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零

意识到的时候，我可能已经铸下大错。

我牵着葵的手走出居酒屋，迎面撞上夜晚穿梭过街道的冷风，就连啤酒留存在我体内的一点酒意都尽数消散了。

就在刚刚，有什么东西限制了我的思考能力，让我鬼使神差地没能圆滑地对付葵的告白。

难道是酒精的问题吗？

恐怕现在赖账给酒精也为时过晚了。 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葵。

“抱歉，我不能保证。”

是什么驱使我这么干的？难道我体内真的有个以此为乐的恶魔吗？

那之后，葵就一直在喝闷酒，很少跟我交流。 我应该道歉的，可那又有什么用，木已成舟。

“友香……”葵呢喃道，“现在几点了？” 葵像是赌气一样地喝了很多酒，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喝庆功酒的。她身上浑身都是酒气，我怕直接把这样的她送回家里去，她和我都不好对付黑井家的人。

“九点多快十点。”葵已经把几乎一半以上的体重依靠到我身上，就连我都被她的体温加热了。“葵，你现在这样……我送你回去，你怎么跟你家里人说？”

“怎么说……他们会骂我吧……”葵反而笑起来了，“我翘了导师给我准备的庆功宴，来跟你喝的酒哦！”

净给大伙添麻烦啊这家伙。

不过仔细一想，这倒也像是葵会做的事。

“因为我爱你！”葵突然高声宣称起来，就算之前并没有人问她“为什么。”

还好四周没什么行人，引起骚动的话就头大了。

“我爱你，我真的是好爱你的，友香！”葵扒拉着我的领子，强硬地把我转了个方向，她笨拙地从嘴里不断蹦着重复的几个词，试图证明她是天底下第一爱我之人。

最后，她一个垫脚，直接咬上我的嘴唇。

“——呼，就有这么爱。”葵在闭气到极限以后才肯松口，她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

“明白了，你想我后天去学校的时候被别人问为什么嘴上会红一块。”我感觉嘴唇是一阵火辣一阵凉，或许是残存在葵唾液里的酒精在作祟。

“那就说是我亲的，大胆说，放心说！”葵像蛇一样挽住我的胳膊。 我拿发酒疯的葵是真没办法了，只好在她更闹腾之前，先把她往自己家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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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打扰了，还是该说我回来了？”葵整个人趴在我身上，等我拿钥匙开门。

“说茄子。”我把家门打开。

“茄子！”葵搂着我比了一个耶。

我奋力把葵背进我的房间。说真的，背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和背一个清醒的人完全就是两码事，我实在是没力气把葵绅士地放到床上了，只好让她顺着我的背滑下来。

“友香……”葵就跟婴孩脱离了妈妈怀抱一样，她一从我身上离开，马上就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给你倒杯水去。”

“嗯唔……”

我从厨房装了一杯温开水回来，才两分钟不到的间隔，葵就已经陷入熟睡了。

看葵热得满头是汗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还不能歇下来。我又到浴室去打了一盆热水，帮葵把礼服脱下来，用毛巾给她简单地擦了一下身子，把汗擦干净，免得她在空调间感冒。直到伺候她进被窝躺着了，我这才把空调开起来，自己去冲了个凉。

忙完这一切，都已经十二点了。我也钻进被窝里，用空调被盖住下半身。 这一夜对我而言，肯定是难眠的一夜，我身后就是葵缓慢的呼吸声，而我的脑海里却是惊涛骇浪的思潮风暴。

到底我为什么会那样用语言去伤害葵呢？我闭目养神，在此起彼伏的思绪当中寻找逻辑的存在。

保持着这种状态，我在半梦半醒间度过了一段时间，直到身后的动静把我拉回现实中来。

葵翻身下床，摸索着找到了门，以尽可能不惊动我的动作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随后不久，我就听到了浴室里响起水声。

我经常在浴室里挂着一条没用过的浴巾，目的就是为了想洗就洗不用提前准备衣物，葵是听我说过这个习惯的，大概是不会被湿漉漉地被困在浴室里。

我睁眼看了一下夜光的挂钟，凌晨两点了。

水声停止，葵从浴室里漫步回房间，我听见了织物摩擦、掉落在地上的身影，然后，她重新钻入了被窝中。

“友香，你醒着吧。”赤身的葵从背后环抱住我的腹部。

“嗯。”我的心境从未如此坚决过。

“做吗？”她轻语两个字，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世间上若存在恶魔，它们的千万地狱之力也不及这两个字分毫。

“不。”我刚毅地把那股来自深渊的力量推了回去。

葵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以轻柔的体态重新贴附到了我的背上。“友香……一如既往地可靠。”

她的手挪到我的手背上，温柔地把手指合扣进我的指缝中。

“友香之前不是问我，我到底喜欢友香什么地方吗？”葵的另一只手从我的背后划过，在背部的皮肤上勾画着什么。“友香吸引我的地方，从现在开始说，一直说到暑假结束，能穷举完吗？我觉得不能，只有我词穷的份，而我对友香的爱是无限延展的。”

“那我也还是想听。”我试探道。

“那，就跟一千零一夜那样，每天晚上我都会把我对友香的喜爱讲一点出来。”葵说道，“当然，友香的优点可不止一千零一个啊。”

“说吧，我不会脸红的。”

“友香从来不给我许诺未来，这点我喜欢得不得了。”葵把我的手牵得更紧了，“但是榆木脑袋这点得好好改改，刚刚那个场合，你就顺着我继续往下说嘛。”

“我还以为你喜欢对未来宏大的描绘呢。”

“偶尔会很喜欢，毕竟画点大饼也是有助灵感激发的。”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过，一说到要过日子的问题的时候，那还是友香更可靠，因为友香很务实嘛。”

“那你在居酒屋生闷气是为什么？”

“怎么，我有点小情绪不行啊？谁让我女朋友不解风情呢？”葵像撒娇一般朝我的尾椎顶了一膝，“……姑且，就算是原谅你了，下不为例。要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好好地用爱报答我。”

“翻两倍够吗？”

“三倍。”

一个绝对不能开的玩笑在我脑海里打转。

零无论翻多少倍，永远都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