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4-7 03:23 编辑
留言一樣明天回~不過本篇文應該快結束了吧!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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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ter All We Have Done(4)
『你聽說坦恩那件事了嗎?因為他,八神司令盛怒,下令說若有人再犯,絕對嚴懲。』
『啊啊,那傢伙還真的做了……違背命令是最蠢的。』
『我以為她已經死了……是一直被藏起來治療嗎?已經擺脫控制了嗎?』
『擺脫控制?你真信這種鬼話?人怎可能那麼輕易被控制啊,她在戰場上根本與以前一模一樣。』
『所以謠言是真的?她其實不是被控制,而是被那些罪犯籠絡,自願加入敵軍?』
『她的力量那麼強大,其中一定有什麼秘密,搞不好──』
『噓、高町二尉跟她在一起,別說太大聲。』
『被做了那種事之後,還有辦法看著她的臉嗎……高町二尉也真是……』
『會不會是因為、她真的……不一樣了?』
なのは跟Vivio一同走入餐廳時,在場坐著比前晚更多船員,他們全因為坦恩的事而騷亂議論,不像昨晚只是肅穆觀察著那位不受歡迎的客人。
「──我知道妳為何堅持要來用餐,疾風さん也會感激妳的用心。」拿了餐點坐下的Vivio,邊撕開麵包邊說:「但是,別把每個人說的話放心上。他們講的很多不是真實,通常只是自己的臆測,有些人甚至認為妳的砲擊威力都是靠吃小小孩子獲得的。」
「抱歉,讓妳也一起被捲入了。」なのは的湯匙在咖啡裡緩慢旋轉,白牛奶化為規律花紋,與黑色漸漸融合。「他們說……有自願者?」
「使用王戒會減損壽命,敵人首領也不是笨蛋。這個世界,到處都有犯罪者,在搖籃事件之前跟之後,更有許多不滿管理局作法的團體存在,他們因為有個理由和組織而終於聚在一起,妳……她……要是連總局的Ace of Ace也反對管理局,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證明管理局是邪惡的呢?」
「很難分辨嗎?自願者跟被控制者。」
「嗯。」Vivio咀嚼麵包,靜靜吃著,等嚥下後才又開口,顯示餐桌禮儀被妥善地教導了,脫去那層刻意冷漠的防護後,她的敬語在各場合亦無一不備。「就像當初我們都不相信妳……不相信她被控制了,因為被控制者的言行舉止、甚至對事物的看法觀點都跟認識的親友一樣,感覺就像是……直到上一秒還是溫柔的家人,下一秒卻突然換了臉孔,背叛所有人。」
なのは放下咖啡杯,從剛才就沒食慾,現在變本加厲,連一口也喝不下。
「……對不起、我無意使妳難受。」注意到對方情緒的轉變,Vivio立刻道歉。
「不,不是妳的錯,是我想知道的。」なのは拿叉子意思性地吃了沙拉,不想再讓Vivio擔心。「我只是突然想起,在我的世界,昴的姊姊銀河也曾被敵人控制,但就像個無自我意志的機器人,我們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狀況……」
なのは輕輕嘆息。
「雖然還是不得不與其一戰,但至少最後她恢復神志,解除控制。」
「──什麼?中島銀河解除了控制?」Vivio吃驚地睜大眼睛。「怎麼做到的?在我們這裡,中島銀河從沒解除控制……她就這樣……」
……殉職了。
而且,死於自己的親妹妹之手。
なのは同樣詫異於這個世界與所知不同的歷史,連忙問:「如果是這樣,那麼、昴呢?昴怎麼了?」
原本理所當然地想,既然Teana仍在總局任職,昴也是相同吧。なのは認為,這兩位學生不管分隔多遠、不論何時,都會緊密聯繫,就像自己與Fateちゃん。
「她……」
Vivio欲言又止。所幸,為難很快就被解放了。
「她已經不跟我們在一起了。」
回答從Vivio身後傳來,彷彿又聽到Shamal醫生說“剩下的人”那種語調,傳達著不願再透漏任何情報,且不希望再有人追問下去的訊息。
なのは抬起頭望向那黑色的身影。
「Fate媽媽……」
來者正是Fate二佐,也穿著與在艦橋發表演說的疾風類似軍服,不過她的禮服批風是正統兩肩垂地,純黑色外觀,深紅線條的滾邊,衣領一樣別著勳章,代表官階的金黃穗帶鑲在左胸。
金、紅與黑,完全成了只有她能代表的顏色。
威儀而沉重,幾乎令人望之生懼。
「我看到妳從會場偷偷溜走了。」Fate憐愛地摸著Vivio的頭。「還以為妳是太累想回艙房休息,沒想到妳會在這裡。」
她看向なのは,眼神意有所指,雖不算指控,卻絕稱不上愉悅。
「我很抱歉打擾妳們用餐。」
「妳沒有打擾我們用餐。」なのは仍對昨晚她處理坦恩曹長的方式存有不滿,現在目睹這充滿防衛性的態度,彷彿在阻止自己跟Vivio多所交流,壓抑的不滿便轉為怒氣。「但是,妳打擾到我們的談話了,二佐。」
Fate沒有回話,右眼更是深沉地望著なのは。
Vivio覺得夾在兩個大人之間,就像同時處於寒冰烈火中。「──那、那個!Fate媽媽、要跟我們一起吃早餐嗎?」
「我已經在會場吃過了,謝謝妳,Vivio。」Fate拿開撫摸暗金髮絲的手,語氣仍舊平和,朝なのは說:「我只是想,妳應該會對坦恩曹長後續的事有興趣,若打擾到妳們的“談話”,非常抱歉。」
深知沒有賭氣或吵架的空閒,なのは隨即反問:「他還好嗎?」
「他今早已經承認犯行,由於現在是戰時,審判會以更快速簡潔的方式進行,相信很快就會有判決。」
「可能會有什麼懲罰?」
「他違背長官命令。在戰時,這是唯一死罪。」
「但、但你們不能這麼做……!」なのは放下叉子,告訴自己要舒緩激動,極力把音量降低。「這並不是他的錯……妳、妳跟疾風ちゃん不是都很清楚嗎?是因為我──因為我來到了這裡。」
「這不是妳該煩惱的事。」Fate口吻不變。幾次短短相處,なのは總覺得她才更像是被控制的人,毫無缺陷的禮節與溫柔音調,聽來比任何時候都言不由衷。「坦恩曹長做了不該做的事,不管受害對象是誰,他需要受到相應懲罰。如果疾風這次原諒他,將難以控管這艘船艦的船員,坦恩曹長也很明白事發後要付出的代價,才會爽快地認罪。」
「事情不該是這樣……他不該有這種下場,妳明明很清楚!」なのは咬牙低語:「妳明明是知道的……」
Fate平靜的神情,顯示對於她的懊惱和自責,無動於衷。
「如果這個消息影響了妳的食慾,我很抱歉,但在妳執意與這裡眾人接觸前,就該預料到會引發類似情形。」
なのは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瞪視那個人。
她是真心在說這句話嗎?對她而言,這只是關於食慾的打擊?
或者,重點是最後那些針對なのは的警告?
「妳──」再也忍不住了,正要站起身,卻被Vivio握住手。
早熟的孩子對她搖頭,なのは只好握緊雙拳,抿緊唇繼續坐於原位,不再說話。
Fate注意到她們的互動,表情有瞬間閃過與冷靜無關的情緒,但很快又消失無蹤,幾如錯覺。
「我要傳達的只有這些了。等妳們用完餐,疾風有事要與我們商量。」她臨走前,彎腰吻了Vivio的額頭,低喃:「要當個乖孩子,Vivio。」
Vivio摸著自己的頭,神態卻不見被媽媽關心的快樂,反而是沉思與愧疚。
「なのは……さん。」在凝重氣氛中,她勉強開口:「對不起,但是Fate媽媽真的不像剛才表現得那樣……冷酷。Fate媽媽總會幫受審的人找到最寬容適切的路,她會這麼說……是因為……因為生氣了。」
聽到這個預料之外的解釋,なのは疑惑了。「……生氣?」
「Fate媽媽一定是……在生Vivio的氣。因為、Vivio說得太多了……」
垂下頭,哀傷地望著沒吃完的麵包。
孩子難過的神色,那個人無轉圜餘地的態度──這整件事──讓なのは憤怒到了極點。
但是,不得不克制下來,換她握住Vivio的手,輕聲安撫:「我很肯定妳的Fate媽媽絕不是生妳的氣……如果真要說,也應該是氣我才對,是我問得太多了。」
Vivio嘟起嘴巴,開始生悶氣。「這不公平、Fate媽媽明明知道,一旦なのは媽媽想要做什麼,除非派出一支軍隊,否則根本阻止不了嘛。」
なのは只能苦笑,這孩子的用語不像誇示法,而是某種更確實的事蹟。
真是這樣嗎?她不由得想。
這個世界的自己,就是被一支軍隊抵擋下來的嗎?
──高町なのは一旦喪失自我,就會變成如此危險的存在。
她抬起右手,習慣性想握住胸前紅玉,卻發現它並不在應該待的地方。
就像自己啊。
更加油點吧。なのは這麼鞭策自身,誓言不讓喪失自我的一天來臨。
與其因無法控制自己而傷人,不如被永遠地阻止下來──不管是怎樣方式。
就算是、被信賴的朋友所討伐。
「那個……我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審視那充滿諸多感情影響的臉,Vivio小心翼翼地說:「Fate媽媽一定、會為坦恩曹長找到最適當的解決之道,請不要把她剛才的話放心上。」
「妳真的很信任她呢……妳的Fate媽媽。」
なのは不想告訴這孩子,Fate二佐那神情看來可不像單純在演戲。恐怕不論結果如何,最後都會變成對方口中“必要的抉擇、必要的作為、必要的犧牲”吧。
她已經聽膩這段如洗腦一樣的制式官話。
「當然。」Vivio用力點頭。「在那段時期,管理局內充斥無法信賴的猜忌之風,誰也不敢確定眼前的同伴是不是已被控制,為了整頓和重新建立合作的重要性,Fate媽媽和疾風さん、還有許多溫柔又堅強的人們,花費無數心血,犧牲了好多好多東西,才把管理局的原則再次發揚出去──他們是帶給這個世界希望的人。」
咬咬下唇,Vivio用雙手握住なのは,想要傳達言語辦不到的,那份認真、嚴肅、卻又如孩童稚純的心情。
「我知道,每當我告訴妳多一點這個世界的事,妳就會更難過、更擔心我們……但是,雖然和平還要很久才會到來,我相信著,只要有Fate媽媽他們在,這樣的一天就一定會來臨。所以請妳……不要再擔心我們了。」
看到妳悲傷的臉,我也會感到悲傷。
Vivio小聲地說:「我希望直到最後都能牢牢記住,妳祝福的笑容。」
なのは覺得眼眶溼熱,心底為這孩子悲切、驕傲以及歉疚,許多感情混在一起讓她無法回話,只能緊緊反握Vivio的手。
這是、她決心要為Vivio完成的願望。
──然而。
某種違和感一直籠罩胸口。
今天看到Vivio和Fate的相處,聽完Vivio的告白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雖然なのは知道,Fate照顧Vivio長達三年,已比這個世界的自己收養Vivio還要更多日子,毋庸置疑是感情堅定的母與女。
但是……即使如此……。
看到這個極力想討好Fate媽媽、把Fate媽媽的認可當成比生命更重要之物的孩子,なのは覺得異常熟悉。
沒錯。
簡直就像,當初對普蕾希亞女士的小小Fateちゃん一樣。
Fate知道這件事嗎?
なのは苦思著。
那位“Fate二佐”可曾察覺Vivio的心意?
她不認為Fate會故意誤導孩子重蹈覆轍,不管她覺得這個世界的Fate變得多麼陌生,不管她現在對那個人有多麼生氣,這份信念絕不有所動搖──她相信,Fate也是犧牲了一切,竭盡全力在保護Vivio。
可是,偏偏……。
なのは拿起叉子,邊思考邊戳弄沙拉,看蔬菜在碗中被攪碎糊成一片。
──這樣繼續下去,Fate和Vivio的母女關係,會朝向偏軌道路而去。
***
「「妳說什麼?!」」
再次來到八神司令辦公室,聽完命令後,なのは和Fate都瞠目結舌,發出相同驚愕的反問。
Vivio站在桌旁,有趣地看著她們。
好久沒見到,這兩人因疾風さん的話而饒有默契地臉色發白了。
「我說──因為艙房不夠難民居住,我們每個人都要多幾位室友了,包括資深軍官。」疾風邊說,邊脫掉除了好看以外毫無用處的披肩,摘下勳章和各種繁複飾品,放鬆地坐在大椅。
好不容易才能從厚重軍禮服解脫,現在心情舒爽。
「我已經跟Shamal、小琳和一位行政助理擠一間了,不好意思啊,Fate二佐和なのはちゃん也得向環境妥協。妳們可以選擇跟彼此同間房,或是跟Vivio──」
「「──我要跟Vivio!」」
兩道聲音又同時回答了。
疾風揚起莞爾的笑,看向Vivio。「看來妳是本艦今日的Miss Popular啊。妳怎麼說,想選哪位呢,高町二尉?」
這就好像父母離婚時,小孩被詢問想跟哪位走。Vivio皺眉,想起很小的時候曾在電視看過類似劇情。
她咳了一聲,雙手擺在背後,挺直腰桿,擺出十足軍官派頭。「對於兩位的……抬愛,我不勝惶恐。但是,今早我已經答應兩位難民的小孩同住一間了。」
「哦?」疾風挑起眉,雙手還在跟領帶抗戰。
Vivio很自然地站近一步,彎下腰,為她的長官純熟地解開領帶。「是我在會場認識的孩子,他們只有七歲,失去了父母和親人……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疾風把領帶丟在桌上,拉開衣領透氣,看著呆然站於桌前的兩位朋友。「妳們都聽到Vivio的話了。」
「但是──」Fate嘗試開口,無論哪方卻都有絕佳理由,實在找不到反對立場。
「這種安排大概要多久呢?」なのは垂下眼簾,趨近沉靜的語氣讓人有些在意。
「如果轉接進展夠順利,預期只要兩天晚上就夠了。如果不是的話……直到你們哪一方可以先回家為止、也不一定。」
回家。
なのは抿緊下唇,簡單的詞語就足夠動搖內心。
不早點回去,每個人都會擔憂,Vivio一定會哭泣,Fateちゃん會憂傷,疾風ちゃん、Vitaちゃん等人也一定會日夜不辭勞苦地尋找她。
已經在這裡見了太多淚水,なのは渴望著能無保留擁抱親友、與他們交換喜悅笑容的時刻。
這份自私的心願,存有絕不讓任何人、任何事阻撓的意志。
所以不該在此躊促。
「──我明白了。」
「很好。」獲得一人同意,疾風看向Fate。「妳呢,Fate二佐?」
なのは已經表態的現在,Fate自然更沒資格說不,所以她也點了頭,神情卻罕見地浮現不安。
「那麼,兩位就先下去整頓吧。」疾風交代完畢,但眼見兩人都仍沈浸在思緒中,只好又講了句:「解散。」
解散、一聽到這句話,長年受訓練的身體就有了反射動作。
Fate跟なのは一起舉手敬禮,同道:「「是,司令。」」
等她們離去後,Vivio站出桌旁。「那麼,我也自行退下了。」
才剛轉身,便聽到疾風突然說:「妳可不擅長媒人婆這職業。」
Vivio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沒有什麼七歲孤兒吧,妳扯謊了。」疾風把兩手放在椅背,輕鬆神態,音調卻有著重量。「這麼做很危險,弄不好的話,Fateちゃん會痛苦哦。」
「──Fate媽媽已經夠痛苦了。」Vivio輕聲回答:「我們把なのは媽媽葬在一個連墓碑也不能有的地方,兩年來,Fate媽媽從沒去過那裡。我只是……只是想見Fate媽媽、再一次,真心地微笑。」
疾風保持安靜。
她也知道,當年自願接受任務的好友,從沒真正離開過那裡。
普羅米修斯號艦上的走廊,五十公尺的狹小空間。
靈魂永遠停在那個地方,備受煎熬。
「Vivio。」疾風溫和地說:「我很高興看到妳跟なのはちゃん和好相處,但是,Fateちゃん並不是妳,她不需要向另一個世界的高町なのは撒嬌,她也不能。最後,這位在我們眼前,對我們再次笑著的なのはちゃん,會回到她屬於的世界,回到愛著她的人們身邊──」
「──但我們也愛著她!」
「而我們會繼續愛她,無論她飛到哪裡,天堂或地獄也好,另一個平行世界也罷。」疾風站了起來,走到Vivio身旁輕撫她的頭,儘管身材比自己高太多,但依舊是個孩子。「這就是為什麼,不論付出多大代價,我們都要幫她找到回家的路。」
Vivio垂下頭,肩膀顫抖,強忍淚水。
「……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做。」她看著疾風,吞下喉中哽咽。「對不起,我現在就去跟她們說──」
「算了。」疾風卻揮手,望向牆壁懸掛的制服大衣。「偶爾亂來一點,事情才能有轉機吧。」
那件大衣掛在辦公室已經許久,疾風さん有時就會這樣看它沉思。
Vivio從沒問過那是屬於誰的衣服。
***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なのは蹲在衣櫃前,把六課制服和疾風準備給她換穿的便服都打包在一起。
轉過頭,想跟等待的那個人說能走了,卻發現對方站在床頭,望著放在其上的照片發呆。
側臉就像深陷一場美好夢境,想像著幸福故事會是怎樣完結。
「Fate……二佐。」儘管不忍心,なのは還是必須把她喚醒。
Fate猛然看向她,那張維持完美上官面具的臉龐,出現了過於難堪、使人悲哀的表情。「啊……抱歉、我只是……」
なのは不需要她的解釋,只是寬容地說:「我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哦。」一手捂著脖子,Fate尷尬地轉移視線,卻望到衣櫃深處的一包物品。「那個、不一起帶走嗎?」
「哎?」なのは隨她視線看去。「啊……」
想起來了,那是疾風ちゃん特別說要送她的禮物,但一直沒打開看過。
是什麼東西呢?疑惑地把包裹拖出衣櫃。
就連Fate都難掩好奇地走來觀看。
──綁得好緊。なのは使力打開活結,但用力過猛,裡面物品霎時散落一地。
「這個是──」
石板藍的眼睛睜大,映照在瞳底的,是各種樣式顏色的內衣和底褲。
紙條差點被掩蓋在內衣堆中,她拿起來看,上面是疾風ちゃん的字跡。
“我還記得妳的尺寸。”
實在太驚訝,早忘記女性羞恥心,喃喃把文字唸出。
因為正如把別人身體發育的數字記得一清二楚的司令所言,這些內衣尺寸都跟なのは此時的胸圍與腰圍一致。
「太厲害了……」事實太過衝擊,不禁大聲笑了出來,なのは轉頭自然地說:「Fateちゃん、妳看,疾風ちゃん好厲害啊!」
然而,她的笑容瞬間就凝結了。
Fate背過身去,沉沉地拋下一句話:「我先到外面等妳。」
極不自然的態度,能看到耳背微紅的肌膚。
被內衣堆包圍的なのは,陷入短暫迷惑。
之前沒心思去想,但現在若仔細琢磨……。
這個世界的高町なのは,與Fate T. Harlaown,究竟是什麼關係?
兩人只是好朋友嗎?
──不。她搖頭,反駁了自己的推論。
就算與Fateちゃん成為戀人之前,兩人的感情便從來不只是好友。
這點,就算再怎麼遲鈍,なのは還是明白的。
這個世界有太多太多不解的事。
她焦慮地甩甩頭,儘快把內衣都收在包裹內,並把照片塞於口袋後,匆匆背起兩大包衣物去門前找Fate。
至少,對方還有著為她拿一包衣物的禮節。
兩人走在去Fate艙房路上又變得沉默起來。
なのは突然懷念早上在餐廳跟這個人激烈的對話。
總好過這場沉重默然。
暫且將包裹放在房裡後,她們一起去搬了軍用小床和床墊,由於現在船員們也都在搬房間,或是幫難民搬東西,所以Fate並沒想過要用二佐身份命屬下來執行這個工作。將小床挪入艙房後,なのは開始鋪著被單和床毯,她看向拉開床單、站在另一頭的Fate,對方也在這時抬眼與她相望,可是,不再有慣常性的溫和淺笑,Fate低頭繼續舖平床單。
打從知道要跟なのは同住一房後,Fate二佐堅硬的外殼似乎就慢慢脫落。なのは雖然也感到為難,也擔心著要怎麼跟這個人相處,但是……若有機會能看到她真實的一面,或許算是塞翁失馬。
把房間整頓完後,接近中午了。
Fate似乎又找回被臨時安排打亂的節奏,恢復到和善與溫雅的態度,對なのは說:「妳應該也累了吧,我去餐廳帶午飯給妳。」
なのは微楞,她以為Fate很清楚的。「但我想──」
「我知道妳想去餐廳吃飯,我也同意妳的作法,可是,這幾天難民湧入,船艦上不再只是受過訓練的局員。」Fate解釋著:「平民與局員隨時有可能因誤解導致衝突,更何況是對妳。」
なのは考慮現況,確實,沒受過訓練的難民,較易受激情影響而衝動,那些人之中,或許還有著這個世界的なのは傷害過的受害者。
「我明白了。我會留在這裡,這段時間,也會盡量別到艦上其他地方。」
「謝謝妳的合作。」Fate安心地微笑,之後,準備離開去拿餐點。
なのは又說:「我可以請求妳一件事嗎?」
「什麼事?」
「能跟我一起吃飯嗎?」她羞赧地看著自己的手,卻知道這是必須征服羞恥、一定要做的事。「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裡用餐。」
「那麼……我可以找Vivio跟妳一起──」
「她還有兩個七歲孤兒要照顧。」
說得也是。Fate吐了口氣,最後答:「好,我會跟妳一起用餐,請稍等我幾分鐘。」
“Fate媽媽明明也知道,一旦なのは媽媽想做什麼,除非派出一支軍隊,否則根本阻止不了嘛!”
Vivio抱怨的話迴盪在腦裡。
獨自一人時,なのは看著手心照片,在眾人燦笑中,有擁著Vivio的自己,以及擁著なのは的Fateちゃん。
──只能希望這次Fate二佐別再派出一支軍隊對付我了。
苦中作樂,她自嘲地笑了笑。
後來,用餐時,Fate坐在靠牆的沙發,邊吃飯邊打開螢幕瀏覽資料,なのは坐在沙發另一邊,與她隔著三人座位的距離。
不曉得是太過專注公務,還是單純受不了沉默,Fate要なのは稍微講述六課時期從頭到尾的事件。
「我聽Vivio說了。中島銀河在妳的世界是解除控制,並且活了下來?我懷疑還有些事件跟我們不同。」
因為一個不同的結局,導向了每個人不同的未來,最後變成這樣的世界。
なのは說完後,餐點還沒用過幾口,看來似乎有相同感慨的Fate,不禁發出嘆息。
只是一個地方不一樣而已,後來就變得全都不一樣了。
戰鬥機人的事。最高評議會的事。聖王教會預言的事。
接著,なのは繼續說到這個世界沒發生過的那場任務,神廟與石碑。她想起了接近石碑時所見的特殊外型,比上次多加描述外觀和形貌,沒想到,Fate的臉色越聽越奇妙。
「有翼獅身像、朱紅色蛇型花紋、金色銘文……難道是……」她點開螢幕,輸入精準座標後,便出現讓なのは啊了一聲的畫面。
在神廟裡,靜靜佇立的石碑。
「就是這個!」なのは既驚訝又欣喜。「Fateちゃん說過,文字寫了“被選上的人將看到新的世界……”之類的話。」
新的世界,是指這個世界嗎?なのは現在才恍然領悟。
Fate盯著螢幕,表情嚴肅。「──妳就是被選上的人。」
「但……為什麼?」
「這是祭祀星辰的神廟。這塊石碑,被視為星之力的守護者。」
「星之力……」所以是她的魔法引發石碑能力?なのは覺得整件事比魔法本身更難以置信。「妳為什麼會知道呢?」
「我們曾去過這裡,曾一起站在這塊石碑前,聽考古學家講解它的歷史。」
「我們?」
「……我和這個世界的妳。」Fate側頭,望向なのは,右眼卻是透過她在看著別人,一個很久以前與自己用相同速度、走著相同道路的摯友。「考古學家說,根據文字所言,石碑會因星辰之力而復活。」
“復活……?”
“要試試看嗎?”
當年,聽完考古學家的介紹,なのは皺著眉頭,倒是Fate玩笑性地慫恿她。
“只是神話故事罷了。更何況,我為什麼要讓石頭復活?”なのは笑著擺手,深知在異世界把玩古物是最要不得的傻事。“回去吧,Fateちゃん,我們還有搜尋任務呢。”
“但妳不想看看嗎?新的世界。”
“我對這個世界已經相當滿足了,犯罪者在這個世界也已經夠多,抓都抓不完,不需要再有另一個新世界來添亂。真是的,Fateちゃん對神話傳說總是特別有興趣,這樣很危險哦!別忘了普羅米修斯就是因為對人類太感興趣,才被掏出心肺的。”
“我只是……好奇。”Fate當時抬起手,指尖摸著文字雕刻出的紋路。“人們說星星匯集此世所願,石碑若因星辰之力復活,是不是會實現所有人的願望呢?”
“Fateちゃん有想要實現的願望?”なのは撅起嘴想了想,笑道:“那與其祈求石碑,不如跟なのは說呢,由なのは來為妳實現!”
“──なのは天神能給我一台超帥氣的黑色跑車嗎?”
“什……?!呣!なのは天神是很貧窮的!跑車沒有,只有腳踏車可以考慮!”
那只是、在許多與她共度的記憶裡,最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件事吧。
很平常的任務,很平常的調查,很平常地小小鬥嘴。
然後,她與她笑著,一起飛回等待的同伴身旁。
Fate的右手捂住眼眶,瞳底有淚水打轉,卻怎樣也不能在此時流下。
很久沒流淚了。就連那個人在自己懷裡消失時,也沒掉過半顆淚珠。
做了這麼殘酷的事,沒有資格悲傷或落淚。
就算只想再見她一面,向她道歉,隨後自己做的種種行為卻已無顏面對她。
──這就是心被掏出的感覺。
中學時期看的希臘神話,總算明白那是何種意義。
……是這個啊。なのは望著隔壁的那個人,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卻理解這就是Vivio請求她“幫助Fate媽媽”的事。
不過,不是現在。
なのは別過臉,不再注視,留給Fate抒發情緒的私人空間。
然後,又開始吃起午飯。
她需要保存體力。因為接下來,有許多許多的事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