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乱入的酒气

“哈哈……友香很受同事欢迎呢。”真和我围坐在电磁炉前，吃着涮涮锅。原本真是想给我做一顿犒劳大餐，因为和香打翻了味淋的缘故耽误了时间，只好把熬出汁的高汤用作锅的汤底。

“还好逃走了。”我夹了条真做的香煎香鱼，大口大口地吃下米饭，这鱼的内脏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薰苦味。

“不过啊友香，如果真的抛出字面了，你要怎么办。”真为我填了碗饭。

我故技重施，把手探进兜里。“真，你来猜正反试试。”

“我就猜花面吧。”真把装得满满当当的饭碗放到我面前。

我直接抛出硬币，待它落下。这回我不用手掌盖住，直接给真看结果。

字面。

“怎么做到的呀？”真很诧异的样子。

“其实也很简单啦……”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另外一枚硬币。“这两枚硬币，一个只有字面，一个只有花面。只要骗对方先猜就能稳定后手获胜。”

真一脸崇拜地看着我，说道：“友香一直都带着它们吗？”

“其实是碰巧今天带在了身上。”我没好意思向真坦白，这两枚魔术硬币是葵送我的玩具，我上午才刚拿到它们。

“说起来……友香你确实每次喝酒都喝得很少呢。”真把一块豆腐在锅里烫了烫，放在我的米饭上。

“你不会觉得我很正直吧。”我说，“我是很自私自利的人。说那些客套话都是为了做人情和避免酒后判断力下降做错事。”

“对、对我也是做人情吗……”真停箸问道。

“想我对你这样虚与委蛇吗？”我不正面回答真的问题，继续吊她的胃口。

“肯定不希望呀。”

“那我就没有哦。”说完这话，我继续夹菜吃。

“和香，你快看，友香又在欺负我了。”真转头请了场外援助。“去让她把真话说出来。”

和香被派到了我这边来。它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似乎还惦记着几个小时前我甩它水弹的事。

“你去告诉她，我其实区别对待了。”我对着和香大声耳语道，再帮它调转了方向，让它向真那边走去。

“去亲她一下。”

“告诉她要自己来亲。”

“喵。”

真抽过纸擦了擦嘴，站起身，跨过和香，来到我身边，如小鸟啄食般在我脸颊上吻了一口。

“满意了吧。”她笑嘻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好，哄高兴了。专心吃饭。

若有必要，我也可以假扮成一个有情趣的人。虽然这项能力指数忽高忽低、阴晴不定，至少常态下我是能够稳定发挥的。

做饭是一件很幸苦的事情，所以没参与做饭我就负责饭后洗碗。这是很理想的分工结构。往大了说，无功不受禄；往小了说，吃人嘴软。要想不因生活上的恩惠就受制于人，那么就从互相服务开始做起吧。

按照真的要求，我把洗洁精滴入水中化开，再把泡过水的碗筷放入水槽里一一清洗。我积极回应着所有人的善意，类似于一种祈祷。希望用这种方式，被大家接纳入正常人群当中。事实也如我所愿，现在的我，并没有被当作怪胎或者是什么需要特殊对待的人。

我把碗筷放入消毒柜里，就算是小型消毒柜，对寥寥无几的碗与筷子来说还是显得宽敞。

有什么东西在撞我的小腿，我低头一看，是和香。

它在我两只小腿间扭着八字、来回穿梭，似乎在期待我和它互动。我蹲了下来，把手探进它蓬发的冬毛里。

“呼呼……”它用头拱开我的手腕，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嫌冷啊。”我的手刚刚才摸过好一阵冷水，确实冻得跟冰块似的。“这是辛勤劳动的见证，过来，给我暖手。”

我把和香抱了起来，把手塞进它厚实的腹部底下去。它这个冬天过去，就要被真灌成猪了，不仅抱着已经没有刚捡来时那么轻松，稍微晃一晃还能感觉到些许赘肉在动。

这个状态和我有点相像，我也快要被真的美食喂胖了。虽然早就有戒备过这种事情，但真做的饭菜能越级指挥我的胃口，脑子就算知道不能吃这么多，也管不了嘴。

“咕噜。”和香发出了诡异的呼噜声。

“是不是很喜欢揉肚皮？”我晃动压在和香肚子上的手。

和香的爪子在空中踩奶。

手暖好了，我把和香放到地上。今天晚上我不准备留宿在真的家里，如果想要回自己家，那么现在就应该是出发的时间了。

“那我回去了。”和香跟着我一起到玄关，稍后真也从和室里跑出。

“外面很冷。”真说，“把我围巾穿去吧。”

“我以为你会说：‘干脆别回去，今晚就住下吧’。”我把鞋带解开重绑。

“友香要是想的话……”真还在犹豫要不要为我系上围巾。

“明天再看看吧。”我穿好鞋子，起身小跳了两下。

“别忘了围巾。”真温柔地把围巾挂在我的脖子上，又缠了一圈。

如果是葵，她会用围巾当作绳套，硬把我套拽到她面前，再对我施以强吻。

“还有就是……那个……”真扭捏地说道。“我想给你个平安吻可以吗，就是……就是出门前要给的那个。虽然好像时间不太对……”

我趁着真还在害羞，突击式地朝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啊！”真小声地惊叫起来，“笨蛋，是我吻你才对啊。”

“都一样啦。”我揉了揉真的脸颊。“明天见明天见。”

我走出了真的家门，蹲守已久的冷风立刻扑了上来，和我撞个满怀。真为我施加的围巾结界挡下了试图往我衣领里钻的寒意，使我没有却步，继续在路灯的指引下走出居民区。

离最后一班车的时间还有余裕，我稍微绕远了一点，打算到便利店换些硬币去玩扭蛋。如果扭到了想要的那颗，得顺便和葵炫耀炫耀才行。

我买了罐姜汁汽水，递给收银员千元币。正等待收银员数硬币时，从后方突入进一只手到我视野里，放了另外一罐姜汁汽水到收银台上。

“麻烦请个客吧。”

“一起算。”我头都不需要回过去看，就知道是谁。

阳花身上飘散着一种很浓密的酒精味。你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她有办法让这种酒精的腥臭味变得带着些植物的芳香，我至今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友香前辈大好人，最喜欢了～”阳花毫不犹豫地就拉开了姜汁汽水的拉环。

我把围巾较长的那一端抛到背后，将硬币投入扭蛋机，丝毫不理会身后醉醺醺的阳花，专心致志地开始扭蛋。

因为多买了一瓶姜汁汽水的缘故，原本五次的尝试机会只剩下三次了。

第一枚扭蛋下来了，我从出蛋仓里将它取出，“啵”地一声打开。这一声可谓是扭蛋的灵魂所在。

是我收集过的重复扭蛋。

“你要吗？”我把扭蛋递给阳花。

“谢谢友香前辈的厚爱，我不会忘记的！”阳花拿腔作调，用工作时的态度故意搞怪，接过了扭蛋。

“你不回去吗？”我第二次扭动旋钮。这一次出来的是一枚金色扭蛋，或许是个好东西。

啵

确实是少见的扭蛋，不过这一系列的扭蛋我几乎集全了，这回也是重复的家伙。

“你要吗？”我把金色的扭蛋递给阳花。

“前辈，阳花不是垃圾桶哦？”阳花嘟了嘟嘴表示抗议。

“你还不回去吗？”我摸出最后一枚硬币来。

“可是，如果阳花回去的话，那不就显得友香前辈很可怜吗？”

“怎么个可怜法？”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玩扭蛋，都没人陪着。”阳花身上的芳香物质味越来越浓了，这是体质问题吗？

“被一个醉鬼看着我玩，要比一个人玩扭蛋更可怜吧。”我扭动了旋钮。

而且，能和我一起玩扭蛋的人也不是没有。就先不说集换进度和我齐头并进的葵，就算是真偶尔也会陪我来玩玩扭蛋。

这倒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我只是在心里反驳了阳花的说法，嘴皮子动都不带动。

“啵。”

看来只能下次再尝试了。我把扭蛋装进兜里，把围巾从背后放了下来，站起身，准备走人。

“友香前辈，那个扭蛋怎么不问我要不要嘞？”

“问你，你也会说不要的吧。”我说，“而且你又不玩扭蛋，过几天嫌占位置就扔垃圾桶里了。”

“等等哦友香前辈，我感觉脚底下好软哦。”阳花扶着脑袋装模作样道。“好像姜汁汽水醒不了酒欸。”

我早就注意到了，阳花压根就没醉，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会在家里喝醉的酒量。装作喝成东倒西歪的样子跑上街，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成天想着什么东西。

“别倒在这里，会给别人添麻烦。”我的嘴蒙在围巾里，一点白气都不吐露。

“友香前辈，就不能关心一下你的后辈吗？”阳花大大咧咧地凑上来。那股植物精油的味道随着她靠近越发浓郁。“倒在这里很危险的吧？如果谁对你可爱的后辈起了不好的想法……”

“很难办啊。”我说。“少了阳花的话，年初的项目肯定很棘手。”

“是吧。”

“你觉得其他小组谁能胜任阳花的工作呢？”我说。

“啊——真是的！”阳花挥了一下姜汁汽水的空罐，以非常大的声音吵闹起来。“友香前辈把我当吃完就可以丢掉的牡蛎壳看待吗？！”

被阳花这么一闹，逐渐地有人驻足下来看我们两人。

“小野寺。”我说。

“友香前辈把我（的才华）吃干抹尽之后就想着抛弃我！甚至连替代我的家伙都已经找好了！当初花言巧语把我骗到身边，品尝过甜头（指高超的工作效率）就腻烦了吗！我明明对你百依百顺——”

“好了，停。”我一横掌就盖住了阳花不断往外蹦词的小嘴。“你家在哪。”

“我好没用，在家里就喝得醉醺醺的……”阳花得了便宜还卖乖，非得切换成小鸟依人的模式自责一下。“只能劳烦友香前辈送我回去了，我的家很近，就在隔壁街的单身公寓那一带。”

我无可奈何地扶着步伐散乱的阳花，在一干好事者的注目下离开了商店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