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不被公开处刑

第285章 无念幕间·意气用事

倾心月白实在是件太过简单的事。


美貌、气质、才华、见识,月白的魅力散发在她的一举一动里,就算想要刻意忽略,也会在不经意间被引去目光。季无念站在阴暗里,远远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拢着秦霜。两个小家伙都裹着氅衣,宽厚的样子像是两个圆球。大球球带着小球球,怎么看怎么可爱。


月白大人在变回叶二的时候会散去一些冷淡,露出内里的温柔来。而不得不恢复的较小多少带点幼气,看着就更像个“孩子”。


这“孩子”也是爱胡闹,明知道自己身体受不住、昨夜还硬要激出她的魔气来……


过多的回忆不适合此时,季无念甩了下头,一步跳去、点晕了要开始喋喋不休的沈若。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自来熟,要让她缠着大人,也不知何时才能吃上饭了。


“凉菜上了,”季无念抱起沈若,笑着面对大人凉凉的眉眼,“你们先去吃?”


大人回她的眼神是惯常的冷淡,就连那句“等你”都凉得没有起伏。然而埋在底下的亲近并不需要热烈的语气,季无念真的懂了、也明白自己该去正视。


月白对她的在意无需言说,大人愿意给她的帮助也不该被拒之门外。月白真的能帮她很多,而她需要支付的代价、其实只有坦诚。


好好得去向大人求助,虚心得向她询问知识。月白从不吝啬向她分享,现在甚至都不需要她来玩儿什么“一换一”……只要告诉月白一切,大人一定会愿意帮她的吧?清除魔气,拿下偃城,大人那么厉害、或许还可以帮她杀死魔尊……月白如果能帮她解决一切,那么往后的日子是不是就可以开开心心、毫无忧虑?


那么美好的前景摆在面前……她为什么不说呢?


究竟是什么、堵住了她的嘴呢?


“你可曾想过、是因为你还不够信她?”


这话出自苏扬之口,季无念听到便愣了一下。这个姑娘在风尘之地学到了许多看人的本事,但这一回、她看错了。


“我很信她的。”季无念笑着回复,“我知道她愿意为我做上许多,也不会背叛、或是伤害我。大人对我,我是极信的。”


“这样么?”苏扬低低一笑,眼神中稍稍换了神采。一丝丝的无奈让人难以理解,就跟她的话一样。“那或许、便是你太信她了呢?”


季无念当下一怔,苏扬却又转开了话题。她说起月白之前教她魂力时的广阔感受,可是好好把大人夸赞了一番。季无念附和着,又添两句月白的糗事。两人谈笑风生、犹如闺中密友。只是等季无念甩着狐尾离开,一个人走进斑驳深邃的竹林,她看着眼前不见尽头的路,回想起苏扬那句关于信任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不愧是幻梦花魁,敏锐得有些可怕。


她真的信月白,信她愿意保护自己,信她愿意为自己提供帮助。她也信月白会陪在她的身边,更信月白一点也不在乎。


她不在乎无关人的生死,她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对错,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正邪的立场、也不太想理会那些麻烦无聊的阴谋。大人有时像个随性玩乐的孩子,有时又像个闲适悠游的老人。她好像没什么动力,只是想随性、愉悦得活着。


如果没有接近她,大人根本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倒也不是说她就觉得自己是拖累了月白或是如何。大人若是不想,不管她也就是了。可就算是月白自己选的,季无念也知道自己不该理所当然得给月白增添更多负担。


她做过的那些事,她选择的那条路,她走出来的那些结局……大人没有义务去分担她该承担的后果,季无念不舍得,也多少……有点害怕。


……其实,还是有些怯懦的吧。


月白真的会接受么?就算接受了,也还会待她如初么?


既不要觉得她残酷恶心,也不要认为她悲惨可怜。这样温柔、又这样在意她的月白大人,真的能做到如之前那般冷淡得在意么?


也挺难的吧,毕竟是自己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


季无念笑了笑,用四个字将围绕周边的阴云散开。过多的思虑并无用处,她和月白之间的默契多少将这个问题绕了开。大人不多问她的过往,她也不会去问月白与魔气的关联。至少她们现在的方向是一致的,只要走下去、便会一切明朗。


她顺着那条唯一的路,慢悠悠得走回静水竹轩。她一进门便见银发的孩子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安沉、呼吸舒缓。站在一旁的月白注意到她,也没说什么,给了个眼神叫她跟着、又走去了露台。


“小霜魂力修得如何?”即便走到露台角落,季无念也问得轻声。


“还好,进展不错。”月白的声音也跟着放柔,“阿扬怎么样?”


“看她呆着还算自得,就不知心里如何了……”季无念笑得无奈,拿苏扬也没有太多办法。苏扬与丛生本是共同赴死的亲近,现下这般别离、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月白点了点头,眼眸垂下又抬起,直勾勾得看着季无念,不见波澜。


这是季无念极其熟悉的眼神,坦然里透着几分审视。月白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想从季无念那里知道什么。她不开口问,但总会这样等着季无念说。


那月白、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么?


“大人,”季无念贴近她,双手环着月白的腰线。大人就这样被她困在怀里,眼睛还是直直对她,没有不适、也不会惊慌。季无念时常觉得这有点挑衅,挑衅到冒出了几分可爱来。她问月白,“大人,我与阿扬说的话,你会不知道么?”


长夜是随月白心意的地方,她会什么也不知道么?


“我可以知道……”月白身子往后仰了仰,大概是碰到了什么、眉间微蹙。她这时才将手搭在季无念身上轻轻推拒,用得力不大,季无念笑着没理她。


大人露出不悦,“背……”


话音未落,季无念退开的同时拉了她一把。


被卡住的腰线迎来了轻柔的拍抚,月白这才心情好些,继续说道,“我可以知道,但这是你们的对话,我无意知道。”


季无念听着便笑,抖动的气息又引了大人不满的瞥视。只可惜月白不是那种能直接质问的性格,看她一眼便只能自管自得走开。大人还把话题转了,“你不是还要去找冷羡?”


这是之前便和月白说过的事情。她打算去和那位冷仙长谈谈,看看能不能说服他去魔界当个卧底。现下漆墨手中无人,冷仙长又还能在魔气中保持理智,若是能让他慢慢渗入,以后不管是说服仙门还是伏击魔尊,或许都是助力。


太多的细节她没有与月白说,大人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像是也对这些细碎不感兴趣。季无念不打算过多麻烦她,等到了曲似烟那里,也自己去做那些说服的工作。期间她注意到了妖医的小动作,本是打算自己去教训教训,可等她回到正厅,情况又有些出乎意料。


月白这明显的不爽快……是怎么了?


季无念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打算在曲似烟面前过多询问。大人不爱问也不爱说,这么别扭的性格还死要面子。哄她最好在私下,季无念也只能先安抚一下妖医。


之后的事情也算顺利,冷羡是个脑子活络的人。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柳云霁会和他走得那么近,不过问题不是很大。巴林那边虽然结界比较麻烦,但本身并不危险。而且比起寻玉,她对那边可算是了若指掌。好好利用结界的特性,她甚至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得来去。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大人才放心让她一个人来……?


“……可是有谁跟着我们?”


“嗯、嗯?”季无念一愣,放下手中的小饰品,回看冷羡,“什么?”


冷仙长压低了声音,“我看你时不时观察左右,可是有谁跟着我们?”


面前的小贩看他们有些疑惑,季无念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她知道冷羡就跟在她身后,轻声说道,“没有啦,只是随意看看。”


冷羡疑惑却并未多说。他的修为比眼前人高,若真有人跟随、也应该是他先知道。只不过季无念寻的小尾巴一般人察觉不到,此时到底有没有跟着、也无人所知。


虽然大人说了要她先来,可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暗中观察、还真是说不好……


跟来了也不奇怪,但要是没有跟着……季无念竟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与大人形影不离了这么些时日,现在重回一个人的“冒险”,还真是有几分孤独呢。


季无念按了一下胸口,吸了口气将翻腾的魔气压下。巴林唯一的问题便是这里魔气浓郁,很容易在情绪不稳时失去理智。不过月白教了她许多控制之法,现在已经不足为虑。她看了看空中拿着罗盘搜寻的人,仔细搜寻着结界变化的时机。她知道这里的迷阵会让人失去方向,就好像会从一个地方顿时跳去另一个。破解的方法是在特定的时机走向特定的方向,而具体的特征、是她在以前积累的经验里一步一步寻出来的。


此时她便需要从前面那一高一矮的山峰中穿过,而该去的、便是风来往的方向。


……可这风怎么……有股血腥味?


紧绷感骤然升起,季无念寻得时机,趁着无人从山根摸了过去。树林的浓密落下斑驳的影子,季无念穿梭其中,心脏一点一点得揪了起来。


真的是血腥味。


季无念对这个味道并不陌生,对眼前的场景也觉得熟悉。只是这个景象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它代表的意义、足够让她抛开所有的好心情。


齐悦长老在这里。他还杀了自己座下的三清弟子。


更可怕的是,她、不知道。


最近与月白一起的时日太过安宁,她差点忘了外面的险恶。眼前生长的血树再次提醒着她,这一切、已与她之前的经历天差地别。那些预设和经验或许已经不再适用。她面临的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剧本,而是一个未知的、随时可能出差错的危险境地。她需要重新思考每一个步骤,收集更多的情报、制定更谨慎的计划。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轻松懈怠了,不然的话……


季无念紧紧握住了拳,吐了一口气。


要当心一点。


动作变得缓慢,季无念开始更加注意来往的人。虽然这个大体发展她是知道的,可那些小小的细节反而会更加危险。这种时候的“知晓”很容易变成放松警惕的诱因,她必须在有所预判的情况下保持更多的怀疑与戒备……


……果然、一切已经不同了。


雄鹰破空,那是魔尊扭曲的追求与理想。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甚至将它标注在了自己的耳目身上。季无念无数次被这些人押到魔尊面前,然后被他带进那个漆黑的房间、再不见天日。


这本是在魔尊出来后才会出现的心腹,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就会出现……?


从未出现的情况捏紧了季无念的每一块肌肉,她觉得自己的手好像在抖,可绷紧的肌肉又剥夺了她的一部分感官。她只知道这里不能久待,不管是出现了怎么样的变故,她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魔尊的眼前……


背后有人。


出手这件事完全是下意识,季无念根本没有看清这人是谁。等她有所意识,大人已经露出了痛苦的面容。而后的事情又在她的理解之外,所处的地方、也让她有些惶恐。


跟北地的祭坛一样,这里、也不该是如此容易出入的场所。


还好她与月白相处也有一段时间,这样的震惊已经在可以轻松控制的程度。大人的奇异能力多种多样,她除了虚心接受、也没有别的什么好说的……


只是大人那句“他们会用”实在是令人无措,季无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受,只能无奈。


“月白、这个又与你有关么?”


“我姐姐的。”大人答得半点感情也没,似乎这个灵灯真的只是她家随手可见的摆设。季无念的经历在这份随意面前显得有些可笑,她不想提、甚至都有些不想问。


只是这样的抗拒太孩子气了,季无念需要知道,所以还是虚心求教,“月白,这是做什么的呀……?”


大人正要答,周边猛然一震。


怎么回事?


季无念环视周边的黑暗,完全无法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唯一知道的是这里的东西不能被魔尊他们带走,巴林这个地方也不能被毁去。上一次灵灯失窃的后果是周边几百里的人消失或是化作枯骨,她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


“月白,你能先把这个带回长夜么?”


长夜似乎是一个独立的秘境,只是让大人暂时将它带走的话,应该不会对她有多大的负担……


“你想灭世么?”


灭世?


“如果你不想灭世,这个东西就不能带进长夜。它甚至不该被带离这里……”


什么意思?


“它不能离开此世。”


“长夜不算此世。”


“离这里远了,会有后患。”


后患,是指人的消失、或是死亡么?


季无念的脑海中闪过那时的惨状,她甚至想起了自己皮肉枯萎的景象。她还记得自己的手掌快速凋萎,在片刻间枯如干木。皱起沟壑的皮肤在风的吹拂下散作沙尘,她甚至看着自己的骨头由白泛黄,最后散落成粒。


那就是后患,是月白知道会发生的惨剧。


为什么、月白会知道呢?


她和她姐姐……究竟为什么会拥有这些东西呢?


升起的疑问宛若高墙,季无念一下子看不清对面月白的模样。她一直知道大人神通广大、能力通天,可这些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东西,为什么一件件的、都出自她手?


她知道这些东西的邪恶么?她知道这些东西会夺人性命么?她知道自己曾因这些东西受尽折磨么?她知道这些东西是魔尊作恶的帮凶么?她……


“哐!哐!”


现在不是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季无念深深吸一口气,任凉气冷却心灵。


现在不是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月白跟这些东西的关联也不是最紧急的问题。只要大人还在帮她,这些事情就可以在她们出去之后再来讨论,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这里的情况稳定下来。


“月白,我出去,你……”


“我不。”


什么?


季无念没有听清,转过头来再对着月白说一遍,“月白,你能不能……”


“不能。”


这回的拒绝斩钉截铁,季无念甚至看到了月白脸上的一丝丝怒意。不愿相助几个字写在她的脸上,季无念看到了、接受了,无空搭理。


“哐!哐!”


现实的处境不允许她在这时候去处理大人的小脾气。而这本就不是一定需要月白参与的事情。她一路走来,多的是需要自己解决的时候,现在不过其中之一。


“那你在这等我。”


她转身就跑,朝着自己知道的出口方向狂奔。她必须赶紧出去,不能让上面的争斗毁去这片石林!


……可为什么、眼前场景没有变化?


季无念停下步伐,缓缓转身,眼前的场景、有点绝望。


黑暗、深沉、封闭。她熟悉的厌恶中站着一个双手环胸的人。这个人一动不动,只是用眼神跟随她的步伐,那里面连刚刚的怒意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冷淡、冷漠、冷眼旁观。


她以为她是谁呢?


季无念有一个瞬间想要大叫,可理智终究是压下了所有。月白对这里的东西如此熟识,那她一定知道出去的路。


“月白,你有办法么?”


她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得到了一个问题,“你出去,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是个很好回答的话,她的脑海里有清晰的目的与做法。她只是没有时间去跟月白详细的解释,现在完全是一个迫在眉睫的情况。如果月白想要知道,她可以之后好好跟她聊聊,可是现在……


“既然怕死,就不要无意义得找死。”


去你的。


你的“无意义”里有多少人的性命,你知道么?你在乎么?你知道我在这里活活饿死过么?你知道我花了几辈子的时间在这里研究迷阵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既然对你来说没有意义,那你就不要来管我的行为!!


季无念想要大吼,甚至想要一巴掌扇到月白的脸上。她第一次觉得月白的冷淡如此令人生厌,可理智还是告诉她,不该如此。


月白还是关心她的,她不能这样。


“我不会有事的。”


她不会有事的,快放她出去吧。


她真的不想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她真的想要去把一切都救下来!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季无念的心掉下去,被月白牵引面对的烛光里好像都是向她哀求的人脸。她已不记得那些人的名字,却记得皮肤皱起、全身干涸的样子……


“这里、本该是没有出口的。”


大人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季无念看着她的手停在身前。跳跃的火光将她的手映得更白,可灯盏透明的颜色比大人的肌肤更加夺人眼球。季无念盯着,听月白的话都觉得缥缈。


“你能出去的地方,是时灯瑕疵处造成的缺口。那处在里不在外,一旦有所变化,从外观是看不出来的。”


她说的瑕疵大概是在那些复杂的法阵里面。季无念看不出来,但隐约懂得了月白在说些什么。


她判断出口的方式,便是按着这灯山的某一指向……


“等空下来,拆一个给你看看。”


诶?


季无念来不及反应,手上一紧,便被月白拉着去往另一个方向。她们的脚步声很轻,荡在广阔的空旷里显得有些寂寥。缓慢的节奏安抚了她顶起来的情绪,沉默压住了平稳、叫她一点点放下急躁。


可能是大人太平静了吧,连她……好像都不焦急了。


这样的安稳在出去的前一瞬有些许的变化,可在她看见漫天红光的时候又立刻改成了另一个极端。如果说刚刚的急躁画出了愤怒的山峰,那现在的震惊就是在她心上划出一道绝望的深谷。


月白之能,强大到无法触及。


在这一刻,季无念更加确定月白与偃城的关联了。这副一切定住的景象、她偶尔也会在偃城外面看见。跟随在后的便是漫天爆开的血肉,与现在烈焰滔天的样子、竟还有点相像呢……


呵。


“这些人怎么办?”


大人轻松的样子带一点点炫耀,她还特意抬了一点点下巴、像是个讨要夸赞的孩子。季无念知道她有足够的资本被万般尊崇,可是现在的她……只想用周围的一切、把自己的渺小埋起来。


埋起来、不见天日、尤其不要让月白看到。她不想在大人面前认错,不想去承认她那句“无意义”的陈述。她不想看见大人的轻松,她甚至讨厌自己此时的嫉妒。


季无念啊季无念,你是有多讽刺啊……


她几乎想笑,可大人突然的踉跄又一次打断了话语。


月白明显的不舒服盖过了情绪,季无念连忙想问,月白却已无空会。大人的手印飞速变化,眉间越皱越紧。季无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想询问,却在一瞬间被推开了。


大人的力道直接让她后退一步,林立的石林刹那间消失眼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静水竹轩,可这里的安宁此时只会让人心慌意乱。


“月白!”


她大声得唤,却没有得到任何一点回应。她试着用胸前的吊坠出去,可无论她如何祈愿,睁开眼睛时、她依旧站在竹轩的门前。


究竟怎么了?


“月白!你听得到么!?月白!?”


安静的地方没有给她任何声响。季无念颓然得坐在台阶上,双腿蜷缩、双臂环起,骄傲跟着脑袋一起埋进黑暗,空出来的地方填满了担心。月白硬撑的表情出现在闭起眼的黑暗里,她躲不开那样的痛苦,只想知道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咳啊!”


突如其来的声响一下激起了她的动作。季无念想也没想便扑了过去。满眼的血色差点让她忘记了该如何动作,可这样的月白在她怀里,她、她……


“月白、月白!”


她想帮她点什么,她想为她做点什么。为什么要让月白来受这些伤害,大人她……


“带他……药庐……”


虚弱的月白还在担心着其他的事情。季无念狠狠得咬了咬牙,终是带着冷羡走了一圈。她飞快的狂奔回来,心中几乎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魇。可她的大人还是一身血红,每咳一下、就多红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月白本不需要参与这些事情的,她本不该出现在这些残酷的鲜血里。大人分明是为了她才入局,她却还在纠结那些可悲的过往。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和要求月白呢,大人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了……


“月白……”


额头贴在冰凉的手上,季无念止不住眼前的模糊。她在心里轻轻唤着月白的名字,诉说着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语。


她愿意放弃了,她不再乱来了。只要大人能好起来,她真的愿意呆在这长夜里、再不去管那世事了。


这个囚牢她想要的,她不会再试图抗拒了。


月白,求你、别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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