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6-22 22:33 编辑

Day After Tomorrow（Epilogue）

那天夜裡，なのは做了個怪異的夢。

當她醒來，恍然望著女兒在懷中熟睡的小臉，有一瞬間無法確定自己究竟在何方，在何處，或是在哪一個奇妙的時空。

這裡是夢境嗎？哪邊才是真實呢？

只有一點是她能確認的，就是Fateちゃん並不在身邊。

在那邊大枕上，沒有熟悉並期盼能見到的如絲金髮，沒有另一張可愛的安眠面容，也當然看不到從睡夢中睜眼、朦朧迷惑的赤眸。

一道微亮自眼角餘光宣佈它的存在。

仍有些怔懵的なのは看向客廳，心口隨之咚了一聲。

沙發旁有三個螢幕圖表閃爍程序，操縱者趁電腦處理資訊的閒暇，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天幕。

深夜兩點半的星光，米德契爾達兩道永不交會的月色，讓那金與黑的背影彷彿來自午夜夢迴的幻想──人們每當看著星星時，就會想起的景象。

「Fa……」輕柔出聲，那個人轉過身來，五官秀麗的臉龐有一半隱於黑暗，燦金髮色在夜裡暗光十分柔和。「──Fateちゃん。」

自己本來打算呼喊什麼名字呢？なのは不清楚，舌尖有著苦澀滋味。

「なのは……不好意思，吵醒妳了嗎？」Fate面露歉然，語氣非常溫柔。

清澈的聲音，是なのは最喜歡的，好聽的聲音。今夜卻不知怎麼回事，迴盪在耳旁時，讓她感到鼻酸。

雖然在六課宿舍，但Fate穿著執務官的黑色制服，事實上，對方最近總是這副打扮。待在六課的時間也很稀少，大多時候都在總局開會和報告，好幾次直到深夜──就像今晚──才匆匆趕回來。

搖籃事件結束後，隨著評議會與犯罪者勾結的惡行曝光，執務官部門開始組織極機密的內務調查行動，同屬執務官又是事件中心人物的Fate，自然是情報來源和行動立案最好的助力。

所以即使六課尚未正式結束運作，總局已處心積慮要把Fate執務官召回原屬職位，執行她“真正的工作”。那些較為頑固的長官，至今仍認為六課系統只是長達一年的試驗遊戲，真正的工作是屬於次元航行部隊的責任，地面機構並無足夠能力處理。

──就像なのは在另一個世界知道的未來。

這裡的Fateちゃん也加入內務調查的計畫，一定，不久後就會有很長時間的暫別。

「Fateちゃん，」走下床舖進到客廳，她抬起左手，小聲說：「能過來這裡嗎？」

深怕被拒絕的口吻。

幼小的，隱忍淚水般的語調。

赤瞳疑惑地眨了一次，但Fate毫無猶豫，旋即走到なのは面前，牽起那隻渴望被握住的手。

なのは是左撇子。Fate每當用自己的右手牽起她時，就會為這個在旁人眼中微不足道的發現覺得驚奇。

就像在看鏡中倒映的自己。

慣用左手的なのは，戰鬥時右邊死角較大，於是利於右手的Fate，很自然就站在她的右側，成為她鋒芒不折的劍。相同道理，有任何危險時，なのは也總是搶佔Fate左側地利，以便保護防禦力較弱的夥伴，是最值得仰賴的不破之盾。

「怎麼了？」有點擔心對方的異狀，Fate柔聲問：「做了不好的夢嗎？」

なのは並未立即回答。她的右手攬抱Fate的腰，臉枕在臂膀裡，能感覺到對方縮緊手臂擁抱自己，這讓なのは十分滿足，閉眼輕嘆。「嗯，做了個夢……可是、不是不好的。」

該怎麼形容呢？

夢到小時候的自己和Fateちゃん。

兩人都穿著聖祥小學的制服。

聽到Fateちゃん呼喚時，なのは非常非常高興。

但是……。

「醒來後，看到Fateちゃん……一個人站在那裡……突然知道了。」睜開眼，凝視那雙盈滿情愛的紅眸。「原來，那兩個孩子根本不是我們。」

不是我跟Fateちゃん。

夢裡感受到的心情，恐怕也並非屬於自己。

「──唔……很沒道理的夢吧？」還是我解釋得太沒道理呢？なの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是妳的夢，不管有無道理或邏輯，都不要緊。」Fate微微一笑，指尖將栗紅鬢髮塞往耳後。

還有，對不起呢，なのは。

Fate低頭在耳旁說：「讓妳覺得寂寞了，對不起。」

なのは稍稍紅起臉，呢喃：「也不是寂寞，就只是……」

只是，なのは明明在這裡，Fateちゃん卻一個人待在那邊。

不太喜歡。

如此而已。

「對、對了，Fateちゃん肚子會餓嗎？我幫妳弄點宵夜吧？」

果然還是很害臊。Fateちゃん這麼晚回來都還在忙著工作，自己卻只因為一個夢就對她撒嬌……不行不行，必須克制點。

Fateちゃん很溫柔，所以なのは太過撒嬌的話，會讓她困擾的。

「啊、不用了，なのは別為我忙這些事。每天都要早起晨練的妳比較辛苦，再去睡吧？我等資料運算完就結束了。」

「可是，Fateちゃん一定還沒吃晚餐，不是嗎？」

「呃……我還是有稍微、吃過一點……」

「吃了什麼？」

「咖啡。」在なのは無言的注視下，Fate慚愧地扯出淺笑。「抱歉……」

懶得再對她不按時吃飯的壞習慣說教，なのは直接下指令：「妳坐在這裡等。」

「但是──」

「Fateちゃん、坐著。」指尖指向沙發的位置。

「……是。」金色的頭點了點，無比乖順地坐在沙發。

なのは走入廚房把晚餐剩下的湯煮熱，切了點蔬菜，並一邊準備三明治。

動作已相當純熟，很快就將簡單輕食備妥。

可以的話，其實是想做些更營養的料理，但畢竟已是深夜，監督Fateちゃん吃完就要趕她去睡，作為宵夜來說，這樣應該足夠。

「──好了哦，Fateちゃん。」

裝盛熱湯和三明治的托盤放在桌上，Fate檢查完資料進度，抬起頭感激地說：「謝謝。但妳真的沒必要為我這麼麻煩的……」

「我們住在一起。」なのは坐在她身旁，看對方喝了一口湯後，眼睛閃著微亮、連續喝了幾口的樣子，不禁自豪而笑。「如果連這點事都不能為彼此做到，就失去一起生活的意義了。」

Fate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仍心疼她三更半夜醒來還得為自己忙東忙西。最近因為工作的緣故，已經不太能幫なのは分擔照料Vivio的責任，現在又讓她夜裡不能好好睡覺，實在感到很抱歉。

但若繼續道歉，只會惹なのは要花更多精力說服、闡明理由、表述心跡……從各方面考慮，“閉嘴”是Fate能給予なのは最貼切的謝意。

「果然，なのは越來越會做菜了。」眾人眼中穩重寬厚的執務官，心滿意足地吃著三明治，眼睛瞇起稚氣線條。「真好吃！」

「只是三明治而已哦，誰都會做的，只要把吐司加在菜上面就好。」

「菜的作法是關鍵。」就算只顧著吃，評語也很專業。「不愧是喫茶店的女兒，除了魔法以外，也有做菜的天份呢。」

なのは笑答：「Fateちゃん不也很擅長調酒嗎？」

「哎？」Fate楞了楞。「為什麼なのは會知道……？」

Fate跟なのは都沒有飲酒習慣，這個技能是以前跟疾風長年搭檔時，不知不覺被她磨練出來的。

「秘密。」なのは的食指放在唇上，瞇眼一笑。

淡金的眉微皺，Fate猜到她會知道的理由，不由得苦笑。「看來在那個世界，妳得到不少情報，不曉得我還有什麼秘密被洩漏出去了。」

「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也是。」

忽然沉柔的音節，讓Fate謹慎審視著なのは。

「其實我有件事想告訴妳，Fateちゃん，我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但是……」

「嗯，なのは說吧，我在聽哦。」

放在大腿上的十指交握，なのは思索該如何開口，決定最好的方式就是完全坦承。「其實，我偶爾會跟伊西多爾先生聯絡。」

Fate放下咬到一半的三明治，眉間皺得很深，但保持沉默繼續等待なのは。

「他給了我一個提議──」把在另一個世界跟Fate說過的話，重新轉述給眼前的Fate。なのは最後道：「那真的是個很好的提議。因為我是Fateちゃん的朋友，因為Fateちゃん是Vivio的監護人，所以伊西多爾先生特別為我的處境考慮了吧。」

「……我倒不這麼想。」Fate關起螢幕，全神貫注在這個話題和なのは的想法。「因為是なのは，那個人才會為妳如此著想。」

「哎？是這樣嗎？但、但是……我們並沒相處得很久……」

Fate無奈地揚起淺笑。「對比我們第一次見面如何？明明素不相識，妳卻不斷追著我，更別提妳當時還被我打趴在地──」

なのは臉紅了，現在聽Fateちゃん講起過去的事，就覺得實在很難為情。

「──なのは，人與人之間有許多行為會影響彼此，而單單只因為與妳相逢就改變了一生，這種人一定也有。」Fate偏頭微笑，眼神親切，笑容是使人安心的真誠。「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所以，那個人也一定……想為妳、為妳的幸福，做點什麼。」

不知該怎麼回答，なのは只能望著那張美麗容顏，默然無語。

「なのは會在這時告訴我這件事，應該是已經做好打算了吧？」

「嗯。」なのは點頭，靦腆地說：「明天我要慎重回絕他的好意。或許將來有一天，或許……我也不知道，或許那天到來時我就會接受，但現在……果然，我還是比較喜歡現在在做的事。」

「既然是なのは思考後所做的選擇，我也會支持妳。」

「只是……可能從此之後，還要讓Vivio感到寂寞了。」

「なのは，」Fate的呼喚，使なのは的視線從自己的交纏雙手抬起，望向那張溫和神情。「我……我們都知道妳是怎樣的人，妳的志向和夢想，妳這雙手註定帶給身邊的人深遠意義，Vivio愛著的就是這樣的なのは媽媽──妳也要相信這點，好嗎？」

なのは咬著下唇，安靜點頭。

耳邊聆聽如此溫柔的話語。

眼前所望的是，內心最大的支柱。

只要有這兩件事實存在，什麼都能相信，不管什麼困難都能擊破──再一次，なのは徹底確信了。

「那個……Fateちゃん！」なのは用力握住Fate的手，臉頰脹紅，說話聲微顫激動。「我、我知道我們的關係才剛起步，現在說這個太、太早了，但是……但、但是，果然我還是想跟妳在一起，想要我們三人繼續在一起！」

「なのは……」Fate有點被她嚇到，突如其來的告白似乎是高町なのは的強項。

「之前我也問過妳了，但、但是，妳一直沒給過我確切的答案……所以現在，我要正式地、再度問妳──」なのは深吸一口氣，因情緒而溼潤的瞳，佈滿明澈的石板藍波光。「──六課結束後，妳願意跟我和Vivio、一起生活嗎？」

「……這樣真的好嗎？」沒想到，Fate最先說的話，不是答應或拒絕，而是令人聽了心口微疼的反問。「從此之後，我會有更長時間不在妳們身邊──」

當なのは和Vivio需要我時，我可能會在最遠的地方，根本聽不到妳們的呼喚。

當なのは和Vivio難受時，這雙手沒辦法立刻給予擁抱。

「──流淚的時候，我不能幫妳們拭去淚水。」Fate的掌心撫上なのは的臉頰，大拇指輕劃柔嫩肌膚。「即使如此，即使是這樣的我，なのは也覺得可以嗎？」

なのは凝望那雙微濕赤眸，紅寶石似的眼睛，閃爍動人柔豔的濡光。

Fate只需聽到一個答案。不用否定，無須安慰，自欺欺人假設更平順的未來也沒有意義。

一個答案就夠。

所以，なのは握住頰上的手，堅定承諾：「我只要妳，Fateちゃん。」

至少有兩個世界的高町なのは，曾對同樣的人說過同樣的話。

也許在其它平行世界，還有更多的相似情況。

也許不是每一個她與她都有幸福結尾。

也許她們追求的快樂，分散在不屬於自己的手中。

然而，只有這個Fateちゃん會回應なのは的希望。

「──既然如此，」Fate笑著說：「還有各種不足的我，請妳多指教了，なのは。」

「我才是……」心裡滿溢的感情讓眼眶泛起霧光，笑聲能聽到哽咽音調。「從今以後也要請妳多指教，Fateちゃん。」

兩人都傻傻笑著，最後，笑容轉為羞澀。

Fate移向前去，右手臂攬抱なのは的肩。

深知戀人的意圖，なのは也微側起臉，給予她的接近允許和歡迎，靜靜闔眼。

鼻尖與鼻尖先是輕輕碰觸，然後是唇與唇。

Fateちゃん的吻──只是這麼想著，就讓なのは感官暈醉。

那雙細長臂膀，隨每一道吻的加深，更是擁緊她的背。

なのは能聽到逃出自己喉中的低緩呻吟。

「……なのは……」稍微拉開距離，讓彼此能夠呼吸，但還不想中斷這份溫情與親密，Fate持續吻著唇角，一手滑到大腿。

なのは穿著睡衣，所以只要撩起衣擺，就能觸摸到包裹腿部的滑嫩肌膚。

「Fateちゃん……」なのは輕抓Fate的手臂袖子，不是想拒絕，指尖沿制服線條描繪著臂膀。

偶爾在夜裡睜開眼，看到這雙手臂，知道它們正擁抱自己，就會幸福地想不起入睡前曾煩惱或難過的事。

初次見面時難忘的美麗少女，她纖細的肢體影像，一直深刻留在記憶中。

なのは在吻中提醒：「不快點吃完宵夜的話……」

但なのは更美味。Fate沒有說出口，唇瓣有它們的任務，無法提供說話的機會。

黑色姿影在衣衫振動的聲響中，伏在另一人上方。

金髮垂落，與栗紅髮絲相觸，一同散在沙發椅背。

「──媽媽？」小孩嗚呢的問話，驀地從床舖那頭傳來。「媽媽們在做什麼呢？」

「……Vivio就會醒了。」なのは喃喃把上句話說完。

Fate尷尬地轉過頭，忘記該把自己從Vivio最喜歡的媽媽身上移開。「呃……Vivio、為什麼醒了呢？」

なのは在她懷裡嘆口氣，臉紅地拍拍她的肩膀，暗示該快點分開了，不然Fate媽媽壓在なのは媽媽身上的場景，會讓Vivio心靈受到創傷的。

「Vivio聞到好香的味道。」抱著小兔兔布偶的孩子，揉著眼睛走到客廳。「肚子餓了……」

「是這樣啊……」Fate苦笑，一把將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Vivio也是最喜歡なのは媽媽的料理呢。」

「嗯，最喜歡了。」

「要吃三明治嗎？」

「要～～」

Fate把尚未動到的一份三明治拿給Vivio，孩子愉快地吃著，なのは在旁注視這幕，腦中突然浮現另一個世界見過的畫面。

那天在中繼站，Fate二佐把小女孩抱起、對著女孩母親說的警告言語，時常沈浮腦海。なのは希望那個Fate能改變，不僅是為了她自己，更是為她身邊的人，為了她將會帶給世界的影響。

《Fateちゃん，別讓Vivio把妳的宵夜都吃完了。》

《嗯？有什麼關係嘛，多吃才能快點長大。》心念通話時，なのは看到Fate側頭朝她一笑。《快點長大的話，也許なのは媽媽就能快點只屬於我一個人呢。》

なのは的臉冒起燥紅，不管對方是認真或開玩笑，都不是能隨便回應的陷阱題。

發現她的困窘，Fate居然笑了出聲，Vivio問她在笑什麼。

「看到很可愛的東西，忍不住笑出來。」

Vivio當然聽不懂大人迂迴的調侃話語，但臉龐更紅的なのは，瞪了Fate一眼。

呣……！怎麼連她的Fateちゃん都變得壞心眼了！

「なのは媽媽怎麼了？」Vivio總算發現這位媽媽的安靜。

「也許是寂寞了哦。」Fate搶先回答：「因為Vivio跟Fate媽媽很好，冷落了なのは媽媽。」

「Fateちゃん…………」なのは真的無可奈何，過去也有好幾次，平時乖巧溫厚的Fateちゃん突然玩心大起，結果就是周圍的人每個都無招架之力。

「なのは媽媽寂寞嗎？」Vivio吃完三明治，離開Fate媽媽腿上，站在沙發用短短肥肥的手臂抱住なのは。「不要寂寞，Vivio跟Fate媽媽都在這裡，Vivio不會再跟Fate媽媽說話了。」

「哎？！等、等等！」戲謔心被孩子純真又殘酷的火反撲。「最後一句是怎麼回事？」

なのは笑看Fate青白的臉，一手抱著Vivio，一手放在眼眶下做出吐舌鬼臉。「誰叫Fate媽媽要得寸進尺。」

「這個……我也只是……」

「是Fate媽媽不好。」Vivio依然在なのは懷裡，小小的頭轉過來，噘嘴說：「剛才Fate媽媽在欺負なのは媽媽吧！Vivio都看到了！所以なのは媽媽才會臉這麼紅，一定很難過。」

笑意凝結臉上，兩個媽媽霎時沉默。

「………Vi、Vivio！我、我們先去睡吧！」なのは脹紅著臉，趕緊把孩子抱起走向床，Fate則楞在當場，不可置信剛才聽到的話。

「啊、要先刷牙才行。」走到一半又轉過身，注重女兒的牙齒保健，なのは抱著Vivio進到浴間。

Fate被留在沙發上。

金色的眉因深思而微皺，看著被吃得一乾二淨的空盤子。

高町家小孩的成長史該說是飛快，還是該說……長歪了呢？

「なのは──」Fate朝浴間方向問：「還有湯嗎？」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飢餓咕嚕的肚子。

＊＊＊

午前十一點的訓練場，早早就結束前鋒隊例行訓練的なのは，在這裡獨自做著自我鍛鍊。

Stars副隊長Vita已經站在旁邊觀察她很久，終於在數發魔力彈一擊貫穿中大型目標物後，喊出聲：「喂──已經夠了吧？都三個小時了。」

「Vitaちゃん……」即使是體力甚好的なのは，無節制激烈鍛鍊後，現在胸口也強烈起伏著，她從空中往下凝視地面等候的人影，低聲問：「Raising Heart，我的狀況如何？」

『You should have moved to the right side, so that you would have a clear shot.』

（剛才移動到右邊就能有更清晰的射擊角度。）

「說得也是，有點心急了呢……」懊惱地搖頭，但沒沮喪多久，なのは立刻說：「明天再重來一次，好嗎？」

『Of course, my Master.』

與愛機約定捲土重來再挑戰，之後，她甩開鬼魂般如影隨形纏繞在心的愁緒，漾開無懈可擊的燦爛笑顏，飛落在Vita面前。

雙腳著地那刻，白色防護衣解除狀態，恢復到白與藍相間的教導官制服。

「抱歉，讓妳久等了，Vitaちゃん。」

「沒有特別在等妳。」Vita雙手放在頭後，跟なのは一起走回六課隊舍。「雖然精力旺盛很好，但訓練過頭的話，我這個副隊長各種意義上都很困擾啊。」

「我會有分寸的。」模擬器調整環境的人造海風，吹過了栗紅的髮，なのは敞開雙臂，舒心地深深呼吸。「真是好天氣呢，六課結束那日也是這樣的天氣就好。」

這傢伙……。Vita望著她，選擇了沉默。

隨著六課即將結束，前鋒隊員各各都找到將來目標，認為他們已能放心獨當一面、也為了給他們更多時間為生涯籌劃，なのは縮短很多訓練課程。

Vita嘆了口氣。

前鋒隊員雖然感激導師為他們著想，但對於這個安排，另一方面也感到寂寞。

恐怕なのは這傢伙也一樣吧。

Testarossa不是偶爾會說嗎，“なのは是怕寂寞的孩子”。

嘛──Vita彆扭地搔搔頭。也不是不能體會Stars隊長的心情，六課和這些前鋒隊員是很特殊的存在，Vita和なのは都耗費全部心血傳授他們技術，同一時刻，也與他們聯繫甚深。

真是的。麻煩的傢伙。

「喂、妳今天不是休假嗎？下午決定好要做什麼了嗎？」

「哎……唔……大概睡個午覺，然後處理文書工作吧。」

因為今日是Vivio小學部在開學前舉辦的體驗營，なのは一個禮拜前就把今天空出來，親自帶孩子去學校，並向教師們打招呼。不過，難得恢復到一個人渡過的時光，似乎也沒特別想做的事。

「妳啊……雖然養育小孩很重要，但也該做點符合妳年紀的人類少女該做的事吧？像是逛街之類的？」

「一個人逛街很無聊嘛。」

「這就是我要說的──找Testarossa吧。」Vita停下腳步，於是なのは也跟著站在大樓前，觀察她認真的臉。「Signum挺擔心她的。妳也知道吧，除了六課任務以外，Testarossa還加入內務調查，以及搜尋王戒的事。」

王戒。一提起這個名詞，なのは便皺緊眉頭。

這個世界是否存在王戒，目前還無法得知，但是藉由Yuuno君從無限書庫調查顯示，疑似王戒被使用過的歷史資訊，意外地繁多。那些事件最終都以各地區的戰爭作為終結，なのは不禁想，引發戰爭才是王戒的真正能力嗎？還是持有者最後都認為戰爭才是一切問題的答案呢？

「Testarossa那傢伙，明知上頭的人想利用她跟Jail Scaglietti的關係，獲取需要的情報，卻乖乖地接受了。」

因為，Fateちゃん是那個天才卻冷酷的博士，唯一願意交談的對象。

如果不是由她來做，又要交給誰去做呢？

なのは回憶著，Fateちゃん每次與那男人面談回來後，總會比往常更寡言，孤獨思考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Testarossa到底想從那種人身上尋求什麼答案，但我知道，他絕不會給出她要的東西。」Vita搔亂了後頭的髮。「總之，因為這些事，Signum擔心她太疲累了，而且疾風也──」

「──果然是來當疾風ちゃん的傳令兵呢，Vitaちゃん。」なのは微微一笑。

Vita翻了下白眼。「沒辦法啊，疾風也是機密任務的參與者，不能光明正大把這些事說給她的“部下”聽。反正妳知道我想說什麼，我就不多廢話了。」

趁現在還能在一起，不要浪費時間。

說完，Vita轉身揮手，矮小背影卻有股經歷長久歲月的灑脫感。

浪費時間啊……。

なのは嘆息仰望青空，想著這裡發生的事，想著另一個世界聽聞的事，心頭浮現自己也很難說明的落寞。

未來的她跟Fateちゃん，都要面臨那個世界曾遇過的難題，即使命運軌跡已各有不同，這份不安果然不能輕易就解消。

──嘛。先回宿舍沖澡然後吃飯吧。

該做的還是得做，不管心情如何。

之後。なのは依照計畫，躺在難得單獨的大床午睡。

但是，入睡前是一個人，醒來後卻發現對面枕頭躺了沒想到這時會回來的人。

Fateちゃん趴著睡在床上，全然放鬆的睡容面朝なのは，她身上那套地面部隊的褐色制服因這個姿勢而微皺。

「呣……又來了！」雖然弄懂她為何這時回來很重要，但趕快把制服脫掉更重要。

Fateちゃん真是的，到底知不知道なのは早上要花多少時間才能燙平她的制服？再說了，穿制服睡覺怎麼可能舒服呢？

「Fateちゃん──」

「唔……」

「Fateちゃん──起來一下……！」

嗯唔。不接受勸告的Fate隊長，反而把頭更埋入枕間，手臂死命地抱著枕套。

なのは不得不搖晃她的肩。「Fa──te──ちゃん──」

『Master，』放在床櫃的紅玉發出光輝。『We should move to Plan B.』

なのは疑惑地看著愛機。她甚至不知道還有A計畫，馬上就進展到B計畫？

「那是什麼？」

『Just kick her out of bed.』（直接把她踢下床。）

長年戰友一如過去的任何戰事，提出最有效率的應對方式。

哈哈。なのは乾笑幾聲，答：「先把那當成Plan C吧。」

沒辦法了，只好動手脫掉她的制服。

決定行動方針，接下來只剩付諸行動。

真是的……拿這個人沒辦法呢。なのは一邊解開鈕扣，有點困難、但非常努力地持續卸除外套，幸好Fate轉了個身，讓她能方便點脫去衣服。

──現在仔細看著。

なのは不由得停下解開扣子的動作，凝神注視那張臉龐。

能看出疲倦的陰影呢……。

她的指尖憐惜地撫觸Fate左邊臉，從眉尾到了光潔細緻的頰邊。

現在還是能想起，另一個世界的這個人，是怎樣悲哀的模樣。

「──なのは。」忽然，Fate睜開眼，右手握住撫摸左臉頰的手腕。

「Fateちゃん──唔……」話沒說完，なのは就被她壓下頭，唇與唇相合。

在幾次唇瓣交疊中，Fate鬆開なのは的手，十指陷入栗紅長髮。

なのは則兩手按住床舖，盡量不讓自身重量壓傷底下的纖細軀體。

吻在急促呼吸後變得熱情。

舌尖追纏著，溼熱的吐息，頓時充滿兩人幾無隙縫的鼻息間。

「嗯──」なのは的姿勢，不知何時已處於Fate雙腿中，制服窄裙因而撩高，被黑色絲襪保護的腿，能更清楚看出它們修美頎長的真實。

「なのは……」Fate在她耳旁輕喃：「裙子……幫我脫掉？」

因纏綿深吻而升起濛霧的蒼色瞳，聞言微微睜大，なのは臉紅地望著那個人。「Fateちゃん──」

然後，彷彿是老天為她們安排好的固定戲碼，不知道是誰的通訊鈴亮起燈光。

拉開距離，なのは想轉頭查看，但Fateちゃん溫暖的手放在她臉上，阻止她這麼做，不要她離開。

帶繭掌心的觸感非常舒服。

比自己稍大一些的手掌，是なのは不論何時都能在心中描繪出的模樣。

那雙美麗紅瞳，金線般散揚的髮，此時烘托豔紅臉龐，看來格外嬌媚。

「不要理它。」Fate把なのは拉回身上，再度吻她，並一邊低語：「我們兩個現在都放假了，不用理它。」

「哎？Fateちゃん也──」驚訝的問話沒有說完，唇被對方盡情品嚐，失去對話能力。

なのは被撩撥至此，也不想管其他的事了，左手開始把襯衫鈕扣剩下的部份解除。這個在上的地利，能讓她自由移動身體，吻從唇瓣移開，往臉頰和脖頸進攻。

Fate發出低柔沉吟，就像在鼓勵著なのは，就像在說，她很喜歡なのは這麼做。

「Fateちゃん……」還想更多地聽到那種聲音。なのは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左手探進黑色襯衣內，往上滑過，來到內衣包裹的飽滿胸脯。

於是聽到了，Fateちゃん那更大聲的沉啞呻吟。

──但還不夠。

なのは想要更多。

另一隻手沿著玲瓏的腰身滑下，觸及柔軟形美的臀部，最後來到大腿側邊，撫摸著、記憶著它的線條與熱度，直到指尖將裙擺再高地撩起。

能聽到Fateちゃん冷抽一口氣，那雙溼濡紅眸，與往日相同盈滿羞澀情緒，なのは凝望她許久，終於低頭再次吻她。

床舖因兩人的行為而發出些微聲響，Fate一手撫著なのは的髮，另一手的細長指尖抓緊棉被，任由上方的戀人對自己大肆放縱。

凌亂的枕頭與被單，被脫得只能危險垂掛身上的衣服，以及低喘間、那一道道的溫柔呢喃。

不管怎麼看都是溫存情事的中途。

『Fateさん──……啊！』而這也是、被不想理會的兩人忽視許久，通訊那方的人跳出螢幕後所看到的畫面。

なのは僵硬地望向螢幕，Fate則拉起棉被遮掩自己，但她比なのは更快尋回應對能力，因為螢幕中的人就是副官莎莉。

「為什麼妳總要挑這種時候找我呢？」Fate咕噥著：「到底有什麼陰謀啊……」

『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是上天最惡劣的惡作劇！真的很抱歉、なのはさん！』

「為什麼只對なのは一個人道歉呢？」副官發自內心、甚至是出自靈魂肺腑的致歉，卻只讓Fate困惑地皺眉。

嗚呣──……。なのは捂著臉，離開Fate身上，倒在床舖另一邊。

實在是太羞恥了，再也不想離開這顆能藏住臉的枕頭了！

Fate很快就跟莎莉完成通訊──原來是她忘了把請假單填妥──轉頭歉然地看向なのは。

「對不起，」她輕輕撫開栗紅鬢髮，洩漏對方耳根子整個發紅的事實。「難得只有我們兩人，卻……抱歉，なのは。」

「唔……」なのは仍抱緊枕頭，側過臉，蒼色瞳羞赧地眨著。「Fateちゃん……有點奇怪。」

「奇怪？」

「雖、雖然做那些事，我、我也很喜歡，但……」暈紅的臉頰，像顆紅潤通透的蘋果，嬌羞神態迷人地不可思議。「果然、Fateちゃん很奇怪。我是說，剛才──」

突然就那樣吻著なのは。

突然就，要求なのは那樣吻她。

「……剛才。」Fate垂下眼簾，長長睫毛遮住眸光，語氣很輕很柔，近似脆弱。「なのは摸著我的左臉，想起了誰呢？」

「啊……」なのは張嘴結舌，問話太過出乎意料，一時竟然答不上來。

「之前也有過吧，我跟Signum對戰訓練後，不小心被割傷左臉頰。」Fate抿緊唇，口吻平靜，但神色極為複雜。「なのは那時都愣住了，臉色發白……我從沒看過妳那個樣子。」

「我只是──」なのは輕聲回答：「想起了、另一個世界的妳。」

Fate嘆息，棉被被她拋在身後，金髮點綴著亂衣與半卸的裙。「對不起呢，なのは，我知道妳在那裡經歷很多難以想像的事，我也知道妳關心那裡的人並不亞於這個世界的朋友，但是──那個人並不是我。」

不管未來將發生何事，就算有可能失去妳，我也不會變成她那樣的人。

Fate皺眉而笑，指背劃著なのは的臉頰。「なのは也跟那個世界的なのは不同，因為妳的未來，有我跟Vivio一起保護著，即使妳想變成那樣的人，我們也不會允許。」

為什麼這個人總能在最需要的時候，說出最動聽的話呢？なのは眼眶微熱，忍不住湊上前，緊緊抱住Fate的腰際，臉枕著她平坦柔韌的小腹。

「不能再這樣了，Fateちゃん……」無奈至極，卻壓抑不了心中幸福的溫暖。「妳總是讓我變得更愛撒嬌……」

「如果我說，我會守著Ace of Ace的秘密絕不說出去，なのは就會安心撒嬌了嗎？」Fate笑著低頭，吻了她的髮。

得到怕癢的嗚呢聲，以及小小的笑聲。

「而且……」雖然很想隱藏，但還是流露執拗聲調，Fate說：「太過想念那個人，我會吃醋的。」

なのは抬起眼簾，眼睛帶笑，卻也有點疑惑。「Fateちゃん會吃醋嗎？」

淡金色的眉稍皺，Fate嚴肅地回答：「Fateちゃん跟超級鈍感的なのはさん可不一樣呢。」

「呣──なのは也是會吃醋的哦。」

「是嗎？什麼時候？」

「Fateちゃん也很鈍感嘛。」

「沒辦法了，那下次吃醋的時候，我們都要告訴對方。」

「哎？這樣是不是太奇怪了啊～～」

「奇怪、是我們兩人的秘密。」Fate調整姿勢，這次換她伏在なのは上方，輕笑地親吻唇角。「……不要說出去哦，なのは。」

嗯……。

喉中的嗚鳴，是答應還是迎合，此時已不重要。

＊＊＊

最初以為自己做了夢。

夢到9歲那年，還穿著白色制服的小女孩。

四周什麼景色也沒有，只有濃烈的困惑陪伴她。

“──なのは。”然後，聽到了最喜歡的聲音，最喜歡的那道呼喚。

轉身望去，綁著白色髮帶、金色髮絲垂在肩後的女孩，正站在那裡。

她笑臉盈盈，伸出右手，白皙的手掌，纖細的臂膀。

“讓妳久等了，一起走吧？”

“……嗯。”手與手交疊的一刻，夢境成了現實。“一起走吧，Fateちゃん。”

沒有景色的周圍，兩個微笑相視的純白身影，逐漸散去。

很久以前，一個小女孩，不懼危險，匯聚自身微弱的光，成為引導他人的星之輝。

當時，有另一個小女孩，在悲傷中拚命掙扎，終於為自己帶來劃破黑夜的閃雷。

她們相遇的故事，是魔法的開端。

而故事的結局──

一定也、完成了小小的心願。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