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Chapter 74 索求（上）

我想要你，再多一点，更多一点。

——千汐月

辛西娅蓦然间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与千汐月在公寓门口分别后，她回到家中洗了个澡。不知为何，那个女生受伤的神情悬在眼前，久久不去。她想要赶走那张脸，就像挥手驱逐讨厌的苍蝇一样，很可惜，她失败了。

“如果连吻都不接……也算不上做爱吧？”

本来就不是做爱，她爱的那个人不爱她。只是释放身体欲望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辛西娅抬起手摸了摸嘴唇，仿佛在留恋什么一般。她关掉花洒，走出了浴室。

所有的窗帘都拉着，整间房子暗得仿佛天黑，而且冷得像冰窖。辛西娅厌恶阳光，更厌恶夏日炎热的天气，然而比起这些，她更厌恶谈笑宴饮间居心叵测试图套取情报的政治掮客。

相比之下，普通人类似乎可爱得多，最棒的一点是，他们都不认识自己。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散发出荧荧冷光，在一片昏暗中充当唯一的光源。辛西娅毫不在意地随地坐下，瞥了眼桌面。

文件复制进度95%，剩余时间3分钟。

她花了接近一个月的工夫，终于收集到了新版埃博拉病毒在非洲爆发全过程的详细资料。从人体开始感染，到症状出现，逐渐加重，无法逆转，最终死亡……每个过程都有大量清晰照片，甚至有一些视频拍摄到病人七窍流血并呕出体内组织的全过程。

不止如此，里面还有分离提纯的病毒电镜照片和结构图，以及详实的流行病学调查数据。连各个医药巨头针对这次疫情的药物研发计划和初步药物资料都囊括其中。可以说，辛西娅现在几乎算得上半个新版埃博拉病毒方面的专家了。

“只是为了试验针对狼人的生化武器么……”辛西娅面无表情的脸被屏幕照亮，“什么人人平等……呵，人类。”

她转过头瞥了一眼冰箱，仿佛能透过银色外壳看到里面存放的病毒样品、感染者血样、新药雏形的样品以及疫苗样品似的。

新版埃博拉病毒的资料不算太难搜集，但新药和疫苗的样品却没那么容易拿到。即使辛西娅身为纯血贵族可以轻易催眠人类，但她至少需要先套取情报，知道该去对谁下手。

而得到这些样品，同样需要付出代价。好在血族并无贞洁观念，她更不把身体交易这档子事放在心上。

但和自己心中相貌丑陋且性能力低下的人进行身体交缠，对向来挑剔的辛西娅无异于相当大的折磨。若不是得到样品的信念支撑着她，她大概在对方触摸自己的时候已经忍不住一脚将对方踹下床去。

这样的屈就怎么可能有快感可言？

就在辛西娅出神时，香烟燃烧殆尽，过滤嘴只剩下短短一截，火几乎烧到她的指尖。辛西娅动作迅速地将烟蒂按灭，却在下一刻意识到她应该提早拿出下一根烟续上火才对。

“小蔷薇……”

“我知道了。”

千汐月放下报纸，神色寡淡地瞟了她一眼。她没有用灵力给辛西娅点火，否则对方想熄灭火焰都无可奈何。伊尼斯的火焰只有伊尼斯能够熄灭，其他人用什么方法都无计可施。她离开扶手椅，走到辛西娅身侧，轻轻按下火机，一声脆响后火苗闪现一瞬，烟雾氤氲升起。

“谢谢。”

“不客气。”

千汐月转身走回原位后落座，继续看她的报纸。辛西娅知道她早就翻了个大概，最重要的那篇军队腐败案跟进报道她至少看了三四遍了。她与其说在看报纸，不如说在思忖该怎么对付庞提塔斯。

“你准备坐到几点？”辛西娅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问她。

“十一点。”

千汐月可以肯定，提前交卷出场的冷星动作再慢，八点半都可以拿着字典出门了。就算找打印店能浪费掉一个小时，一千多页字典，一个半小时也足够复印完了。为了防止冷星面临没有现金可用的窘境，她还贴心地往对方钱包里又塞了几张钞票。

如果冷星选择用手机拍照，速度或许会更快。当然冷星会翻自己的手机，十有八九也会怕她如法炮制。冷星应该会选择更稳妥的复印方式。

做情人做到她这个份上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了。没有机会不要紧，我创造机会给你还不行吗？

“用三个小时来思考怎么样整死庞提塔斯么？”辛西娅耸耸肩，“我想只需要不到五分之一的时间就够了。”

“不是我要在这里做什么事情的问题。”

“好吧，反正你的内心成谜，也不会告诉我原因。留你家小猫咪一个人在家好么？她应该很想你吧。”

千汐月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啜饮了一口，微微一笑。

冷星此刻会想她么？冷星大概会想幸好她很晚回去。

她并不想回答辛西娅的问题。任何与冷星有关的事情，她都不想谈起。哪怕只是想到这个名字，她内心都会刹那间涌上撕裂般的痛苦情绪。

“不会的。”她只能如此回答。

辛西娅看出她的不情愿，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远远地凝望她的背影。千汐月的每个小动作都落在她眼里——伸向烟盒又缩回的手，轻轻敲击桌面的指尖，垂在扶手椅处盈盈一握的细腕无意识地晃荡，还有在另一只手里飞速旋转的钢笔。

她比任何人更了解千汐月，甚至比盖文，比冷星更能参透千汐月动作的含义。

而她的思绪渐渐开始游离。又一次的，她陷入了回忆。

拷贝里病毒资料，又额外留了一份备用后，辛西娅合上电脑。同千汐月一样，她存放资料的电脑并不联网，但数据难得，她不可能只留下电脑中的部分当做备份。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将那些样品备份一份，但难度太高了。她的具现化魔法阵还没有好到奥斯顿的地步，但她又不可能去求助奥斯顿。

还是将她一会儿带来亲自看吧。辛西娅如此想。

至少病毒样品和感染者血样需要在合适的温度下保存，而夏日的酷热绝不合适。

她换了衣服，戴上墨镜和帽子后瞬间移动到伊斯迈达兹的关卡入口。自从对人类宣战以来，千汐月下令禁止除本市居民和卡玛利拉公务人员以外的其他人在伊斯迈达兹市内使用瞬间移动，违规者至少需要在执法队监督的劳教所内关押半个月，或缴纳巨额罚金。

辛西娅知道执法队不至于不卖她面子，但不要给千汐月惹麻烦比较好，何况几个小时前她刚刚警告过自己。

关卡处分成三条路，一条是普通血族入口，队伍如长龙，仿佛望不到尽头。伊斯迈达兹不似穆兹卡受旅客欢迎，但依旧有许多血族想要来卡玛利拉的政治中心参观一番。千汐月倒不会因为局势紧张而拒绝游客前来，但仔细查验一番身份必不可少。另一条是贵族入口，排队者少了很多，但行政人员查验得更加仔细。辛西娅暗想，千汐月大概害怕混进什么间谍才会如此谨慎。

她走了第三个入口，也是她每次前来都会走的那个——外交贵宾入口。那里一个排队者都没有。她不紧不慢地过去，摘下墨镜，还没有拿出千汐月早就送给她的徽章，检查者便热情道：“辛西娅殿下，欢迎光临伊斯迈达兹市。”

她点了点头，会给对方一个礼节性微笑。

“请原谅，我需要查验一下您的身份。近日局势紧张，蔷薇亲王殿下下令，要求我们仔细检查。”

辛西娅耸了耸肩。看来千汐月这一手是防着茨密希易容假扮他人或者乔凡尼的亡灵术士操纵傀儡。

“嗯。”她慵懒地看了眼检查仪器，留下了虹膜数据，又释放处少许灵力，方便对方记录灵力性质和波长。

“非常感谢您！”查验者向她鞠躬，语气恭敬甚至有一丝惶恐。 对方望了一眼千汐月送给她的徽章，没再多说什么，赶紧放她通过。

辛西娅扫了一眼似乎毫无动静的长龙，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通过关卡。

在市政广场转了一圈，注视千汐月的银质雕像良久，辛西娅的暴躁情绪有所舒缓。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用灵力传音告诉千汐月：“改在魔泉处见。”

毕竟市政广场范围太广，而魔泉处碰头更不容易出现你找我我追你这样兜圈子的事情。千汐月公务繁忙，时间也很稀少。

她并没想到，晃荡到魔泉旁边时，碰到了身穿全套茨密希贵族服饰的塞纳。

塞纳双手交叉，拿着一根手杖，顶端是茨密希首尾咬合的龙形图腾。他扬起头注视着高耸入云的翡翠，银色头发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从侧面看去，阳光映得那双眼睛比面前的翡翠更加碧绿，充满了诱惑力。

他和千汐月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没想在这里会遇到你。”辛西娅摘下墨镜，“是我哥哥派你来么？”

“是啊。”塞纳笑了笑，嗓音如猫咪的皮毛般柔滑，“论起翡翠城，我再熟悉不过，但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景倒是头一次呢。那么辛西娅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约了小蔷薇见面。”辛西娅望着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他和千汐月真像，连眼神都常常一模一样，“说起赏景……还是穆兹卡音乐节的景致更好。”

“难怪你们能成为朋友。”塞纳意味深长道，“阿尔忒弥斯刚刚和我提过正在举办的音乐节。”

他们虽然认识，但交流不多，大多时间只是在宴会上打个照面，对视之后，匆匆一瞥也就过去了。何况魔泉周围时不时有行人经过，也不是适合谈论机密大事的地方。

塞纳摩挲着手杖，眼神有些放空，像在对着魔泉出神。辛西娅抱着双臂，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望望远处，看看行人，时不时再打量塞纳几眼。

精致的五官，锋利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阴影，嘴唇如纸片般单薄。银色短发被风吹拂，时不时遮住祖母绿的眼睛，那里面有流转的光，像星辰汇聚，比太阳更加绚烂。

他和千汐月可真像。

辛西娅一时间有些恍惚，轻声道：“塞纳。想接吻么？”

“接吻么？”塞纳收回目光，向她迈了一步，一只手松开手杖，抬起了辛西娅的下颌，“好啊。”

他的头慢慢垂下，嘴唇向着辛西娅靠近，暧昧低语道：“听闻你喜欢情事却厌恶接吻，然而吻技确属一流，说实话，我也很好奇呢。”

辛西娅烟灰色的眼睛里笼罩起一层雾气。

“辛西娅小姐，我的荣幸。”

血红的薄唇和它的同类，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

唇舌交缠间，辛西娅倏忽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注视她一样。

她并未多想，继续和塞纳舌吻，直到几分钟后一吻结束，辛西娅懒洋洋道：“你的吻技也不差。”

塞纳回给她一个充满诱惑力的笑容，耸耸肩道：“谬赞了，辛西娅小姐。”

辛西娅松开塞纳，扫视周围，试图寻找方才让她颇为不自在的目光。直到她与一名穿着衬衫和裙子的女人对视，才一瞬间确定，刚才一言不发望着她接吻的就是那个人。

她漫不经心地朝着女人走去，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勾起，笑容有些轻佻：“喜欢看吗，宝贝儿？”

女人原本抱着双臂，见她走来后，双手自然垂了下来。辛西娅瞥见她的右手，笑容僵在脸上。

该死的，她……她竟然这么轻佻地调戏了千汐月！那个女人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钻戒，辛西娅对此再熟悉不过了。自从五月下旬以来，她就没见那钻戒离开过千汐月的手指。

方才对方抱着双臂，手指藏在胳膊处，她并没有看见。这会儿发觉真相，她恨不得当场撞死才好。她忘了，千汐月会易容出门啊！

“辛西娅。”千汐月不冷不热道，“准备在和我见面之前再找点其他乐子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辛西娅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我就是……”

“松手。”

辛西娅像被电击一样赶紧收回胳膊。她调戏了易容的千汐月，而且语气那么轻佻，对方不瞪她就不错了。

“塞纳。”千汐月转过头，没再理会辛西娅，“我需要先和辛西娅谈一些事情。你可以去卡玛利拉军部等我，我已经交代盖文，他会带你去会客厅。”

“多久？”塞纳眯起眼向她走来，“阿尔忒弥斯，我也不是闲人。”

“我一般下午四点以后会客。”千汐月声音毫无起伏，无视了他的不满，“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譬如需要参观博物馆之类，尽管告诉盖文，他会安排。”

“那么，你大概需要谈多久时间？”

千汐月转向辛西娅，示意对方回答。

“一个小时左右。”

“下午五点，卡玛利拉军部会客厅见。”千汐月给出最终答案，“我和辛西娅先离开了。”

千汐月伸手抓住辛西娅的手腕，动用瞬间移动，离开了魔泉。

下一秒，她们出现在修罗堡的大厅内。与此同时，千汐月迅速收回手。

“小蔷薇……”辛西娅低声道，“我不知道那是你。”

千汐月凝视她，幽蓝瞳仁深邃至极，看不出什么情绪：“无妨。”

但辛西娅知道她绝对不开心。

“有什么事？”

“我拿到了新版埃博拉病毒爆发的资料，来交给你。”

辛西娅语气很平静，但千汐月刹那间忽然停下脚步，几乎是目呲欲裂般死死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调查这些？”

辛西娅很浅地笑了一下，迎上她的目光道：“我就是知道。”

千汐月沉默，没再说任何话。她接过那个U盘，手攥得很紧，几乎要把它捏得粉碎一般。直到拿了电脑看完所有资料，她才再次开口：“那么，你怎么得到这些的？”

“你猜。”辛西娅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

“回答我。”

“其实么……我家里还有病毒样本，感染者血清和新药雏形疫苗样本一类的东西。”辛西娅避开她的目光，低垂着头，握住了她的右手，指尖划过钻戒后捏住她的手指，“愿意让我带你去看么？”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千汐月扫了眼亮起的屏幕，接通了电话：“冷星，什么事？”

“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拿一把伞。”冷星的声音有些急促，仿佛刚刚奔跑过，听起来气喘吁吁，“下雨了，很大的雨。如果你怕直接去楼道不方便的话……”

千汐月安静地听着她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算了，你要么直接瞬间移动回家吧，别费事了。雨真的挺大的……外面都快成河了。”

“没事。”千汐月声音温和，就像在宽慰她一样，“我会记得。谢谢，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我想你。”冷星似乎是边脱衣服边和她打电话，大概是被雨淋湿了，“早点回来吧。我先去洗澡了，拜拜。”

“嗯，很快就回来，拜拜。”

千汐月切断通话，锁上手机，继续盯着报纸上的那篇报道。

“小蔷薇，怎么样，你猜错了吧？”戏谑的声音响起，“你家小猫咪都说了想你呢。”

她看见千汐月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这表情可以称得上难得一见了：“嗯，我猜错了。”

“你听筒音量开那么大，我在这里都能听到她气喘吁吁的。”辛西娅整个人窝进扶手椅，一副慵懒语调，“大概是在外面忽然碰到下雨，然后一路跑回去吧？刚一进家门赶紧给你打电话，生怕你被淋到了。”

千汐月沉默不语。

“她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喜欢你。”辛西娅忽然郑重起来，“只是你自己……呵，你可能没心思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吧。准备几点回去？”

千汐月抬起手腕，望着指针穿过表盘上月亮的位置，星辰在四周闪闪发光。现在九点五十分，冷星大概已经办好她要办的事情了。

“再过十分钟。”千汐月说，“你也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

“好。”辛西娅回应道，“一起走。”

十分钟后，千汐月合上报纸，将桌面收拾整齐，站起身来，对辛西娅道：“时间到了。”

“嗯……”辛西娅伸了个懒腰，依旧散漫，“那走吧。”

她一直半躺在扶手椅里，衣服上全是褶子。千汐月一向仪容得体，完全无法对此视而不见。她走了几步过去，似乎想亲自摆平这一切，但手伸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

“你衣服乱了，整理一下吧。”

辛西娅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怎么，你刚才想替我整理么？我不介意呀。”

“你自己整。”

“自己整就自己整呗。”她捋了捋长发，“你是替你的小宝贝儿整理衣服习惯成自然了吧。”

千汐月想起冷星的建议，最终直接回了家，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片漆黑。

冷星不在。

她无需打开灯也能看清室内一切。冷星的书包就在门口，她不可能不在。千汐月迈进浴室，感觉里面水汽充足，冷星大概刚刚洗完澡。

“冷星？”她喊了句，心想会不会对方没有开灯。

无人回应她。她觉得有些奇怪，打算去阳台看看。如果冷星没有出门，现在那里应该会有一把伞，上面全是水珠。冷星的包里常备一把伞，何况现在是夏天，日光暴烈。

地板上的确有雨水淌下的痕迹，但并没有伞。千汐月赶紧拿着手机出了门，电梯都顾不上坐，直接从楼梯间下去一路狂奔。

她拧开楼门，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冷星站在楼檐下，手里拎着打开一半的伞，站得笔直，望向一片黑夜和不断落下的雨水。

雨势又急又猛，噼里啪啦声不断作响。水打在地上，溅起一串串水花，也有小部分溅到冷星的鞋子，但她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

“冷星。”千汐月呼唤道，“你出来做什么？”

冷星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浮现出欢喜神色。她奔过去，把伞扔在一旁抱住千汐月：“当然是等你啊。你说你会记得带伞，那我就觉得你不会直接回来，怕你淋湿了嘛。”

一双手上下摸索她的头发和衣衫，仿佛在检查什么。几秒后，冷星停下动作道：“太好了，你没淋到。”

千汐月的脖颈蹭到她的头顶，感觉依旧有些潮湿。她不禁有些不高兴，开口数落道：“刚刚洗了澡，头发没干透就出门，不怕感冒么？”

“不怕。”她对上一个孩子气的笑脸，“现在是夏天嘛。既然等到你了，那回家吧。”

冷星正准备过去拿起伞，千汐月却阻止了她离开的动作，低下头来吮住她的双唇。

——她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喜欢你。

这个吻就像忽然而来的雨水一样急切而猛烈。冷星只能低吟，用眼神询问她：“你怎么了？”

“吻我。”千汐月在分开的间隙微微喘气，“吻我，冷星。”

她忽然间很想抛开一切，很想跟冷星坦白一切。她本以为冷星想着复印字典，并不希望自己早点回来。

但她没有想到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的冷星进门第一件事不是赶紧洗澡，而是给她打电话。更没有想到对方会因为担心急匆匆洗完澡就去楼下等她。

“千汐月……”直到狂热的吻结束，冷星才有些疑惑地问她，似乎很不解她为什么忽然如此疯狂，语气里带了些小心翼翼，仿佛怕触痛她什么似的，“你怎么了？”

“没事。”她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冷星被她按在肩膀处，看不见她的神情，“我没事。”

空茫的眼神穿过漫漫黑夜，雨声如雷，天河之水倾泻而下，打在她们脚边不远处。她抱着怀中的冷星，感觉自己比之前那几个小时安心许多。

她多么想坦诚一切。可是她不能。

“那我们回家吧？”冷星抚摸了几下她的脊背，松开手后，一只手拿起了伞，一只手则牵起她的手，“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考试，我们可以一直腻在一起。”

“嗯。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