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不被公开处刑

第321章 无念番外·月白(二)

“听说、你欠我一条命?”


试探的话语打破了二小姐的边界,她一下变得真实起来。无念喜欢她眉眼间的慌乱,正要上前……


“她没欠你什么。”


触手可及的人突然远离,无念这才意识到月白身边还有一人。


这人眼睛上绑了一条浅红的绑带,用金线画了云,似是朝阳落日。她抓着月白的手腕,把她护在了身后,直直地隔在了她们中间。


这是谁?


“酡颜。”


竹青的声音和月白很像,可她们惯用的语气完全不一样。无念分得出来,酡颜也是,月白更加。她往前一步,让酡颜可以躲到身后。


“姐。”


月白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凉凉的,似山谷幽泉、雪山细流。无念看着她,将她的回避尽收眼底。


竹青这时候走过来,与月白只需点头示意,对酡颜却是注视。这人不愿与她走,跟月白倒是一点都不怕。


“大小姐。”


酡颜还与她行礼,双手十字摆得工工整整,堵得竹青一口气闷在胸前,只能笑。


“白白,怎么把酡颜带来了?”


“她想出来走动,正好来看看,”月白还挡在酡颜身前,遮住了她一半的身体。她对竹青不必行礼,身子板正、半点不让,“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吧?”


月白把她带来,那便是把她曝露于天下,还以二小姐名头作保。这般高调,对本身就是争夺对象的酡颜来说,怎么可能方便?


竹青此时不能露出不满,只能往前走些,站到月白身边,“你不是刚闭关出来吗?”


“今日刚出来,”月白回她,“去酡颜那儿呆了一会儿。”


“既然已出关,怎么不回家呢?”


三人皆看向无念,这个无关的人带着最热情的笑,盯着月白,又让二小姐躲开了目光。


束着眼的人赶紧解救她,“月白,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嗯。”月白点头,脚步一动便到了酡颜身边。她看着并不想与姐姐或她徒弟多说,说了句“先告辞”,就把酡颜带走了。


竹青和无念站在原地,目光皆是往那边。月白太出名,一从她们身边离开就被别的人追上。好在二小姐冷淡之名众人皆知,她只需敷衍几句,就能带着酡颜离开。


她俩看得仔细,月白护酡颜的手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侧,却也没有真的搂住她的腰。


“……你说,她们四个、什么关系?”


远山照旧搂着鸢尾,问得却是秋海,“我猜阿青吃白白醋了。”


“……”他的双子西皮早被拆了,秋海叹一口气,“白白喜欢无念。”


“啊?”远山不信,“她俩才第一次见吧?月白会喜欢那种性格?待都待不住吧?”


“……”秋海不好说月白在另一个世界的牵扯,此时只能沉默。


可是她们四个之间的氛围早已惹人注目,连日常不参与的鸢尾都有些好奇,“以无念与柬衣的牵扯……也说不好。”


无念出现时,他们就已经表达过担忧。只是竹青说没事,他们也就没有过多追究,可若是……


“……白白还想柬衣?”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远山一下严肃起来,“棒打鸳鸯吧。这不行。”


“那若是她们真处一道……?”暮云问道,就算打探,“你们怎么办?”


“看月白何种心意呗。”声音从旁边传来,四人去看,也是熟人。凤信走过来,加入他们的讨论,“白白闭关前难受了好一阵,我感觉不像为了柬衣。可她若是真是为了柬衣与无念一道……”她看了一圈,“让阿青揍她吧,洗洗脑子。”


月白是个有姐姐管的白,他们再怎么关心、也有个竹青盯着她。他们觉得问题不大,还是另一个姑娘有些意思,“那个蒙着眼睛的,是谁啊?”


“我看她体质,是少有的魂体,”这方面是秋海长处,一眼便能看出,“月白带她来,应该是要庇护她吧?”


“她庇护的人那么多,还需要专门带来这种场合?”凤信是他们里面最小的,转看一圈,只觉得这解释不通,“这种场合也不是什么好事,月白这步、奇奇怪怪的。”


“……”暮云知晓一点内情,此时便说,“既然月白带她来,我们也帮忙看着点。月白的人、总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这个自然。”


几人随意聊着,也不在意宴会的主角惊鸿一瞥、现已离开。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不见月白、以后也会见到。


可无念与月白没有那么深的交情,月白离开得无声无息,她一转身、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转了几圈都没见到人,只能过来问,“你们知道月白去哪儿了吗?”


这里与她最熟的是暮云,可他和弟弟秋海都是知情人,不好说话。还是爱与她玩儿的凤信跟她讲,“白白回家了吧?”


“……”无念继续问,“那她家在哪儿?”


“她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凤信凑上来,“你寻月白做什么,当真一见钟情?”


无念与她笑,“见色起意。”玩笑归玩笑,无念还是真诚发问,“若我要寻她,该如何寻?”


“……”凤信摇了摇头,“你寻她、是寻不到的。”


“月白身上有自己设的禁制,除非她愿意,不然我们都寻不到。”鸢尾给她补充,“我们能寻她,也只是因为她给了我们这样的权力,给你、是用不了的。”


“我倒是能寻她,”凤信插上来,“但不是月白意愿,她会与我生气的。”


凤信最喜欢月白,若非必要、不喜欢惹她生气。


“那我该如何见她?”无念又问。


“你想见月白?”远山好奇,“你见她做什么?”


秋海撇撇嘴,被暮云拍了一下、叫他别说话。


“见色起意呀。”无念笑眯眯的,又认真一些,“我觉得她很熟悉,想问问她。”


无念没有记忆,这他们都知道。可这话说得有趣,远山又问,“你见她熟悉、那见阿青就不熟?”


“……不太一样吧……”


“好了。”暮云不想他们再这样说下去,直给无念答案,“你寻不着月白,但她一定会去见阿青。你想见她,不如跟紧你师尊。”


这个她早已想过,可竹青想要消失,她也寻不着。


环视四周,热闹的宴会已经渐渐少了人烟。这已是夜半,又哪里找得到主人身影。


“……你去她殿里等她,阿青身负重责、总要回去的。”


无念没有办法,只能听取暮云的提议。还好她已是竹青的徒弟,也早与师尊身边的近卫打好关系。虽不能进屋接触那些密件,爬个屋顶、坐风观月、还是可以的。


可能是因为她离天近,可能是因为此处月圆,也可能是因为周边环绕的飞龙做了比对,无念只觉得那边的月亮像个烧饼,圆得可口。


就像那位月白,让人想咬一口。


口感应该会很好吧?毕竟她看着又嫩又白,虽然冷淡、但好像也会害羞。害羞的时候就会躲开,露出泛红的耳朵。大概还会强撑着说她几句,逼得紧了、可能还得化去身形逃走。


狼狈的样子让人愉悦,该怎么抓住她呢?


魂体不好抓,不想让她逃的话,就得用锁魂的链子套住她。绑起她的双手,吊在梁上,让她跪着……等她哭着求自己,或许、她也会心软吧?


可哭泣的月白这么可爱,她当真、能心软吗?


“你能对我妹妹好些吗?”


突如其来的质疑打断了她的纠结,无念抬头,看着身边的竹青,不落下风地反问,“师尊若对酡颜好些,月白也不会这么护着她了吧?”


狡黠的小徒弟戳中了师尊心事,惹得师尊浅笑相看。她与月白长相一样,此时在月光中冷下来,当真像是换了身份。


无念有一瞬的愣神,又赶紧回复,撇开目光,“师尊,你是不是没把我记忆删干净?”


“删干净你就成傻子了。”竹青不乐意站着,也在屋檐上坐下来。她看看无念侧脸,亦是一声叹,“语言、知识、行为、性格,你总有一些‘你’成为‘你’的东西……就不知道月白在其中占了多少……”


“应该不少,”无念猜测着,又看看自己的手,有些熟悉又缥缈的触感,“我觉得……她对我很重要。”


“呵。”竹青笑一声,“不是不想当‘童养媳’吗?这见一面、就改主意了?”


“改了。”无念大方承认,转头看她,“师尊,如果我想要亲近月白、该怎么做啊?”


“……”竹青看她,蹙起的眉间是一分嫌弃,三分不可置信,六分的看好戏,“我为何要教你?”


“教我总比教些来路不明的人好吧?”无念凑过去些,扒着竹青的膝盖靠上去,“而且师尊留我在身边,不就是为了教我的?”


“我留你、是因为月白不在,我也不好把你扔出去。”竹青有时候都后悔,这么早把她放出来干嘛,烦得要死,“与月白如何相处是你的事。我不管。”


“那你至少告诉我她在哪儿嘛……”无念趴在她腿上,难受,“她好像见着我就想躲……”虽然月白的情绪让她觉得有趣,但被躲避还是有些难过,“她不该看见我开心吗?”无念不解,“毕竟是她‘亡妻’啊……”


“你?”竹青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就你这性子,但凡换一张脸,月白都能把你扔去天外,叫你再也回不来。”


“啊?”无念不懂了,“为什么?”


为什么呢?


竹青想起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因为背负磨去了任性,因为牺牲放弃了自我。她或许因为月白寻回笑容,但她的生命、并无意义。


月白宁愿自己受伤也想为她完成心愿,竹青却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摆脱痛苦的过往,在她的庇护下肆意。现在的无念是月白想给她的样子,可她妹妹是否接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竹青能理解月白的态度,但仔细一想,不免心疼。


“因为、你只是‘无念’啊。”


什么叫“只是”?


“那我要做些什么、才能不‘只是’无念呢?”无念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不是个答案,“师尊不要戏耍我了。”


“我与你说、你又听不懂。”竹青把她脑袋推开,自管自地站起来,“月白那里你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帮、也不会管。”她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又转身看她,“你自己想清楚,招惹月白、所有人都会盯着你的。”


无念脑袋一歪,“所以呢?”


有人懂装不懂,竹青也不拆穿。散去身形,她只留下一句“想清楚吧”。


师尊每次散化都闪着晶点,像是散乱的萤火虫,又像成簇飞舞的蝴蝶,无念总喜欢看到最后一粒晶莹点碎,然后想一想、总觉得梦一般。


现在的一切本就是梦,招惹月白、大概就是给梦寻个出口。


无念叹一口气,伸个懒腰,看看月亮、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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