对我而言……没有值得记录的东西。冷星，你要知道，我经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一切都没有意义。”

“正因为如此，不才应该记下点什么吗？为了不要忘记。”

“所以记录下了你啊~其实你不知道，在你问我手机号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手机号。应该说，我根本就没有手机。”

所以说，对于千汐月而言，那些其他的物事都是可以轻易抹去的么？而值得留在她手机里的只是自己才对。

并不只是为了防止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如果论起提防，千汐月对她的提防之心应该算是最少的了。不想曝光自己有这样一个人类的情人，而且重要到“成为软肋”的地步，难道不应该删掉一切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么？

冷星的神情复杂起来。她不再一张张翻动，而是退回一步，到了缩略图界面向下滑动。果不其然，里面第一张照片是她们的合照，其余的都是冷星的单人照。

她翻了半天，看到无数张自己的脸，甚至都有点审美疲劳。就在此时，一张独特的照片出现了。

之所以说它独特，是因为这是唯一一张在千汐月的手机里没有包含冷星的照片，而是纯粹的风景照。

冷星点开来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也是距离她和千汐月第二次见面之地不远的地方，她以前的家，冷家的大宅子。

她闭上眼都知道在里面该如何行走。

照片像是用无人机拍的，至少正常人不可能在那么高的地方俯拍整个冷家公馆。照片的最下方是铸铁大门，然后是门口的喷泉，宽阔的大道延伸到照片中央处的主楼，左右两侧是两栋对称的楼，分别用于给保姆和警卫居住。照片的最上方是后面的几栋楼，以及大花园、泳池、游乐场和巨大的鱼池。与其说那是鱼池，不如称之为一个湖泊。

难道现在持有她家大宅子产权的人，是千汐月？

冷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就在她继续神游时，门口传来了一连串钥匙在锁眼中转动的声音。

她赶紧退出界面，把手机熄屏，然后摆回原来的位置，装模作样继续喝气泡水。

“回来了？”千汐月穿着丝绸衬衣和碎花短裙，微笑着注视她。

“你今天穿了裙子？”冷星被她的大长腿迷得移不开眼，“而且还是那种短到……咳咳。”

“你介意这样的我会被人看到么？”千汐月放下钥匙，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抚摸她的脸颊，目光专注地望着她，“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的话……”冷星攥住她晶莹剔透的手腕，“你会怎么样？”

“会以后只穿给你看。”

红唇轻啄她的嘴唇。冷星一瞬间就像着了火一样，热得难以自制。

“哪有的事啦？”她望着千汐月领口处露出的锁骨，还有自己印下的吻痕，“我又不是直男癌，什么女友穿所谓过于暴露的衣服不高兴什么的。你喜欢，穿得开心，那是最主要的，当然……咳咳，有个度，别穿着比基尼上街就好了，有点奇怪的说。占有欲这种东西不可能没有，我肯定也接受不了别人看你全裸，不过穿衣服这种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了。”

她扯了千汐月的手腕，示意对方坐下，然后继续道：“不过你这么敞着领口，会被别人看到……那个什么吧？”

“看到什么？”千汐月唇角轻扬，明知故问道。

“每次这个时候你就会故意要我明说啊。”冷星握住她的膝盖，“吻痕啊。”

“看到就看到。”千汐月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不会觉得有点……比如，至少我是有点怕同学看到这种的。”

“不就是吻痕么？”千汐月耸耸肩，“和爱人情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只不过是你吮吸得有点重而已，不要紧。”

“唔，好吧。”

冷星转念一想，千汐月本来就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性子。她维护形象只是因为形象有用，别人暗地里怎么想她，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要对方没有坏她的事就好了。所以她要装亲民，装不可侵犯，装严肃正经，装睚眦必报。好吧，睚眦必报可能不是装的……血族性观念开放，并没有人会在意你和谁接吻又和谁上床，千汐月自己也说关于她的虚假桃色新闻满天飞，实际上没一个是真的，她也从来没有澄清过，觉得民众只是爱好这些噱头，随他们去即可。相比之下，她缺席某些会议的恶劣影响可能比敞着领口让别人看到吻痕严重得多。

“感觉你真的是非常坦然完全不放在心上啊……”冷星摊手，“如果是我的话，还是会有一丢丢窘迫加尴尬的，想到同学背后说不定会议论纷纷。说到这里，我今天简直是……两次碰到蓝焯，一次是自习室，刚好他就坐我后面，真的，我进去的时候后面没有人在，没想到啊。还有一次是餐厅，碰到他和他妈……而且我感觉他看我的目光有点奇怪，应该是看到这玩意了吧。”

冷星指了指脖颈上千汐月在她出门前留下的“爱的印记”。

千汐月笑得眼里恶意满满：“然后呢？”

“总之我觉得他应该是看到了，嗯。比较那啥的一件事是，我又遇见那个人了，跟踪我那个。好死不死的，为什么他也喜欢湖人队啊！你知道那种你喜欢的东西被你讨厌的人喜欢有多膈应的感觉吗？！”

“我知道。”千汐月抚摸自己留下的吻痕，“所以才会留给你这个，那样那个人就会知道，他很讨厌的我不仅喜欢他喜欢的东西，还得到了。”

“噗！”冷星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是开了天眼吗？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哦合着你就是为了让蓝焯看到我脖子上有吻痕？上次也是，故意当着他面亲我。说真的，千汐月，我觉得我都没你这么把’他喜欢我’这点当回事。你是谁啊，万人迷无敌美丽的蔷薇亲王殿下啊，用得着和一个普通男生计较嘛？真是的，就……我是搞不懂喂，就算别人会有喜欢我，可是他们和你比起来，完全没得比啊，你这么一本正经地放在心上什么的。好的吧，再次意识到你是个大醋坛子的真相。”

冷星掐了一把她的腰，继续道：“以及，我必须要说几点。首先，我不是一个东西，一个物品，而是一个人。对于你而言，可以选用女友，情人，爱人，或者你最常叫的宝贝儿来称呼，但绝对不能是东西。我是非常讨厌被当做物品的。其次，我不觉得感情这件事有什么输赢可言，千汐月，这不是比赛，所谓他没有得到，你得到了，明白么？没有得到或者没得到这回事，只有爱不爱。我爱你，不爱他，而不是你得到我，他没得到。”

“嗯。”千汐月点点头，神情认真，“我记住了。”

“我知道你并不是会将我当成物品去看待的人，只是有时候人很难脱离自己的思维习惯。你的世界里没有多少感情可言，我不会强求说，你会像我一样，一开始就把人和物，感情和目标分得很清楚，我会不断地教你，提醒你这两者的区别……或许这么说是有点冒犯吧，但确实，我觉得我需要教你这些。人与人的感情，是不能用输赢这样简单粗暴的东西来衡量的。你和其他喜欢我的人不是猎手，我也不是猎物，我们的感情也不是说像猎手追到猎物达成目标一样，而是需要长久维系和细心呵护的东西。”

“嗯。”

“对于未来……怎么说呢，你想呀，我才18岁，刚刚成年而已，我还是会有迷茫和惶恐的。我也不敢说，或许这话你不爱听吧，哪怕只是论述可能性。我不敢说，我和你一定能走到最后，但是我想要走得更长，比我能尽力的更长再长一点，明白么？我没有贞操观，也不觉得说一个人一定要从一而终，万一遇人不淑还不许人家换个真心爱自己的人么？但至少现在我很希望我可以从一而终。我希望能够长久，所以绝对不会当成儿戏。我并不觉得你会当成儿戏，但……好吧，词穷了，总之，对于我而言，你不是一个我从其他爱慕者那里夺来的战利品，也不是一场竞争的胜利果实，不是所谓赢的奖赏，而是我的爱人，无可替代的，最亲密的人，所以我希望对你而言，我也是这样的。”

“你当然是。”千汐月凝视她，“这毋庸置疑。”

她拿起手机端详，然后在冷星面前晃了晃，问她：“宝贝儿，你看了么？”

冷星迟疑了几秒，最终迎上她的目光：“看了，对不起。”

“不必。”千汐月的手指压住她的嘴唇，“对于我早已料想到的事情，没有什么可道歉的。”

“果然，我想得没错啊。”冷星仿佛在喃喃自语，“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会看对吧？所以……好吧，指纹是你在我睡觉时录入的吗？”

“嗯。”千汐月摩挲着她的指甲，“是的。”

“为什么呢？”冷星只觉得那双湛蓝的眼睛就像多变的海洋般幽深难测，“为什么要录我的指纹？”

“其实无需录入你的指纹，你一样可以看到，密码你都知道。我只是让你更方便一点而已。”

“说白了……你只是想告诉我’就知道你会看’这个事实，对么？”

“嗯。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我并不生气，因为我知道原因。”

“而且你也知道我其实根本看不到我想看的东西，是么？”

千汐月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冷星，你没有读心术，只能猜测和推断我的心思，这确实很不公平。我不会对你说谎，最多只是不回答我不想回答的问题。当然，因为有些问题不回答等同于默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一些我回答真相也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一样会选择不回答。”

“是啊，你知道原因。那你愿意和我谈谈么？”

“不。现在并不合适，你下午还要考试。”

“明天呢？下一场考试在一周后。”

“宝贝儿，之前这个问题我们谈过很多次了，我也给了你明确的答案，你也知道，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做出轻率的选择，而是会经过慎重思考。这就是我的答案，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好吧。”冷星有些沮丧，“那换个问题吧。为什么只有我的照片和我发的信息呢？”

“你自己也想到了正确答案。”千汐月忽然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絮语，冰块一般的身体传来凉爽气息，“不是吗？”

“我想知道你怎么发现我看了你的手机，又是读心术吗？”

“你没有擦掉指纹。”千汐月换了个姿势，光裸的腿缠上她的腰，“还有，你以为你放回原位了，其实没有，我能看出来。”

“你每次都会擦掉指纹，只是为了……等什么时候抓我个现行吗？”冷星闷闷不乐道，“说实话我就像着了魔一样。”

“我不怪你，宝贝儿。”千汐月扳过她的脸，“你觉得我是设下陷阱等你跳进去吗？不是的。就像你说的，我很难容忍不洁净的状态。你是我选定的伴侣，我没有什么可隐瞒你的，只是时机不合适。之前我就说过，日后我会把我的所有记忆都分享给你。”

“咳……所以，其实只是因为你是个晚期洁癖吗？”冷星哑然失笑，“我错怪你了，对不起。没人会喜欢被爱人猜疑挖坑给对方跳吧？你拍了那么多我的照片，开始我看的时候是有点诧异的。如果不是你，我会觉得对方简直就是偷拍狂嘛，什么都要拍。不过我知道……你只是喜欢罢了。从来没想过你的相册里全都是我。”

千汐月微笑不语。

“你的手机里只有一张我们的合照，想想还是有点少啊。或许我应该把我拍的传你一份才对。还有……我们现在就来一张，好不好？”

她抚弄了一下对方光滑的腿。

“好呀。”千汐月一只手搂紧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举起手机，面对镜头，“来。”

相拥的，接吻的，一起比出v字的，两人合比出爱心的……她们拍了好几张，直到终于因为摆pose而有些疲倦才停了下来。

“哦对了，千汐月……”冷星忽然想问问她唯一那张风景照的事情，“那个……”

“宝贝儿，你下午还要考试吧？”千汐月出声打断她，“现在已经一点多了，快点去睡会儿吧。”

手臂离开她的脖颈，双腿离开她的腰，千汐月站了起来，光脚踩着地毯朝卧室走，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刚才只是跟你说话，都没顾得上洗澡。我有点累，你也快点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