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 58 礼物（上）

我只想要你快乐。

——千汐月

就在千汐月站在台上，面对山呼海啸的同一时间。

冷星伤痕累累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开始播放那首录下来的小提琴曲。她回过神来，像受惊的兔子一般不安地抖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才拿起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冷星思忖了几秒钟，想了想如果是诈骗或推销再挂也不算迟，还是接了起来。

“喂？”冷星揉着膝盖，感觉眼睛依旧有些发涩。

“xx小区门口取快递。”对方又一次说完就挂。

“什么……”她听着通话结束的滴滴声，“我没有买东西……喂！”

这次……应该不会是口红了吧？她随手抓过丢在一边的短裤套上，找了顶帽子盖住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拎着钥匙圈下楼。

没想到好大一个箱子，少说也有五公斤。冷星吭哧吭哧地抱上楼，一进门就坐下了。接下来她花了好几分钟用钥匙圈上的金属鲨鱼划开包裹，成功地发觉了水果三件套。

最新款的笔记本，平板还有手机，全部都是最高配的版本……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谁才会这么买东西。但问题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原先的旧电脑还可以正常使用，打游戏的外星人也就买了半年不到，送去维修的那台水果也不会说彻底无法修好。平板买了有两年了，但也没到需要更换的地步。至于手机……她换上安卓机只是因为原先的那台内存不够而已，并不是手机坏了。

她想了想，拿起旧手机给千汐月发了条短信：“这个三件套……是你买的吗？”

“不是。”过了十几分钟千汐月才回复她。她并不知道千汐月刚刚摆脱了摄像机和闪光灯，终于恢复自由。

“那还有谁会买这么贵的东西给我……”她想着千汐月也不会网购的样子，毕竟点外卖还是她教的。

“我让盖文买的。”

……果不其然。原来真的是因为她不会网购！

回复还没发出去，门口便传来了钥匙的响动声。尽管千汐月可以用瞬间转移直接回家，但为了不吓到冷星，她还是每次用钥匙开门。

“大清早的……你就直接出门了啊。”现在还不到十点呢。

“有点事情要做。”

千汐月回给她一个微笑，只是没多少笑意，很像是她惯用的千汐月式礼节性浮冰微笑。

“话说……”冷星接过她手里的小袋子，顺手放到茶几上，“你怎么突然要买三件套？”

“给你的。”千汐月没有洗澡就换了家居服，直接窝进沙发里，也不保持贵族仪态了，看起来一脸疲倦。

“噫……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没洗澡就换新衣服欸。”冷星察觉到她神色倦怠，坐到一旁给她捏肩，“给我买三件套干嘛？我不缺这些啊。”

“你昨天说送去维修的电脑直到现在都没拿回来。”千汐月眯着眼，看起来像是准备打盹，“那个装信号发射器的手机你不要用了，放起来吧。”

“是没拿回来……但是它也不是说彻底报废啊。所以你是因为这样给我买了新手机？顺带把平板也换了？”

“嗯。”千汐月靠在她怀里，轻轻哼了一声。

冷星望着她的面容，忽然觉得此刻的千汐月就像瓷器般有种脆弱的美感。她忍不住停下手，吻了吻她的嘴唇。

“谢谢，亲爱的，你太贴心了。不过好像不是很有必要……那些东西还是可以用的。”

“我不想你想到那个装信号发射器的手机和没修好的电脑觉得心里不舒服。”她已经够不快活了，希望冷星不要再像她一样。至少她有能力在这段时间里让冷星快乐又舒服，毕竟买几个电子产品只是小事一桩，“修不好就不修了。如你所说，时间和新欢，总得选一个。”

“那你的意思是选新欢啦？”冷星笑着蹭了蹭她，“我要是也学成这样你会生气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千汐月的唇角还是绷了一下：“不会，只是物件而已。”

“但是我上次跟朋友说的，可是让她换个对象啊，不是换个东西。你说选新欢什么的……语境不对吧？”

“你敢。”千汐月睁开眼睛，瞪了她一眼。

“不敢不敢。”冷星露出狗腿的笑容安抚嗔怒的爱人，“应该说不是不敢，而是不会。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她忍不住环上千汐月细嫩的脖颈，从后吻到前，在锁骨处留连了几秒：“宠爱你都来不及呢，什么新欢，绝对没有，打死都没有。这么多金美丽迷人智慧的女友上哪里找去……新欢什么的除非是瞎了眼，就算我几百度近视我也不会瞎了眼……”

“多金、美丽、迷人、智慧。”千汐月一词一顿，语气有些危险，“所以说……”

“昨天刚给你表的白又忘了，真是的。”千汐月并不是能被口舌说服的人，然而冷星的甜言蜜语一直让她很受用，因此她也会故意逗冷星去说，同样冷星每次都不会让她失望，“你说过那些血族也好，人类也好，爱的是你的外表，你的权力，你的名望地位。而我不是……或许第一眼确实是因为外表，但想在想来，那些东西都并不重要。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以上，而是因为你就是你。就算你一贫如洗，毁容了，人格魅力也没了，一下子变成大笨蛋，或者别的什么不讨喜的样子……你还是我的千汐月，我也依旧爱你。即使你沦落到普通人都不如的境地，还有我养你啊，别怕，我也是很能干的。我会努力赚钱的。”

冷星忍不住又伸手在她的蝴蝶骨处溜了个弯，逗弄她一下。

千汐月不禁笑了，这一次不同于方才，笑容舒展而明媚：“好。”

“唉，不过说归说，想想养你还是很难的，毕竟亲王殿下奢侈惯了，每个月信用卡都要刷上百万的。”

“我吃得不多。”

千汐月躺在她的臂弯里，睡衣扣子开了三颗，露出大片胸口和精致的锁骨。方才冷星为了逗弄她解她衣服，她也不管，这会儿便继续敞着。然而冷星无法对眼前的风景心无旁骛，指尖又探了过去，精准地攫住她胸前一点。

“吃都是小儿科啦，关键你是个奢侈品消耗大户啊。”冷星轻轻碾着她的敏感部位，满意地察觉到千汐月猛地一颤，“再说了，提起吃的话，你吃我的时间比吃饭还多吧？想到这里我就特别忍不住想把你就地正法……不对，吃干抹净。”

“没有人……让你忍……”

千汐月手底下使不上力，身子都快滑下去了，幸亏冷星的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遏制住了地心引力的作用。然而这姿势搞得她格外难受，于是千汐月咬着嘴唇换了个方向，枕在了冷星膝盖上。

“谁说的啊？之前我就差一步呢！结果你回来就把我压倒然后吻得昏天黑地。不过说好了，你是我的生日礼物啊～哪有提前拆礼物的道理呢？”话虽如此，她手底下可没闲着。

“你已经把礼物摸到浴火焚身了……”

“好吧，我的错。”冷星托起她的肩膀，低下头去深深亲吻，“礼物昨晚就美滋滋地享用了我一顿，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呢。我只是……提前预演下而已。”

她们舌尖缠绕在一起，恨不得把对方吞下去似的。激烈地吻了几分钟，冷星觉得自己都快因为缺氧而昏厥，两个人才稍稍分开。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越来越想要把你圈起来，放在我身边。”冷星端详着她的长睫毛，还有下面那双略显疲态的眼睛，“千汐月，你都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迷人。没有谁会比我更有发言权了，毕竟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可以这样抱着你，然后仔细欣赏它们。”

千汐月把脸贴近她的怀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转了回来。

“它们漂亮到让我恨不得私藏起来，不想给任何人看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冷星凝视她，唇角绽开了一丝笑意，“你的眼睛里有无数的星星。”

“你喜欢就好。”千汐月也回望着她，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我很高兴。原来我的眼睛里有无数个你。”

“拿我的名字开玩笑了啊，亲爱的。”冷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平息下来，继续说甜言蜜语。

“别怪我忍不住想要逗弄你……你的皮肤手感太好，我根本停不下来。不说无心学习了，手机之类的也没心思玩。只要你在，我就忍不住想靠近你……”冷星像有些无奈似的摇了摇头，“我以为我对情事是没那么热衷的，直到……你不再只沉迷于我的身体，也邀请我来占有你的时候。”

千汐月舔了舔嘴唇。冷星顿时觉得就像一把火在胸口烧开了一样，她猜测自己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里面大概燃烧着熊熊浴火。

如果她知道自己上辈子也是被千汐月一个眼神直接勾走的魂魄，也没什么好震撼了。茫茫人海，深深一眼，于是命运的齿轮咬合，故事就此开始。

“可能是以前，我并没有想过这些。不是我无心于和你做爱，而是因为，一直是你吃我，而且看起来很满足。我很喜欢，但比起那些，更喜欢和你聊天，或者只是接吻。其实最喜欢的是，你抱着我。不过嘛……你不仅喜欢抱我，还喜欢揉我头发。”

“是。”千汐月应景地抬起手来，借着自己胳膊和手指都又细又长，完全够得着，揉了揉冷星的头发，“抱着你的感觉很充实。”

她的手没有直接收回来，而是顺着冷星耳畔下滑，又摩挲了她的眼角眉梢，爱抚了她的鼻子嘴唇，最后在下颌处轻轻一勾，才算旅途结束。

“那个小袋子里面装的是？”冷星回过神来，“大清早起来出去买东西吗？”

千汐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信号发射器。”

“哈？你买的？”

“我让属下弄来的。”千汐月坐起身来，拿了那袋子拆开，“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做一些实验。”

“还有半小时？你有什么事吗？”冷星疑惑道，“还有，做什么实验？”

冷星话音刚落，千汐月便捏着一个信号发射器，顺手扔进了茶几上的小鱼缸，然后打开了手机。定位软件显示那个发射器在水里依旧顽强的存活着，完全不受影响。

“你手机里的那款定位装置是皇冠重工最先进的产品。”千汐月冷着脸，“刚刚研发出来没多久，可以在各种恶劣条件下工作。”

“这玩意居然是军用的？”冷星诧异道，不禁瞪大了眼，“但是你不是主管皇冠重工么，还需要做实验？”

“我又不负责研发。”千汐月拿出第二个发射器，丢进烟灰缸里，然后盖了几张餐巾纸上去，用打火机点火。

第二个发射器在几百度的高温下还能工作……

千汐月想了想，拿着剩下的发射器离开：“等我十分钟。”

她试着把发射器扔进海里，结果到五千米的深度依然能够发射信号。她还测试了极端低温和高温，终于有了点新的收获——在液氮里，信号发射器无法工作了。毕竟是零下一百九十多度的低温……用氧炔焰灼烧，发射器被烧成了渣，因为三千多度足以让大多数金属熔化甚至蒸发。

千汐月冷着脸回去，把小袋子丢在桌上。

“怎么样？”冷星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可怕。

“除非是极端高温或低温，否则这种发射器不会被破坏，哪怕在五千米的深海压力下都可以正常工作。”

“也就是说……就算我假装把手机掉水里，或者它被车碾过之类的，这玩意依旧可以定位我。除非用极端高温或者低温销毁它，但那样对方应该就会察觉到我发现他放定位器的事实。”

“是。”千汐月皱着眉，“你把那个手机上的数据该备份备份，该删除删除，然后扔掉。”

“备份肯定是要备份的……但是扔了还怎么钓出幕后黑手？是可以假装失窃，但那样你的计划不就……”

“我不想留这个定时炸弹在你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千汐月的情绪不似以往，甚至可以称得上暴躁，完全失去了忍耐的能力，“宝贝儿，听话，扔掉它。”

“不。”冷星坚决拒绝道，“这是我的手机，我拥有最终处置权。我知道你不想留定时炸弹在我身边，但同样，我更不想留一个暗中窥视的敌人在你身后。千汐月，我不在乎当诱饵，但是你必须抓住他。”

“宝贝儿。”千汐月沉下声音。

“你知道刚才你回来之前，我在想什么吗？”冷星将她摁在沙发上，爬到她腿上，凝视她的眼睛，“我想到了你那些处心积虑不怀好意的政敌，我想到你曾经说过你被拷问的事情。你并不知道，我甚至想都不敢想……哪怕有一点点念头和你被他们设计有关，我都想杀人。特别难以遏制的杀意和破坏欲……”

她双手如铁箍，扣着千汐月的肩：“我想碾碎他们，想把他们切成碎块喂狗，想把他们烧成灰烬，想看他们受尽折磨凄苦而死……以前我看到那些酷刑，只是本能的厌恶和抵触，而现在我却想使用它们……我几乎没有过这么可怕的念头，我从没想过我有朝一日会想要把谁折磨至死，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想法特别恐怖，让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变得十分阴暗，而且暴虐。你明白么？我觉得我变成了一个我自己都不认识的魔鬼，就这样。”

千汐月不动如山的面具碎裂开来。冷星的自白让她几乎无法忍受。她并不在乎采取各种手段，因为在她心里目的才是最重要的。然而她知道冷星不能，更不想看着她陷入自我厌恶的漩涡。

“我会抓住他们的。”她狠狠抱着爱人，手指不住地安抚，一遍又一遍划过她的后脑，“一定会的。相信我。”

那声音不似演讲时坚定沉稳，而是像她一瞬间动荡的心神般，破碎并颤抖着。

“你不需要想那些事情。”千汐月低声絮语道，“我会完成的。你只需要……一直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冷星被她抱着，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心神不宁，就像钟摆在晃荡。

然而她只是沉默着，双手垂在身侧，甚至都不似以往会去拍一拍千汐月的背以示安慰。

千汐月的心脏剧烈得跳着，似乎都快冲出她的喉咙一般。冷星能感觉到，但生平第一次，她不想去安慰对方。或者说，她知道她其实不能。

她不能欺骗她，也不能去问她。她所能做的唯一，就是自欺欺人着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

“我……”冷星的嘴唇蠕动，触到千汐月柔滑的衣料。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向对方保证么？可是，如果千汐月做了什么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做到一直支持对方，就如失聪或者目盲。

幸好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一室沉寂。

是的，那个在十几分钟前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手机。

冷星如获大赦般挣开千汐月的双臂，撑着身子，用手指尖把手机拨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然后拿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她的庆幸就化作了烦躁——因为打电话的是舍长小B。

人言“三个女人一台戏”，不过在冷星看来，小B独自一人都能挑起三台大戏，顺带包办灯光布景后勤赞助以及广告宣传。

千汐月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坐姿恢复端正。下一刻，冷星直挺挺地倒进她的怀里。

“是……”冷星在她肩膀旁揉了揉太阳穴，仿佛下一秒就准备拿起百草枯一饮而尽，一脸的生无可恋，“我会想办法去找找组长的……是，但是现在是周日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安卓机质量不佳，小B的话像打雷一样撞进千汐月耳朵：“说好的今下午拍视频！到现在还联系不上人！还有你，冷星，我在群里找了你半天……”

冷星有气无力地打断她的抱怨：“我跟人说事儿呢，没看手机……”

“你们一个个的，到关键的时候谁也找不见，简直是……”

冷星忍住没摔手机，装模作样地拿开听筒，喊了几句：“什么？你说你要干啥？好，我马上就来我跟同学打电话呢！我很快就过来哈！”

千汐月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

冷星表演完毕，迅速把听筒贴近耳朵，语气急促道：“抱歉啊小B有人找我呢，我先不跟你说了下午回学校再聊啊好的拜拜。”

然后果断按下挂断键，把手机扔到沙发另一侧。

“啊！！！！！”她发泄般喊了一嗓子，“我真想买百草枯喝个干净！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啊啊啊啊啊！”

不用和千汐月纠结破手机怎么处置的冷星吐槽起来就和连珠炮一般，一改此前不知如何开口，上不去下不来噎得半死的感觉：“我跟你讲啊，我现在特别不想面对小B。她这个人就很那啥，就是她做事情跟上了发条一样，拼命往前赶，但你赶就赶吧，你自己乐意赶那就快马加鞭去呗。她还见不得别人四平八稳所以大包大揽，揽完之后又要抱怨，说别人不负责任。我特么……我没见过谁比我还急吼吼的……”

千汐月伸出手，拢了拢她滑到脸上的一缕发丝：“嗯。”

“每次感觉都跟催命一样……总之我今天下午又要报废了，亲爱的。”

“需要我找个人帮你剪辑视频吗？”千汐月也解锁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冷星聊天。她有些累，刚刚调整好的贵族仪态再次垮掉，左腿架着右腿，她前所未有地翘起脚来。

或许是受八卦的冷星影响，千汐月压力山大之余找到了一种新的放松放松，比如看娱乐新闻。之前她也仅仅是翻起了以前不屑一顾的血族报纸娱乐版，现在已经进展到在论坛上注册账号偶尔看看民众的兴趣爱好的地步。

她长指轻点几下，翻开血族社会最大一个论坛里娱乐版的置顶帖。今天的八卦刚好和她有关——“八一八蔷薇亲王的性取向”。

一向尽可能低调的千汐月因为广场讲话一时间成了新闻热点人物。其实她的绯闻从来都没少过，但频率至少没有像如今一样，井喷式地爆发增长。广场讲话的现场直播被刷了无数条弹幕，第一时间上传的up主收礼物收到手软，无数血族都在好奇他怎么近距离拍摄到亲王演讲的，毕竟台下离她最近的都是卡玛利拉军团的士兵。

千汐月饶有兴味地点开，用余光扫到冷星也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