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终局揭幕

从真的家中走出——我甚至不确定，我是否是走出来的。我对如何离开真的家里，都毫无头绪，毫无这段时间的记忆。

我坐在马路边上，感觉自己失去了某种东西，又以此换取了某样物件。就好像进入了炼金的阵法，进行了一番等价交换一般。只是我并不确切地知晓，这两物到底是不是“等价”。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态，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弥补先前犯下的过错而疲于应付，压根就没有自主的动力。

万一这就是最优解呢？

有可能吗，我辜负了真的期待，也不能以此去回应葵的期待。我对两人，已经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了。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我掏出来一看，是花梨正在对我破口大骂。

完全没有回复她的想法。

我把手机收进口袋里，任由花梨对我狂轰滥炸，那样她也许能好受点，真也能好受点。

对啊……为什么真不对我也指责几句呢？

她是想要保护住我们的友情，才试图一个人包裹住对我的伤害吗？

我……

连回家的欲望都丧失了，我坐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大脑处在放空的状态。

“前辈！”

……

“前辈！怎么坐在这里？！”阳花把我拉了起来。“真是的，怎么跟你说话都没反应的？”

“我不再脚踏两只船了。”我怔怔地说。

“……哈？”阳花被我突如其来地自白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才失落地坐在这里，像干尸一样吗？”

“只是感觉自己在做无用功，一时间失去了动力。”我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裤子。

我明明已经预见了这般光景，为什么我还和没做过准备一样受打击呢？这样的我，该怎么去面对黑井葵的幻影——

……我已经做到了。

我已经站在挑战黑井葵幻影的门口了。

资格，我已经拿到了啊。

“阳花。”我说，“今天开庆功宴，怎么样？就你和我。”

“什、什么啊？真搞不懂前辈，态度变得太快了——喂，等等我啊。”

六月，酷暑的第一乐章

自从和真彻底变回朋友关系之后，又过了三个月。

每当七月临近，我就回想起学生时代，要是能放暑假的话，就可以在家里安稳地吹着空调拼模型了。

我唯一的胜算就在于，葵没有回到法国去，而是依然在闭关、完成她的画作。这是一个没有退路和保险的挑战之路，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攀登到葵的宫殿前。

手机响动。

“友香。”真发了几张图片，其中就有她最喜欢的仓鼠表情。“我做了刨冰，等中午我把花店收拾一下，来我家里吃吧。”

“可以啊。”我打字回复道。

保持这样的距离与关系，究竟是好是坏呢。我没有资格评价，但又没有那个胆量去问真。

有些事情，明明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说穿啊。

“前辈。”阳花走到我桌前。我把冬天暖气口的位置换给她，其实也不全是出于照顾她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换过来的位置，更靠近空调出风口。

阳花一过来，那股植物精油的味道就在空气中暴涨。同办公室的小伙子们对这股体香评价很高，但我体验过致死剂量的“阳花花油”，我还是对这股味道敬而远之吧。

“干什么，没看到我正在忙吗？”我拿起冰咖啡喝了一口。其实仗着春季冲刺季度奖金那一波业绩，我大可以在夏天的业务长草期多歇一歇。不过呢，阳花都在筹划怎么挤走当前的股长了，所以这两年她的业绩——也就是我们小组的业绩，必须要好。

论资历的话，她已经够了。但是为了给现在的股长一点面子，她选择厚积薄发（本质是一招致命）。如果这个进程顺利，那她再登上课长也用不了一两年。唯一的问题是，她这个后辈爬到课长的位置上之后，我这个前辈绝对压不住她。

好好珍惜能对她大小声的时光吧。

“前辈，你之后还有联系你那个——呃，女朋友吗？”

“要八卦的话，下班再说怎么样。”我瞟了一眼阳花，从她手里把打印成册的资料拿过来。“来送资料是很感谢你。”

“阳花也是关心前辈嘛。”

“没有，怎么了？”

“欸……分手了？”

“没有。”

“话说啊，前辈……你那个大美人女朋友，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长得有点像，我不确定啊，就是……是不是那个画画的黑井葵？”

“你才知道吗？”我说。

“！”阳花瞪大了眼睛。“前辈，吓人是不好的啊。”

“什么吓人，原来你都自己都没查证过吗？”我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

阳花不会无缘无故过来和我说这事吧？

“阳花。”我说，“你是不是看见关于葵的新闻或者消息了？”

“欸？算是吧。”阳花拿起手机点了几下，亮给我看。“你看，我就是看到这条新闻感觉眼熟，才来问前辈的。”

新闻的标题是《彼岸的青蓝归来》，副标题是《黑井葵新作公开，视觉印象展览会于日本举办》。

这标题里还玩了个双关，但我不在意这个文字游戏，我只知道一件事情。

我赌对了。

葵没有回到法国去，而是留在日本，继续完成她的画作。

是啊，终于送来了啊。门票，挑战黑井葵的幻影——不，挑战黑井葵的门票。

以下犯上的终局战，揭幕。

“好像直接定在七月一号就开展了呢。”阳花补充道。

“这样啊。”我装作漫不经心。“你先回座位上去，等会儿下班了我跟你说这事。”

下班时，我把电子票券转给了阳花。

“嗯？前辈，这是……”阳花收到了我的赠送给她的票券。“七月二日的展览入场券！哇，阳花真的可以收下吗？谢谢前辈！”

“做广告的，多少也得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审美。”我说。

“黑井小姐……不会记仇吧？”阳花笑了笑，问道。“会不会把我当众从会场里赶出来，之类的？”

“不会，她可能都不记得有这件事了。”我说谎了，我真的说谎了。如果阳花在会场上见到葵，绝对会被她针对。

“前辈也买了票吗？”

“啊，我的话……”我摸了摸后脑勺。“我七月二号那天刚好没空啊。”

“欸，阳花想和前辈一起去看嘛。”阳花说，“如果前辈觉得票太贵，那阳花的票钱就自己出好了。”

“好了，别撒娇了。我那天是真没有空。”我说。

七月二号那天，我当然没有空了。

因为我买的，是七月一号开馆当天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