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现实世界（下）

她们沉默地离开了那汪泉水。高耸入云的翡翠依旧耀眼，永恒不变地伫立在伊斯迈达兹的中央。

“想要杀死我的，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千汐月的语速不急不缓，“他们并不知道我血族的身份。而且，因为我很少会开车出现，所以在预谋许久后，选择了那天。”

冷星毫无动作的手掌瞬间收紧，用力到仿佛要捏碎千汐月的骨头。

“我很抱歉让你受到惊吓。这样的事情，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不可能绝对避免。我不担心是因为极少有人能伤到我，而你……”仿佛留白一般的沉默，“而你……”

千汐月继续说了下去：“那个卡车司机是下岗职工，妻女无人供养。我的竞争对手给了他很大一笔报酬，做得很谨慎，不是银行卡也不是支票，而是现金。当然，也包括外汇。只可惜，将妻女送出国是阻止不了血族的。”

她的眼睛就像猎鹰闪着光。

“所以很难查找到。”

“是啊，可他面对的是血族。”

她扬起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不过一点暖意都没有。

冷星不由得汗毛倒竖。即使千汐月是她的另一半，人类本能中对于危险的直觉所导致的恐惧无法假装。就算表情可以掩饰，动作也可以控制……

何况，在千汐月面前没人能够隐藏什么。

“当然，这件事情没有必要深究。过去就过去了，什么伤害都没有。”千汐月语气轻快道，“这里是市政广场。”

伊斯迈达兹的中央区并不算大，距离市中心的翡翠和那汪被称作“Fontes Magia”的泉，相隔了一条街的便是市政广场了。

市政广场也是相当平凡的存在，干净整洁，有极好的规划布局。树木和草丛中央是一座银质的雕像，模样和她身边的人一模一样。

蔷薇公爵，是的，当那座雕像树立起来的时候她还是蔷薇公爵，身穿飘逸的长袍，火焰的披风飞扬。她伸出一只手，仿佛正在号召和演讲。雕像的眼睛活灵活现，仿佛真的能射出炯炯目光。冷星走近去看，才发现那双眼睛的材质是完美无瑕的蓝钻。难怪反光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和你一模一样呐。”

“是的，量身打造，可以以假乱真。”

千汐月浮了起来。火焰的披风从空气中现形，纤细的手指轻轻旋转，那披风便系在了颈间。

别无二致的姿势，一个是真人，一个是雕像。这场景说不出的喜感，当然也有些奇怪。

千汐月就浮在空中，她的雕像旁边。唯一的区别就是，今天她穿的不是长袍。

冷星掏出手机连连拍照，千汐月任由她拍了个够。

“我想要和你的雕像合影。”

“真是小孩子。”千汐月稳稳地落了下来，然后把披风系在她身上。一股气流托着冷星上升，直到与那雕像一样高。血红的披风配着雪白的运动服说不出的奇怪。

冷星牵住了那雕像的左手。

“谢啦。”

千汐月按动了快门。

当拍照结束后，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了下雕像的唇。是金属的感觉，和千汐月的唇一样凉，但是硬得多。

“好了，我想要下来了。”

于是她稳稳当当落回地面，拿过了手机。满意地滑了几下后，冷星便装进了口袋。

“我的嘴唇和它一样凉，但是没那么硬，是么？”

千汐月瞟了她一眼。

“诶！我并不想被你随时随地知道心声，就算你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好吗？”

千汐月唇角弯了下，算是同意。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想听你拉小提琴。”她很早就知道，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听过。不知为何，想到那个没有被正面回答的问题，她突然很想任性地做些什么。

“这里？”

冷星点了点头。

“什么曲子。”

“君をのせて。”伴随着你，或者说，与你同行。

千汐月怔了一瞬。

“那首曲子啊。”

“《天空之城》的主题曲，是的，虽然我不觉得你会喜欢看动漫什么的，不过看了谱子应该就ok的吧？”

“我知道，而且看过。”

她并没有告诉冷星这一切的由来。

在她们还不是情侣时，千汐月就去过冷星家，比如送给她戒指的那次。当然，惯于收集情报的亲王发现冷星虽然爱好广泛，但并不是没有特别偏好的点——她有不少宫崎骏的动漫书。出于了解冷星喜好的想法，她把比较经典的部分都看了一遍。

只不过千汐月感想极少。阅尽世事的她对那些想要表达的主题，例如天空之城中野心的可怕或者文明进程中需要反思的问题早已有许多见解，所以思想层面上，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不过她确实喜欢那种能够让人放松的风格。

“你……看过动漫？”冷星忍不住惊讶道。

“嗯。”她本想戏谑地继续说，她还知道手机有序列号，她还会网络语言，但看到有一些人似乎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便止住了话头。

毕竟她刚刚摘了披风，那遮掩银色长发的兜帽自然也一齐消失了。而绝大多数血族都是黑发，人群之中确实相当扎眼。

“我……我只是觉得不太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一个中世纪出生的老古董亲王，用着手机，穿着西装也罢了，还会看动漫，还听得懂各种网络语言，比如“十动然拒”和“不明觉厉”……

“如我所言，你会读心术，那你什么都懂。”千汐月俯首在冷星耳旁细语，末了还轻轻吹了一口气。

表情异常邪恶，眼角全是促狭的笑意。

冷星的脸腾得烧红了。

“你不说有没有答应我拉琴，还调戏我！”她看上去像是要炸裂，“好多人都要发现了啊！”

果然，三三两两的人像是认出了千汐月，开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冷星紧张得要命，千汐月则不以为然。

“千汐月你带我到这里会被人发现的！”冷星拽着她的领带，“你发什么疯啊，要知道……”

接下的话语她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里默念，因为她生怕别的血族听到，却知道默念的话，唯有可以使用读心术的千汐月能够听见。

要知道我是人类啊，你们血族是不能和人类一起的。你暴露给我太多东西，如果不把我变成血族，你会被送上法庭的！

她并非不知道千汐月违反了多少血族世界的法律。首先，她知晓千汐月的身份，却仍然保持着人类的自由之身，六戒律首条的“避世”因此打破——能够知晓血族身份的，除了血族，也就只应该有被血族控制的人类，而她却是自由的。她任性地要千汐月带自己去卡玛利拉法庭，进入连非密党的血族都不能出入的机密要地。与此同时，千汐月跟魔党的领袖——也就是奥斯顿合谋设计了他的兄长与自己的叔父，可以说是通敌。

更别提她出入了血族多少不为人类所知的地方，千汐月的城堡，卡玛利拉第二监狱，还有这里。

梵卓乃至整个卡玛利拉的政治中心。

即使千汐月向自己保证，没有人胆敢为难她，但冷星还是忍不住心中发凉。

如果别人知道了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在和人类恋爱呢？

甚至让对方知道了很多血族平民都不会知道的政治机密。

千汐月作为古老纯血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她的政治立场不难想象。能够不虐杀人类已经算是温和，要知道在血族眼里，人类的性命和蚂蚁没什么两样。

人类在她眼中，大抵是十分低贱的存在吧？毕竟最普通的血族，都十分傲慢，看不上这样没有灵力也没有速度与力量的物种。

哪里有人配得上她呢？

或许，只有那和她同样强大尊贵的魔党领袖，才能平起平坐吧？冷星思绪漂移，心里也有些酸涩。

“宝贝儿。”千汐月弯下腰，注视着她的眼睛，蓝宝石般的双眸清澈明净，“不要乱想。”

她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摩挲冷星的脸颊，完全不在乎有许多人已经聚拢成了一个半圆，在几十米开外望着她与她的爱人。生为上位者，即使追求者踏破门槛，但他们见到真人，普通的血族，甚至是平日里有头有脸的存在也不敢轻易接近她。

指尖从冷星的耳旁滑到下颌，然后停在她的肩上。千汐月的唇擦过她的耳朵，低声道：“你从未配不上我，即使在我眼中，人类确实……是不如血族的存在。”

她并不想要冷星伤心，所以说得很委婉。

“而我想要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可以保护我自己，正如我也可以保护好你。”

“是宣誓主权吗？”冷星笑了，伸出手抱住她，手指在她的肩胛骨上游走，“还是怕我看你追求者太多而吃醋？”

“都有。”

她高挺鼻梁的阴影落在冷星的脸上，蜻蜓点水一个吻后，她松开了冷星。

银色领带随着风飘摇，她向空中伸出双手。墨色丝绸的衬衫衬得她的手白皙得像是玉石。手指细而修长，却并无纤弱之感，而是充满力量。小提琴和弓弦分别凭空出现在她的左右手中。与此同时，火焰跃动的披风也在空中现形，正如她当时配合冷星拍照时那样。

“虽然我惯用左手，但小提琴还是右手拉。”

像是看出了冷星的疑惑，她轻声解释道。

她先向着冷星鞠躬，而后面向人群微微颔首。

因为她只是为冷星而奏，何况她是高高在上的亲王。颔首仅仅是致意罢了。

乐曲声响了起来，千汐月几乎是始终在注视冷星，唇角有一丝浅浅的笑意。偶尔她也会扫几眼几十米开外的血族们，只是漫不经心的几眼，仿佛只是放松下脖颈。

而那些人也始终静静站着聆听，没有人失控地冲上去要接近千汐月，不过有一些人拿出了手机——毕竟很多血族生前也是人类，尤其近几年有越来越多的人类精英加入了血族社会。他们举着手机全程录像，千汐月并不阻止，只是专心为冷星演奏。

一曲奏毕，千汐月一如之前朝着冷星鞠躬，然后再次对着人群颔首致意。

极其热烈的掌声。不止是因为千汐月的技艺问题，更是因为她从未在公开场合演奏过。虽然有很多血族知道她会在自己家城堡，或者她喜欢的任何地方拉琴，但那纯属自娱自乐。

她从未专门为谁演奏。

所以可以想见这场景多难得。即使是拉个小提琴，但放在蔷薇亲王身上都是大新闻。

千汐月眼中只有冷星。她向来高傲，毕竟亲王之尊，有谁需要助兴能够劳动她呢？也就是她的爱人，可以提各种各样的要求，而她也会一一满足。

哪怕是她的任性。

“谢谢你。”冷星走过去牵着她握住弓弦的那只手，“我很开心。”

她们正准备离开，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身影。

是一个小女孩儿，两颗红宝石般的眼眸纯净无暇。她开心笑着朝着千汐月奔过去，想要伸出手扯千汐月的披风。千汐月不着痕迹地避开，瞳孔中划过一丝血线，俨然有些动怒的迹象。

她最反感除了冷星以外的任何人碰她，心情好也不可能改变精神洁癖的本性。

“蔷薇亲王~！”

然而小女孩并没有注意到。

冷星非常及时地狠狠捏了下她的手指，将那股刚要释放的煞气逼了回去。

后面是一个血族女子追着，看起来一脸慌张。

即使千汐月心情再好，她也是蔷薇亲王，何况还有美杜莎的名声流传在外。雪月惨案这样的野史几乎深入了血族平民的心中，所谓恶魔的象征等等……也只有稚子无知罢了。

“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清脆稚嫩的嗓音，千汐月僵在原地。小提琴和弓弦刚从她手中消失，而她正准备离开。

她只在公文上签名。

而现在场景转换，她就像一个被粉丝围堵的明星一样，连小孩子都……

冷星的眼中柔软。

“给她签吧。”她的声音就像尘埃散在风中，“千汐月。”

千汐月点了点头，然后松开冷星的手，右手拿着照片，左手执起笔来。

“千汐月，希望你喜欢。”字迹俊秀大气，正如她本人一样。

她淡淡地笑着将笔与照片还给小女孩儿。那位母亲追了上来，揽住孩子，然后止不住地对着千汐月鞠躬道歉，就差直接跪了下来。毕竟亲王很不喜欢别人碰她。

“无妨。”亲王的声音淡漠，“不必致歉。”

她重新牵起冷星的手，足尖轻轻一点，然后两个人消失了。

并不想再有任何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她用了瞬间转移。

又一次地，冷星回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然后耀眼的水晶灯在头顶亮起，明晃晃地映着两人的脸。

“我不喜欢除你之外的人碰我。”

千汐月原本就是外表纤瘦的人，最近更是劳心劳力消瘦得厉害，以至于脖颈处几乎能看到喉结。

“这我知道。”冷星盯着她的脖颈。千汐月说话的时候，那里便滚动着，让她有遏制不住想要亲吻的冲动。

她想要用嘴唇去爱抚，用舌尖去品尝，甚至……用牙齿去噬咬……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居然想咬爱人的脖子？

“也不喜欢签名。”

“这我倒不清楚……”冷星移开了目光，“我只是觉得那小孩儿很可爱。”

“也只有小孩儿不怕我。”面前的人，嗓音比魔泉的水更凉，“看见她的母亲那般模样了么？她怕我动怒，然后杀了她。”

“你确实不高兴，虽然我想倒不至于要杀人。”冷星扯了扯她的袖子，然后抱着她的手臂，“何况，你也不会希望别人完全不怕你。”

不过以千汐月的气质，也很难让人不怕。

“你不怕足矣。”

“那仅仅是因为你宠我。”冷星慢慢贴近她，“不要动……”

她的唇贴上千汐月的喉结。

“我只是想要亲吻你。”

冷星微微侧着头，双臂环住她然后亲吻，千汐月一动不动，就像市政广场那座银质的雕像。

她的手垂落在身侧，藏在披风里。无人可见她的左手处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光与电一样快的影子向二人袭来，沉醉于吻的冷星并未发觉，千汐月微眯着眼，手却比光与电更快。

匕首猛地挥出，穿透了来犯者的心脏。是广场那里的那个血族女人，她的瞳仁是一片苍雪一样的惨白。

而非之前伪装的鲜红。

她的手里，灵器正在渐渐消融。灵器是灵力凝集而成，而她快要死了。所以伪装也罢，灵器也罢，都在消失。

乔凡尼的亡灵术士，可以操纵亡灵的存在。她在接近千汐月的那一刻，将一缕灵力悄无声息地注入她的衣袖，然后追踪着跟了来。千汐月全部知道，却佯装不知。

“我只是不想让她失去对世界的信任。”猩红得如同浸透血的瞳眸注视着瞳仁苍白的女人，千汐月的喉结微微颤动，右手不规律地抚着冷星的发。

她用了短暂的催眠术。

“而你，确实该死。”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不点破。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冷星不必置身于这肮脏的现实世界，将她呵护在自己创造的梦境之中。可终归，梦是要醒的。

她只能让这个梦再长一点。

女人的尸体像冰雪般消融，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冷星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千汐月。千汐月没有说话，只是一如既往微笑着摩挲她的脸颊。

“我想，你明天只好自己去了。”

她的声音很低，落在寂静的大殿里就像是簌簌飘落的雪。

“我知道的，你不必太担心。”冷星牵着她的手，戒指与她的骨节摩擦，“我都能处理好的。”

翌日。

让千汐月带自己回到公寓后，冷星拿着电脑，骑着单车离开。千汐月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回到了伊斯迈达兹。

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顶级路痴在中心校区附近打转了N久，几乎弄得全身都要散了架，才找到了那幢隐蔽的楼。

然后找到了更隐蔽的售后维修中心。

“你好，我想要……”

推开玻璃门，她走到柜台边，旁边有个男人正百无赖聊地摆弄手机，眼底全是厌倦。

并不算大的空间里，乌压压全是人。至少那些座椅都被占得满满当当的。

“去拿号。”售后员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冷星忍住怒气，走到取号机旁点了下屏幕。

姐姐没想插队！我只想问你们这里能搞掂不能！他妹的！

她心中的野兽在咆哮。

默默取了号，扫了眼人群，冷星挑了个人最少的地方，靠墙站着玩手机。

QQ刷了一遍，空间刷了一遍，微信刷了一遍，微博刷了一遍，贴吧也刷了一遍。

还没轮到冷星。

她不由得有些烦躁，点开豆瓣刷了一遍，翻了好几个帖子还写了几句评论。

依旧没有轮到她。

冷星心头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忍着。她取出耳机开始听歌，终于刷完了知乎，翻完了邮件，还没有轮到自己后。

她开始点开信息，一条条翻千汐月和自己互发的短信。

冷星是个话唠，而千汐月偏偏惜字如金，所以满屏满屏都是冷星的话，但是从条数上来看，或许还是千汐月更多。只要冷星发，基本千汐月都会回复。反过来的话，冷星看到的太晚可能就不回了。

终于，有人叫了她的号。

“我电脑坏了。”她等了好久，早已经有气无力了，“之前正常使用，莫名其妙黑屏，再也打不开。”

“是电量不足？”

“超过百分之七十，只是扣上几个小时而已。”

“充电呢？”

“充不上，指示灯既不是橘色也不是绿色，就是那种很暗的绿色，还在不停闪烁。”

工作人员的脸上呈现出困惑神色，很快又变得有些沉重。

“只能等工程师检测。”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也就是说我必须要把电脑放在这里。”

“是的，您有密码吗？”

“有，不过……”

“请将您的密码写下来。”虽然说写与不写，在专业人员面前没什么两样。

冷星咬着嘴唇，还是写了密码。

就像整个人都被剥光衣服丢到大街上一样，想到自己隐秘的东西可能被不认识的人所肆意窥探，她心里躁极了。

“您需要等待至少五个工作日。”

“怎么这么久？”皱了下眉，冷星的脸色又恢复了毫无波澜。

“是的，就这样。”工作人员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

现实世界真是如此美妙。冷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她已经开始后悔坚持自己来修了。至少，她应该等千汐月有空，或者叫个朋友一起来的。

她并不知道，即使在此刻，也有禁卫军士兵混在人群中，与她共处一室，并且以她不知道的方式向千汐月汇报情况。

听完了实况转播，千汐月的眼睛放射着熟悉的冷光。

比那雕像上的两颗蓝宝石还要冷的，几乎将人冰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