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插曲

“怎么突然这么说呢？”我需要更多信息，追问道。

“欸，就……”被我这么一问，她的勇气马上塌瘪下去，“要不还是……算了。”

“……”稍作思考，我认为不继续推动真说下去，可能会更好一点。“那我去给你泡茶了。”

我把真留在房间里，自己到厨房里去，烧水的同时在橱柜里翻找出茶包。我对茶没有什么口味的偏好，但是真应该是喜欢绿茶，所以今天就选择绿茶茶包。

泡茶的诀窍就是烧开水之后晾一分钟，再冲进茶杯里。那样温度能把控得刚刚好，有两个好处：一是茶会很香，汤水不会发苦发涩；二是不用等半天才能下嘴喝茶，避免苦于茶汤烫嘴，又顾虑礼仪不能吹茶水的尴尬。有些人就会因为这种问题，只是捧着茶杯不喝茶，最后离开的时候茶一口也没喝。

“泡了绿茶。”我把托盘放下，把一杯茶色渐浓的绿茶递给真。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真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接过茶杯。

“茶包又不麻烦。”我的猫舌不允许我喝这么烫的茶，只能把茶先放在一边。

真用手挡住茶杯口，轻轻地吹气，吹散漂浮在杯口的朦胧，啜饮暖热的茶汤。

两口茶下肚，真把茶杯放回托盘上。她似乎不再紧张了，开口道：“友香，我刚刚说的话，你觉得可笑吗？”

“这已经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了吧。”我说，“主流网站开通个人视频频道又不费事。”

“是这样的吗？”真很诧异的样子。

我点点头。

“我还以为很复杂呢。”真低下头嘟哝着，仿佛在怪自己功课没提前做全。

我的房间只有一把椅子——真到现在还站着呢。为了避免她再次紧张起来，我想让她坐下来谈。

这个问题，好像很简单，因为只派生出了两个选项：真坐椅子，我去坐床；我坐着椅子，真去坐床。可这里面的学究大着了，要仔细考虑。

先说前者，这样是最优解吗？乍一看好像像一回事，坐床比坐椅子随便。可万一真解读出“友香不想我弄脏她的床”的意思怎么办？那再来说后者，既然后者避免了前者的问题，是不是就算得是上策呢？也不尽然。我说了，坐床比坐椅子随便，说难听点，让真去坐床和让她去席地而坐就差着一条模糊的边界。

如果是葵，她大概会主动做出选择，把解读意思的责任推卸给我。

而真是性格软弱的人，需要适当地暗示她才行。

“我热水壶的插头好像忘记拔了。”我这么和真说道，“真你先坐着，我去把插头拔了先。”

顺着这个借口，我去厨房溜达了一圈，再返回来。

真还是站着。

“坐啊，真，站着不累吗？”我几乎要直接下命令了。

“啊……好。”真看着我，眼光急慌慌地在房间里打转。“坐……坐哪呢？”

没办法，我只好更强硬一点，把椅子从桌前拉了出来。“坐吧。”

“好，我就不客气了。”真像是每条消息之后都要发一个仓鼠表情那样，每句话说完还得带一句客套话，可能因为不是主场作战的缘故吧。

“那，为什么突然说想当视频博主？”我把话题拉了回来。

“是花友们鼓励我这么做的。”真抓起自己的茶杯，紧紧握住杯身，用喝茶来缓解紧张。

“花友？”

“嗯。论坛上的朋友。”一说到属于她知识领域相关的话题，真明显就不紧张了。“我管理着一个论坛的园艺板块。给新手提建议，还写了几篇入门介绍。比如土壤要去哪里买或者哪里找，什么花用什么样的肥……说起来，好像已经写挺多的了。”

真原来在论坛上这么健谈吗？

“然后就有花友问我说，小真这么厉害，有没有想过开视频频道呢？我以为那都是很有名气的人才干的事，还回了‘别取笑啦’之类的。”

“最近，越来越多的花友和我说这件事了。所以我就来问友香，友香的话应该这方面懂得比我多。”真拿出手机，把她的论坛主页打开给我看。“你看，今天又有很多私信。”

我快速浏览真的私信列表，除了来问问题的，就是来提建议让她做视频讲解的。

“真很有人气呢。”我附和了一句。

“别拿我开心了。”真用食指戳我的肩膀，“所以，友香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那要我说，我觉得先试一试吧。”我认真地说道。

“试一试？”真困惑地看着我。

“嗯，就是先录一期，看看效果和反响。如果可以的话，那就继续做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真的目光飘到她带来的包上，“友香会来帮我吗？”

“怎么说呢，我摄影技术也不好，剪辑倒是没问题，稍微学过一点。”我也跟着真，把目光放到那个包上。

“我把东西都带来了。”真起身，把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小摄像机和一台稳定器。“友香，我们现在就来试试吧。”

“不便宜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摄像机开机。

“打工的钱都在里面了。”真说道，“其实也没想过会这么贵，但是店员都报价了，我也不好意思说不要……”

“现在想想开场白怎么样？”我调试着摄像机，这台机子意外地容易上手。

“那就……大家好？”

“朴实无华，挺好。”我把摄像机装到稳定器上，现在它就已经可以正常工作了。“对着镜头说一句试试。”

“哒……大！大家好！”真面对镜头，得非常吃力才能把这一句话说出来。

“很可爱嘛，我当花絮收藏了。”我有意说这些话去调侃真，让她能放松一些。

“不行！删掉！删掉！”真被这句话激发了，看来还不能针对她的窘态开玩笑。

此时，我恶劣的行为惯性又展露出来了。我想继续试探下去，看看真的底线在哪。我高举起摄像机，仗着身高优势，欺负真，不让她触碰到机子。

“友香，别闹了，把它给我——欸……”真为了拿到摄像机，全力垫脚，几乎把整个身躯的重量都压到了我身上。而我也因为高举着手，抬高了重心。

这两个因素加起来，只会催化出一个后果。

咚。

“呀！友香……没事吧？”真把我推倒在床上，待到反应过来，她惊慌失措地想撑起身子。

“摄像机没事。”我有意答非所问，瞬间冲淡暧昧的氛围。

“我问的是你……看你有力气开玩笑，应该是没事。”真嘴上逞着强，脸上的红云都快烧到耳根子上去了。

“拿去吧。”我把摄像机递还给真。“你亲自删那段视频会更有安心感。”

真自己把刚刚那段视频看了又看，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友香想要这个视频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要陪我把第一期录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