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齐聚

林晴不甘示弱地白了回来，也就仗着父亲不在的这段时间放肆一下，丝毫不顾旁边还有个懵在原地的凌辰，对我做了个鬼脸：“不是我们苏芳是谁的苏芳？你想跟那种初中二年级的小男孩一样说出‘我就是我不属于谁’之类的幼稚话来吗？”

“我也没有这么想。只是觉得站在这里挡路有点显眼罢了。”我看了看在门口停下的又一辆车和亲自前去迎接的父亲，无奈地和林晴对上视线，指了指上面，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总之，先上去吧。”

虽然父亲不在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全天下她最大的的样子，但终归还是不敢挡客人的路的。若有所思地看了凌辰一眼之后，就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了。

向上走去的时候，偶尔看看身旁的凌辰，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面前的地板，甚至不敢挪到我身上哪怕一下。看起来倒更像是他对女性怀有出于本能性的厌恶......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他这种心情，也觉得这样内敛的性格挺不错的，但按照普罗大众的价值观来说，男生还是应该大方点才对吧？总觉得他在这方面跟我有惊人的相似之处：都是那种小时候去亲戚家拜年会被人摸着头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文静’的人，从来都是考虑他人多过自己，有点为别人而活的意思，也难怪相处这么融洽了。

看着他那尽力保持淡定却又无时无刻不让人觉得他在紧张的奇妙表情，我轻轻笑了笑，在他的侧面小声说：“没必要这么紧张。之前不是说过了，权当来蹭饭的吧。”

凌辰大概是总算找到了个能说话的人，用信徒看着基督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同样小声问道：“我只是在想，等一下如果有无法避免的亲密接触的话，不是很尴尬么。”

看他刚才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果然在想这种问题啊......

老实说，如果是别人的话，我的确会很反感和男生进行任何形式的任何接触，还是宁愿情况变得尴尬都无法忍受的那种反感。但，如果是他这种时刻都会考虑着我的感受的人，稍微忍耐一下，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假装非常释怀地笑了笑，对他说：“自然一点就可以了。朋友之间，牵个手之类的，也挺正常的吧？”

听见‘朋友’两个字，凌辰稍微停住了脚步，愣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很是诧异。我微笑问道：“怎么了？”

“不，只是感觉你和我之前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而已。失礼地说，以为你会是非常害羞的那种类型，没想到也有这么落落大方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容腼腆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虽然我也知道固有印象这种东西不太靠谱，但毕竟是人嘛。无法避免的。”

我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为了让他尽快消除这种不适感，也跟着说了对他的第一印象：“嗯，我知道。没关系。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你是个很普通的人来着，加上当时因为个人原因不太适应，才会做出那么失礼的反应。”

凌辰大概是回忆起了我当时的模样，挠了挠头，随即露出了挺轻松的微笑，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很直白地说：“不觉得失礼。嗯，其实还意外地很可爱。”

“谢谢夸奖。”

我也同样直白地接受了赞美。但却没怎么感觉到害羞。对普通的女生来说，这无疑是有些奇怪的。同样是对我的赞美，听到江映月和艾然说出口的时候，明明我还会产生那种小鹿乱撞似地感觉，脸也会不自觉地红起来.....但如果这种话由一个男生说出口的话，我反而会觉得有些理所当然，只是单纯的朋友之间的赞美，也不会过分解读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并不是普通的女生吧。

这点自觉，或者说觉悟，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有了。

我和他肩并着肩，保持着一定距离，跟着林晴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走进大厅内。

比起刚刚见到主宅和我时那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凌辰这次的反应倒是正常不少。虽然能看出他眼神里那略微的惊讶，却也意外地适应的很快，气质也变得稍微沉稳了些。

虽然宴会距离正式开始尚有一定的时间，这个时候，大厅里也聚集了大约二十来个人，三五成群地捧着酒杯聊天，俨然一副上流社会的丑恶模样。这些估计都是刚才在房间里暂坐的宾客，和父亲的关系显而易见地很熟，见我和凌辰进来了，目光自然也带着点惊讶地朝门口望来，有些之前似乎见过面的，还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

一一回礼之后，我和凌辰对视一眼，彼此都不是非常适应沐浴在这种注目之下，赶紧抛下林晴，跑到了大厅最侧面，能清楚地看见大门动向的地方，取了两杯不含酒精的饮料端着。逃离了那些刺眼的视线之后，总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他用很标准的姿势端着杯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激地看着我，苦笑：“谢谢。我很讨厌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从很久以前就是了。”

我也勉强笑了笑，朝他举杯：“同感。”

他也轻轻举起杯子，虽然是两杯饮料，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和我碰了碰杯，随后各自轻抿一口，彼此无言。

由于知道江映月要来，我一直出神地看着大门，注意着那附近的动向。他的目光则无定处的四处晃着，但又不会给人感觉太过飘忽和轻浮，像是躲在树桩里警惕地观察着森林里的情况的小松鼠——这一点，倒和我不太一样：如果去到一个陌生环境的话，我更习惯低着头看自己的书。

父亲要亲自接待的宾客不多。带着都不像是我认识的人进出大门两次之后，当他第三次满面春风地在前引路，带着一个同样正装出席的三口之家进入大厅的时候，几乎一眼，我就认出了那个我期盼已久的人，甚至连手上的杯子也因此微微颤抖了起来：

江映月跟在她的父母身后，跨过门槛，在全场目光的注目下，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面带微笑。她始终和前面的三人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匀速的步调，仍然穿着在学校出席会议时的那一身深蓝色制服和短裙，配上黑色的过膝袜和小皮鞋。让人啧啧称奇的是，明明身上是学生标准的正装——本人也的的确确是个学生——但她身上的那股气质却俨然像是一个混迹这种正式场合多年的人一样，自信，大方，面对目光时不卑不亢，微笑比她在学校时的还要动人。

凌辰顺着我带点惊讶的目光看过去，轻轻‘啊’了一声，倒没有大惊小怪，继续低头喝着自己的饮料。也许，他曾经见过江映月的这种......样子吧？

不过老实说，这和之前那个单独在一起时时常喜欢向我撒娇，有些俏皮，甚至有些淘气的江映月，着实形成了鲜明地不能再鲜明的对比。虽然我也见过她在正式的学校会议上那潇洒自如的模样，但出席宴会的时候，甚至比那还要耀眼不少。

嗯，如果我之前不知道江映月是独生子女的话，可能一度会怀疑这是不是她的双胞胎姐姐......虽然这种猜测对她来说亦是一种失礼吧？

“啊，果然非常可怕。”凌辰看着看着，忽然喃喃自语了起来。看见我朝他投去的疑惑目光，他笑了笑，朝江映月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解释道：“我是说，江会长。平时有些大不咧咧的，但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果然还是不含糊啊。”

我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与我父亲交谈的自如模样，感慨：“面对什么情况都是这样一幅让人挑剔不出来的样子，亦是一种出色的才能，不是吗？”

“其实，嗯，有个人和她这一点倒是很像。只是她平时也是一副让人完全没法挑剔的模样，所以对比没有这么强烈就是了.......”

我反映了过来，想起了之前吃饭时那个女生，试探性地问：“是洛月寒吗？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凌辰可能也没想到我能记起来，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轻声感叹：“没错。果然，她给人的印象就是那样的啊。”

我也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嗯’之后，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或者说，对那个女生的真实评价，很难对作为关系者的凌辰说出口就是了。

江映月和她的父母稍微聊了几句，在我父亲非常暖心的指向之下，转头看着我的方向——我甚至没注意父亲是什么时候看见我的，明明这个位置还比较隐蔽——虽然想着这样的问题，我还是冲她微微一笑。看见了我之后，她挺兴奋地挥了挥手，随后彬彬有礼地向几个大人行完礼，走了过来。

凌辰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低头摸了摸鼻子，想想之后，还是招了招手，低下头挺敷衍地说：“哟，江会长，你也来了啊......”

但江映月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用诧异和惊喜交错的眼神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遍，直到我的脸微微泛起红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