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十一章 宫宴
翌日一大早,沈念便遣车驾来接桃花,李延玉未同行。因不知何时会再有人来接,李延玉亦不敢随意出门,只早早同滕雨吃过午饭,便于屋里等着。约莫巳时过半,招待果来请李延玉。临行前,滕雨嘱道:“此宴系皇家主理,想来无碍,然仍盼小姐万事小心,平安归来。”待李延玉应下,他又补了句,“亦请小姐转达桃花,她虽有些本事,想来宫里不似外间,不可托大。”
此番派来马车内颇是宽敞,座上皆布毛毯,中置一案。略走些时候,果如李延玉所料,马车当间大宅子前停了,便有御者边上小厮上去通报,又请李延玉稍等片刻。李延玉正盯着看角门何时开,未等多少时候,却见正门渐启,便见着一人,身着镶边长袄,下穿横竖金绣长裙,腰环紫丝带,其上皆有看不明之金绣花纹,无冠,手戴金臂钏,脖环金坠子,肩披金绣霞帔,原是沈念。这礼服颇为宽大,上身却不显冗重,应是量她身材专做的;书云随她出来,想因是随侍,穿着便简单许多,不过素色绢布狭领长袄长裙而已。见她二人出来,李延玉忙钻出马车,下车去迎,便见着桃花踉跄着自门里挪出来。桃花所着同沈念无二,只是似为区分,不同沈念紫色,桃花全身皆为绿色。二人服饰虽华丽不少,面上却只略施粉黛。沈念此番虽是淡妆,却较初见时多了些女子之柔美;至于桃花,李延玉还是头回见她上面妆,以前只觉她可爱、乖巧,如今却察些将成人之媚。
书云先搀沈念登车,这边李延玉又来扶桃花,惊得后者后跃一步:“小姐这是做什么。”李延玉却笑道:“今日你是段小姐,我不过婢女,自然由我扶你。”桃花不语,却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或是气的。
待得皆上了车,三人却皆专抓着李延玉打量了好一阵,李延玉不知何意,亦不好开口,便由她们盯着。半晌方听沈念道:“姐姐所着,倒无特别。”书云立将手里一大摞东西放下了。李延玉又问沈念与桃花所着,沈念却笑道:“此为礼服。按本朝礼制,本应是命妇面圣与祭祀方得穿的,然圣上特下诏,命于洛阳宫赴宴三品以上官员子女需着诰命礼服,佩霞帔,未婚配则无冠,方凑出这一身来,让姐姐见笑。”李延玉忙道:“既是圣意……”后半句话却未敢出口。沈念自然明她欲言,亦笑复道:“姐姐所言极是——既是圣意。”
许是因到了进宫日子,一路上四人皆不多话。李延玉偷眼撇见桃花身着这本属段惜的华服,规规矩矩坐着,竟颇像样,不由幻想若是段惜穿这么一身,当是何模样。待得马车过个缓坡,先上后下,车身颠簸渐消,路面平整许多,便知已到洛阳宫地界。桥下早有宫人骑马以待,查验身份后,便差人引车往西北去。李延玉悄掀开窗帷一角,唯见平地万顷,其上高耸城墙拔地而起,间有城楼,似可见驻守军士。
待得下车,远远便可看着宽大城门,其高如山,面前一条平坦大道直达门下,全无坎坷。已有早到者候于门前。骑马宫人引客毕,便掉转马头缓步归去,又来个戴礼冠宫人引四人步行前进,走了近一里路,方停下,门前礼官询问二人名姓,依序引沈念与桃花入列,李延玉与书云唯默然跟随而已。想来沈念与段惜之父官阶甚高,二人现下竟是分列文官一侧一二位。后边小姐所着礼服虽形制大体相同,其不同全在衣、裙、带及霞帔上纹路,另可观是否佩金。
李延玉回头瞥了眼缓缓远去的车驾,抬头望着高大的城楼,轻叹一声。事已至此,李延玉内心不安同雀跃并生,周身竟不由发起热来。百无聊赖间,李延玉悄四下张望,欲瞧瞧有多少高官女眷前来,谁知文武相加,竟只不足二十,也不知是高官少女眷,还是受邀者实为少数。
又等些时候,李延玉见一位同沈念所着几无差者为礼官引至沈念之后、桃花之前,除却容貌,便只余饰品样式略有千秋。这位小姐倒是讲礼,先欠身向沈念和桃花致意,方入列站定。她似是末一位来的。待她入列后,立有礼官上前引众人自北侧角门入。门开后,两位礼官分列左右,门里兵士又夹位礼官出来核对身份,一位一位准入,却将随侍拦下。待得十四人皆进去了,那为首礼官只说句“余者别处静候”,便吩咐兵士关门。李延玉只见桃花回首笑朝自己点头,便同她暂隔开了。虽同先前所知不同,诸随侍自知位卑,无人多言,只随先前礼官又往南去。李延玉闭眼为桃花祝福一番,又愿桃花、沈念皆平安归来,随行而去不顾。
却说门外李延玉自随人而去,门里桃花却当头吃了一惊。虽事先便知李延玉终不得随她同入宫城,如今竟连皇城都进不得。然诸位小姐并沈念皆低眉顺目,连个声都不曾出,她也自只能憋着。众人于皇城内随礼官步调,皆是趋行,双臂亦在身前,不可任意摆动。桃花平日间并不这般走路,好在自小练身法,昨日又蒙沈念教授,如今亦举止得当。众人鱼贯而行,入皇城后,未走几步又入一门,便到一方天地,四周皆是高墙,正对又是一门,如一院落。礼官略施一礼道:“诸位小姐,此门后,便入宫城了。”门里看守照例查验一番,众人又随礼官于西侧宫道行走。入得此名为“瑞虎”之门便是条狭长宫道,长约二里,宽共五驾,中铺苏砖,十步置一宫灯,左右皆是三人高宫墙。桃花左右打量,见唯方进门时,北侧墙里可见树石,余者皆为此宫彼殿。西侧宫室大抵为金黄瓦红墙白地砖,越过尽头宫墙远眺,可见着墙后赭黄瓦,想来便是宫城中心。礼官引诸人直近宫道尽头,便往北拐,过一门,行约半里,又出一门,再往西去,复行半里路,终到座宝宁殿外。礼官引诸人一一拜佛毕,又带出来,原路回至宫道,此番却向南行,穿一门、过两楼,终到得个不知名殿里,案坐皆已置办妥当。礼官又以次序引众人入座,方道:“诸位小姐请于此处暂歇。”遂欠身而去。
入座后,桃花方打量起诸小姐来。只见算上自己,统共十四人,文武各七,依身着礼服纹路观之,文武各有正二品及以上官员女眷三人,余者皆为三品官员家眷。方坐下,座次靠外些的小姐们自然好奇打量里边几位,许是欲瞧瞧这正二品高官千金是何模样。众人各互相打量一番,却无人言语,便见着一二十个宫女自外边进来,每位小姐两侧分列二人,并有宫人上水、果并点心。诸人正不明就里,却见有人已同宫女讲起话来。桃花亦见着沈念招来身后宫女,耳语几句,不久便有人提壶茶来,原是请宫女为她上茶。有人带头,余下人自然皆放开手脚,饮茶吃果、擦汗补妆,甚有相邻两人交谈起来的。桃花相顾无相识,身侧两位又皆无表示,只得低头看着盘中葡萄、梨与苹果,实在无聊。沈念倒是自在得很,先是要茶喝,又是三两下便吃尽盘里葡萄,又讨来一串。许是见她这“文官之首”吃得甚是美味,有些放不开手脚的亦小心尝起来。至于身侧那不知哪位二品大员千金,入座以来便闭目不动,也不知可是睡着了。如此枯坐半晌,桃花方欲尝尝这葡萄到底好在何处,却忽见有人离坐,许是去更衣。她立忆起穿这礼服一番折腾来,又收回手,唯望莫要不得不去如厕。又枯坐半个时辰,桃花直觉腿已尽麻了,却不好换姿势;眼扫圈众人,倒皆是自如,想来是自己一动不动兼心火难平,反致腿麻难耐。她如坐针毡片刻,心一横,便招来身后宫女道:“我腿麻了,劳你想想法子。”宫女了然,立去寻张矮凳过来,扶桃花坐了,又两人同为她按脚。见桃花此举,亦有人效仿,桃花方暗喜道:原不止我一人腿麻。窃喜一番,见那小姐仍闭目静坐,一动不动;再看沈念,正瞧着自己轻笑呢。
不论如何,众人终是自起初拘谨,至如今皆各得其所。众小姐于殿里歇息约莫一个时辰后,终又有礼官来宣:“诸位小姐,半个时辰后,便要动身入座了。”桃花早等得不耐,听得此话,立喜滋滋地令宫女撤了矮凳,规规矩矩坐好,又请二人为自己瞧瞧仪容可还得体,打理一番。
时辰已到,礼官果准时前来,引众人北去,却未至先前宫道,而是自东侧一门而进,当头便是一东一西两座楼,以状日月,而北侧那名“洛华殿”之豪华建筑,已在眼前。此殿宽阔有九间,进深五间,垒三层高台,殿高危不可计,屋脊两端有正吻,檐角安走兽,殿前平台上曾安日晷、嘉量、铜龟、铜鹤,并铜鼎九座,现皆移去,然台之阔仍蔚为大观。这洛华殿,想来便是前朝宫城正殿,众人随礼官由其西侧而过,皆叹为观止。经洛华殿,又于片开阔砖石路上行约百步,便到后殿,名“洛清殿”。台前已有礼官十四位静候,待众人到得台前,便有诸礼官一人引一位小姐自西侧台阶上,入殿归位,却不允坐下,礼官立于其后,并有二宫女于礼官左右以待。未等多久,乐声起,明间台后两侧便各走出一男一女,皆着礼服,又不同于诸小姐所着,这皇室女性身上上衣下裳、中单蔽膝、鞋袜衣带,皆为青色,花纹全为云霞。二人于台上案后而立,便由礼官引众小姐,向陈留王、安宁公主行礼三次,二人亦回礼三回,方各自落座。待众人坐好,方才立于殿中总领礼事之礼官便行礼退下,陈留王遂抬手以请,众人皆看向门外,只见两位礼官引一少年少女进殿,皆着礼服,形制配色却皆不同,二人向台上弯腰揖礼,并献礼致意。陈留王自然谦虚一番,并请其入座。一番礼毕,终有宫人上前,持卷高声介绍主宾及作陪,桃花方知这居文官一侧首位者乃北秦南平王三子呼延郡王,居武官一侧首位者则是其次女明珠郡主,二人身形皆是壮硕,面貌棱角分明,朗目疏眉。经宫人介绍,桃花顺带亦知晓身侧那位小姐,原是兵部尚书董翊大人千金。前番听闻枢密院与兵部皆同兵事有关,也不知段氏与董氏平日中可有交集。宫人大声宣读完毕,又来个礼官,登台宣读皇帝圣命,众人随陈留王、安宁公主谢皇恩。诸事皆毕,陈留王终向身侧宫人低语一句,便听那宫人高声道:“进馔——!”
宫人余音尚在,便有一丛宫女举案络绎而入,你来我往,倒是颇为热闹,配上自一王一公主现身便未曾断绝之乐声,竟颇有些鱼龙起舞形状。待得案上各色食品齐备,陈留王方举杯,祝上元节日,愿国泰民安,终得开宴。桃花定睛瞧这案上各色菜式:按酒肉菜四盘,果子、茶食、小馒头各三盘,四菜一汤,一碗圆子,一碗羊肉饭,酒四盅。量虽少而类繁,眼下是万紫千红,竟一时不知当自何处起。桃花大震,又颇为李延玉不得入宫而抱憾不已。
乐声不止,歌舞升平,北秦使臣团亦有舞女献上支风格颇为奔放的北地旋舞,赢得满堂喝彩。传杯弄盏,觥筹交错,主宾交谈几系于陈留王与北秦呼延郡王间,自然是陈留王语间尽是交好之意,而呼延郡王则毕恭毕敬回敬酒。
这边呼延郡王携明珠郡主共敬陈留王与安宁公主毕,明珠郡主忽道:“小女受二位殿下热情款待,实是感激,愿献剑舞一曲,聊增宴兴。”陈留王允之,却见她续道:“只是,小女此舞,尚有个不情之请,愿殿下斟酌。”
“郡主不妨说来。”陈留王倒是来了兴致。
“小女素闻贵国段攸大人千金,弹得一手好琵琶,欲斗胆请她为我伴乐,愿殿下成全。”
陈留王正一头雾水,却听身侧安宁轻笑一声,低语道:“陈留王好生做主。”按理说段惜尚未出阁,此事当决于父母;便退一步,若是皇帝本人在此,自然唯他是从;自己一介亲王,且若关系,不过皇帝之侄,此番亦非代皇帝迎客,确不好决断。
然若论座中惊吓谁最多,绝无出桃花之右者。初听此言,虽是晴天霹雳,但她仍心怀侥幸;直至左右前后上下目光皆汇于她身上,她方知事态之急。这北秦郡主一言既出,陈留王断不会不允的。若逼她上前舞剑,她兴许真能应付,然唯独这琴棋书画,她真一窍不通,遑论琵琶。好你个段惜,好你个段恒,好你个沈念!就说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原竟在此处候着我呢!桃花方才见着满案佳肴时那为李延玉遗憾之情,立烟消云散了。一时想不出法子,万念俱灰间,桃花不由瞧眼沈念方向,见她面上仍挂着那从容笑意看着自己,手于案下悄作个下压动作,似是要她宽心。
这边陈留王与桃花虽是各怀心思,然面上不过一瞬。陈留王笑意不减,方要开口,却见武官一侧有人起身道:“陈留王殿下,公主殿下,小女以为,既是剑舞,独舞不如对舞。小女身在将门,恰也会舞刀弄枪,愿与明珠郡主共舞助兴!”众人循声看去,原是雍凉总兵齐世荣将军之女。陈留王立了然,壮道:“不愧是将门之女,明珠郡主以为如何?”
“听凭殿下决意。”
“好!”陈留王心下了然,却故作斟酌态,“然不论独舞、对舞,却是皆不碍乐师巧手。如此,段氏女弹琵琶之事想来……”
“殿下。”桃花头回听安宁公主开口,“本宫观两位皆是青年才俊,颇有青出于蓝之势,令本宫欣慰之至。依我之见,不如由我亲来助之。然本宫久不弹琵琶,不知技艺较段氏女如何。”
呼延郡王立回道:“公主殿下有此心,亦令我兄妹二人荣幸之至。然本就是由明珠提议献舞,便不劳殿下亲力。”
陈留王续道:“既如此,便请明珠郡主宴后,单寻段氏女切磋琵琶技艺,可好?”
眼见此篇翻过,桃花终暗舒出口气。然经此事后,桃花自是心有戚戚,行事渐多有畏缩,生怕再有不慎,致此事穿帮。于是不光是明珠郡主同齐小姐剑舞,后边再有歌舞奏乐,桃花皆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边上沈念自然看在眼里,却忽见董小姐亦悄打量桃花,若有所思。
桃花回过神来时,鼻尖忽捕住一丝异香。抬眼望去,原是个着医士制服者立于殿中,正向二位殿下、二位来客及众陪客献个名“暖香丸”的药丸。这人是个女娃,个子不高,然而介绍这东西时举止却颇是夸张,似是自信满满。桃花因心怀忧思,亦只听个大概,便知这暖香丸食之可口,食用后周身温暖如在春日。见她转又讲授起食用方法来,桃花拈起一颗,见此丸外周漆黑,如棋子大小,质韧,也不知这女娃缘何吹得神乎其神,还能有何食用方法。
“段小姐,可要我再教您一回么?”这女娃却不知何时已到面前,原是桃花又走了神,众人皆已按她所授尝起这暖香丸了。桃花立觉窘迫,抬眼见这女娃面有讥笑,强镇定道:“便劳你再同我说一回。”“得令。得罪了。”这女娃却不多话,伸手将桃花右手一碗里汤水倒入这暖香丸里,便做个“请”手势。桃花见便是这般简单,这汤水亦不知何时上至案上的,方知自己一番动摇,竟略过颇多,这般表现,许愈易致此事穿帮。她悄往四周瞧,果见沈念、董小姐及明珠郡主皆多少瞧着自己,立深吸口气,欲静下动摇之心。
不料正因这口气,她只觉鼻尖异香甚浓。电光石火间,她立忆起:前番李延玉所说欲她寻之人,怕不是正是这女娃?思及于此,抬眼看去,女娃却笑看着她:“以勺匀之便可,段小姐尝尝罢。”桃花紧盯这女娃,轻声道:“你,可认识李延玉?”不料这女娃却似未听到般,面上表情亦无半丝颤动,只一欠身,便转身至别案去了。她这般反应,却使桃花多肯定一分。见这女娃游走台上、来客及众小姐间那自如模样,桃花暗暗称奇,也不知李延玉自何处觅得这么一位故交来。度过这小插曲,那女娃见众人皆食这暖香丸,多有称赞之声,很是满意,面上笑意似本就无意隐藏,遂携同来医士告退。
至此,宴会也近尾声,乐音也唯余些柔声慢调。桃花不经意一瞥,却见陈留王正同安宁公主交谈,自然是逃不过桃花耳朵。想来横竖走不掉,不如一听,桃花便凝神偷听起二人对话来。
陈留王道:“也不知二位王叔那边,何时结宴。”
“殿下若仍是豫王,今日定是你坐镇洛华,我陪宴洛清,可惜可惜。”
“姑姑便莫要取笑我了。我不过顺水推舟,只为保个余生安乐,亦不失做富家翁罢。”陈留王见盅中无酒,遂唤人来添,“我倒恰有事欲请教姑姑的。”
安宁公主却不答,眯眼扫一圈台下众人,尤见凝神细听的桃花,笑道:“殿下莫慌,待得结宴后,寻个僻静地方说罢。你我确亦久不谈天了。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依圣上之意,想来结宴后,两处来宾将汇于一处,共游内苑的。”
陈留王疑道:“纵是月明之夜,宫内仍一派黢黑,有何可游?”
“陈留王这便有所不知。当今天子虽是圣上,亦是我皇兄,我最知他。你猜他此番为何特令高官家眷入宫赴宴,还特许其着诰命礼服?”
“我倒正要请教姑姑呢。”
安宁公主却笑而不答:“殿下瞧台下诸女,可有青睐者?”
陈留王了然,不可置信道:“竟是这般。若圣上确有此意,何不游灯会。”安宁公主莞尔不语,陈留王亦是苦笑,“不过说说罢。”
桃花凝神静气,听二人不再交谈,方松口气,自然不知方才已为安宁公主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