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十指相交、信马由缰。任由她这般牵着我的手，往厨房外面走。像是丢失了平衡，脚步摇摇晃晃。

有可能会摔倒也说不好。不过，眼下的问题在于……妹妹到底要领我去哪儿。

出了厨房，才发现走的方向不对。阁楼在厨房右边，而她正牵着我往客厅左侧走。

「……诶，今天不是要住在一起嘛？」

「嗯」

她没回答我，只是继续领着我走。

『又变回寡言少语的状态了呢』嘛，反正这样的妹妹也很可爱就是了。

客厅尽头，通往房间。越过开着门的洗漱间，洗手台前的镜子里倒映出我俩此刻的身影。

不是并肩而行，而是她在前我在后。手牵得也是，宛如打上了死结。

虽说这样走起路来会很麻烦，可我们还是难舍难分地牵着彼此。

途径一条小小的过道，瞅见了我俩的房间。妹妹的房间在左手边，正面朝阳，所以采光很好。

而我的房间则与之相反，只有在下午时分，太阳渐落的时刻才能稍微暖和一些。

果不其然，妹妹选择拉着我停在自己房门前。

「葉？阁楼我已经整理好了哦。」

「嗯，我知道」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不为什么」

还有这种回答啊。难道说……

她该不会是要我在她房间里，陪她睡觉吧？不不，不可能吧。可直到房门被她拉开时，我所想的一切，仿佛都随着她房间里的光亮，逐渐合理了起来。

她就这么水灵灵的牵着我走了进去，毫无顾虑。可我却感觉如芒在背。

首先是气味。陌生的房间里，散发着熟悉的香气。几乎是扑面而来，令我不由得感叹——

『我这是有多久没进过妹妹的房间了啊？』

毕竟之前……她都是明令禁止我这个『姐姐』入内的，可现在却亲手拉着我打破了这条规矩。

为此而感到困惑、不安、这倒也正常。

其次是布局。妹妹的房间比我大很多，学习桌摆在单人床旁边，桌上放着笔筒和课本，还有一盏台灯。

顺着学习桌往上看，墙壁上挂着时钟。因为是下午，太阳倒向了另一侧，所以房间有些昏暗。

房间北角立着衣柜，衣柜的把手上挂着黑色的化妆包。虽然妹妹几乎不化妆，但偶尔会用点护肤品之类的。

挨着衣柜旁的墙壁内置有储物间，风扇和电热毯都被收在那里面。反观我的房间，因为没有储物间，所以看起来才会比妹妹的房间小吧。

再望向床尾的书架。小说和漫画并不多，习题册跟杂志反而堆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

亦如她床上的被单一样。干干净净、光洁如新。

『看来，已经不需要我再帮忙整理了呢』

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妹妹都已经很成熟了啊。感叹时光的变迁，竟会浮现出一种……

看着她慢慢长大、慢慢变得成熟的安稳感。

这到底，该咋说呢？

我想，母亲也会有这种感觉吧？

正当我欣赏墙壁上的装饰品时，妹妹拽了拽我的手。

「姐姐，你先坐下」

「哦…」

她把我拉到床边，示意我坐下。

『诶、诶诶？什么情况？这是要干啥？』为什么妹妹会要求我坐在她的床上？虽说是很听话的坐下了。

床垫软软的、香香的。但我仍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只好乖乖地坐在床边，瞅着妹妹。

然后……

她背对着我，开始换衣服了。嘛，刚从泳池回来嘛。确实得换个衣服什么的……

可为啥要当着我的面换啊？这也太没戒备心了吧？她脱去上身衣物，露出了背脊与肩膀。

内衣的颜色，和泳装照一模一样。

甚至比照片里的看起来还要……我稍稍挪过脸，坐立难安却又故作镇静。

我环顾四周，尽量不让自己盯着她的内衣肩带看。眼神东瞟西看、吱溜溜地转来转去。

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兜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转回了她身上。

『想看就直说嘛～』

这样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辗转、流连忘返。

「呃……咳咳……」

为了提醒妹妹，我故意咳嗽了两声。结果她没理会，反倒更加放肆地……

脱掉了裤子。

『等、等下！这好嘛？当着我的面……』

真的没问题嘛？但转念一想，我可是她『姐姐』啊。也没啥吧？

『对对，又不是什么外人』

于是我决定——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一直看着她。只可惜头顶像是下起了一阵细雨、淅淅沥沥、浇的脸上燥痒难耐。

这时候，妹妹捏着肩膀，回过头对我说。

「姐姐，不许偷看……」

你越这样说我越想看啊……

「嗯…嗯…」

我把双手搭在膝盖上，用指尖咯哒咯哒地敲出声响。扭过半张脸，望着墙上的装饰品。

才发现，那原来是一扇贝壳模样的小夜灯。

半晌过后。我望得出神，脖子僵硬。但愧于羞耻，我不敢再扭过头去看妹妹了。

『换衣服，应该用不了那么久吧？』

嘴上是这么说，可一丝丝难忍的悸动在体内翻涌，抓心挠肺。正想着趁妹妹不备，偷偷瞄上一眼。

“咔吧咔吧”地动了动脖子。结果眼前之人、不知何时、凑到了我跟前。

「……咦？」

准确的说，是倚在了我身上。瞳孔被水蓝色填满，证明她没穿衣服，便倚了过来。

她将双膝压在我身旁的床沿边上，就以姿势来看，差不多是整个人跨上来的。

把我的双腿夹在身子下，双手押住我肩头。我稍微抬一抬头，满目皆是水蓝色。水蓝色的……

文胸。

「葉？」

「姐姐，别动」

说完，妹妹的胸部贴了过来。跟我脸的距离，也就一纸之隔。而我的目光，分毫不差地卡在她的胸部下方。

且不说有多丰满，光是看曲线都足以令人双眼发昏。虽是身不由己，可我目不转睛。

柔和的发香味，夹杂着一丝丝泳池里的水气，宛若蓝天之下悠然盛放的花朵。

开的那叫一个花蕊正好、芳香四溢。洋洋洒洒地从脖颈两侧萦绕过来，给我围了个密不透风。

「葉。怎、怎么不穿衣服啊？」

「这样比较凉快」

哪里凉快了？现在明明很热的啊。

「是、是吗。会感冒的哦，这样……」

「没关系的」

有关系啊。不不，我是在指她的身体和文胸。目前就挡在我眼前，导致我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我把身子往后一仰，手掌按在身后的床铺上。低下头左躲右闪，可她却步步紧逼。

「葉……别闹啦，快去穿衣服」

「我不要」

妹妹的语气明显有些焦躁，行为也愈发粗鲁。她又往我身前挪了一段距离，伸出双手，一把捧住了我的脸。

「唔……」

脑袋和身体都动弹不得，胳膊也开始发颤。接着，她又以这种极其强硬的方式，把我的视线往她脸上牵。

既然注定无法回避，那就只好欣然接受。

毕竟也没得选啊。

我注视着她的眼眸，而她嫣然一笑。随后脸颊微红、唇齿轻启——

「姐姐」

「唔唔、…嗯」

「我刚才的意思是……不能偷看」

「但是……」

「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哦」

「……………………」

此话一出，脑袋便开始嗡嗡作响，甚至激起了耳鸣。意识也乘风远航，飘向了荒无人烟的孤岛。

我的双手卸了力气，随即往后一倒。接着——

天地失色，眼前一片漆黑。

醒来之时，第一眼望见的是妹妹衣服上的喵咪图案。果然很醒目啊。

而第二眼，是正在与我对视的妹妹。我揉了揉眼睛，还好她穿着衣服。

微微动了动脑袋，才发现自己正枕在她的大腿上。她用右手抚着我的额头，左手的指尖划过我的发丝。

彻底清醒后，我抹了一把鼻子，幸好鼻血没流出来……

「姐姐，醒了？」

「啊，嗯」

虽说不知道自己是咋晕过去的。可能也稍稍有点眉目，我打算起身。

可后脑勺却像是被谁给抽了一下，疼的发麻。见我动身，妹妹则按住了我的肩膀。

「姐姐是突然晕过去的，最好先别动」

「哦…」

「我、我睡了多久？」

妹妹抬起头，看了眼时钟。

「唔、刚好十分钟」

「…………」

这么说，我一不小心晕了十分钟之久啊。这、这这这——这也太丢人了吧？

「姐姐你，刚刚……盯着我的……胸部……」

「然后就……倒下去了」

「呜……」

如同戳破飞舞在半空中的泡沫，妹妹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可谓是心直口快，毫不拖泥带水。

「头，还疼嘛？」

「还好……」

「嘛，本来是想捉弄姐姐一下下的。可我没想到，姐姐的抵抗力居然这么差……」

「稍微……有点儿玩过头了？」

「总之，抱歉……」

「……请不要再说了」

说这话的时候，妹妹往左撇开了视线，抓了抓脖子。而听了这些话的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摔落一地。

噼里啪啦的。那大概是尊严和身份共同破碎时的声响吧？取而代之的，便是满满的羞耻心。

我不禁想捂住脸，也确实这么做了。

「啊，不过，姐姐的睡脸很可爱哦～」

还不是拜你所赐……

『唉。我这姐姐啊……』已经叹不出气了，颜面扫地到一定程度之时，剩下的也就只有悲哀了。

我歇息了一下，从妹妹的双腿之间爬起身。

虽然很想忘掉刚发生的那茬事，但不管咋说，眼下要做的是维持住我那仅剩不多的『姐姐』形象。

「葉。哪怕是在自己房间里，也得好好穿着衣服哦」

「好的好的～」

「还有，不许随便乱脱」

「嗯～嗯～」

她随便应付了两声，之后玩起了我的头发。我怀疑她根本就没在听。

「不许捉弄姐姐」

「嗯…嗯～，让我想想……」

「不行」

唯独这条不行啊。

我捏了她的鼻子，她随即发出「噗呼呼～」的声音。然后又补了一句：「笨蛋姐姐～」

刚想再去捏她的脸，她便笑呵呵地钻进了床的内则。

我扑了个空，也没打算继续跟她闹，于是坐在床边望着床内的她。

她貌似在翻什么东西，跪在床上，东瞅瞅西看看的。接着她俯身向前，水蓝色的灯笼裤随着她的下半身轻轻摆动，像极了一只趴地上啃草的小绵羊。

这小举动勾了我的眼，索性也往她哪儿瞧了又瞧。

床内侧的墙壁上除了贝壳夜灯，还置有一排浮搁板。但那上面却没放东西，反而是都撂在枕边。

看来在这一点上，妹妹与我不同。她喜欢将自己所珍视的事物堆在身旁，把自己围起来。

例如枕边那只蚕宝宝玩偶，时至今日仍完好无损，这一点还真是……不由得令人敬佩。

其次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发卡、装耳环的小盒、还有心仪的漫画——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啊。

「啊，找到了」

似乎翻到了想要的东西，她又用膝盖爬了回来。然后兴高采烈的往我身旁一坐。

把手中那样物件递了过来。

「姐姐～指甲，指甲长了」

那是一把银白色的指甲刀，外观看起来和母亲房间里的那把一模一样。

不，这也许就是母亲当初送给妹妹的。

我接了过去，而妹妹在我面前来回晃着上半身，嘴里还不停说着：「姐姐，帮我修指甲～」

这幅画面，我好像在哪见过。是脑海里最深处，记得最深刻的画面。

抱着指甲刀的妹妹。跟小时候一样，拉着我的手在母亲的房间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了好久好久……

直到我俩都转到快要晕过去时，才勉强找到的那款银白色的指甲刀。和她当时对我说的那句——

“姐姐，帮我修指甲……”

『她一直……把这个留在身边嘛？』我的瞳孔仿佛随着时间凝固了，凝固在她的手指上。

往昔的记忆刺痛了我的肌肤。我早已遗失的、遗忘的过去追上了我的脚步。

是妹妹领着它们找到了我。这也证明，我所能拥有的、拥抱的记忆本身。

全都来源于妹妹。

「嗯，嗯。不要乱动哦」

「好的～」

我牵起妹妹伸来的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心。这份柔软且细腻的触感，与小时候无异。

「要剪了喔」

我拨弄着她纤细的手指，捏住她的指肚。从食指开始……

“咔嚓、咔嚓——”

那是妹妹小时候最爱听的声音。

「呐，姐姐～」

「嗯？」

「等下也给我看看呗？」

「诶，什么？」

「内衣。」

“咯哒、咯哒——”

那是羞耻心被碾成粉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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