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2-7-6 21:31 编辑

Wolf At the Door（4）

從總局回到六課的なのは，手裡抱著一堆公務資料，以及經過部隊長辦公室時被硬塞到懷裡的服裝雜誌，那位先知灼見偉大的長官，特別命令她提前兩小時下班，好好準備與未來的義母義兄見面。

なのは只能被迫接受疾風的好意。

真是的，明明自己也說Lindyさん和Chrono君都是從小認識的熟人，卻又突然弄得這麼隆重正式，本來就很緊張的なのは現在又更坐立難安了。

她吐出一口氣，無奈的風吹起瀏海。

……Fateちゃ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想跟她說點話，聽聽她的安撫，這樣就會冷靜點了。

有時，在同僚看不到的角落，Fateちゃん會輕輕擁著なのは，在耳邊訴說幾句私密情話，或是在派送資料文件時，在裡面夾了特地用日文寫的小紙條，一盒精巧的巧克力或糖果。偶爾資料課的同僚看見了，會對なのは投以一笑，調侃如果太甜記得要求Fate主任泡紅茶、之類的。

最初なのは感到十分難為情，但幾次下來，不由得偷偷期盼將會收到怎樣的小禮物。看在旁人眼裡，總會說“Fateさん很浪漫體貼”，但なのは知道的，那個人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無論是否成為戀人，她都想跟なのは分享生命中開心的事。

正因為是平凡與隨處可見，更要一起感受這份心情。

Fateちゃん將訂婚戒指套入なのは手指的幾個深夜，她不斷夢到兩人初次見面的那一年，夢到纖細美麗、卻有著一雙悲傷眼睛的女孩子。晨間醒來時，なのは望著猶處於熟睡的Fateちゃん，心裡會溢滿不可思議的恍惚與感動──夢中那個女孩長大後將成為自己的新娘。

雖然Fateちゃん說巧合與幽靈都是不存在的，但なのは不知道除了巧合以外，還能怎麼解釋與她一起走到今天這個關係的因素。在另一個世界的她們，不久後便生離死別，Fate二佐也無能向對方傳達真實心意，而直到死前都受王戒控制的高町なのは究竟在想什麼，更是無人知曉。

留下的只有一個又一個的謎，悲傷和遺憾。

なのは曾試著想像，若這樣的事也發生在自己的世界，若她成為必須手刃親友並苟活下來的一方，情況又會是如何呢？人們總說高町教導官擁有不屈之心，Fateちゃん也說“なのは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但なのは向來沒有類似的實感，她只是努力去做能力所及之事，而像是這樣的假設……なのは無法肯定，自己是否能站起來，是否有勇氣面對那樣的世界與親手鑄成的後果。

所以她才認為，那個世界的大家非常堅強。

堅強到只要一想起他們，眼睛就會覺得溼熱。

──我跟Fateちゃん訂婚了哦──

なのは想把好消息告訴另一個世界的他們。

她想說，我們的未來已經完全不同，請不用再擔心我了。

所以，即便此生再也不能相見……彼此都要在自己的世界中，繼續努力哦。

「──妳把頭髮放下了？這個樣子真少見啊，なのは。」忽然，身後傳來一道平和斯文的聲音，講述了なのは把髮圈借給Fate後，只能任由長髮散落的評語。「讓我想到當年在海鳴公園跟Fate分離的妳呢。」

她綻開笑容，不用轉身就能知道來者是誰。

「Yuuno君！」

「呦、好久不見。」戴著眼鏡，身穿簡便襯衫和長褲的學者青年，抬手幫忙拿走懷中一半的文件堆。

「啊……謝謝。」

「舉手之勞罷了，能幫上Ace of Ace的情況可不多。」

なのは呢哈哈地輕笑。「Ace of Ace很常被文書處理大魔王給擊墜啊。」

「有Fate幫妳就沒事了吧。」這位就連開玩笑也給人儒雅感覺的童年舊友，眨著一邊的眼睛。「她比任何人都樂意幫妳斬除文書大魔王。」

「呣──我才剛想著這件事呢，可是Fateちゃん還在總局。」面對從小就關係親近的朋友，なのは的言談舉止也有顯著改變，現在不管誰看到她，都不會將她與“嚴格沉穩、受人敬畏的高町教導官”聯想在一起。

Yuuno笑得毫無同理心。「Fate再不回來，就得從文件堆裡挖出她的未婚妻了。」

「Yuuno君太壞心眼了～不如你留在這裡幫我寫報告吧？」

「六課分隊長居然說這種話……妳以為這是小學暑假作業嗎？還有不准再用雪貂觀察日記塘塞自然科學的部份。」

「因～～為──」なのは嘟起嘴巴，孩子氣地抱怨。「真的很多嘛，你看～～」

不過，這也只是她與他相處時慣常的樣子，Stars隊長還不至於把工作丟給外人處理。當然，如果疾風認為Yuuno君不是外人的話……。

Yuuno懷疑地看著她。「妳是不是在想一些不該想的事，なのは？」

「嗯？沒有啊。」無辜純潔的蒼色瞳，微笑地眨了眨。

「少來了，肯定有，妳那種表情我從小就看過很多次。」Yuuno嘆息。「而且每次遭殃的都是Fate……話說回來，Fate什麼時候會回六課？」

「我也不知道呢，但晚上我們要跟Lindyさん和Chrono君吃飯，所以一定會在下班時間前回來。」兩人走到放置文件的處室，なのは把資料暫時擺在桌上，看向也放好東西、正拿著服裝雜誌好奇翻看的好友。「Yuuno君是來找Fateちゃん的嗎？」

「啊。」換上一張較為嚴肅的表情，Yuuno走到門邊把門關上，卻仍壓低聲音。「之前Fate託我在無限書庫尋找王戒的相關情報，我今天來把收集到的資料交給她。」

なのは也神態凝重地問：「查到了什麼嗎？」

「我只負責蒐集資料，要從那堆雜亂無章的東西中找出可用線索，就是搜查官和執務官的工作了。」Yuuno停頓幾秒，嘆口氣。「不過，這其實也不是我來這裡的主因，我是想跟疾風談談關於Fate的事。」

「……Fateちゃん？」

Yuuno推了推眼鏡，雙手環胸。「最近，なのは很少有時間跟Fate相處吧？」

なのは點頭。搖籃事件結束的後續工作比想像繁雜，加上她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消息，專職處理法務和搜查任務的Fateちゃん，變得比任何時期都要忙碌。

「嘛……我想也是。就算不提六課的責任，光是總局內務調查的安排，還有私下搜尋王戒的工作，也夠Fate忙得焦頭爛額了。最近她一有空就在我那邊……在無限書庫找東西，妳知道這件事嗎，なのは？」

「……我不知道。」なのは微皺眉，有預感這將是一段不太舒心的談話。

「Fate似乎很肯定你們去到第102管理世界、包括なのは引發石碑復活等事，都是那個男人──Jail Scaglietti搞出的把戲。」

「Fateちゃん跟我說過……」なのは抿緊下唇，嘟噥一句：「今天才說。」

Yuuno同情地扯了一抹笑。「還是老樣子的Fate啊，なのは記得要對她好好訓話哦。」

なのは搔搔後腦杓，對戀人太愛把事情往心底放的壞習慣，時常也是無可奈何。「Yuuno君不這麼認為嗎？」

「我不了解Jail Scaglietti這個人，我只能說，也許Fate的想法沒錯。」

「但是──？」

「但是，」朝著最明白自己說話方式的這名女性，青年揚起淡淡的笑。「我不知道妳是否發覺了，但是我認為……每當跟Jail Scaglietti扯上關係，Fate就很難保持冷靜，而這種心情會影響她的判斷力。這起奇特的石碑事件、包括搜尋王戒都一樣，我原本想跟疾風談談，讓她注意自己部下的行動，必要時就別給Fate太多工作了，我想她累積的假日應該也足夠讓她休息一陣子，不過……」

「不過？」

「仔細一想，跟疾風談這種事也不對。」Yuuno有些煩惱地擺開手。「我看過報告了，在另一個世界，疾風和Fate共同決定高町なのは的命運，站在疾風的立場，她恐怕跟Fate……不，或許比Fate更焦急也不一定。作為長官她背負的責任比誰都大，而這同樣會影響判斷力，期望她能說服Fate放鬆點，應該是不可能了。」

「疾風ちゃん……」なのは回想這段日子疾風的態度，特別就在今早而已，她與自己和樂融融的談話。「看不出來疾風ちゃん也……」

「なのは，妳對自己在朋友心中的地位太沒自覺了。」Yuuno的神情相當認真，甚至是嚴厲。「妳改變許多人的生命，妳的一舉一動對這些人代表莫大意義，另一個世界的妳之所以差點能顛覆世界，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妳是當媽媽的人了，現在也跟最喜歡的對象訂立婚約，將會有一個必須靠妳們三人親手打造的家庭──妳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意中救起雪貂的小女孩──若妳仍舊這麼遲鈍，就會變成一種罪。」

なのは愣住了，不知該怎麼回應這段話。

突然，Yuuno又笑了，恢復到溫和的青年形象。「──如果我在妳跟Fate的結婚典禮上說這種祝詞，大概下一秒就會被趕出去吧。」

他伸出手，握緊なのは的手背。

「明白自己的地位，明白自己的影響力，也是作為上官和大人不可或缺的資質。作為一個人、一名女性、以及一位歷戰豐富的魔導師，妳都是極為獨特的存在，Raising Heart也一定會同意我的話。」なのは胸前的珠玉閃出紅光，使Yuuno微笑地望著它，鏡片後的眼睛瞇成和氣線條，就像從沒忘記過的、幼年這個人的模樣。「簡單來說，接受大家有多麼喜歡妳，並為這份心意善待自己吧。只要這樣，我相信，不管是王戒出世，還是飛在能讓人迷路的天空，妳都一定會回來我們身邊。」

「……Yuuno君。」不想拭去眼角的淚光，なのは只是握緊那不知何時已比自己大得多、成年男子的掌心。

小時候的光陰，童年的她和他，在為了Fateちゃん的事感到難過與苦惱時，在想幫助Fateちゃん卻被不斷拒絕而挫折時，總是這個男孩陪著她、鼓舞著她。

不論何時，總有他跟她說，去吧，なのは，Fate一定也在等著妳。

──去吧，なのは──

飛向天空。

去Fate那裡。

妳已經不是會為自己不被需要而痛苦、無力的小孩了。

「結婚典禮上絕對不能說這種惹人哭的話哦。」なのは吸了吸鼻子，又想哭又想笑，只好揉著發紅的眼睛，少女的動作充滿自然可愛的風采。「艾咪さん一直跟我說，當天新娘哭的話妝會全壞，變得很悽慘呢。」

「是這樣啊……那我想想別的祝福，我也不願看到兩個悽慘的新娘呢。」

「兩個？」

「なのは哭的話，Fate也會忍不住啊──她一直就是這樣。」Yuuno笑說：「一直就是這樣的喜歡なのは。」

哎嘿嘿嘿。既感動又覺得好高興，なのは嗯嗯地點頭。

Fateちゃん有多麼喜歡自己，なのは非常清楚了。

這時，Fate從總局來的通訊鈴又亮起來了，她想也不想地按下聯絡鍵。

『なのは──……哎？怎、怎麼了？眼睛紅紅的……在哭嗎？啊、Yuuno也在？』螢幕中的Fate原本是平穩淺笑，現在全換成狐疑、心疼與擔憂的樣子。

唔呢！忘記了！なのは趕緊擦擦眼睛，Yuuno則推了眼鏡，站到なのは身旁，對著螢幕道：「なのは剛才看了我對妳的外遇報告，所以才會哭的。」

『哎？！外、外遇？！而且還有報告？！』

「地球人訂婚結婚前都要調查另一方是否有不忠紀錄，Fate不知道嗎？」

『啊……我、我不知道……對、對不起，我一時激動了……』

「Fateちゃん……なのは看過了，沒想到Fateちゃん居然……」跟Yuuno一搭一唱的なのは，雙手掩面趁機藏住快要爆笑的唇角。

Fate呆住了，但立刻重整旗鼓，堅定地承諾：『慢、慢著！這一定有個很好的解釋！我不可能……外遇什麼的，不可能啊！Yuuno那個報告重寫！』

「X月X日午前1120，地點無限書庫外，Fate執務官與梅兒司書員擦肩而過，後來對方倒在妳懷裡──」

『司書員差點跌倒了，我只是伸出援手！』

「X月X日午3000，地點無限書庫咖啡廳，和莉比搜查官一起用下午茶，妳們卻親暱地分享著同一塊小蛋糕──」

「那是因為莉比說她在減肥！」

「X月X日午後5010，地點無限書庫──」

『等等！怎麼全都是在無限書庫？』

「不、不，這個很重要，なのは一定要聽聽。」Yuuno反光的鏡片後看不到他真實表情。「在Fate執務官和高町教導官的訂婚消息，從六課早上迅速地蔓延到無限書庫後，有三名司書員拿著妳的照片哭得日月無光。」

『哎？』

「然後，他們跟我說，如果自己也是戰鬥人員就好了，這樣就能從高町教導官手中搶回Fate執務官。」Yuuno看了一眼なのは，對方表情已毫無開玩笑的跡象。

『這……這個……可、可是，我、我只喜歡……只喜歡なのは……』

「Fateちゃん不管在哪裡都很受歡迎。」有點低沉的語氣，但なのは還是盡量維持聲音平靜。「從今以後要多有點自覺哦，不要再讓女孩子呀呀地色氣叫著了，也別再對男局員突然笑得那麼燦爛，要知道，我們看妳的笑容是需要先有心理準備的，才不會忘記呼吸。」

『なのは……妳是認真在說這些話嗎……？』

Yuuno也訝異地審視なのは，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認真的，到底有多喜歡她的Fateちゃん啊，真是的！

「──妳認為呢，Fateちゃん？」なのは偏頭一笑，臉上是笑咪咪的友善神情。

看到那種表情，Fate抿緊略顫的唇，吞了口口水，用力點頭。『我、我會注意的。』

「話說回來，Fateちゃん聯絡我是為了……？」想想戲弄她差不多了，なのは也該快點回去辦正事，便直接問明來意。

『啊……』經過這對魔法的老師和學生共同攻擊，現在腦子還有些混亂，Fate在楞了幾秒後，才終於想起聯絡目的。『是這樣的，總局這裡今天沒事了，我已經可以回六課。但是，回去之前我想先去第102管理世界看看重建進度──』

她望向Yuuno，繼續交代。

『──Yuuno來六課應該也是為了王戒搜查的事吧，抱歉，讓你撲了個空，對於這點我有些問題想跟你討論，明天在無限書庫再說好嗎？還有，如果我能稍微確定某些猜測，向疾風報告後，我跟她會一起針對上次我們提過的疑點實地勘查，屆時如果你也能跟著來就最好不過了。』

「我明白了。」Yuuno點頭，用心念通話跟なのは道：《Fate還真是老樣子，在處理公務上讓人都沒出手餘地。明明剛才才被我們戲弄著玩……》

《這也是Fateちゃん帥氣的地方嘛。》なのは難掩驕傲地笑著。《對了，剛才的外遇報告，我還要繼續聽。》

《……妳真的是認真的啊……》

「Fateちゃん，」等到對方把公事都說完，なのは才開口：「有人陪妳去第102管理世界嗎？」

『嗯……沒有呢，我只是打算去巡視一下，判斷沒這必要。』

「能把Teana帶去嗎？」

『Teana？可以是可以……但、為什麼？』

「總覺得……這樣我才能安心點。」なのは微微一笑，但笑容些許黯淡。Teana是頗有潛能的孩子，將來也是Fateちゃん想以副官方式培養的後輩，於公來說帶她多去看看是件好事。

於私來說。

なのは唇邊的笑加入些許澀然意味。

在另一個世界，那孩子作為Fate二佐的副官，在艱困時期成為最信賴的夥伴。

『我知道了，我會聯絡她。』Fate凝視なのは好一會兒，輕聲說：『我一定會盡快回來，不用擔心。』

「嗯。」なのは笑著，朝螢幕輕輕揮手。「工作要加油哦，Fateちゃん。」

Fate看起來似乎很開心，臉頰暈紅，靦腆地笑了笑。不過，當她要關起通訊螢幕前，特別掃了Yuuno一眼。『那個外遇報告不真實處太多了，要重做。』

接著便切斷通訊了，留なのは和Yuuno兩人莞爾而笑。

「Yuuno君，」走出資料放置室，就在道別前，なのは小聲地問：「如果我希望你能停止尋找王戒的事，會不會太過份呢？」

「為什麼？」Yuuno沒有表現出對這個要求的情緒，只是想知道理由。

「王戒不知道存在與否，我們現在每個人卻已為它傷神煩惱，滿心執著於找到它，這簡直像是──」なのは握緊拳頭，能感受到左手指節與以往不同的硬度，訂婚戒指在其上宣示著人生意義。「像是當年、想前去El Hazard的普蕾希亞さん。」

追求那些幻影般、誰也無法確定的事物。

現實生活在她眼中反而成為虛妄。

「……如果這是なのは的希望，我也會支持。」Yuuno說：「本來兩個世界差距太大，我並不認為那個世界想避免的事，在這個世界就會是當然的惡事。不過，妳要說服疾風和Fate，那兩人只要一談起如何保護妳，腦袋就會硬的比無限書庫大字典還難貫穿。」

なのは苦笑著與他告別。

苦笑，內心卻盈滿情愛。

被這麼多人重視的自己，無論迷失在天空，或是受王戒控制，感覺也都不算什麼了。

會一直一直被這些人拉回來吧。

不准她去到孤獨的那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