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修罗的城堡 II 暗古堡

第37章 Chapter 37 轰鸣音(下)

温热的水似乎能够让人放松,以至于戒备都解除掉。冷星望着千汐月在灯下瓷白的脸和被水滴打湿的长睫毛,只希望时间能够停在此刻。

曲线优美的脖颈近在咫尺,冷星探过身去。

“我方才看了些东西。”冷星停了下来。千汐月忽然开口,吓了她一跳。

“嗯,就是在我趴在你怀里那会儿吗?”冷星把玩着千汐月的长发,“看了什么呢?”

“传来的事故资料。”千汐月揽住她的肩膀,长指在冷星锁骨处不规律地滑动,“上一次起火事件的全部调查结果,人类警方和我这边的人。除此之外还有方才你遇上的那次。”

冷星被她撩得心痒难耐,然而一听她的话语一颗心又冷了下来,预火被浇得一干二净。

千汐月的全身上下都很完美,身为情人的她早就知晓。堪称绝色的容颜和不遑多让的身材让她沉醉让她迷恋让她不可自拔,但听着性命攸关的事情她必然没什么心情……

冷星执起她的手,拿到眼前打量。千汐月的手指修长,骨节纤细,莹白如玉,指甲修得圆润整齐,不会让她感到丝毫被割伤的感觉。等等……她的指甲此前并不是这样。

她记得在她们上次见面时,千汐月的指甲还是长长的,尖尖的,锐利得仿佛钢刀,可以随时给人放血。

“你盯着我的手这么久。”千汐月的声音在水雾缥缈中显得有些不真实,“还在指甲上划来划去,在想什么?”

冷星的脸微红,但还是回答她:“不可描述的事情。”

“想问我为什么修了指甲?是你想的那样。不过这件事一会儿再说。”

千汐月睁开眼睛,冲着她浅浅一笑,眸光勾人,就像猫爪子在人心间挠痒痒。不过很快她恢复了清冷的神色,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

“上次的事情是血族做的,针对的是你是我未可知。警方那边没什么进展,局长一筹莫展,市政府的人成立了专案组施压,限期三天内破案,但很显然不可能,所以他找了个替罪羊。”

“怎么会这样?”冷星的手一紧,千汐月被她捏得指节一痛,眉心微皱了下。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为了交差。屈打成招的事情并不罕见,我虽鲜少对人动刑,但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冷星一时无言。

“宝贝儿,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暴力,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用。”像是看破了她的心事,千汐月温言安慰,“那个人被双手反剪拷在暖气管子上整整两天半,没有一刻能够入眠,最后全部承认了。”

“’承认’了?”冷星语气讥诮,“又不是他做的,承认什么?”

“诱导被审对象说出相关的证词并非难事。总之这件事明面上很快会结束,过一段时间民众也不会再想起。”

“这么黑暗的事情我特别不想听。”冷星低垂眼眸,“但是我必须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你继续说吧,你的人查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查到。”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查到?!”她的爱人能坐到整个氏族乃至联盟军部首脑的位子,手底下的人绝非无能,但这次竟然什么都没查到?!

“什么都没查到正说明了一切。”千汐月的手指挣开冷星的,反手主动握住她,在她手心画圈,“人类做事不会毫无痕迹。要么是撒巴特的人,要么是布鲁赫,总之对方绝非善类。”

那当然。冷星心想。善类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放火想要烧死她们?还带着一车无辜的乘客陪葬。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冷星游到一边,倒了些香波在手心,然后游回去揉着千汐月的发,“他们似乎不知道你不怕火。”

“这确实是问题的关键。”千汐月一下子放松了身体,仿佛了却心头大患,“那对方段位不算太高。如果是老油条肯定知道伊尼斯都不怕火,这招对我没用,看来要么太莽撞,要么见识不足,不算很棘手。”

“但是绝大多数血族都是怕火的吧?”

“是,这也是关键之一。如果只是人类怕火,调查不出结果,证明不是反社会分子的报复而是蓄意冲着某个人而来。我很怕那个人会是你。不过倘若如此……”

“那十有八九是你那些因爱生恨的追求者干的。”冷星笑了一声,然后脑洞大开,“看到情敌和心上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讳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还低声絮语作亲密状,一时间急火攻心把心里的火全部放出来到车上,恨不得这对小贱银一起烧死了事,也顾不得心上人是不是会受皮肉之苦了……反正她不见得会死。”

“很好笑么?”一股说不出的危险在蔓延。

“就是放飞自我开个脑洞而已呐。”

“正是因为血族和人类都怕火,我却不怕,所以我才弄不清对方的真实意图……不对,若是对方知道我不怕只是针对你呢?”

“拜托,你肯定会全力护住我,所以还烧个毛线。连你不怕火都知道还能不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有事?”

“那既然如此,两种可能。第一种你已经说了,是……”

千汐月的脸色有些僵硬,冷星看了忍不住发笑。也是,谁要是有这种为了毁灭情敌不惜对心上人下手的追求者肯定是避之不及,何况惹怒了千汐月这么阴险狡诈……估计会被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好吧,在她心里她的亲王殿下虽然姿容优美风华无双,但是耍起心眼时确实就像一条冰冷的蛇,潜伏在草丛中盯紧猎物,然后一击必中。

“第二种就是针对我,与你没什么关系。来人不是商业竞争对手就是血族内部政敌,目的就是要我死。商业竞争的上次发生过了,车子不是被动手脚,而是直接被碾碎。”

她猛地刹车,缄口不提因此做了替死鬼的司机。冷星知道她心里怕说到这些勾起自己的内疚感,转移话题问道:“原来是商业竞争?”

“是。我记得和你说过吧,我是集团副总,表面上也就是个懒散闲人,实际上执掌The Williams Group里面的军火产业——皇冠重工。应该说,只是管其中一部分,毕竟皇冠重工是集团核心。否则董事长小姐怎么可能身价几百亿?”

“我记得The Williams Group的三大板块是游戏、能源和生命科技,确切说游戏只是一部分,应该是软件技术。只不过他们旗下的游戏公司是全球闻名的。”

她最喜欢的游戏是这个集团旗下公司出品的,她还曾经到所属于它的生命科技公司实习过,她怎么会不了解它?

还有那个喜欢在领口系着丝巾的董事长小姐。

“嗯,不过很少有人会将这些公司联系到一起。”

“因为我家……你知道我们家是经商的,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家族产业,耳濡目染,基本的事情还是会知道的。无非就是对经营状况了解甚少,所以那年公司直接宣布破产。”

“冷星……”她能感受到千汐月手掌传来的疼惜,“皇冠重工集合的是整个集团最先进的技术和最顶尖的人员,在国际市场上极具竞争力。你知道世界上最赚钱的产业无非就是走私军火、贩毒和拐卖人口等等,基本都属于灰色甚至黑色地带,所以竞争对手盯上我,甚至意图置我于死地毫不奇怪。”

“不过后来那个司机怎么样了?我只记得你说他受到了惩罚。”

“我不想谈论此事。”千汐月神色冰冷。

不管是谁,说到想要害死自己的人都不会开心吧?冷星思忖着,然后小心翼翼道:“那今晚?”

“不想谈论还是不得不提。”一抹无奈浮现上来,“你可知道出租车里的那对母女是谁?”

“是……”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妻女。”

“我记得当时司机的眼中有银光。”猜测猛地掠过心头。会不会是?

她知道她不该怀疑千汐月,毕竟千汐月能主动与她开诚布公谈这些事情非常不容易。放在以前,千汐月肯定是独自默默承担,然后默默处理,替她挡下所有风雨。

一时两个人都不太自然。


千汐月显然听懂了冷星的暗含之意。银光?她使用灵力的时候逸散的就是银光,这么独特的特征想不被怀疑都难。

她疲惫地靠在缸边,嘴唇蠕动:“不是我,当时我在军部批公文。也不会是我的手下,因为灵力光芒颜色不同。”

冷星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按道理来讲,千汐月敢讲,出自她手的可能性很小。虽然以她的手腕不排除兵行险着的可能,但是既然她如此回答。

她相信千汐月不会欺骗自己。如果有心欺瞒,不会回答如此详细。可惜的是,即使大多数可能都指向非千汐月所为,她依旧悲哀的发现她做不到彻底的信任。她们都是太重证据的人,讲究逻辑推断与理智分析,却常常忘记若是有心,证据也可以设计。

敏感的千汐月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但是她没有说任何表露内心不快的话语。

“我知道不是你。”冷星垂首吻了她的额头,然后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无论如何,你不会置我于险境。那车开得那样快,直接冲过去,我会不会受伤很难说。”

“司机的眼中闪着银光?”千汐月依旧闭目养神,水波一圈圈漾着她的脖颈。冷星慢条斯理沉入水中,不过片刻又浮出水面,然后依偎着她,两人亲密无间。

“嗯。我开始想到了你,但是,终归,正如我所说,你不会置我于险境。”

“也许吧。”千汐月的声音很低,几乎要听不清一般,“两次都是与公交车相关,说是巧合,也很难令人信服。”

她抬起手,揉了揉冷星的头发。

“但是银光这个……很少见,所以会是谁呢?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司机是被人控制的。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怪的。他当时眼神特别茫然,就是那种大脑一片空白的样子,跟被你催眠的人看起来差不多。”

千汐月站起身,然后跨出了水面。她拿着一条浴巾擦着身子,直视着转身看她的冷星:“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蒸汽氤氲,模糊了她的轮廓,让冷星看不清她眼底复杂的神情。

就在此时,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听见铃声,冷星也不得不结束了令人放松的沐浴时刻。千汐月递给她一条浴巾,然后穿上睡袍。

“不知道,不管。”千汐月显然有些烦躁,“没多少人会知道我在这里。”

她都没像以往仔细地吹干头发,而是穿好睡衣后就走到冷星眼前开始擦去她身上的水珠,全然不顾自己的长发滴滴答答在淌水。冷星的双手垂在身侧,有点局促无措。

“我自己可以的……”

“我来,你累了一天了。”千汐月为她更衣后,轻柔地包裹住她湿淋淋的黑发,手劲拿捏地恰到好处。简单擦干水珠后,她拿起电吹风来。

“你也累了一天了吧……而且你自己还没搞定。”结果收到了千汐月一句独断的“先不管它”。冷星又一次劝阻无果后只得转移话题,“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吗?”冷星想要挣脱她。

“十一点了,宝贝儿,你觉得现在是登门拜访的时间?”她的面容平静无波,但冷星感受得到她心情不悦。

“但是有人在按门铃啊。”冷星无奈。

“不管,至少先把你头发吹干。”千汐月强硬地将她箍在掌间,手指穿梭如蝴蝶翩翩起舞,掠过她的发根。暖风吹拂,直到带走大半水汽。

“好啦。真的ok啦,我要去开门了。”冷星挣开千汐月跑了出去,千汐月紧紧跟上,连鞋子都没有穿。银发濡成一缕一缕,披散在背上。

“我来开。”她还没来得及抢先,冷星已经拉开了门。

大门敞开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说了我来开,否则不安全。”千汐月大步向前,一把将冷星拽到自己身后,“你来做什么?”

“晚上好。”门外的男子笑容温和有礼,恰到好处,“我亲爱的妹妹。”

“你哥哥?”冷星从她身后探出头,一脸好奇。

“什么事?”千汐月没有回答她,冷冰冰地盯着那人。冷星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不会感受不到千汐月散发出来的寒意,冰冷又充满排斥,就像一条蛇望见另一条蛇冲着自己吐信子一般。

“当然是你关心的事。”塞纳并不直说,依旧挂着那副笑容。

“我关心的事情很多,包括让她尽快睡觉。”千汐月的手放在门把上,眼看她准备关门逐客,塞纳向前跨了一步,手掌撑住了门。

“冷小姐?”

“让他进来吧。”冷星拽了下千汐月的袖子,“毕竟已经让你哥哥等了很久。”

千汐月冷哼一声退了半步,继续将冷星护在身后,保持着一脸戒备。

塞纳来访从无好事。上上次是母亲惨死的回忆,上次是道格拉斯亲王和奥斯顿的争斗剑拔弩张,几乎要波及到卡玛利拉,塞纳请她去中间协调,虽然她不觉得她有义务参与自己的追求者与外祖父之间的权力争夺。

“非常感谢,冷小姐。”塞纳关上门,然后脱下风衣,“不枉费我等待已久。”

“很抱歉让你久等。”冷星捏了把千汐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再散发出那股冷气,“我们当时不便开门。请问我应该如何称呼?”

“塞纳·亚德·茨密希。”男人的声音如丝绸般柔滑,“我的名字。”

“晚上好,塞纳先生。”冷星引着他到了客厅,不顾千汐月紧绷的脸,然后指了指沙发,“请坐。”

“非常感谢,冷小姐。”塞纳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客人感激主人处事妥帖般。随后他从口袋中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引燃,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冷星没有说话,只是走向阳台打开窗子,然后回到原位坐下。 她不知千汐月这位兄长深夜拜访有何意图,但无论如何,让人等候许久已是失礼,她冷星并不喜欢如此。

“塞纳,她不喜欢烟味。”千汐月出声道,紧挨着冷星坐下,眸光滑向他手中引燃的香烟。

“我亲爱的妹妹,你自己不也很喜欢吸烟么?”

“不算喜欢,偶尔会抽。”千汐月的舌尖无意识舔了舔唇,“我答应过她不会再吸烟,便说到做到。”

说罢招招手,烟灰缸飞到塞纳面前,摆明了要他赶紧灭烟。

“既然冷小姐不喜欢,那自然应该熄掉。”塞纳露出雪白的牙齿,冲她笑了笑。他长指微弯,摁下那烟蒂,水晶上出现灰色的痕迹。烧灼的火星熄灭,只氲起一丝淡蓝烟雾,飘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冷星呛得咳了一声,小脸皱巴巴的。千汐月拨过她的头靠在自己肩窝处,若有若无的香水气息冲淡了烟味。

“什么事?”

“我打扰了你和你的小情人卿卿我我吗?”虽然语气非常礼貌,带有询问之意,但话语显然极度不礼貌。

“无事请回,我深夜从不待客。”千汐月冰冷道。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对于方才问题的肯定回答。

“你要查的事。”塞纳开门见山,一句废话也不讲。

“与你有关。”千汐月唇角向下微微一动,剪水双瞳中划过一缕愠色。

“是,我抓住了罪魁祸首。”

“人呢?”暴烈的光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处理掉了,死得很惨。”塞纳玩味笑着,舌尖舔了舔嘴唇,仿佛一条蛇在吐着信子。

千汐月心头蓦地升起一股怪异的熟悉感,仿佛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有了答案似的。然而她说不清那疑问究竟是何,于是思量了一圈只得作罢。

冷星缄默无言,透明人一般窝在千汐月怀里。

“是谁?”塞纳既然抓住了他,那肯定会知道他的身份。

“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不值得堂堂蔷薇亲王费心。”

“我再问一遍,是谁?”山雨欲来一般,千汐月幽暗的双瞳充满压迫感。她的气息冷得窒人,只是即便她在这种时刻还不忘用一只手安抚冷星。

“撒巴特一个不知死活的公爵。”

“他纵火的意图?”

“我怎么可能知道?”塞纳挑着眉,扬起下巴,一脸挑衅,“你自己抓不住人,我还要替你问么?”

“恐怕不是什么放的上台面的理由吧。”千汐月冷笑一声,真的动了肝火。

不过须臾,她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哥哥,我知道你当时也在场,我没抓住人,是我无能。”

“我亲爱的妹妹怎么会无能?”塞纳抱着双臂打量她,“不过是急于护住小情人,放跑凶手倒没那么重要了吧?”

他眨了眨眼,双瞳间流转着惊心动魄的光。冷星不由得有些恍惚——这兄妹两人太像了,五官深邃立体,轮廓线条分明,嘴唇一样薄薄的,昭示出冷酷无情,眼神都是那么迷人又富于魔力,仿佛世界上最璀璨的光都汇聚其中。

“火焰会伤到她。”千汐月口气寡淡。

“所以我替你把人抓住了,也处理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没能亲眼见证。”千汐月的身子一直绷得像拉满的弓,这会儿倒有了些许放松的迹象。

“你不过是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冲着你,还是你的小情人。”他瞟了冷星一眼,揭穿千汐月的心思,“那不重要,反正已经死了。”

“不,那很重要。”依偎着的二人异口同声,说罢又略带惊愕的望了对方一眼。

“我不希望这种事,如果对她,会出现第二次。”千汐月口气生硬,神情冷淡,威慑感逸散出来。

“于我而言,千汐月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是最重要的。”冷星眨了眨眼睛,语气坚定,“即使是冲着我也没有关系,她没事就好。”

“冷小姐。”塞纳忽然笑了,“难道你不知道,我亲爱的妹妹把你护得密不透风,你出事不就等同于她出事么?”

“那也好过针对她,至少她危险更少。”

“至于你,我亲爱的妹妹,你不希望针对她的事情再度出现,那针对你的呢?”

“针对我的事情永远不会消失,希望与否无关紧要。我一日不死,他们一日不得心安。”

冷星一瞬间抓紧了她的衣摆。

“放心,我不会死的。”她又加了一句,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奥斯顿知道那件事后发了很大火。”

“和他有何关系,被纵火的又不是他。”千汐月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又仿佛在讥讽。

“或许是为罪魁祸首出自撒巴特?”

“他不可能知道真相,既然那个人落到你的手里。”千汐月一句话堵住他的口,“我无意纠缠此事,也不关心他是否发火,为何发火,那个人死了就行。”

塞纳显然是在暗示奥斯顿对自己隐晦的感情问题。

“若是无事,哥哥请回吧。”


“你这么快就下逐客令,真是令人伤心呐。”

“不然呢?”千汐月音调扬起,“话已说完,你要继续留在这里,打扰我和我的小情人卿卿我我?”

“至少,说了如此久,我有些口干舌燥。”

塞纳望向她,眼神实则在打量冷星。

冷星知晓他心中所想,于是开口道:“塞纳先生,茶还是酒?果汁或者其他饮料也有。”

她移开千汐月的双臂站起身来,望着塞纳祖母绿一样的眼瞳轻声询问。

“让他自己倒。”千汐月冷下脸来,握住冷星的手腕不放她走。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看起来锋利又冷酷。

她的小宝贝儿怎么可以在累了一天的情况下还要给别人端茶倒水?那些都是仆人才做的事情。

“亲爱的冷小姐。”塞纳优雅地微笑,额前碎发一晃,“要人血,我们血族都是这样的。”

他眼角一挑扫了眼千汐月紧绷的脸,然后盯着冷星夜空般墨色的瞳,眼中掠过饕餮般的渴望。

“不许叫她亲爱的。”千汐月一把将冷星拽回自己怀里,示威般瞪着塞纳,食指扬向吧台,“她不是你的仆人,想喝什么自己去倒。”

“我从不需要亲自动手呢,阿尔忒弥斯。”塞纳依旧是那副表情,笑容迷人,翩翩贵公子的气度散发出来,“你没有仆人么?”

塞纳俨然听进了她的警告,知道波及冷星已经快要触到千汐月的底线,但他偏偏喜欢惹怒自己的妹妹,所以又开始叫她不喜欢被人称呼的本名。

尽管也没几个人知道。

“与你有关么?”千汐月蓦地也换上了同样优雅的微笑,“我亲爱的哥哥?”

冷星低下头。她知道千汐月不喜欢被叫本名,大概是方才宣誓主权后稍作退让,于是接下了塞纳的话。毕竟,以千汐月一管强硬霸道的作风,她容不下任何人试图染指她的爱人。

哪怕言语上的挑逗或是戏弄都不可以。

“你毕竟是堂堂亲王,阿尔忒弥斯。”塞纳与她肖似的薄唇吐出暗带贬斥的话语。言外之意,冷星只是人类,配不上他的妹妹。

“我去倒吧。”冷星温热的手指扣住千汐月的手背,温润的眸子对上她冷漠的面容,示意她不要继续斗气,“毕竟我有我的待客之道。”

她不想让千汐月动怒,希望可以息事宁人。

“待客之道可不是平白受人支使。亲王便没手没脚么?”千汐月这一回偏不肯妥协,“在撒巴特你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在我这里你只是几面之缘的兄长而已。”

冷星又望着她,面容沉静,眼神却很坚定。

千汐月松开手,但她却将冷星按倒在沙发里,自己站起身去:“我去。她累了一天需要休息。”

银色睡袍在空中飞舞着,露出她一双长腿大步流星,带起一阵风来。千汐月没有穿鞋,尚未干透的脚掌在地面上留下几个印子。她拿起一瓶伏特加,利落地开盖,然后将酒液缓缓倾入杯中。

“人血哦,阿尔忒弥斯。”塞纳仿佛意犹未尽似的,满意地补充了一句。

千汐月冷哼了一声,又打开冰箱拿出一袋鲜血,剪开血袋后往杯中添去。

“请。”她将酒杯放在塞纳面前的小几上,口吻冷淡,礼貌却疏远。

完后她又回到原位,捞起冷星将她抱在怀中,两个人贴得紧密,连风都进不去。


“她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么?”拿起酒杯,塞纳浅抿一口。他犹嫌场面不够冷,又开始刺激千汐月。

“我做的哪些事情?”千汐月将冷星环得更紧,“我做过的事情多了,不知亲爱的哥哥可否列举一二?”

“比如说折磨死那个卡车司机。”他晃了晃杯中血红的酒液,打量着千汐月,“或者洗掉你的小情人她妹妹的记忆。”

即便是五月份,天气逐渐炎热,冷星也能感觉到气氛冷得可怕。地面上仿佛结了一层霜,咔嚓咔嚓的响声蔓延开来。

这些事情她是知道的,或者说可以猜想的到,但是被如此直白的捅破……

冷星苦笑,她果然一直都是自欺欺人,仿佛逃避便可以不去面对千汐月生来冷酷的事实。

“她都知道。卡车司机险些要了她的命,她妹妹饱受惊吓那段记忆不适合留着。有什么问题么?”

千汐月扬起下颌,仿佛在嘲笑塞纳的自以为是。

凭几句话也能让她和冷星生了龃龉么?

“这些当然只是开胃菜,不值一提。”塞纳不紧不慢道,“那你自己被洗掉记忆的事情呢?”

“我全部都知道。”冷星开口,气息不似千汐月冷,然而柔和的外在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哪怕她弱小,她一样会努力保护千汐月。与强大的爱人不同的是,她保护不了千汐月免受政敌陷害和对立者的暗箭,但她至少可以努力保护她的心。

“那你可知道,我亲爱的妹妹,蔷薇亲王阿尔忒弥斯可不止你一个情人?”

塞纳前倾身子,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冷星。

“她很迷人,被光环簇拥,无数人追求,我并不在意。”冷星目光笃定,“有过他人又能如何?”

即使她心尖有一丝涩意,但在维护千汐月时,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定。千汐月握紧她的手。

“与阿尔忒弥斯有绯闻的人很多,但那都是假的。”塞纳收回身体,拉开与二人的距离,“她的追求者如你所言,上至亲王,血族世界里顶端的存在,下到无数平民百姓,但入不了她法眼。”

塞纳饮尽杯中酒与血液,唇色妖艳,贵公子的气派中添上一抹邪魅。

“唯有一个人至关重要。或许你已经忘了,但有时候还能想起,我亲爱的妹妹。”塞纳与冷星对视,“对阿尔忒弥斯最重要的人,名字叫做艾斯特。”

千汐月的身子微微晃动一下,不动如山的表面仿佛有了开始崩裂的痕迹。冷星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正欲安慰,蓦地被心口突如其来的疼痛击中。

“而艾斯特呢,则称呼我亲爱的妹妹为’我的月神’。冷小姐,你应该知道阿尔忒弥斯是什么意思吧?”

月亮与狩猎的女神,这便是阿尔忒弥斯。多么符合她的爱人,如月光般温柔,也如月光般清冷。弓术高超,是最好的猎人,所以当她要自己为她取名时,她选中了那个“月”字。

和自己的“星”遥相呼应。

然而只不过是……不由得,眼眶有些温热。

“艾斯特……”她呢喃着,目光有些涣散。

“对阿尔忒弥斯最重要的人,名字叫做艾斯特。”宛如魔咒般的话语在脑中不断回响。

她想起来了……一幕又一幕。千汐月失神时,千汐月梦中时,呼唤的都是这个名字。

艾斯特,意为星星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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