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笔记(上)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美]
那天夜里,她们没有再继续回到桌前。灯亮到了半夜,千汐月在为冷星洗完澡后处理好了一切。
直到第二天中午,冷星才醒了过来。
她随手来了几个炒菜解决午餐,然后开始补昨天晚上因为不干正事而落下的复习任务。
“啊……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看切片。主要是因为显微镜看多了会头晕,而且这一批切片有几个制作的并不怎么样。估计是选组织选的不行,因为片子都是一块组织冷冻后切片下来的。而且还要补化学笔记……”
尽管她曾经问过同学为什么不向老师申请去实验室看切片复习,同学的回答是老师不许,但是当她抱着微茫的希望去问的时候,老师不仅爽快同意,甚至主动提供了一盒切片给她。
她由衷地感到不可思议,并且向千汐月讲述了全过程。千汐月但笑不语,最后只是轻描淡写来了一句:“或许是那天心情不错。”
冷星并不相信这是真实原因,但是似乎也找不出其他理由。总之,这是件好事——有好过于无,至少她多了一些复习资料不是么?
虽然她很抵触,但理智告诉她,努力就算和回报不成正比,但一般也会是正相关。
“嗯?我看看?”
千汐月放下手头的资料站起身来,然后异常熟练地摆弄起来,冷星一脸疑惑地盯着她。
她真的……不懂人类科技?
最早是她没有手机,让冷星误以为血族都是欧洲老古董,不好现代人类这一套。后来冷星才发现,千汐月对于这些事情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比普通人要懂得多得多……
她学文科的朋友已经把显微镜操作忘光光,而千汐月操作的熟练程度让她毫不怀疑,她就是生化相关专业的。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些夹杂在千汐月散落的公文中间的核物理资料,不过瞬间她便意识到了——
千汐月的读心术还是没法控制。
于是冷星迅速地控制自己去想昨夜和她身体交缠的场景。虽然说,她也不懂为什么脑子里首先切换的会是这些。
千汐月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动了下,很快便隐去了。
“组织切得太厚了,几乎是一片模糊。”清冷的声线。
“对啊,这样透光性很差的!最主要就是薄厚不均吧……我简直都要疯了,当初在学校看的时候我就要求老师换切片。换了好几套都是这个鬼,最后只能确定是这一批次都有点问题。”
“要么,换个批次?”
千汐月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保持左手拿笔右手翻书的姿势。
“换不了……当时我换了大概得有那么近十张切片,然而依旧像眼前蒙着大雾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所以没办法的部分只能靠课本、图谱和PPT补了……”
她调着细准焦螺旋,选了一个勉强可以看清的位置停了下来。
“不过亲爱的,我很好奇一件事。之前你给我一种'没有手机也不是很懂人类科技的中世纪欧洲宫廷贵族'即视感,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根本不是不懂,而是比我的父母那一辈的很多人还要懂。”
就像手机序列号和网络语言,还有看动漫……她有一种千汐月无所不知的错觉,尽管亲王殿下始终将此归结于那变态的读心术。有时候她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一些,因为千汐月某些时候也会露出很无奈的表情,类似于“我分明不是个智障可你偏要把我当作智障”。
“嗯?”
“所以你真的一直以来都岁月静好地在血族世界里待着么?除了这几年,包括什么你拿到金融学博士那一段时间。”
“宝贝儿,我没有给你讲过我被普罗修斯逼婚的事情么?”
“哈?!你们也会逼婚?!哦对了,之前你还问我要怎么处理来着,我也跟你说了的。说真的,我还以为这是人类的通病呢。啊哈,当然那是因为除了人类的其他动物到了繁殖的季节自然就去交配了不是?人类应该是少有的会主动选择不生育的种族吧,一种奇怪的动物。”
冷星的很多言论都有些跳出人类本身的范畴,也难怪她对于千汐月的血族身份并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地方。在此之前,发现她是血族,仅仅是因为震惊“确实有这种存在”而非“吸血鬼要喝血好可怕啊”!
“繁殖的季节,我觉得现在就是。”千汐月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的脸,然后视线慢慢下移,冷星深深感受到自己在被她的目光非礼,不,强爆……“至于金融学博士,那只是我取得的人类'高等教育头衔'的其中一个。”
“我一下子有一种我在和大师对话的感觉,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敬畏。”冷星扶着显微镜台,手指扣在桌面上,“虽然这位大师的目光非常的色情,在某个部位扫来扫去。”
“因为是你嘛,换了别人脱光了我也没什么兴趣。”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什么贞操观也不是因为有道德感,而是因为他们根本达不到你的阈值,自恋点说,就是我对你如此有吸引力以至于其他人都变成了将就。纯粹就是山珍海味吃惯忍受不了煎饼果子……”
毕竟生活品质这种东西,只能走高不能走低嘛。
“确切来说,是当你尝过了好的血液,其他的都变成了难以下咽。对于血族而言,血液质量是判定吸引力的唯一标准。血液质量和容貌,灵力水平以及控制能力息息相关。虽然人类的外貌和智商难以兼得,但血族并非如此。血族所拥有的容纳灵力当量的上限,就类似于一个人的智力能被开发的上限。”
千汐月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
“我有时候真希望你是血族,那样你就可以闻闻你自己。空气中血液的芬芳,简直是……”她微笑着,轻轻摇头,“欲罢不能。”
她回忆起了此前诱人得几乎发狂的香味。
“我觉得你这表情真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整个人都吞下去一样。我还不想那么早被吃掉,你让我多活几年真的。”冷星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昨天晚上你所说的你要得到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灵魂,我的全部这话我还记着呢。当时没什么,现在配上这表情简直是惊悚片。”
“我们不吃人肉。”千汐月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配着血红薄唇勾勒出完美的笑容,“我们只喝人血。”
“你这一口白牙,配上那个含义深远的笑容……简直是……就跟那些吃人狂魔注视着自己的晚餐一模一样……”冷星又缩了一下,直到背脊碰到椅背,逼得吊儿郎当的她一下子坐直,“我一瞬间就想到了沉默的羔羊,还有汉尼拔!臣妾惶恐,皇上,您别吃臣妾。”
“朕,无意于此。”千汐月非常配合地走到她旁边,嘴唇暧昧地擦过她的耳畔,然后轻声低语。
果然什么都懂的亲王殿下玩梗都玩得那么溜!简直是非人类。
“皇上,您真会演。”冷星偏过头,用嘴唇碰了下她的唇角,“好了回到正题,你取得了一大堆的,人类’高等教育的头衔’,不会方方面面都囊括了吧?”
“文学,哲学,法学,数学,物理学……总之很多个吧。逃离普罗修斯魔爪的时间太过漫长,都不知道怎么打发。血族不似人类,生命的三分之一都需浪费在睡觉上面。我每天睡两三个小时就足够,三天不睡觉也不会有很大影响。”
所以不学习还能干什么呢?毕竟伪装成学生是最简单的。
“浪费?其实我也觉得啊。如果能够有百岁高寿,一个人一生有效的,清醒的时间撑死也就是六七十年吧,而且还要分给吃喝拉撒坐车等等,真正能学习的时间少得可怜。虽然说休息是必需的,但比起你们,人类的寿命真心短得可怜。我有时候会羡慕你们拥有漫长无尽的生命,可以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读喜欢的书或者去想去的地方,不会被年龄和时间拖累。”
“你想要成为血族?”千汐月凝视她。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血族自成年后,身体便停止生长,也不会继续衰老。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可以不老不死与地球同在。而冷星,一个脆弱的人类,她会长大,然后会逐渐衰老,直到死去。若是如此,她怎么能得到她的全部呢?毕竟她不老不死,她希望她一直陪伴。
“有。我想你大概也会希望我是吧?因为我会老会死,你不会。确切说,没有意外情况,你没有死亡的可能,我会。自然规律不可抗拒,过个几十年,我就到了生命尽头,而你,依旧和现在一样年轻。”冷星笑着伸出手捧住她的脸,“我会想像多年之后我白发苍苍的模样,而你在我身旁,时光并不会在你的容颜上留下任何痕迹。你一如既往是十七岁少女的样子,虽然拥有几百岁的人才有的眼神。哪怕很多时候,你的眼睛看起来如同初生稚子,但我知道,实际上并非如此。”
她的手感受着凉意。
“你要得到我的全部,而如果我死了,那就失败了。唯有的办法就是,我变成血族,和你一起不老不死。不过呐,作为人类,我还是挺开心的,至少这几年,我还不会想要变成血族的。你会在意我看起来比你老么?”
“不会,因为我本来就比你老。”
“是呐,我在和几百岁的古董谈恋爱。之前有些同学说到能接受的年龄差,我当时说了个十几岁,因为我七岁的时候,你看起来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嘛。不过现在,我十七岁了,你还是十几岁的样子,实际上你几百岁了。”她爬上桌子,然后跳到千汐月的怀里,“可是,无论你多少岁,十七岁也好,几百岁也好,我都喜欢你。你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是人类也好,不是人类也好,我都喜欢你。”
千汐月轻柔地拢着她。
“你是女人,所以我喜欢女人,和我一样性别的人。若是有一天你成了男人,比如当你变成马卡斯的样子,我依旧喜欢你,因为对我而言,那是你,不是别人。哪怕你变成一只猫,傲娇任性,我也会养着你,抱着你,让你每天在我怀里。曾经有人问我的性取向,我没有回答。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还是无性恋,或者更加复杂的分法,跨性别的,不跨性别的,那都无所谓。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根本不在意对方什么性别,我只在意会不会有感觉。”
她闭上眼睛吻着她的脸。
“最初,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容颜。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外貌协会,虽然生活中并不是以貌取人。最简单直接的喜欢,就是长得好看。不过现在,即使你没有了这容颜,我依旧喜欢你,哪怕你毁容……”
“别,这么可怕的场景我不能想象。”
毕竟她也是个百分之百纯正的外貌协会啊!毁容可以说等于自杀,不过对于茨密希,从来没有毁容这回事。他们的脸可以随意更换。
“我只是说哪怕这样我也爱你,不是说会发生诶。况且你那个换脸狂魔的技能也可以确保你根本就不至于毁容吧!”冷星用牙齿碰着她的肌肤,“每次看到你顶着一张马卡斯的脸我内心其实是崩溃的。因为不管怎么样,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啊。那种违和感要不要太强烈……”
“比如这样?”千汐月促狭地笑了下,然后——
冷星有了一种自交的感觉,因为她在吻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你真是够了哈……变成我的样子这是要做什么?”
“和自己接吻的感觉如何呢?”千汐月睁着一双漆黑如夜空的眼睛,慢慢靠近她,然后舌尖交缠。
冷星本想狠狠咬她一口,但还是有些舍不得,只好配合她的恶趣味。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唇贴在一起,仿佛她在亲吻镜中的自己。
“很奇怪,虽然我知道是你。还是变回来吧,比起我的脸,我更喜欢你的脸。真的,论颜值没人超过你,还是让我继续迷醉于你的脸吧,即使那不是全部。”冷星的虎口抵住她的脸颊,“而且我已经习惯了你的薄嘴唇谢谢。亲另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好,虽然知道是你,但是已经习惯了构造什么的。总之亲自己的感觉非常非常怪异。一个人得是有多么寂寞,才需要亲吻镜中的自己?”
千汐月点点头,变了回来。
“原本我想要一直如此的。”
“哦合着你还要顶着我的脸然后上床?那岂不是真的在!自!交!”冷星淡定不了了,“不管是谁的脸,我睡的都是你,不是别人,哼!”
“就像我也一直只肯……睡你一样么?”
“没错!千汐月,听好了,我只睡你!因为第一,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睡你睡谁?第二,我主张性自由但对伴侣的忠诚是最起码的。第三,别人我也提不起兴趣啊,原理跟你说的血液什么的一样。”
她对自己的性吸引力,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吧?梦中情人的外貌不过如此,何况还是顶着一票博士头衔的大土豪!
冷星立刻吻住那刀锋般的薄唇,描绘烂熟于心的轮廓,片刻后满足的叹息。
“还是最喜欢你的样子呐。要么日后别扮别人了,就这样吧。”
“你不怕别人知道你交了个女朋友?”
“虽然说不喜欢闲言碎语导致的烦恼,但归根结底,不怕。”冷星耸耸肩,“反正我也不会在公共场合秀恩爱放闪光弹什么的,别人也看不出来。而且我也不会拉着你然后满世界大喊大叫“你看这是我女朋友她又美又帅!!!”
“是或不是,不难看出的。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略显尖锐的下颌抵住冷星的锁骨,“还有爱。”
下午三点的光透过窗帘打过来,千汐月的脸白得近乎半透明一样。冷星侧过头去望着她,极其缓慢地说:“那又如何?看出来,那是最好。”
千汐月想起那耳机中传来的冷漠男声,微微笑了。
“不在乎舆论攻击?”
“哈!我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攻击的,虽然我知道它存在。人类的很多行为,我可以理解根源,但觉得毫无意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得而诛之,这几乎涉及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吃饺子蘸不蘸醋,到喜欢异性还是同性。从要不要追求奢侈品,到种族歧视和种族矛盾。有些事情,根本就是互不干涉的独立选择。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还是男女都喜欢,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我没有去骚扰或者干涉别人的生活。”
她伸手揽住千汐月。
“我之前上高中的时候,有个朋友,嗯,女的。她也喜欢女生。当时我没觉得这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就是觉得她们俩成不了而已。而且,很可笑的一点,如果有人知道你有喜欢同性的倾向,好吧,比如我是个女生我也喜欢女生,那仿佛我周围的女生从此都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她就跟我讲过说一个朋友知道她有这方面倾向后问’那你不会喜欢上我吧?’,当时她哑然失笑。说真的,世界上那么多异性恋,你也不会见一个男人就扑上去不是?那同样的道理为什么放到其他性取向就不适用了呢?!”
“可别人并不会因此就不攻击。”
“啊,放手,我现在要开始写笔记了。”冷星挣开她,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照例将椅子拖到千汐月旁边,拿起了笔,“攻击不攻击,我已经无所谓了。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说讨所有人的喜欢。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意义的人和事上,我不如珍惜那些有意义的部分。如果一个人,仅仅是因为我的性取向,就能闹到势不两立什么的,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我珍惜。攻击就攻击吧,失去就失去吧,人生本就充满了幻灭和失去。”
她的笔尖摩擦着纸张。
“比如,就像我的化学笔记。在乎不在乎,它已经这样了,又能如何?”
“你并未处在我这样的位置上过,所以你不懂得舆论的可怕。勒庞的《乌合之众》,读过么?”冷星点了点头,“那你就会知道,群体是多么可怕的一股洪流。没有理智,任人操纵。当你操纵他们,指向你的敌人,那就是一柄利剑,反过来,最坚固的盾牌,都难以抵挡。”
“所以你要藏起我。”冷星翻了一页书,继续刷刷刷写着,“我做你的爱人,你做我的爱人,都还是有些委屈的。我不在意那些人本身,但是也不会愚蠢到将自己暴露在大面积的攻击之下。而你,你的位置,注定了你不可能宣告天下,你爱的,是个人类。”
划掉因快速书写而难以避免的错别字,她继续说道:“反正都是有些委屈的,也就无所谓了。亲密关系最怕不平等,爱情亦是如此。光是一个人委屈,那迟早会发疯的。感情见光不见光,如你所说,啊,确切的,如纳博科夫所说,爱无法隐藏。你想要隐瞒,却欲盖弥彰。就这样吧。”
她画上那一章笔记的句号,站起身来,走到千汐月面前。
“She was Lo, plain Lo, in the morning, standing four feet ten in one sock. She was Lola in slacks. She was Dolly at school. She was Dolores on the dotted line. But in my arms she was always Lolita. 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 Lo-lee-ta.”
她望进千汐月深不见底的眼睛。
“既然你用《洛丽塔》里面的话,我也用一段好了。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魂灵。在亨伯特的怀里,她是永远的洛丽塔,而在我的怀里……”
她弯下身子,圈住千汐月。
“你是永远的千汐月。不是卡玛利拉的军部首脑,也不是梵卓统治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你不是蔷薇亲王,也不是阿尔忒弥斯·伊尼斯·梵卓。”
“You,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My lover, my treasure.”
然后唇齿相依。
“想要得到我的全部,你也要给予我你的全部。”
一吻结束,她抬手抚了下爱人的头发,又晃荡几步坐了回去。
千汐月将玻璃杯举到她面前,里面的水温度适宜,而且纹丝不动。冷星少有地见到她如此舒展的笑容,毫无掩饰,只是单纯的情感流露。
于是她也笑着接下那杯子,然后一口一口的喝掉。两个人未再言语,相对而坐,各自翻动着书页,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行字来。
阳光柔和又明亮,一切都闪闪发光一般。时间就在静谧中流逝,指针滴滴答答地走。
冷星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才把有机的总论部分写完,我真的是要疯了啊!”她忍不住把笔一合然后丢在桌子上,“一场因为墨水不防水而且我手残打翻水杯引发的悲剧……简直了。所有的笔记,几乎每一页都有遇水化开,这几个月的辛苦算是白费了。”
“我看看。”
千汐月拿起那薄本,小心翼翼翻动因为沾过水而变得皱皱巴巴的纸张。大片大片的内容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小部分幸免于难的部分可以提示原来大概的概况。
“你想想,我们三月份不到就开学,然后今天是五月二号,也就是说两个月,差不多有九到十周了。我们课程一共才上十六周,也就是一半以上的笔记要重新补。后面我根本抽不出时间来搞这个,投资理财课很快就要写理财计划,还一生计划……”
冷星扶住额头,看起来因为缺氧而要窒息一般。
“我都不敢想,我才十七岁已经规划了我一生的投资与理财计划……你看,理财你必须要考虑到家庭状况吧?首先我得知道我什么时候结婚……雾草我国同性不能结婚还得去国外,而且我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有孩子?!”
千汐月停下了翻动笔记的手,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会有孩子……你别这么看我,看得我整个人都是凌乱的!”冷星对上她的视线,一瞬间就像只碰见猫而慌不择路的老鼠,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总之我现在整个人简直是崩溃得一塌糊涂!又要补化学笔记,又要复习组胚学,还要策划那个劳什子理财计划。应用植物学还让我们收集花朵什么的……老师还教育我们’辣手摧花’!我的天,我觉得自己忙得跟被抽打的陀螺一样!”
“一件一件来。”千汐月合上笔记本,然后递给她,“到学期中了,事情杂乱是正常的,一件做完再做下一件。你的考试在两天后,所以先复习考试内容。温习到熟练掌握后,再补笔记。至于理财计划,把框架打好慢慢填充即可。收集花朵可以明天早晨做,学校内,小区花园,或者植物园都可以。”
她有条不紊地叙说着,顺便整理手头的书卷和文件,将已处理的,未处理的,以及需要再仔细看一遍的分成三摞。千汐月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仿佛可以平息一切不安和躁动。哪怕是天大的、火烧眉毛的事情,她也能够泰然处之,淡定自若,活脱脱一座人形富士山。
“我的亲王殿下……你是怎么做到火烧眉毛还这么镇定的。我都急得要疯了,你看起来还是……完全就是不为所动嘛!你知道多少笔记要写么?至少得六七十页啊我的老天爷!考试完第二天就有化学课,如果不补完的话,我根本不知道新的笔记从哪里开始写啊!”
“一个活页本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被你搞得如此复杂。”千汐月不为所动地拿起手机发短信,“还有几章要写?”
“我看看……总论完了就是各论了,大概是……四章半?”冷星翻着书和只剩下半条命的笔记——确切说连半条命都没了,“主要是笔记散落在书上,习题册上,还有老师上课提到的部分吧。总之很麻烦就是了。”
“你有大概的思路么?”千汐月紧盯着她。
“有是有……就是时间上……”冷星抬腕看了眼手表,表盘上的星座闪闪发光,但她无意欣赏,“都已经五点半了!我要准备晚餐去!笔记切片什么的一会儿再说吧,笔记我明天写好了……”
千汐月望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又瞥了眼自己手腕上那块一模一样的表然后笑了。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魂灵。”她低吟着,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刷刷刷书写着。几分钟后又一次合上。
“洛丽塔呐……”
她像是又无奈又宠溺般叹息着摇摇头,然后伸手拿过了冷星的笔记本。
接着,笔尖落到了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