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极清瀑
第二章:天极清瀑
先暂且不说兰耽如何为为自己开脱辩解,却又被其师尊教训斥责之事。且说汤哲同江折春下了舟后,穿过众多弟子,拐过清瀑峰那棵不知生长多久的迎客松,又在弟子的引导通报下进了一间并不甚华丽的楼阁里。那大厅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童子扫撒的声响。二人穿过大厅,踏上台阶,行至二楼,便瞧见一扇半开的门,门里隐约有乐声传来。
居室内雷娇已然知道了飞舟到达清瀑峰的消息,清瀑峰乃是天极宗的门户,凡是有人来往,第一个知道的便是雷娇,而本宗弟子自清瀑峰来往宗门内外,位分高的也需得前往“三千尺”前往拜见。
三千尺是清瀑峰峰主的办公兼居所,雷娇常年在此,只有偶尔宗门之中有了大事,才偶尔会出面去巍然峰的宗门议事大厅一趟。
“你们倒是长进了不少。”在门外行过礼,被准许进来后,汤江二人便率先瞧见一身紫袍的雷娇正坐在桌前抚琴,她瞧见自己师兄的两个弟子,先说了句话笑了笑。
“三师叔。”
江折春亲热地叫了她一声,便凑近雷娇去,挽住这女子的手臂。
这孩子自幼没有父母,她的师父快意仙君莫笑便如亲父,而这飒爽和善的雷娇便如其母。
“好孩子。”雷娇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转头去看汤哲,“今次回来可是两件好事。”
“什么好事?”江折春下意识发问,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觉得娇羞,便将脸埋进了雷娇的颈窝里撒起娇来。
“一来我结元婴,师妹结了金丹,这是一件好事,二来师父也曾允诺,待到师妹金丹结成,便为我两安排操持结契大典。”
汤哲的面上带着少年人的兴奋,脸有些发红,他与江折春青梅竹马,早已互许终身,如今好事将近,即便如他这般少年老成的人,也不免显出他这年纪应有的活泼来。
雷娇瞧这两个这般郎情妾意,心下自然快意,不免轻笑出声,正打算在说些什么,便听见她身后开着的那扇窗有人御剑而来,随后她便捻起桌上一枚灵果往后掷去,汤哲同江折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啊呀一声,有人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师叔!”
那声音娇软甜蜜,甚是耳熟,江折春只一听到这声音,便开心地跳起来跑到窗边,扒着窗户往下喊:“瑞儿瑞儿!”
“好阿春!只有你关心我!”接着窗外出现了一个侧坐在剑上的少女,那少女面容清丽,一头黑发微卷,倒似一只软绵绵的绵羊,身穿玄黑色的的短打,系着金色的腰带,正捏着一个灵果啃着,额头上却是好大一个包,眼眶里憋着一包泪,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
“师妹,你怎么又走窗户?”
汤哲瞧见瑞儿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
赵瑞儿是门中岌峻峰峰主赵归崇的独女,小名麒麟儿,为人聪慧却不求上进,现如今堪堪筑基,便是与她同岁的江折春都已结丹,只怕这件事一传出去,她那好胜心切的父亲只会更恼怒。
“没办法!溜出来的啦!”赵瑞儿一边揉着头上的包,一边收剑跳入窗中,“清瀑峰上到处都是弟子,若是不走窗户,被人瞧见,我爹他那个脾气,又要训我啦!”
“知道要被训还不好好练,就知道一天到晚往我这儿跑,我可不想瞧见你爹那张脸!”
雷娇伸手拍了拍赵瑞儿的脑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那副臭脾气,也没几个人受得了。”
“我也是没办法!”赵瑞儿缩着脖子,“师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天天拿我同阿春比,说什么自己比之掌门师叔,我就不能比阿春还差,烦都烦死了,他要比就自己比去!真不想瞧见他!”
那赵瑞儿心性跳脱,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边话头还未结束,她便话锋一转又问起了汤哲二人:“你们这次去秘境可有什么收获?阿春阿春,这次两仪秘境魔宗的人也去了不少,可有什么意思的事情不?”
两仪秘境乃是五十年一开的秘境,虽说魔道相仇,可这秘境古怪之处就在于,需要魔道双方所进之人修为人数都需持平,否则这秘境便无法开启,虽说两派相互看不顺眼,进了秘境只怕少不了针锋相对,但这秘境怪就怪在魔门和道宗不可相互攻击,若有这动手的苗头,这秘境便自动将人传出,曾有人不信邪动手,却真的被送出了秘境之外,此后两仪秘境之中的两派便不敢动手,倒是难得维持着诡异的和谐。
江折春与赵瑞儿的父亲虽不对付,但用赵瑞儿关系却是很好,见赵瑞儿问及,便笑嘻嘻道:“好玩的事儿可真不少,你若想知道,今晚你来我这儿来,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雷娇见这二人似在说悄悄话,便笑着打趣道:“倒有些话,连汤哲也听不得了。”
话一说完,江折春便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赵瑞儿却并不理会,只是嗔道:“现在不能说,偏要到今晚,真是过分!”
汤哲在一旁看着,心里倒是很开心,只是微笑。
雷娇捏着灵果堵住了赵瑞儿的嘴。
薛灜回到家中时便将门关住,闭门不出。
薛家家主薛苒自是不解,只是唤了左右前来问了,才知道是何缘故。
“天极宗?那是什么地方?”薛苒并不清楚太多弱小的宗门,故而有此一问。
“不过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宗门,但是少爷却对那宗门里面的一个人上了心。”
跟随薛灜一同前往两仪秘境的一个门内弟子这样说道。
“怎么样的人?”
薛苒向来疼这独子,他这儿子早就到了婚配之龄,却碍于眼光太高,从来不肯将就,多少宗门的青年才俊都入不得他眼,可怜他这父亲为了薛灜的事情操碎了心。
“若是弟子看来,着实不像是那小宗门里能养出来的水灵人物。”那弟子斟酌后回道,“那是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我第一次瞧见他时,他正站在水边,一头长发收束整齐,他的模样着实不差,那双丹凤眼倒是比光还要摄人心魄,便是弟子不好男色,也不免心向往之,恕小人直言,若是他来,只怕宗主先前带过来的男子都要落于他下了。”
薛苒当即便问道:“如此佳公子,可有婚配?”
他这是打定主意,若是尚未婚配,便不管门不当户不对,为儿子求娶了。
孰料那弟子道:“只怕宗主要失望了,我瞧见那男子同一宗门女子关系相亲相近,我后来悄悄打听,才知道这男子名叫汤哲,那女子名叫江折春,这二人已然定亲了。”
薛苒是个正派君子,自然做不出抢夺人家夫婿的事,只是跌坐下来,微微叹气:“世间自有缘法,倒是我糊涂了,若是尚未婚配,灜儿怎么会躲在屋中不出,只怕那人也是流水无情罢了。”
再说那薛灜,他自秘境中见过了汤哲之后,便神思不属,又知他早已有心上之人,且与之情投意合,当下便将自己关进房间,大大醉了一场,他平素洁身自好,从不饮酒,不知酒量深浅,于是这一醉便醉了个三天三夜,再醒来,便知道了更让他肝肠寸断的消息。
薛灜听闻心上人不日将婚,便心神慌乱,竟只是匆匆留书一封,独自一人往天极宗去了,只想着便是此生无缘,哪怕只是见上一见也好。
只是他也没想到,此去这一遭,竟将一个人的命运全数更改了。
再说回赵瑞儿同江折春相约那晚,两个关系好的好姑娘同塌而眠,只是细细去说诸多趣事。
赵瑞儿将他们出游期间,宗门内大小事情悉数说了,倒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只是叫赵瑞儿说得别有趣味。
“我可比你过得精彩多了!”
江折春将腿一盘,坐在床上:“你可要躺好了,别从床沿掉下去了。”
那赵瑞儿睡在外侧,听江折春这么说只觉得有趣:“好阿春,到底什么事让你说出这种话来。”
那江折春用手又掐了一层隔音障,这才小心翼翼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来。
竟是一块用血红色的灵玉雕琢而成的一块玉佩。
一张衔刀的阎罗鬼面在这块玉佩上端的是栩栩如生。
那玉上满是煞气,竟不知如何通过的护门大阵而不被发现。
赵瑞儿虽说不学无术,但到底认得出这是什么。
“你身上怎么来的魔门的东西!”
一门三宗四五家里的魔门五家,其中一家便是恨水流赵家,据传此宗行事亦正亦邪,说是魔门,只是因为行为处事不大偏向于正道,若是说他是正道,有些行为处事却像是魔门,到最后正道却不容他,只将他们划做魔门。
而这衔刀阎罗鬼面便是魔门恨水流赵家的徽记。
“所以才只能私下同你一人说!”江折春说道,“此事连师兄都不敢说,你知道按他的性子,定然会说出什么话来。”
“还能有什么?不是说这东西危险便说是魔门之人不可亲。”那赵瑞儿翻了个白眼接过那玉,只觉得触手温润,忍不住喜爱。
“你这语气真像他。”江折春忍不住轻笑起来。
“不过你这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赵瑞儿把玩了一会,就将玉又还了回去。
江折春一边将玉收入芥子袋,一边道:“今次两仪秘境碰巧救了一个人,他给的。”
“乖乖!你没事吧!”赵瑞儿听闻当下害怕起来,抓着江折春的手,将人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我好着呢!倒是那人,我只担心他即便被我救下出了秘境,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怎么出的事?”
“我本来也只是经过,那人独身杀了一只秘境里的灵兽,本来是要剖取灵兽内丹,孰料那灵兽拼死反扑,他只来得及发出信号求救,便昏死过去,那灵兽有毒,我只能取师父给的保命灵丹服下,勉强保住他性命,我则在他身边等到他的仆从来,被抬走前,他取下这块玉佩送我,只是说感恩不尽,我本来不想要,只是他强塞给我,我还没来得及给还给他,就被兰耽找到,喊了回去,看这徽记应当是魔门的恨水流赵家,我至今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他身份地位应当不低,仆从都是恭顺得很。”
赵瑞儿却是听完,眉头微蹙:“你确定没叫那老鼠精瞧见?”
兰耽同赵瑞儿不对付,所以赵瑞儿从不喊他名字或叫他师兄,只取了个诨名唤他做老鼠精。
赵瑞儿这下一问,倒叫江折春迷惑起来,只是支支吾吾答道:“应该没有。”
“没有自然最好。”赵瑞儿蹙眉,“你知道那老鼠精惯爱钻营,若是叫他知道你同魔门有了什么干系,只怕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江折春只是笑:“毕竟是同门师兄妹,我虽然讨厌他,但他不至于这般吧?”
赵瑞儿长叹一口气:“阿春,你就是把人想的太好,你迟早要吃亏的!你把他当师兄,他把不把你当师妹看还要两说呢!”
随后不等江折春回答,将被子一闷,不消一会便睡着了。
江折春见她如此,弹指熄了蜡烛,也倒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