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聚餐（上）

并不是我能做到，我就一定要做的。

——千汐月

人在孩提时代常常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往往十分钟的课间都那么充实——打沙包、踢毽子、跳大绳等等。总之，小孩子的世界里，时针带着粘稠的液体般走得慢腾腾，而越是渐渐长大，越发觉时光不饶人。从前觉得一天盼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下课，现在眨眼忽的一下就从指缝中溜走。早上的两节大课，中午一顿草草解决的午餐和短暂的休息，下午又是两节大课，而后留在本校区的时间里，去食堂填饱肚子或者买些小零食，校园中随意走走，这又到了晚上，副科听听玩玩就完事了。若是赶着那种选修课需要去校本部上，匆匆忙忙地下了课就去坐车，而后吃饭，上课，回到自己所在的校区，一天也就这样过去……

日复一日，无非是所讲的东西不同，所吃的食物不同，所见的网络上的消息不同。倒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人还是那些人，都已经混熟了的面孔，虽然说心没混熟。课程也是听听就过去了，反正老师也不会布置作业。所以上课兢兢业业的，如大部分时间的冷星，会拿个高分。而开小差玩玩手机的，如管不住自己时的冷星，考前努力抓紧看书复习，也就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在这样平静到近乎无聊的静好岁月里，时间怎么可能过得不快呢？

一个月这样一晃，就过去了。

等冷星终于仔仔细细地开始梳理近日值得记录的事情时，方才发现已经到了四月的尾巴。

上一件值得记录的事情，已经是三月的英语文化节了。而她的生活要么就是一波三折高潮迭起到让人如坐过山车般惊险刺激，要么就是无聊乏味到如同一潭死水平静地搅不起多少波涛……所以可想而知，当学期中间的四人聚餐确定后，她满心多么雀跃。

大抵也是地理因素限制，附近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并没有多少——最近的电影院要七公里，而KTV要……十公里。她并不像千汐月是个吃货，何况附近的雨声广场也不足以满足吃货。偏僻荒凉的乡下，这就是她对于所在校区的定义。是啊，去任何一个校区坐公交都得一个小时以上，难道不是乡下？

她这么活蹦乱跳的人，整天在乡下呆着，呆久了也得抑郁症。

“我要去吃火锅！”

她早早就给千汐月打了招呼。其实不打招呼，千汐月也知道，毕竟她的读心术已经失控了，只要是灵力水平低于她的人都会被读取思想。这使得千汐月经常烦躁不已，但是又无法发作。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无人的城堡独处，在军部的时候也会把下属赶得远远的，甚至不许他们处在自己百米之内的范围。

“嗯，注意安全。”

反正她不注意安全也会有人保护她……尽管冷星本人并不知道这点。

“其实是因为你不喜欢吃辣的东西啦~甜品我已经做好了，你自个去蛋糕店吃吧~”

“嗯，谢谢你，宝贝儿。”

若不是知道千汐月本就是寡言少语的人，冷星是真的会怀疑她冷淡的。

“工作太累就不要做了啦，觉得心烦就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啦，要是你觉得去蛋糕店麻烦我可以回去了啦……只不过要等我吃完火锅，之前已经约好很久了，么~”

“没事，可以的。”千汐月放下手机，还是说不出的烦躁。

昨天开长老会，很不幸的，失控的读心术让她看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长老们的表里不一。虽然她心里一直有数，但是时刻观看精分大戏真让她闹心得慌。

你知道这世界上有苍蝇，但是天天盯着看也得烦死。

何况千汐月本身就是负面能量累积太多还排解不出去的人。心头压着一堆事情解决，偏偏每天看到的都是各种阴谋诡计。暴躁到极点的时候她也会试图看冷星存下的几十个G的情景喜剧之类的调节心情，然而不知是她笑点太高还是心情太糟，完全笑不出来。

无聊！

“玩得开心。”她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然后又换了个情景喜剧打开了。

没过十分钟，她默默关上了电脑。

望着桌子上骨骼清奇的狗头墨水瓶，千汐月出乎意料地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她盯着墨水瓶幻想了很久，想到把庞提塔斯塞进了这个狭小的瓶子各种泼硫酸加烧碱后，终于舒服了许多。

她起身倒了一杯红酒，然后开始写日记。

“2014.4.28

很烦，失控后几乎不能去任何人多的地方。

那些嗡嗡声让我头痛。尽管知道那些笑容等都是假象。

但是随时随地听到别人的心声让我无法忍受。

尤其是每次出去需要扮成人类，否则会被很多人盯着。

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不止是这件事，还有很多。

又不能将她卷进来。

深感无能为力，但我不能放弃。”

千汐月放下笔，封了一个封印后披上披风离开了城堡。

去公寓换上人类的衣服，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用灵力修饰自己的脸，确保每个细节看上去都像是普通人——银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还有血红的薄唇和苍白的肌肤，包括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部线条也被她修饰成平凡无奇的样子。

因为她并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住处，所以宁愿自己上西点店取冷星做好的甜点。

然而刚出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诶？千汐月？”

是拎着甜点的冷星。

“你怎么……认出来的？”

她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装束和外形和原本的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拜托，你就是你诶，化成灰我都认得……”冷星好笑地看她一眼，“什么怎么认出来的，需要么？拿着。”

“冷星……”

“你愣什么赶紧拿着……”冷星抓过她的手一把将盒子塞给她，“得了吧，就你自己去拿，回去又是苦着脸，听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我想了想换自己每天听别人的心里话都觉得可怕，尤其是笑里藏刀的那种简直是烦死都不能炸，换我早就疯了。”

她搂着千汐月的腰往回走。

“我换身衣服然后赶紧去找她们，刚才一个可爱的小朋友把蛋糕扣了我满脸满衣服都是，我本想发作一看是个可爱的小正太一下子什么火就没了。”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而她冷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颜控。

“你只是回来换衣服吗？”她还以为她是专门……

“切，什么只是换衣服啊……我是专门去拿甜点，然后才被小正太扣了一脸蛋糕所以需要换衣服好吗？你的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冷星异常迅速地开门，冲进去打开衣柜，抓起T恤牛仔裤和风衣就开始换衣服，完全不管千汐月注视着全过程。

“诶诶，我知道你喜欢看我换衣服，但你先把东西放下好吗？我怕你一个手滑……”一脸挑逗的笑容。

千汐月刚回过神，冷星已经换完了。她一看表——都四点多了……

“糟了，一定是我看小正太看得太久耽误了时间！她们都在等着啊啊啊啊啊！我不想被她们打死啊！”

说着就要往外冲。

“我送你。”千汐月放下盒子朝她伸出手。

“送什么送……现在校园里人很多的，万一被看见就麻烦了，尤其你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么，不然我为何要这么跑来跑去啊。”她气喘吁吁地抓起一瓶水，拧开，然后灌了几口下去。

“还有，你以后不喜欢的事情直说，不要勉强。”她双手捧住千汐月的脸，深深望进她的瞳孔，“对我不需要假装。”

两个人几乎是相隔几寸的距离，近到千汐月以为她要吻自己，不过下一刻冷星松手，然后……

“啊啊啊啊一跟你说话又迟到了！你眼睛太好看害得我盯了好久！你绝对不懂一个颜狗的痛啊！”

“我懂。”她幽幽地来了一句，因为她也是。

“吃你的甜点去吧！拜拜我的亲王殿下。”

冷星就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冲了下去，踩着单车绝尘而去。

真的是不符合自己一贯喜好的好动呢。千汐月微笑。

她执起银叉，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点，开始批阅一厚沓公文，尤其是关于最新的生化武器实验进展的那些。

距离那桩意外事故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而她所知晓的，也是董事长小姐所不知晓她知晓的是，地下的灾难还在继续肆虐。

毁灭的是超级计算机本身，而不是那些怪物。检测不到生命迹象——那只是一个高明的程序而已，至于那些科学家……大抵已经成了牺牲品了吧。

因为董事长小姐没有料到她的异能，而失控的读心术让她看到了莱茵哈德脑海中全部的真相，包括那个复活已死之人的计划——凤凰。

旁边还有一沓关于核物理的资料。关于核裂变与核聚变的。

而冷星对此前种种一无所知。

她疯狂地踩着脚蹬，飞驰而过的瞬间目睹了一场车祸，于是一手握住车把一手掏出手机打了个120，然后心情复杂地离去。她不能耽误时间，但是车祸受伤的人确实需要帮助。

等到她冲到宿舍楼下时，已经四点四十几分了。

“冷星诶……”

“不是我们说……”

“你迟到了十几分钟了……”

冷星张口结舌。保持已久的未迟到记录就因为突发事件打破，她更不好意思提自己因为外貌协会综合征发作才盯着小正太和千汐月看了那么久。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改天请你们吃甜点……”她真的有点心虚，以至于不敢看三个舍友的眼睛。

“哦~不知道是怎样的甜点呢~”

“一定要好好宰你一顿哟~”

“就是就是……”

“哎呀，我们赶紧走了啦！那家火锅店离得很远的诶！”

“你还知道呐……”半带谴责半带调戏的，小N媚眼如丝地瞟她。

“啊啦我亲爱的女神大人，我的神神，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啦！”赶紧抱住她的胳膊，就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晃一晃，反正撒娇这招对大多数人都会管用的。

换了对千汐月，直接亲上去就好了。

就算她有一颗不锈钢的心，但她毕竟有个萝莉的脸嘛。

“所以J.Prince广场到底有多远啊……”

“我看下……好像要坐116路的样子……”舍长大人一向是指路的明灯。

“我记得好像也没有特别远，之前坐车就有看到过……冷星提了个可怕的建议，“我们走过去吧！”

“可以啊，反正时间还早，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吃饭呢。”

“冷星，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我确定诶！去中心都多少次了，坐公交的次数真的不算少了，每回都经过的说。”

毕竟千汐月和她的属下没有闲到每次都能送她。

“那就走吧……”尽管有人并不算情愿。

天阴沉沉的，一点儿阳光都没有。明明下午上课时还是澄澈晴朗的，然而等她们出来的时候，已经乌压压的，到处都弥漫着大雾，让人透不过气来。

斯布林格的天气一向不怎么样。PM2.5指数常年居高不下，以至于冷星常常忧虑自己的肺会不会黑油油的……会不会比解剖室里面那些还要黑呢？她胡思乱想着，差点撞上了一棵树。

“注意点。”旁边的人赶紧拽开她。

“哦，嗯……”她从神游中恢复，“啊谢谢！我真的太蠢了……”

一路就这样走着，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好冷啊。”

一阵风开始肆虐，吹得道旁孤苦无依的小树摇曳不止。

“我真后悔没有多带一件衣服……”

“都已经走了好久了，也不太可能回去拿了吧？”

“肯定不可能啊……但是都走了二十多分钟了，怎么越来越荒凉了？”

冷星有点心虚了。难道长久的记忆力也战胜不了体内蕴含的路痴之力？

“呃，但是看起来是没有错的样子。”她要是指点错误会不会被打死？冷星忧虑地想到。毕竟，她刚刚才逃过迟到那一劫，再来一击的后果会很严重。

“早知道这么远还不如坐公交呢……”一向体质较弱的小Y有气无力道。上次她被冷星拖着在校本部兜了两个大圈子，差点没把她累得断气。那几天元气大伤的结果就是她想打对方都觉得自己使不上劲。

“我记得很近的啊……”她也已经有了点有气无力的迹象。

只有向来运动极好的小N和壮实的舍长小B看起来没受到什么影响，虽然小N瘦到纤腰盈盈一握，而小B就像一只圆滚滚的冬瓜，两者差异很大。

一胖一瘦的两人走得精神抖擞，徒留冷星和小Y这对结伴上课的好基友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在经历了无数次左拐弯和右拐弯，包括走错了至少一公里，白白吸了很多雾霾后，四个人终于靠着时而掉链子的导航到了J.Prince广场。比起附近可怜巴巴、小的出奇的雨声广场，J.Prince充满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派头。门前的广场看起来至少有足球场的一半那么大，然而车子停得满满的。

她们循着指示牌上了三楼，找到那家早已用美团团购的火锅后，开始坐在座位上喘息，期待着难得的盛宴。

四个三鲜锅端上来，四个人轮流去调了油碗，然后发现上的菜不对——似乎上菜弄成了一个四人餐，而她们点的是两个两人餐。起码金针菇、虾滑、鱼滑等等并不在她们的团购之列。

然而走得精疲力尽，饿得眼冒金星的四个人完全不想考虑此类问题，反正吃的东西的数量大致也不会变化。于是对面坐着的冷星和小N齐刷刷地拿起了肉……

而舍长与小Y分别拿起了虾滑和鱼滑。

作为口味非常对口非常合拍的舍友们，她们吃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风卷残云……如果换做千汐月和冷星吃，估计亲王殿下光是看见辣椒的幽怨眼神都会射穿好几块钢板。

所以当她们大快朵颐了十几分钟后，服务员才发现菜上的……似乎有点问题。

“你们这个菜上错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你早干嘛去了”的眼神。

“我们都已经吃了很多了，要么你就按照四人餐上吧。”舍长同学发话了。

“反正也没有差多少……”

另外两个人正沉浸在美食中，头都没抬。服务员非常无奈地扫视了一下桌子，接受了他们不幸亏损的事实。

当服务员离开的时候，她们又一次开始交换眼神，这一次是“我好开心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过一会儿她们就开心不起来了。

直到后来，冷星想起这一连串事情都不得不感叹上帝之手所安排的各种巧合因素结合在一起，才会形成这个必然事实。如果有一个链条断裂，这一场莫名的，前后累计关联了至少三个月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尽管起因是如此荒谬，然而上天似乎乐于向我们证明，生活比戏剧更加戏剧化。他的爱好就是编造各种荒唐故事，而且比现实更加真实。

小N同学因为正视了恶劣的天气，所以拿了伞。当她下到一楼的时候她意识到她失去了那把粉红色的公主伞，所以冷星陪着她上去拿伞了，其他两个人便在一楼等待着。在等了她们一起下楼商议去向时，小Y和小B表示去超市添置生活用品，而小N与冷星说自己不去，自此四人在一楼电梯处分道扬镳。因为，当成功取回公主伞后，火锅店的服务员赠送了她们一张同一楼层游戏城的代金券，所以她们愉快地跑去玩游戏了——不玩白不玩。

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两个人一起玩了一会水枪游戏。其实就是拿着水枪对准屏幕上移动的目标喷射，非常简单，但是需要双手操作。而小N的手机因为之前下楼时拍摄那个奇妙的青花瓷大碗状座椅而拿在手里。

之后，她们离开了水枪，玩了会儿跳舞游戏，接着又跑去抓娃娃。毫无疑问抓娃娃机是游戏机里最狡猾的存在之一，它会源源不断的将你的硬币吞进肚子里，却一个娃娃都不肯给你。

冷星之前在娃娃机上损失的钱财都可以买好几个娃娃了，所以她决定不参与这项活动——尽管千汐月后来帮她报仇，抓回了相当于她钱财好几倍的娃娃，依然没能恢复她的自信。

果不其然，她们用掉了代金券最后一块钱，一个娃娃都没有抓到，怅然若失地离开了游戏城。

她们并没有意识到丢下了什么，直到下到二楼，小N预备打电话与小B和小Y汇合时，才发现了这个巨大的悲剧。

——手机没了。

顿时她的脸煞白煞白。因为这个手机刚刚买了没几个月，最重要的是上面存着无数和男友“爱的见证”的照片。然而慌了头脑的小N在冷星打电话找到剩下两个人汇合后，居然预备自己上去寻找手机。尽管冷星没有想到“她没有手机该如何与我们联系”这一层，但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她坚决地陪小N上楼，并且推测手机就在游戏城丢失。

“你看，我们当时四个人一起出来的时候，你的手机在包里。我们后来上去拿了伞，这一系列过程你都没有拿出手机的理由。”

“所以我没拿手机出来啊……”她有点想不通。

“不，下到一楼在大厅说说笑笑时，我们看到了那个奇怪的碗一样的东西，所以你拿出手机拍照。之后你再没有把手机放回去。”

小N回忆了一下怪异的青花瓷碗，点了点头。

“接着就是，发现你的伞不见了。我当时陪你上去拿伞，她们在下面等，这一系列过程里，你也没有使用手机的理由，也不需要空出双手做任何事，所以你一直拿着手机。”

“嗯，然后我们去了游戏城。”

“我们去了游戏城，只有水枪那个地方需要双手操作，所以你暂时把手机放在了台子上，然而你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拿……因为接下来的抓娃娃和跳舞都不需要用手机，也不需要放下手机，也就是说，这一段时间里没有丢失的理由。”

小N抿紧了唇。

“所以，你的手机不出意外，就在那个水枪游戏的台子上。”

然而终究出了意外，因为台子上空无一物。其实这并不奇怪，在她们离开之后，大厅里转悠了至少五六分钟都没能做出决断，而后来的跳舞和抓娃娃又浪费了很多时间，再加上上来下去的折腾，少说也有二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内没有人玩那个机器的概率是很低的，毕竟游戏城里面全都是人。

小N看起来十分沮丧，脸色相当难看。冷星想了想说：“我们去看监控录像吧。”

当时她只是想要知道是谁拿走的，她也没有思考就算知道该如何追回手机这样复杂的事情，所以在三言两语说动了游戏城的保安后，冷星握着小N的手进了监控室。

“你说是在哪丢的手机？”保安大叔显然不大情愿，面前的小丫头片子看起来也就是十六岁的样子，跟高中生似的。然而，她眼神十分坚决，丝毫没有对自己结论的怀疑。

“我可以肯定是在水枪游戏那里，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以前。因为在进到这个游乐场之前我的朋友拿着手机，而出去后发现不见了。此后玩的所有游戏都不具备双手操作的必要和放置手机的条件，一定是这里。”

她从没有去过监控室，所以这会儿深感头昏眼花。大屏幕上有二十几个分屏，正在不间断的实况转播游戏城里发生的一切。然而好死不死的，她们当时所处的位置刚好是摄像头的死角，也就是说，一切动作都很难分辨。

那自然看不到什么时候手机消失了。

“你给她们打电话叫她们上来，如果逛完了超市。”冷星把手机递给身边六神无主的小N，她看上去并没有冷星那样想要探究事情真相，只是恍惚地出神，“告诉她们你手机丢了。”

“这个摄像头差不多能看到。”保安思索了一会儿，切换了其中一个，放大到整个屏幕，“诶，但是拍不到内部，还是个死角。”

“不用……”冷星发觉他预备继续动作，连忙制止道，“只要看到我们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好了，然后把那几个分屏，包括娃娃机附近和门口的摄像也放大。”

不断快速倒带，冷星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发觉自己耀眼的蓝色风衣和更加夺目的亮黄色书包。看自己的身影在偌大的游乐场里如何走动，尤其是在快进状态下近乎漂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直到门口的摄像头拍下了她们离开的身影。

“停！”她猛地出声，“19点43分。”

保安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柔和的线条在冷光映照下，竟有了一种锋利的错觉。

“倒带，倒水枪附近那个。”

极快速地后退着，然而冷星还在不断出声“再快，再快，再快！”，直到那一瞬间。

“停！”她抬手制止道，“就是这里，这是我们。”

保安显然也认出了辨识度极高的，冷星的衣服。

“然后现在正着放，八倍即可。”

小N的瞳孔缩紧了下，这是她厌恶的表现。显然丢了手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刚巧，去逛超市的两人进来了。三个人在后面低声说话，只有冷星和保安盯着屏幕。

一个女人在她们离开水枪游戏后坐了上去，然而非常奇怪的是，她的胳膊动了一下，好像要掏出什么东西般，之后她匆匆忙忙地从另一边跨了下去，一路小跑地远离了水枪游戏。

“应该是这个女人。”冷星的脸色阴沉下来。

“放门口的视频。”她冷冷出声道，保安连忙配合。

那个白衣服女人一路小跑，仿佛背后有可怕的人追赶一般。耀眼的红色包在手中晃荡着，她在从冷星和小N刚刚玩过的水枪游戏另一侧跨下之后，不到二十秒，身影就消失在了屏幕尽头。

“就是这个小偷。”她咬牙切齿，“在我们之后过去，看到那里有手机，所以才会做出类似掏东西的动作，因为台子在更下方一点。之后连忙从另一侧下去离开一路小跑也是因为她做贼心虚，生怕被人发现！”

她的拳头攥紧了。

“我抓住你了。”冰冷的声音，她漆黑如墨的瞳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般，令人充满窒息感。

她并没有看到手机屏幕持续地亮起然后熄灭，再一次亮起又无声的熄灭，从之前到现在，反反复复足有十七次。

是千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