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再一次自我剖析
经历了长达2个小时有余的对手戏,我协助葵把新晒的床单换了上去。
葵特意为了我,将她所盖的被子换成了大一号的丝绒被,使我的脚可以不会因半夜伸出去受凉。
但对于葵来说,这床被子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她在被子里的动作从外面看,就像是蠕动在茧里的变态幼虫。
“舒服吗?今天有点过火了,没把你弄得太疼吧?”葵搂着我的胳膊,在我身上写着什么东西,酥痒痒的。我猜那是我名字的片假名。“话说,怎么样,我的选曲。”
卧室的收音机就不是什么高档货了,和浴室里的最新款防水收音机一比,就像是最古的甲壳虫汽车开在大街上,遇到一辆超跑车型的法拉利,然后因为等红灯的缘故在同一条道上并排停下。
这台旧收音机也是老熟人了,它就是我和葵在高中时期买来放在小天地里的那台。自从我把它修好(严格来说,是我拜托花梨修的)后,它就一直被珍重地摆在了葵卧室里最显眼的那个展示柜当中。
花梨再三保证没有往里面加监听器或者小摄像头,不过我不在意这个。我和葵就当着这个收音机的面做,如果花梨说了违心话,估计会急个半死吧。
葵的选曲是肖斯塔科维奇的一首协奏曲,叫我这种对艺术上的理解并没有真知灼见的人来说,我只能评价这首曲子很舒缓,确实是葵在照顾我的体力上做出的选择。
至于现在,收音机里放着的是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在轻柔的钢琴键音里,我和葵互相交换着尚未完全冷却的肉体的温度。
“年后我要去健身。”我拿起床头上的水杯,痛饮加了冰块的冷水。“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我决定把工作留在日本来进行,那我可以办一张卡给你呀。”葵孜孜不倦地在我身上写下更多的字,有片假名也有平假名,我猜甚至还有法语。“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块去,我还可以监督你。”
“你不会只让我做有氧训练吧。”我戳了戳认真写字的葵的脸颊。
“友香,你很聪明。”葵笑了笑,说道:“友香,你拿主意吧。我们要不要回归一下比较朴素的玩法,比如……嗯,在做之前看一些视频之类的助兴?”
“我举双手同意,不然我都快要以为你下一步会把我搬到你的画室里,要我一丝不挂地站着不动给你人体速写来提兴呢。”我说,“不过,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和奈央聊天的时候聊到的。”
“你不是说没告诉她回国吗?”
“哪里能瞒得住她啊。就算不说她自己察不察觉,她爸肯定早知道我跑回来了,这事一问就明白。”葵解释道。
“也好久没见到奈央了啊,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少来。”葵的食指敲在我的皮肤上。“你别装傻,我知道你一直都和奈央有联络,不至于连她近况都不清楚。”
“正常聊天而已,你不会吃醋吧。”
“我哪会吃她的醋,你不要擅自替我发挥啊。奈央她对象都找好久了,今年估计得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葵说,“她是想要留居在那边的,毕竟她爱人是法国人。”
“比你年纪小的同伴先结婚,会让你焦虑吗。”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焦虑么。”葵用一边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侧躺着和我聊天。“倒不如说,有人一直在消磨我的适婚年龄呢,这个人真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罪无可恕。而且她的罪证现在还在涨嘞。”
冰水的效力上来了,它经由我的胃进入肠道,肆意地在其中吸收着热量,留下冰冷的痕迹。使我就算裹在被子里,也因为热量被抽走而手脚冰凉。
“我想眯一会儿。”我说,“今天做得把我体力槽都烧干了。”
“所以我才要督促你多做有氧运动。”葵拍了拍我的脸,“睡吧,小猪。”
现在对于葵的一切都很明了了。她爱着我,这很明显,不是吗?她那么多次地朝我表白真心,任凭我再迟钝和木讷,也应当察觉到这其中所诵的真谛了。
葵是很勇敢的人,她的勇气正如她惊人的胆识一般,是由她的能力馈赠给她的附属物。时隔八年,追溯回我们相识的起点处,暴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来面对我这样一个没心没肺到顶级的怪物。这当中的风险,不是一句罗曼蒂克就能掩盖过去的,不如说,这将近是一种疯狂,一种执着。
如果葵没有突然回归,我和真就基本上成定局式的发展。但这也是葵所害怕见到的情况:当她鼓起了勇气,踏上了故乡的土地,见到的却是我已有归属。葵不太像是那种会说“你幸福就好”这种话的人,相反,她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她不会简单地回来看过我一眼,然后断掉念想,回法国经营她的工作的。她会试着把我吃下去,哪怕吃不完,也只会留下残渣给真。努力、尝试、抓握、掌控,这就是葵待人处事的一套标准流程。
不过,那是尚未发生的事,我不敢对其妄下定论。
我就不如葵勇敢。应该说,我确实如花梨所言,是个胆小鬼。我压根没有“勇气”可言,我只是“不会怕”。当我面临到风险抉择时,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避险,而不是冒险获利。比如说,当我站在葵的角度上看待是否归国这件事上,我就不会大胆归国。
葵并没有说过自己在决定回国这件事上的心路历程,我就对此擅自猜想了。最开始我以为,她是出现轻度抑郁症状时,才开始打算回国;在我们踏进伊甸禁地摘果的那天晚上,我把这个时间点又向前推了一些;等到我和葵一起去游乐园那时,我再次觉得这个时间点理应更前……
现在我明白了,上面的推论都是错的,而且错得离谱,从一开始的立意就是错的。并不是葵出现了抑郁症状才打算回国,而是她因为纠结回国这件事,所以导致了她抑郁。
至于她什么时候开始打算回国,我很保守地猜测,从她出国的那一天起,她就起了回归的打算。激进点,要是我和葵一样有勇气,那我会猜,在她决定要出国深造的那一刻起,她就对故土与我产生魂牵梦绕的念想了。
说完葵,该剖析我自己了。总是这样的,在安逸的夜晚,手头的事已做完,没有什么别的干扰,从精神上剖析自己的时候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