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5-30 01:36 编辑
微博上有網友一直用圖勾引我對黑N的興趣啊^q^
於是這篇也是黑N! 時間點大概是Fate被砍斷手後的某場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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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t in the World
……右肩脫臼了。痛覺讓Fate取回意識,睜開眼時,看到自己處於殘垣破壁的基地裡,四周是被暴風連根拔起的鐵塊與搖搖欲墜的鋼筋。她認得這個地方,那個人領地之一的主指揮所,看來也因突如其來天氣異像所引發的龍捲風,被掃蕩得只剩殘骸廢墟。
Fate想移動雙手,但肩膀灼熱地劇痛,手腕也被鐵鍊往後反綁。
她坐在椅上,魔力耗盡的此時束手無策,只能祈禱這顆星球特有的龍捲風別再發生,否則這次肯定──
「──太好了,妳終於醒了。」溫柔的,充滿關心的聲音。「除了右肩脫臼以外,還有哪裡很疼嗎,Fateちゃん?」
那個人從另一方走來,站在Fate面前,身上已不是白**導服,而是恢復代表敵軍的制服,灰、白與海軍藍的配色,純黑皮帶往下延伸,是貝爾卡式傳統衣著的長下擺。
「……なのは……」Fate楞楞望著那個人,望著她情愛充沛的眼神,以及柔和的淺笑。
「嗯,是なのは哦。」瞇眼一笑,朝氣青春的線條。
Fate猛然回神,頭部往旁甩開,不准許那隻熟悉的手觸碰,不允許心的動搖。
她沉怒開口:「妳在做什麼?」
「我救了妳,正在照顧妳。」なのは偏頭凝視,神情無辜而清純。「為什麼要這麼生氣,Fateちゃん?」
試圖鬆開雙手,Fate忍下肩膀襲骨的疼,能聽到鎖鏈互擊聲。「難道這也是照顧我的一種方式?」
「當然了,我知道妳一醒來就會亂動,所以才這麼做。」儘管剛才被拒絕,なのは還是二度伸出手,掌心撫貼Fate的臉頰,彎腰平視右眼紅瞳。「Fateちゃん太頑固了,而且,總是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無奈卻關懷至極的語氣。
是她們曾對彼此說過無數遍、希望對方能更加善待身體的心情。
Fate動容了,眼底被情緒燻地溫熱。「なのは……」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這一年來,她不僅一次這麼問過,為什麼她與她會變成這樣呢?
到底是在哪裡出錯了?是誰做錯了?是過去種種行為累積下來的惡果嗎?
「Fateちゃん……」なのは輕攬她的後頸,低頭依靠她的額前,輕柔道:「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妳,我一直都會……妳不是很清楚嗎?所以,回來我身邊吧,Fateちゃん。」
「──なのは、」聽到最後一句,Fate沉痛地咬牙,知道那個人還是老樣子,知道這次談話又會跟以前每一次相同,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懇求:「請妳聽聽我說的話吧,なのは……妳不是妳自己,妳被王戒控制了,妳正在傷害過去妳發誓保護的每一個人……!」
「就像過去他們說是我朋友,現在每一個人卻只會阻撓我、對抗我?」なのは的音調冷了下來,蒼色眼底,在微暗室內透出陰紫。「就像妳應該是我最好的朋友,卻又選擇與我戰鬥一樣嗎?」
「我們是在幫妳──!」Fate重複說著,一年來不變的目標。「我只想幫妳,なのは!」
求求妳了。她的聲音顫抖,僅露出一半的臉上,浮現哀戚請求的表情。
「我很害怕……再這樣下去……」
管理局和世界都會放棄妳。
他們會命令我放棄妳。
我會、再也不能救妳。
「──なのは、求妳了──」
快想起自己是誰。想起真正的自己。
快點、回到我們身邊。
「Fateちゃん……不要害怕。」なのは抱著Fate,讓那顆金色的頭枕在胸口,一手順著金線般的髮。「なのは就在這裡,Fateちゃん不用再害怕了。」
Fate閉起眼睛,在柔軟感觸中,在溫暖懷抱裡,在這雙代表堅定意志的臂膀內,她沒有一刻比此時更安心,世界任何地方都找不到、高町なのは帶給她的全部情感。
一定有哪裡錯了。是誰做錯了。
所以她才必須離開這個人的擁抱。
所以世界才不能原諒這個人。
「──妳所幫助的管理局是錯的,Fateちゃん。」なのは抬起她的頭,柔潤的瞳與和善嗓音,是魔鬼的低語。「回來我身邊,只有妳能讓我變得更強……也只有我才是妳最需要的對象,不是嗎?跟我在一起,Fateちゃん,我會讓妳看到嶄新黎明。」
「什麼樣的黎明?在死了許多人、讓每一份生命都悲傷之後,妳還能看到怎樣黎明?」明白這次交談果然還是失敗,Fate壓抑情緒,沉聲反問:「妳和那個人究竟想帶給世界什麼東西?一旦你們成功,世界還能留下什麼讓你們誇耀那種黎明?なのは,妳需要清醒了,跟我回去,讓我們幫助妳!」
なのは皺眉嘆息。「……又是同樣結果。」
她審視那盈滿激烈感情、如炫發炎火的紅瞳,忽然,微微一笑,伸手將黑色眼罩卸除。於是燒傷的另一半臉,混金色、毫無人氣的機械義眼,被展露在世間。
「Fateちゃん……好可憐啊……」指尖細撫傷痕,微垂眼簾,遮不住眸底的同情。「這就是站錯邊的懲罰,美麗的一切都會被摧毀。」
「なのは──」
「有時候,我會厭煩必須重複說同樣的話。」唇邊的笑瀰漫某種妖麗氣味,なのは坐往Fate大腿,一手繞過她沒受傷的另一邊肩膀,來到頸後,頑皮地滑撫肌膚。「當我厭煩時,我的手段會有點亂來。」
她將唇湊在壞死的臉龐,呼吸氣息撫過,對Fate而言,本已感受不到任何觸覺,卻仍隱約感到唇瓣的嬌柔讓背脊竄過激顫。
「經過剛才那一戰,我們都耗盡魔力,但妳的情況比我更差,我只要用點力……」掌心從後頸環住,纖細脆弱的骨架,當年なのは初見便驚嘆不已。「……然後,我依然能把妳帶回去,用人造魔導師技術,讓妳死而復活。屆時妳會完全聽我的話,妳會變回我最好的朋友──」
「──變成妳那樣聽王戒主人命令的狗嗎?」Fate忍下心痛,語帶譏諷地說。
驀地,右肩傳來錐心刺痛,差點使她瞬間失去意識。
「我不聽她的命令,我是在幫助她,因為我跟她是朋友。」なのは的左手抓緊Fate脫臼的右肩,平靜地看著那張痛苦的臉。「我不喜歡別人污辱我朋友。Fateちゃん,我不會讓別人污辱妳,希望妳也能給我的朋友相同尊重。」
Fate咬緊牙關,冷汗滴下額際,鮮紅色的眸不服輸地瞪視施虐者。
沾上污垢的長髮散亂地落在胸前,一半臉部糾結的皮膚、一半是端正五官,與其說難看,不如說像是故意戴著醜陋面具,輔以那蒼白不似人類的膚色,讓她看起來像頭金色的獸,即便被困住,也不減其危險性。
なのは凝視這個人,良久才喃喃開口:「……以前我說過,Fateちゃん非常美麗,我很滿意這點直至今日也沒改變。」
傾前在額上留了一吻,なのは最後溫柔地抱抱她的朋友,她心中最美的女性。
「對不起呢,Fateちゃん,右肩一定很痛吧?」離開大腿,站在身旁,なのは彎腰把兩手放在對方右臂與肩膀。「我要把脫臼的骨頭挪回原位,能忍一下嗎?」
Fate沒有機會回答,因為下一秒,なのは已用力往上扳移。
刺耳的尖叫聲,幾乎貫穿耳膜。Fate忍受不住這種不人道的漫長劇痛,頭往前移,猛地一口咬住什麼東西,什麼都好,只求能抑止叫聲。
鏽鐵的味道纏繞舌尖。
「噓……快好了,Fateちゃん,快好了……」安撫聲,與再度用力的折磨相違。「不要緊,就快不痛了……」
請讓我暈倒吧。
Fate的淚水與喊叫就像不受克制,不管內心多麼不希望,它們還是永無止盡般的出現。
讓我乾脆暈倒吧──
「──咕……!な、なのは…………!」
「我知道,很痛吧,Fateちゃん?但是不要緊了……不要緊了。」最後一次使力,總算固定好骨骼,なのは自己也滿身是汗。
因為,好不容易暈過去的Fate,終於不再咬著她的肩前。
血絲無聲浸染灰白色制服,なのは抱著那名黑色友人,撫著黃金色的髮,輕柔和緩地安慰:「已經不會痛了哦,Fateちゃん。」
なのは在這裡哦,なのは會一直照顧Fateちゃん。
蒼色瞳逐漸沉澱狠辣頑固。
──不會再讓妳被那些人傷害了──
走出室外,なのは看到前方森林也是一片狼藉,這顆星球特有的龍捲風來得太急,兩方都沒來得及撤退,戰鬥到一半就被甩至遠處。
幸好なのは比Fate先醒來,幸好在背著她走了一公里路後,僥倖回到自己的指揮基地。但其他隊員呢……?他們都沒事嗎?需要救援嗎?
通訊從剛才也是頻率混雜,聯絡不到任何人。
なのは皺著眉頭,看向大自然發怒過後、連白雲也被席捲消失的藍天。
如果我方搜尋人員不儘快出現,有很大可能性,會是那個最近太有效率到讓人厭煩的Teana先為“她的Fateさん”找來。
可以的話,短時間內不戰鬥最好。
不僅有魔力恢復的問題,還有現在左肩肌肉被發射的砲擊反衝,導致舊傷裂開的事實。
「──真狼狽啊。」なのは自嘲地笑了。
迎接新黎明的,會是什麼人呢?
她發覺Fateちゃん那些話迴盪在腦中。
但心口,總是感受不到話語應有的熱度。
***
Fate再度清醒時,首先傳入耳內的,是翻找東西的陣陣聲響。右肩仍在刺痛,不比先前脫臼來得舒服,按照過往經驗推測,大概需要四天維持不動彈才能痊癒,但加上魔力狀況與身體狀態不若平時,復原度要再往後推斷。
雙手仍被鎖著。
雖然時機不對,但想起那個人著名的對戰束縛技巧,竟覺得嘲弄般地好笑。
她偏過頭,看往聲音方向,發現那個人正埋頭在四周的破損機械中,審查一些看來還算完好的物品。
「……妳打算做什麼?」
「我想組成一台收音機。」なのは邊說,帶著那堆微小物件來到身旁,席地坐下,盯著每個東西思索步驟。「這顆星球不規律的風暴擾亂電腦設定,我想試試更傳統的聯絡方式。」
她抬起頭,微笑地望著Fate。
「還記得嗎?以前我們在地球,夜晚準備考試時,都會轉開收音機。」
「……我記得。」Fate輕喃自語:「妳有個很喜歡的節目,妳說主持人的聲音……」
「“跟Fateちゃん很像”。」なのは也是懷念的神情,柔雅的語調。「夜裡聽著心底很平靜。後來我們在六課宿舍,好幾個夜裡妳抱著我睡,我在妳懷裡也有這種感覺……還記得嗎,Fateちゃん?甚至有幾次,我故意跟Vivio一起爭奪讓妳抱著睡的特權──」
「──我不記得了。」Fate冷冷回答。深知這是此人的老技倆,談起過去,談起那些溫暖又幸福的時光,她以為這樣會讓Fate投降,事實上,這些事只讓Fate更惱怒、更痛苦。
連最純粹的回憶也能拿來利用,其轉變令人不禁膽寒。
「是嗎?」なのは淺淺而笑,低頭擺弄起找來的機械。「太可惜了。」
Fate閉起眼,不再看那認真的側臉,纖細的肩頭。
不願回想,那雙總比自己小一些的手,卻永遠純熟地為大家、為Fate,修補好各種東西。
外在的破損。
心靈的悲傷。
時之庭園崩滅時,朝她伸出的手,擁有帶領她走向未來的力量。
「……Fateちゃん,還很疼嗎?」不知多少時間經過,なのは放下工作站到Fate面前,關愛地俯視。
Fate沒有回答。
於是なのは又問:「想吃點什麼嗎?我剛才找到些軍糧,雖然不美味,但營養方面可以保證。」
Fate睜開眼,儘管自尊與疲累讓她不想開口,但理智與訓練讓她明白此時最適切的決策。「……我想吃。」
恢復魔力最好的方式就是休息與補充碳水化合物。
なのは微笑,從口袋掏出掌心大小的立方體乾糧,解開包裝後是乳黃色棒狀物。她放到Fate唇邊,輕聲說:「我餵妳,慢慢吃,Fateちゃん。」
「不能解開鎖鏈嗎……」
「若讓妳自由,我們都知道妳會做出愚蠢行為再弄傷自己。」伸出另一隻手,撫摸金髮,就像撫順著不滿的寵物,なのは保持溫和語氣:「別讓我擔心,Fateちゃん,我最不想見到妳受傷了。」
Fate扯了一抹笑,無語地吃起軍糧。
最可笑的就是這種時候。
知道無論何時,對方的確真心關懷自己。
等待Fate吃完乾糧,なのは看看外面天色。「晚了,夜裡會很冷,我得去找點能生火的木材。」
說完這句話,她離開指揮所。
獨自一人,Fate低聲問:「Bardiche,能連結到Raising Heart嗎?」
“Negative. She deactivated some of programs.”
聽到這個答案,Fate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向來把Raising Heart當成導師、朋友、最好的戰鬥夥伴,甚至還說過迷惘時,Raising Heart會與她談心,那樣的なのは卻……扼殺愛機的特殊性、獨立性,踐踏從未改變的心意。
是王戒讓每個人都瘋狂了嗎?還是這個世界根本只是一場惡夢呢?
Fate心想,如果每個人都只是在做一場惡夢,那該有多好。
因為只要等得夠久,總有一天就會夢醒。
沒人將永生沉眠。
──然而,不可能有這麼幸運的事。
這種想法不過是逃避,Fate也很清楚,這就是他們的世界,正因為世界已崩毀至如此地步,才更不能放棄。少了誰的努力都不行,他們有義務為所有人帶來和平。
而且……也許,也許只要儘快阻止她,只要和平能至少到來,那麼……。
也許,Fate就不需要殺了她。
一小時後,氣溫驟降,なのは抱著一疊樹枝終於回來了,但她的臉龐詭異地流著汗水,肌膚暈紅。
Fate已覺得寒冷地都要發抖,對方看起來卻一副炙熱燥亂的樣子。
「抱歉,讓妳久等了,很冷吧?」なのは笑著說:「現在馬上生火……」
但是,她的腳步踉蹌,暈眩似地甩著頭。
「なのは,妳怎麼了?」Fate皺眉凝望,她知道這種表情,是明明身體很不舒服、卻仍逞強地安慰旁人的表情。
「沒什麼。」なのは再度搖頭,想把沉暈感拋開。
蹲在地上後,用拾到的器材生火,但視焦過於模糊,火星怎樣也點不起來。
Fate發現了,低聲說:「なのは,解開我,讓我來。」
なのは看著她,沉默不語。
「我不會逃走,也沒力氣與妳戰鬥──我快冷死了。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是跟妳合作,我懂的。」堅忍的眼神,直視那雙石板藍的瞳。「妳能活下去的方法,也是跟我合作,妳懂嗎?」
幾秒後,なのは嘆息,點了頭。
她緩慢站起身,遲鈍的速度,就像身體重量連自己都無法負荷。
解開Fate手腕的鎖鏈,指尖觸摸到冰冷無溫的義手。
「Fateちゃん……很痛嗎?」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彷彿回到過去時光,Fate柔和靦腆地安慰她。「不要放在心上。」
なのは又點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異常乖巧地坐在一旁,雙手抱著膝蓋,看Fate三兩下把火升起。
她的汗珠滑過下巴,浸濕衣領。
「──なのは,妳也受傷了嗎?」
なのは沉默,更加縮緊膝蓋,忍耐著、頑強地抗拒著,緊抱自己。
「なのは,是妳的左肩嗎?」Fate壓住右臂,免得輕微移動就會引起劇痛,她跪在身旁,望著那縮得很小的身影。「讓我看看,なのは。」
「……沒有妳能做的事,Fateちゃん。」
「讓我看看。」
無奈地吐出大氣,なのは放開抱緊膝蓋的雙臂,面向Fate。
接收到這個舉動的暗示、獲得了允許,Fate抬起左手,不太純熟地解開灰白色的制服鈕扣,一路來到腰間,並把棉質長大衣拉下腰際,繼續卸著裡面襯衫的扣子。
襯衫衣扣大致解除後,Fate撥開側綁馬尾的栗紅髮絲,將衣服拉開,看到左肩處直至臂膀的腫脹瘀青,以及纏繞止血紗布、此時卻微微溼潤的傷口紅跡。
當然,還有頸間與肩際處,那顯然才受傷不久的咬痕。
Fate低下頭,左手輕扯紗布,並輔以牙齒來咬開打結處,一股嗆鼻的消毒藥味撲面而來。
等紗布去除,傷口果然紅得不尋常。
「……感染了。」
「嗯。」
「需要清理一下。」Fate將黑色制服外套脫下,蓋住那名已將近半裸的女性。「附近有水源嗎?」
なのは又嘆口氣,躺往椅腳,虛弱地說:「東南方大約五百公尺處,有我們先前挖出的地下水道。」
Fate理解地點頭,承諾:「我去去就回。」
「──等等。」なのは撕開制服下擺,恰好是王戒軍圖騰的地方,被撕成一半。「Fateちゃん,過來這裡。」
等對方依言靠近,なのは用撕下的布料包住右臂,固定在胸前,並將結妥善纏在頸後。
「不要勉強……」溫柔叮嚀著,闔起眼,彷彿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是做出最潛意識的行動,只是訴說著從未遠離內心的感情。
Fate忍不住湊向前,輕輕吻了她的臉頰,呢喃:「我很快就會回來,なのは,這次換我照顧妳。」
「Fateちゃん總是照顧著我……」なのは的唇角淺淺一笑,眼睫毛微顫,劃弄肌膚。「……妳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便前方一片黑暗,只要有妳在我身邊,我就不再害怕……」
「妳也是我……最好的朋友……」Fate輕聲回應,淚水卻滑落眼眶。「是妳讓處於黑暗的我,體會到光明的溫度。」
「別哭……」なのは抬起手貼著她的臉頰,大拇指拭去眼角的淚。「Fateちゃん太愛哭的話,Vivio會有樣學樣哦。」
「──Vivio是很堅強的孩子。」Fate哽咽地說:「就跟她的媽媽一樣。」
「“妳”就是Vivio的媽媽。」
不知道為什麼,なのは強調了這句話,之後便再度闔上眼睛,試圖保持體力。
我不是Vivio的媽媽。
Fate想告訴她,那孩子仍在夢中尋找妳的身影。
而我只是個……讓她歷經肉體痛苦後,還無能把她最喜歡的媽媽帶回來的壞大人。
「對不起,なのは……」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妳的女兒。
咬唇擦去淚水,Fate站了起來,找出形狀能充當水桶的鐵製物件,徒步走出指揮所。十分鐘後,就如なのは所言,她看到簡易汲水設施,雖沒逃過龍捲風肆虐,但地面被狂風吞噬一片,留下大洞,也露出先前儲存好的水源。
回到指揮所後,Fate燒開熱水,把自己裡面還算乾淨的襯衫撕開,一起放在水裡燒烤消毒。
準備完畢,她來到なのは面前。「會有點痛,能忍耐嗎?」
「嗯……」
現在很感謝這隻不怕燙的義手,她拿起消毒過的布料,開始清理稍微感染的傷勢。なのは很會忍痛,沒有出聲,但一手還是不由得抓緊Fate腰際,就像扳回脫臼時、Fate咬住她那樣,指甲和力道如今也透過衣服正刮痛皮肉。
「沒事了,なのは,妳會沒事的。」結束消毒後,Fate抱著她,左手拍拍她的背。「我在這裡,在妳身邊……」
「Fateちゃん……」なのは喃喃發問:「這一年來,妳又為什麼不在我身邊?」
Fate沒辦法回答。
「就這麼討厭なのは了嗎?」低啞語調,卻宛若幼童的稚嫩天真。「なのは一直在等著……妳去參加隨艦任務時,なのは也是這樣等待……」
但是,Fateちゃん就算回來了,也不是回來なのは身邊。
「……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呢?」抱住Fate,臉頰枕入金色髮絲散開的頸間。「因為我總是惹妳哭嗎?因為我惹Vivio哭了?我不明白……我以為、我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以為……不管何時,妳都會支持我……」
是我錯了嗎?
なのは不斷問著。
我們已經不是朋友了嗎?
「我們是朋友,なのは。」
Fate的淚水沾濕自己的唇,也浸染灰白色制服。
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她在なのは許多迷惑混亂的問題中,回應了同樣答案。
就算管理局已經有謠言,要放棄Ace of Ace。
就算世界已經不能忍受高町なのは的生命。
就算,她將來可能必須把Vivio送上戰場。
「──我只想跟妳在一起。」
清晨,灰藍色天空,一夜沒睡的Fate走在林間,撿著能輕易燃燒的小木枝。なのは一整晚都斷斷續續地發燒,模糊地說著話,她也就一直待在她身邊,讓她知道自己沒有離開她,讓她知道,不需要請求,她的Fateちゃん早已不願離開她。
她們當朋友的時間,長過彼此活在世上的日子。
總是兩人扶持,相互幫助,一同走向引以為豪的目標。
Fate曾想過,此後也會是如此,攜手笑著迎向終途。
沒想到,一夜之間,全部事情都改變了。
淚水變得比笑容更多。
悲傷變得比愛更重。
失去的、不得不放手的人,轉瞬就填滿虛幻的彼岸。
是王戒讓他們都發瘋了嗎?Fate發現自己又想起這個問題。
或者,瘋狂的只是太過軟弱的她?
──忽然。
Fate停下腳步,神情丕變,看向傳來細微腳步聲的另一頭。
糟透了。在這種情況,要是遇上敵軍……!
「啊……」
還在煩惱應戰策略,下一秒就與那個同樣驚愕的人對視了。
「啊、Fa、Fateさん……!」來者是她信賴的副官,Teana Lanceter。「太好了……您、您沒事嗎?!」
「為什麼妳會……」
隨著Teana的出聲,後方陸續跑出幾名救援隊員,他們看到艦長平安無事,全都安心地笑了。
「普羅米修斯收到奇怪的電波頻率,我覺得很眼熟,想到那是以前Fateさん從地球帶來的玩具……?叫收音機的東西?總之,是它頻率的數字。所以帶隊下來附近看看,果然……!」Teana笑著說:「我就知道Fateさん沒事。」
收音機……?Fate驚訝地想,昨晚在她去汲水時,なのは居然撐著不舒服的身體完成了啊。
這麼說來──。
「──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裡!」Fate焦急地解釋:「敵軍一定也探查到頻率了,我們必須快點離開!」
「啊……是!」
Fate扯開固定右臂的布料,隨手丟在地面,立即跟Teana一行人動身離去。
當然。那不是隨手丟棄。
如果なのは的部下也接收到頻率尋來,這塊有一半圖騰的制服衣料,能讓他們更謹慎搜尋附近,也就能更快找到他們大將的所在地。
雖然那個人此時虛弱,是抓她回去最好的時機,但如果不是說服她、讓她心甘情願跟Fate回去,很顯然,なのは會拚死抵抗。
自己不能算是戰力,連續幾場戰鬥讓Teana也非常疲憊,如果預測的沒錯,敵軍就快接近了,而Teana帶來的隊員是搜救醫療班並非武裝集團,若真的打起來,己方佔不了多少便宜,甚至稍有差池就會多犧牲幾條人命,Fate不想冒險。
她是這些人的艦長,守護部下是首要之務。
***
聽完災害報告後,高町なのは口吻微怒,要那些人都退下。
區區一個龍捲風就能讓他們陣腳大亂,看來要多加強訓練了。
「妳好像很生氣啊?」走入會議室的人是克勞索斯,依然散發玩世不恭的氣息,手臂環胸看著正仔細研究地圖的長官。
「你的觀察沒錯,所以如果沒其他要事,最好別打擾我。」
「哇哇、冷靜點吧,高町大將!」克勞索斯舉手投降,唇角掛著討好的笑。「我是來跟妳說一件妳會很有興趣的事──」
「──你的開場白太長了,有話快說。」高町なのは瞪向他,認為跟此人談話一秒都是浪費時間。
「普羅米修斯的艦長送來聯絡訊息,單獨給妳。」
高町なのは皺起眉,神情改變──變得更燥怒──卻、抿緊唇,無可奈何。「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等克勞索斯離開,會議室只剩她一人,高町なのは點開指揮官私人頻道。
螢幕上,穿著一襲乾淨黑色制服、金髮整齊豎在頸後的Harlaown艦長,顯現眼前。
「我有什麼榮幸能獲得普羅米修斯艦長的主動聯絡?」她揚起諷刺的笑,音調也是輕蔑冷嘲。
『……我知道妳在生我氣。』
「我為什麼會生妳氣?是因為妳把我一個人留在那裡?因為我一醒來,就看到那個說會待在我身邊、發誓會照顧我的人,早就已經跟她珍貴的隊員們一起走了?」冷然眼神,與唇邊淺笑毫不映稱。「告訴我,我為何要生妳的氣,Fate艦長?」
黑色的艦長微微苦笑。『我只是做了,易地而處時妳也會做的事。』
高町なのは瞇起眼睛,臉上沒了笑,全然坦率的怒意與埋怨,卻讓她看起來更像普通少女。「──妳有時真讓人生氣,程度達到我都快忘記為什麼要妳來我身邊的原因了。」
對方沒回話,清澈的右瞳靜靜凝望她。
最後,高町なのは揉著眉間,沉聲低嘆。「……妳想要什麼?」
『我知道妳還在搜尋失蹤的隊員,事實上,我這邊也是。』越來越熟稔外交技巧的艦長,這麼提議:『我們何不暫時談和?我這裡有更完善的設備,妳那裡有領地的地形知識,只要我們兩方合作……』
高町なのは安靜地點了頭。
她本來就有這個打算。
龍捲風侵襲過後,受創嚴重,而且不知何時又會再來一場颶風,必須在那之前快救回失蹤的部下。另一方面,有同樣目的的普羅米修斯號,由於停在次元空間裡,躲過一劫而安然無恙,她可以借助他們的設備,交換條件就是她對這塊領土的知識。
「確定好談和地點,我會派克勞索斯代替我去。」
『那麼,我就派Teana吧。』
「最好派個男人來。」高町なのは坐在椅上,依然生氣,現在不想看那張臉,便別過頭說:「克勞索斯跟男人合作比較有效率。」
『我明白了。』低柔溫和的聲音道:『祝我們合作順利,高町大將。』
高町なのは的臉部整個都抽搐了一下,憤怒地關掉螢幕。
她厭惡這件事。
厭惡醒來時孤獨一人。
厭惡只有當跟Fateちゃん在一起,這份不明所以的焦慮才會平息。
明明已經回到部下身邊,明明正做著指揮官該做的事。
なのは卻覺得……迷失在世界之外。
迷失在、自己的靈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