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开学（上）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爆掉的课表。——冷星

快乐的日子总是结束的很快。寒假不过是一眨眼就过去了，自1月17日，也就是千汐月的生日那天解放之后，冷星去了她在The Williams Group的办公室，被她带回修罗堡，又经历了一连串惊险刺激的事件诸如法庭论辩和宴会中毒，住院之后又回到修罗堡，并在日日泡图书馆或者出去闲逛中度过了假期。期间当然插入了游乐园之旅以及冷星回到B市的高中同学聚会，不过在千汐月使用的瞬间移动这种近乎逆天的技能帮助下，冷星免去了坐火车的麻烦。

“血族无国界就是这么来的吗？”

当她一瞬间出现在B市火车站广场时，她挑眉望向千汐月。

“不，血族不分国家，只分氏族。人类的地盘就是好啊，没有各种各样的魔法阵，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无需走路。”

然而，这也不过是一周前的事情了，是的，今天已经是2月22日，一个多月的寒假剩下的只不到零头的一半了。

2月24日，也就是后天，她要回学校上课了。不过，冷星一向早到，所以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与千汐月一道离开了修罗堡，就呆在离学校不远的，千汐月新布置好的公寓里。

“要开学了……要开学了……”冷星看起来有些暴躁，走来走去，抱着双臂，似乎很不开心。

“一周六天课，没错。”

“整整35个学分！封顶了亲！”她扑到千汐月身上摇晃她，“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爆掉的课表！”

“从早八点到晚八点，不得安生。当然，是你自己选的。”千汐月任由她晃着，继续看电影。

“还不是劳什子学分制啊，你算算……”冷星放开千汐月扳着手指，“十个学分的通识核心课，也就是五门，分自然、社科、人文、国学、创新五大类，而且医学属于理科，学校规定自然理工科专业的学生，要在社科人文类修四个学分，而且本身还有两个国学类的学分和两个创新类的学分……”

“也就是说只有一门是可以自己选择类别的么……”沙发上的人懒洋洋地喝了一口酒。

“如果光这些也罢了，还有六个学分的通选课和八个学分的限选课，大一下学期只能开始选通识课和通选课，限选课到了大二才开始。最最关键的是，通识课和限选课的成绩可是列入绩点计算的！”

“你现在绩点不是全班第一吗？”

“绩点排名的时候咬分很紧的，往往第一和第二就差零点零零几分的……”冷星像是在不满她的漫不经心，提醒她事情可没想象中简单，“关键是网球老师……”

她把那句“他大爷的”咽了下去。千汐月从来举止得体、谈吐优雅，自然不会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说脏话，她对别人是马列主义，对自己严苛到能够不近人情。

“啊，60分。”她轻描淡写，然后收到一记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你先提的，不关我事。”她耸耸肩，“再说，体育只有一个学分而已，平均一下你的平均分也不会下90，多么骄人的战绩啊~”

她夸张道，笑着看冷星。

“所以说，我为了选课，绞尽脑汁、费尽力气！在百度上、空间里，人人里找信息都要找疯了，就是为了看那些课老师人比较好，我自己又感兴趣。终于我敲定了三门通识和两门通选，小Y和我的课表一样，你看~”

她拿出手机登录选课系统，然后翻到课表递给千汐月。

“基本上全满了么……”

“那是啊。周二晚上的投资与理财，社科类，在中心校区。周三下午的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国学类，以及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创新类，在我们现在的校区。还有周五晚上的应用植物学与创新，通选，在中心校区。周六早上的饮食营养与健康，通选，在西校区。”

“加油吧，宝贝儿。”千汐月伸伸懒腰，“我已经把批文件的任务分摊下去了，以后批的文件会越来越少，真轻松啊。”

“你是在故意气我么！”冷星准确无误地捏了她的腰一把，“看我这么忙你很开心么……”

“不开心啊。”她稍稍收敛了戏弄的神色，“这意味着我们在一起的有效时间变少了，所以我在尽可能配合你的时间。”

她捧着冷星的脸，来了个接近一分钟的亲吻。

“我也很想多跟你一起，但重点是周六还要上课啊！晚上还要上课啊！而且我没有办法，因为今年光是必修课就排了25个学分，时间全占满了。就为了找出适合课表的选修我都已经死了一堆脑细胞了……”她不满道，“还有周六下午的那个什么破近代史啊！此等水课水是水，可是万分翘不得啊！”

冷星绝望地哀嚎，想起了之前翘思修和军理的血泪史。

“是啊，你不过是想翘掉下半节思修课安安静静地上个自习嘛，结果呢，被老师发现了，于是呢，她说要签退。”千汐月抱着冷星站起来，走到酒柜旁，然后倒了一杯红酒又回到沙发上，放开她让她继续，“然后你看到QQ消息又灰溜溜的回去了。”

“然后她没有签退！”冷星欲哭无泪，“她只是在吓唬我们，我真的中招了，从D区赶紧跑回了E区！她不过是看中途溜走的人太多了罢了，等我们又溜回来的时候，她又变卦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斗不过老师。”千汐月笑嘻嘻地看她，言下之意，学生需要考虑分数，就凭这点像冷星这等追求完美成绩单的必定被制得服服帖帖。

“如果只是思修，我都不会对我的翘课史感到绝望……”冷星环着她的脖子，“最关键的是军理啊，那是我平生中最狼狈的一次……”

冷星陷入了回忆，千汐月不笑了，静静听她讲道——

“那是一个千里雪花，万里狂风的夜晚……”

“去年冬天J市好像没下雪吧？”

“夸张一下么……烘托气氛，烘托，那样才能突出整件事的悲惨！好吧，那是一个正常的夜晚，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然后我可怜的小宝贝儿还要去上万恶的军理课。”

“就是！”冷星看上去义愤填膺，“我上军理做什么，就算上战场也是军医啊，还不如学急救……啊，扯远了。我去上军理课，连课本都没拿。”

“然后呢？”千汐月很配合地缓缓晃着头，似乎在感叹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出格——她假装成学生那会儿还是很乖很守规矩的。

“其实是忘了……”她撇撇嘴，“我拿了化学课本和习题，高数书和卷子，系解课本与复习资料……”

简而言之，一看就是来砸场的，不然为什么不拿这节课的书，不相干的拿了一堆……

“学霸。”亲王殿下用网络语言做了高度总结。

“彼此彼此。你那金融学博士的光辉一直笼罩在我们宿舍女生的心中，如此大义凛然地配合我扮成男朋友，还扮成马卡斯的样子，只为了给我们讲题……”

“实际上也只是女朋友而已，而且她们也不知道我是博士。”

“废话，你看上去才十七八，要是博士那还了得？她们都以为你是在校生来着。”

“她们还没想到我不是人类呢。”千汐月似乎并不把误解放在心上，“你拿了一堆不相干的书，然后呢？”

“然后我上军理课啊！我越听越瞌睡，直接睡着了。课上到一半，中途休息的时候，我醒了。”

那老师真够悲哀的……千汐月淡淡想。

“我溜了，因为他的声音像催眠曲。我趁他在教室外那个暗无天日的角落点烟大快朵颐的功夫，我背起书包蹭蹭蹭窜出了教室……”

“一路窜回了宿舍……”

“你怎么知道？”她看着对面那张荡漾着恶作剧笑容的脸，“你又用读心术！”

“不。”千汐月起身榨了杯果汁递给冷星，像是怕她说话太久感到口渴，“猜的。”

“没错，我窜回了宿舍，刚把衣服丢到床上，洗了一盒草莓一口一个的时候，我手贱点了QQ……”

“看到了消息，说要签退？”

“要是签退就好了，还可以找别人……”她喝着果汁感叹，“是点名。我十分惊慌，拿着手机迅速冲出了宿舍，把锁一把锁上，然后想起自己没穿外套……”

千汐月努力憋着笑，然后故作镇定问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可以猜到冷星没拿钥匙了，不然也不会是个悲惨的故事了。

“我的钥匙和校园卡装在衣服口袋里……”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那天我穿的衣服是这样的——底下是秋裤和牛仔裤，上面是一件白衬衣，套了个轮协的外套……”

“你只穿着衬衣跑了出去？！”千汐月惊讶道，她很清楚冷星多么怕冷，“那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手里只拿着手机，楼道里冷得要死，加上要点名……然后我就穿着衬衣，先去好说歹说让宿管阿姨帮我打开门，因为门需要用校园卡刷开，然后再赶紧跑到教学区里，冲去教室听课，因为教室有暖气，不然我会冻死……”

冷星把头靠在千汐月肩膀上，望着天花板继续说下去：“然后又一次的，没有点名，我白白把自己锁门外了，真够糟糕的。我的东西全拿回去了，只能玩手机，手机玩没电了就睡觉，最后跟舍友一起回去。”

“你没有外套为什么不发短信求助？”

“她们都在上课啊。”冷星耸肩，“也没法给我送钥匙，我既然想进去只能找她们喽。”

“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跟我说。”

“那会儿还不是恋人啊。”

“朋友总算吧。”

“不喜欢麻烦别人。”她摇摇头，“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劳烦别人。”

“我很乐意被你劳烦。”千汐月揉着她的头发，“因为是你。”

换了别人估计冻死她都不会管。

“啊啦，解决了就过去了呗，反正已经过去了。以后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说嘛。”她笑着撒娇。

“以后你应该也不会干这种蠢事了吧……”

实际上千汐月没想到，日后冷星干了比把装着钥匙和校园卡的外套丢在宿舍，自己只穿着衬衣就把自己锁在门外更蠢的事情。

——冷星用自己的锁锁住了宿舍，碰巧忘拿了钥匙。

然而，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此刻，在2月下旬刚刚开始的时刻，外面还是冷飕飕的夜晚，她和千汐月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千汐月丝毫没有提及发生在军部的任何事情，不止是因为机密，更是因为不想让冷星为难——她怎能在一心治病救人的冷星面前提起无比血腥残酷的人体实验？又怎能泄露血族和人类的摩擦冲突已经日趋频繁的事实？或许开战指日可待，无非是早是晚的问题。然而，冷星却在看着谍战片的时刻想起了那日不同寻常的汇报和千汐月的匆匆离开。

“那天……”她顿了一下，还在犹豫是否开口，“你匆忙离开，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嗯。”千汐月表示肯定，但没了下文。很明显，她不想谈论此事。

冷星当然清楚，但她还是担心千汐月遇上了棘手的事情。她很清楚，身居高位的人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她始终对于信任的问题避而不谈，不会在千汐月拒绝透露某些事情的时候像言情剧女主角愤怒地哭喊‘你不信任我……’。千汐月本身就是多疑的性子，更何况执掌军部，所接触的都是最重要的机密，所以即便自己是她的爱人，也并不意味着能够知晓这些。明白她不会透露，却忍不住挂心，不愿意干涉她，却又真的在乎她，这让冷星十分矛盾，所以即使提问都给她留足了不说的余地。

“原因找到了吗？”

“不能确定。”亲王沉吟着，并不想欺骗冷星，但又想让她安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透露那无关紧要的一点点，“我大致有了范围，但是没有很有力的证据。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就能解决。”

她极其缓慢地啜饮酒液，之后放下杯子，像是看出冷星所思所想：“你知道我会读心术，但那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当一个人的记忆被篡改，或者他不去想这些的时候，我其实是无能为力的。”

“不去想这些……也就是说，你只能阅读到对方当下的思考内容，但过去的记忆是无法触及的。”

“没错，而且现在我还需要目光对视才可以做到……”她抚摸冷星的头发，“其实你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但凡不想让我知道什么，都会避免对视。”

“是的呢，亲爱的。”冷星说，任由她上下其手，“之前有些时候，你的眼睛不似以往，会突然变得特别的……怎么说呢，感觉就像钻子一样，盯得我发毛，浑身冷飕飕的，之后你有几次说出了我正在思考的内容，而这根本就不可能猜到，所以我才有了怀疑。原本我也不相信这种能力的存在，但这几件事让我不得不信。不过血族世界无奇不有，对不对？”

“篡改记忆，读取记忆，读心术，分身，隐形……目前人类科技水平尚未达到的，我们早已掌握，无非仅仅是个体的异能，所以无法大范围普及。”千汐月的手指又不经意地打起节奏，似乎在斟酌如何用词。亲王殿下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绝不用两个，“然而，若是能普及到军队，又会有其他不可预知的危害，所以似乎也是幸事。”

“危害？倘若战士能够分身和隐形呢？岂不是战力提高，而且具备了防不胜防的暗杀技能？”冷星赞叹不已，但眉间也显出忧虑，“但我们的红外线可以检测到生物散发的热能，所以隐身也是无用的……只要敌方战士戴上像《透明人》里那样的眼镜。”

那种眼镜可以使人“看到”热源。

“不。”千汐月停止运行灵力使身体发热，瞬间如坠冰窟的感觉让冷星一惊，“血族的体温可以通过灵力运行控制，热源感应是无用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拿温度计试试。”

冷星拿出了水银体温计，千汐月阻止道：“那个没用，我们的体温绝对在三十度以下。”

不然冷星怎会感觉到她身上比冰还要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