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谈判

我们驶过三个隧道，绕着山体在陡峭的道路上爬升。这期间葵一直紧抓着我的胳膊不放，车里正放着冷气，被她掖住的地方还是被捂出了不少汗。葵或许要比我想象的更脆弱一些，至少在花梨面前是如此。

花梨把车载电台开到一个恰到好处的音量，我们坐在后排也能听清。但是从电台里传来的不是什么流行曲或古典乐，而是歌剧。

“是《太阳王》。”花梨推动了一下雨刷——就算现在是晴天。

城区离我们渐远了，天边垂挂下来的一点云彩遮不住半分烈日的骄纵。就算有冷气庇护，也能感到被晒得滚烫的车顶在不断向下传输热量。葵也不堪热量的侵袭，改挽臂为牵手，从我身边稍微离挪开了些许身位。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小时了。我在这个暑假里搭了不少花梨的顺风车，一想到花梨每天都要驱车从这么远的郊区驶进城来，就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葵高度紧绷的精神在山路来回弯折的折腾下松懈了，她把头枕在我的肩上，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闭目养神。毕竟葵是容易晕车的人，我默许了她这么做，虽然对我们暧昧的关系来说，这样很不妙就是了。

漫长的旅途终于结束了。一条小林荫道出现在碎石路的末端，花梨灵巧地把车驶入这条直道。我还在设想着目的地究竟在何方，突然开朗起来的视线就把此行的终点向我们拉近了。

一所巨大的欧式庄园伫立在这片林荫道的尽头。从它外围栅栏所盘绕的青藤看来，这栋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所以门前会空出一大片地来，空留庄园的主体在这里。

话虽如此，这里的设施倒是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老旧。花梨用遥控的方式开了正门，把车停在院子里一块清扫出来的平台上。

“地下车库？”我问道。

“嗯……友香就从前门进屋吧。”花梨把车门锁打开，又交给我一张门禁卡。

“到了吗……？”葵直到下车都还在犯迷糊。她先扶着一颗树休息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不会吐出来，这才肯跟着我继续往前走。

用门禁卡打开正门，一阵阴凉直扑面而来，这里简直就是旅游宣传上所说的避暑山庄。大厅高大阴森，一点生气也没有。壁炉用砖临时封了起来，壁炉前则摆着三张沙发围着一个茶几，在座位的边上还有配套的水烟壶。都是许久不用的样子，可能还有做一些清洁工作，让这些待客的设备随时能启用。

总体上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么大的房子，没有请佣人，住户除了花梨以外再也确认不到任何人。要说得戏剧一点，就像是花梨把原本住在这家里的人杀害了，独占了这栋居所，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割裂的感觉。

我把这种想法半开玩笑地和葵说了，没想到葵反而来劲了：“我也这么觉得，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要不我们报——”

正说着，花梨从楼上走了下来。

楼上？

难道有内部电梯直接从地下停车库通向二楼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要我们先从正门进来呢？

不好，一旦开始思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注意力就会完全被吸引走，得想点别的东西才行。

“哈——啊——”花梨打着哈欠，“久等了。”

“你一个人住吗？”问这种话，对一般人来说是绝对失礼的。不过对花梨我就没那么多顾忌，有想问的就直接说了。

“是啊。”花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卡，把自己的前刘海夹起。“我就不拿喝的招待你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她在对话中明显把葵略掉了。

花梨在前头带路，把我们带到一个电梯间前。“要去地下室。”

“等等，我们没有什么安全保障吗？”葵似乎真的认为花梨是杀人犯了。“就这样跟着你到外界无法接触的地下室去？”

“你不去的话，就待在客厅好了。”花梨把我拉到身边，我明明有身高的优势，居然架不住她的手劲。“反正本来也没邀请你。”

“我、我都说是来陪友香的了。防的就是你图谋不轨。”葵勇敢地站了出来，把我和花梨隔开。对她而言，想和花梨正面对抗确实需要不小的勇气。

“我要对你们图谋什么不轨啊？”花梨一脸无语的表情，“图钱，你们两个身上的钱加起来能够我的油费吗，等下送你们回市区的不还是我？至于图色？呃……要不我再出钱帮你整个容。”

“也有可能是绑票要赎金呢？”虽然是想缓和气氛开玩笑。可一接花梨的话，我的小臂马上就被葵不动声色地狠掐了。

“那倒也不是不行，我会考虑考虑的。”花梨把电梯唤来，示意让我先进。

我刚进电梯站稳，葵就跟了进来，想必是她不放心真的让我和花梨独处吧。

花梨最后一个进电梯。她没有按面板上的按钮，而是在手机上操作了什么。等电梯门关闭，我们竟然先往左边移动了一段距离，这才开始下降。

电梯的四面墙体是透明的玻璃，在下降的过程中，我看见四处布满巨大的集电线，如同血管一般遍布在这栋宅邸的地下。冷色的照明灯随着我们的下降一路开启。借助白色的灯光，我看见这些线路最终都汇聚到一个巨大的设备上。

“我想和友香做个交易。”花梨在我观察四周时冷不防开口道，“不过谈条件的时候，果然还得是要独处的好。”

“我不放心。”葵俨然以我监护人的口气说道，还不等我表态就拒绝了花梨。

“……”花梨没有说什么，只是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是要我配合什么吗？

电梯门开了，位于最前位置的葵自然而然地先从电梯厢里出去，但是我和花梨却还留在电梯中。花梨伸手把电梯的栅栏门拉上，接着，电梯就继续往下走了。

“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没关系吗？”我问道。

“那边是检修栈桥，走路也是可以从楼梯下到最底层的，只是要花不少时间。”花梨伸了个懒腰。“所以，趁现在，来谈条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