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6-5 22:52 编辑
有黑N篇也該有二佐篇吧! 不過這不是重點(爆)
主要是想寫點六課N在艦上與二佐的互動,因為前面一把這兩個角色擺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就整個氣氛很尷尬-_-bbb
所以想要能寫點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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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After Tomorrow(1)
從戰場歸來,與正要參與難民疏散任務的Teana告別後,Fate回到艙房倒在自己房間。她答應過那位愛操心的副官會馬上去醫護室報到,但她真的太累了,身體每處都像要分崩離析,魔力大量耗損也讓她慣常性昏昏欲睡。
……只要五分鐘就好。
平躺在床的普羅米修斯號艦長,依然穿著一身骯髒染血的制服,就這麼闔起眼不再動彈。
只要睡五分鐘,我就會起來。
Fate告訴自己。
還有許多事得辦,首先就是確保總局的補給如期送到,受傷局員往後方安置,殉職的同伴……必須親自去通知告慰家屬。
船艦的修補。動力爐的洩源問題。
電力設施需要撤換新一代裝備,辛苦奮戰的局員也該安排短期休假。
有很多事。
……很多、很多的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只有五分鐘,可能不到五分鐘,Fate在半睡半醒之際聽到艙房被打開了。
糟糕。
能對艦長寢室通行無阻的人,只有艦上總醫官。
「──艦長!」出聲者站在床邊,嗓音年輕地出乎意料,清脆響亮。「我到底必須說多少次,戰後醫療檢查是最重要的,請您有身為艦長要當表率的自覺!」
Fate在心底嘆口氣。也許只要她裝死,有點囉唆的總醫官就會主動離開了。
「裝死也沒用!」總醫官伸出兩手放在她的右臂,想要硬是把她拉起來。
「嘶──……!」Fate冷抽一口氣,右臂傷勢竄入各神經元的痛楚,讓臉色瞬間發白。
原本就是色素薄淺的肌膚,現在看來更像鬼魅般了無生氣。
「啊……對、對不起……」總醫官露出愧疚和心疼的神情,那是跟專業醫療人員無涉的私人情緒,是打從配屬至這裡後,就對這位長官萌芽的感情。
「我沒事,抱歉,嚇到妳了。」Fate總算睜眼看向她的醫生,這段日子以來,她添了最多麻煩的人。總醫官是個有著如夜的黑色長髮、淡綠色眼珠的女性,雖然只有20歲左右的年紀,但因為必須操煩大家的健康狀況,所以在艦上就像媽媽一樣被仰賴著。
Fate很喜歡這位同僚,她讓她想起當世界尚未混亂前,曾有那麼一段時間──時常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午後──偶爾會在六課宿舍見識某位新手媽媽教育小孩的畫面。
當然,如果總醫官叮嚀的對象不是Fate,她會更感激。
「……真是的!這就為什麼我說,戰後一定要立刻來醫護室報到啊!」趕緊把洩漏太多秘密的神情抹去,總醫官彆扭地抿唇,彎下腰,撥開坐在床上那人的肩前金髮。
她的指尖微顫,動作憐惜而小心翼翼,就像這位長官應當被任何人如此對待,溫柔,充滿眷戀。
「讓我看看妳的傷,Fate……」從右眼紅瞳裡探查出精疲力盡的事實,讓總醫官再也維持不了官階禮節,呼喚名字的聲調是壓抑不下的動搖。
Fate似乎對此全然未覺,只是淺淺地笑了笑,渾渾噩噩地點頭。
「我有點想睡……莉娃……」邊脫外套,Fate邊打呵欠。「檢查能快一點嗎?我覺得我會在中途睡著。」
「讓我來吧。」總醫官、被艦長親切地稱為莉娃的女性,微微一笑,挪開Fate的手,純熟無比卸除黑色制服繁複的鈕扣和套件。「Fate,妳可以先閉眼休息一會兒。」
「嗯……」
「等檢查完畢後,記得洗澡再睡。」
「嗯……」
「真的會記得嗎?」沙沙的脫衣聲,不稍多久,制服被褪去,裸露上半身的Fate,遮掩不住刻印在身體的傷痕。
左手斷腕的機械體有些磨損,左臉、頸部乃至左半邊的軀體都佈滿燒傷,而那些僥倖逃過火炎侵蝕的地方,也有新舊長短不一的彈痕、刀跡或撕裂傷來佔據。
飽滿豐碩的胸脯,柔嫩的白瓷膚質,本來是值得被世上所有美麗話語讚嘆的身體,如今,體無完膚變成唯一適切的形容詞。
莉娃套上醫療用手套,蹲下身,先為腹部傷勢仔細消毒,檢測體內臟器是否流血的儀器在旁邊嗶嗶作響。
「黑色制服是為了隱藏血跡……可是,每個人都知道戰鬥就是會受傷。」莉娃一手浮起淡綠的治療光輝,喃喃說:「為什麼我們都要自欺欺人不可呢?」
Fate微睜開眼,垂下視線,審視對方認真的側臉。「因為當我們看不到別人流血時,我們就不會擔心自己。」
「聽起來像是愚弄部下的小技巧呢。」
「只是小技巧。」Fate同意。「卻是作為指揮官一定要演好的戲。」
「就像您現在這樣嗎,艦長?」恢復部屬該有的禮節,莉娃抬起頭,悲傷與憐憫之情滿佈臉龐。「您的傷勢……您不該再戰鬥了。這個身體……再繼續下去,可能會突然在某一天,它就喪失生存下去的機能。」
「不要緊,我很強壯的。」Fate伸出右手,忍住右臂疼痛,握住對方,微笑安撫:「我失去很多東西,我的左眼,我的左手……」
我的心。
Fate頓了頓,繼續說:「唯有勝利是我絕不會失去的。」
只要集結每一場勝利,最終一定會帶來和平。
她如此堅信著,在做出那些事之後、在殺了最好的朋友之後,這條路就必須帶領她和世界走向和平。
沒錯,必須。
已經沒有第二條路。
「您是個非常頑固的人,艦長。」莉娃嘆息,唇角不由得揚起愛憐淺笑。「我想您的朋友們一定常常這麼罵過您。」
「……有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提到,但是,這份忽如其來的衝動,讓Fate眼瞳稍微溼潤。「曾有一個人,總是說“Fateちゃん太頑固了”,她認為我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那個人是正確的。」
「嗯。」Fate笑著點頭,那笑容,稚氣而純潔,像個小孩子一樣,為很不起眼的小事傻傻地高興。「她永遠都是對的,她是個很好的老師,照顧著每一個人。」
我希望那時能多聽聽她的話,讓她別為我這麼擔心。
我希望,就算只有多一分鐘也好,能待在她身邊,牢記她飛翔的模樣。
但是,這些希望如今只是不知羞恥的妄想。
事實是,自己親手葬送一切希望,所以連想起她、談論她的資格也沒有。
連夢到她的權力也沒有。
然而,Fate始終祈禱著,會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很多人夢到她。
因為那個人很怕寂寞。
即使夢到她會痛苦,會流淚,會遺憾著為什麼事情演變成今日地步,但Fate還是自私地祈求,有人能繼續夢到她,有人能在夢裡陪伴她,讓她不至於感到孤獨。
「──Fate。」莉娃脫下手套,掌心輕撫那張破損的臉。「妳在……笑著。」
「是嗎?」Fate的確在笑。她已經習慣了,不管心底有何感情都會揚起笑容,沉穩並冷靜不迫,當好一個盡責的指揮官。
「不要這樣。」淡綠色眼珠浮現淚光。「不想笑的話,不要笑就好了。」
Fate吸了一口氣,抑止笑容,淡淡說:「抱歉,我無意引起妳不舒坦。總醫官閣下,請問檢查結束了嗎?」
艦長用官階豎起隔閡,莉娃卻倔強地嘟起嘴。「還沒呢!妳的右手臂必須固定三天,還有,妳要洗澡!臭死了!」
「抱歉……」Fate又道歉了,這點可能是不管多少年、不管領導多少部下,都不會改變的性格。
她站起身,但莉娃立刻攙扶她,把襯衫套在肩上。「……讓我幫妳吧,Fate。」
「我可以自己一個人洗。」
「只用一隻手怎麼洗頭呢?」
「我可以的。」
「“Fateちゃん太頑固了”──我猜那個人如果在這裡,也一定會這麼說。」
「是呢。」Fate沒有看向莉娃,五官端正的右邊側臉,有著淺笑弧度也隱藏不住的冷淡。「但那個人不在這裡了,不是嗎?」
語調如此疏離,表情如此拒人於千里,莉娃不禁從背後緊緊抱住她的長官。
Fate愣住了,僵直身體,琢磨該如何開口。幾秒後,她說:「……妳不是罵我臭死了?」
「妳是臭死了。」囁嚅口吻,悶在背後衣料中,聽來可愛而年幼。「……但我不介意。」
「莉娃,我想妳該放手了。」閉起眼,微皺眉頭,就算友人們總說她遲鈍,也能發覺這舉動不正常。
「Fate──」後方傳來悲切與請求的泣聲。「我知道我的行為不符規定,但是……妳需要有人能像這樣抱抱妳,妳需要有人能讓妳想哭的時候可以不用微笑,我──我想要當那個人。如果妳願意的話,請讓我、請讓我當那個人──」
那個即使罵妳太頑固,也能讓妳在提起時,流露幸福神情的人。
那個不論相隔多麼遙遠,妳也會在某個連自己也不明白的時間點,就想要提起的人。
那個,妳只是單純想要去“想起”的人。
「──總醫官閣下,請放開我。」
這是艦長的口氣。
沉冷,威權,而且不留餘地。
於是莉娃放手了,站離幾步,不堪的處境使她低頭小聲道:「我……我很抱歉,艦長。」
「我很感謝妳這段日子以來在普羅米修斯的服役,但我想是時候換地方了,有其他人更需要妳的技術。」Fate走進浴室前,輕柔說:「我會記得在推薦書上讚揚妳的出色工作,希格利德一尉。」
就這樣,普羅米修斯換走了總醫官。
Fate洗好澡後,隨手拿件襯衫套上,寢室內已經沒有其他人在。
忽然,通訊螢幕閃爍Vivio的名字,她點出來後問:「Vivio,怎麼了?」
從上場戰事歸來,先一步去找疾風研討作戰缺失的高町二尉,螢幕忠誠地呈現她嚴肅凝重的神容。
『Fate媽媽,您沒事嗎?』
「沒事。」Fate微笑以應,一邊穿好鈕扣,不讓孩子看到身體增添的新傷。
但Vivio還是發現了,只是這次,她選擇不說出口。
『Fate媽媽,疾風さん艦上發生一件奇怪的事,我想……由我親口對您說明會比較好。』
「什麼奇怪的事?疾風沒事吧?」
『疾風さん很好。』回答完之後,Vivio沉默好一會兒,然後揚起苦笑。
Fate看著她,耳邊慢慢流進Vivio簡單俐落的敘述,但當那個名字出現時,她已經沒聽明白接下來的每句話。
那個人來自美麗的世界。
來自連做夢都不敢想像的地方。
Fate在最絕望之際,曾想過要無視時空線守則、找出能直接改變過去之法,那個人就是從那樣的時空迷途至這裡。
一手摸著沙發椅背,勉強坐在邊緣,Fate發現自己沒力氣站立,是疲勞一口氣席捲上來了嗎?
「……妳、妳見過她了?」
『我現在正要去疾風さん的辦公室,她應該也在那裡。』
「所以妳還沒見過?妳不確定她是否是──」
『──我見過Shamal醫生檢查她的影像紀錄。』Vivio的唇瓣發白,不管怎麼把最堅強一面展現出來,仍然只是個剛滿十歲的孩子。
Fate每每見到她就覺得慚愧。她沒有保護好那個人的孩子,有無數夜裡只能聽著Vivio在夢中尋找媽媽的哭喊,而自己在門旁膽小地無聲垂淚。
連碰觸她、把她抱入懷裡安慰也做不到。
因為正是這雙手奪走了那孩子的母親。
『Fate媽媽,那個人是……她。』大口呼吸好幾次,強忍眼底淚珠,Vivio哽咽地說:『絕對不會有錯,是她。』
「……把影像紀錄傳給我。」Fate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一定是鎮靜的、看不出絲毫情緒的面具。這是她三年來十分熟稔的小技巧,反正當一個指揮官比當Fate T. Harlaown本身更容易。「看完後我就去疾風艦上。」
Vivio點頭,並說:『到時見了,Fate媽媽。』
切斷通訊螢幕後,Fate點開Vivio傳送的影像紀錄。
看到了、那個人。
她坐在病床上,穿著六課時期地面部隊制服,跟Shamal醫生、小琳和疾風談論匪夷所思的事。
另一個平行世界。
另一個有著他們所有人,卻每個結局都與這裡眾人不同的地方。
……啊。
Fate伸出手,顫抖的指尖,只差毫米就能觸及螢幕。
她的面容。她說話的樣子,她的聲音,她無奈皺眉的可愛表情。
她微紅的栗色長髮綁成側邊馬尾,隨搖頭點頭而飛揚的柔色。
「……啊……」
Fate張開嘴巴,想要喊出她的名字。
喉間卻彷彿被什麼人狠狠掐住。
呼吸困難。
──她笑了。
她笑了。那熟悉而懷念的笑。
那能讓Fate全世界都點燃光明的笑。
我──
「──な……」
Fate重重地咳嗽。她用右手把正掐住脖子的左手扳開,終於取回些許呼吸能力。
然後她在咳嗽中嘔吐。
根本沒進食的胃袋提供不了這種奢侈餘裕。她只是狼狽地乾嘔,把整張臉從蒼白吐成了血紅色。
“明天見。”
曾在安德森女士的心理報告中,看到那個人說過這句話。
摯友體會Fate的用心,願意等待三人終有一天再度生活的日子。
微笑著,點了頭,打起精神,等待那樣的明天。
可是,明天沒有到來。
Fate不僅失去左眼和左手,也失去這樣的明天。
──……幾分鐘後,好不容易能順暢呼吸,反胃感稍微止住,她在沙發上急促喘息。
像條飢渴的野犬。
沒有尊嚴,沒有形像,沒有力量和勇氣。
可恥的自己。
Fate憤怒地揮出拳頭,擊碎電腦螢幕,阻斷了那個人的聲音和那個人帶來的美好故事。
右手指間和手背都有細小傷口,流下早已見慣的血絲。
Fate的雙腳放在沙發上,把臉埋入縮緊膝蓋間,手臂抱著身體不斷震顫。
“明天”從另一個世界來了。
哪裡也找不到的明天,出現在這裡了。
但她動不了。
雙腳也好,身體也罷,害怕地不得了。
……哭泣聲。
是誰的?傳來耳邊、軟弱而令人鄙夷的聲音。
淚水浸濕金色鬢髮。
就像9歲那年發現真相後,除了流淚,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不被需要也不被期望的Fate。
除了被悲傷包圍,除了在黑暗中沉眠,還有什麼是她能做的?
──不。
Fate用手背粗魯地擦掉淚水,站起身拿紙巾止住右手血漬。
就算是9歲的她,仍知道有人正等著她伸出援手,有人正等待她勇敢起來再度戰鬥。
現在也一樣。
有許多事是Fate能做、必須做的。
洗好臉,整理儀容,穿妥黑色制服,戴上黑色手套,她挺直背脊走出艦長寢室。
首先是保護那個人安全回家。
另一個世界的他們一定都在等待,與彼此相見的明天。
Fate會確保這個明天回到那些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