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今晚，还会做像以前那样的梦嘛？』我跟妹妹，目前正窝在阁楼的被炉里，吃着美味的甜甜圈，一起讨论着小时候发生种种事情。

尽管妹妹不太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还发生过这种事啊……」

「嗯嗯～」

「唔、姐姐不会是在骗人吧？」

「才没有哦。姐姐从来都没有骗过葉，从小到大一直都没骗过哦」

「一次都没有过」

除了……

唉。不提了。

「啊，当时爸爸还找了我们好久来着？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爸爸不一直都那样嘛？」

「也是呢，哈哈」

「但是……捉迷藏什么的，躲在被炉里也太蠢了吧？」

「诶，明明很可爱啊。妹妹」

「…………」

妹妹拽了拽自己的衣袖，盖住手背，又遮住嘴巴。然后别过脸，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一点也不可爱……」

「很可爱的哟～」

望着做出这般可爱反应的妹妹，我嘿嘿一笑。于是她又开始盯着我的脸发话了。

「所以，今天该怎么办？」

「……诶。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啊，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睡在被炉里吧？姐姐」

「嘛、被炉里不是挺暖和的嘛？偶尔这样睡一次，不也挺好的嘛？大概……」

「唉——」随着一声叹息，妹妹吃下最后一口甜甜圈。

随后她抱起自己的枕头，钻进被炉里面，在被炉下方慢慢咕蛹着身子。

从我的对面，爬到了我的身边。

「真是的，哪有人会笨到把床单一张不留的全都洗掉什么的……」

「真是个笨蛋姐姐呢」

「呜…不许老是这样说姐姐啦……」

又被批评了，我反驳一句。可她完全没理会，只是伸出手指划过我的长发。轻柔的指尖、温和的动作、由上至下、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

她的手指顺着发丝一直摸到我耳朵。再从耳廓一扫而过，直奔下巴而来。

这摸法，有点犯规……

可我却纹丝不动，由着她随便来。

接着，她的指尖触在我的脸上。勾走我的目光，迫使我与她四目相对。

只听她用比棉花更软绵绵的声音对我说道——

「一起睡吧？姐姐」

「嗯…」

得到我允许，也许没必要经过我允许。她拉我的手，指肚相贴、缠绕、填满指缝。

如同牵引水面上的孤舟，她引领我。缓缓地、轻轻地、倒在了她的枕边。

棕褐色的眼眸相互交映。透过瞳孔中的镜像，我仿佛见到了她那跟小时候相差无几的面容。

长长的睫毛，细嫩的鼻尖。即使长大了也还捎带着一点点红血丝的脸颊，比小时候更加饱满丰润的双唇。

『好想摸她啊』

可理性的齿轮别在心头，封锁了感性的运转。直到妹妹牵起了我的小手指。

「姐姐，来拉勾勾吧？」

「像小时候那样」

「咦，不要啦。好幼稚的说……」

「嗯嗯。就是因为我很幼稚，所以才会想跟姐姐做这种事情嘛」

竟然选择用这种充满小孩子气的语法来撒娇嘛？真的好狡猾哦。不过我也认了，手也不由自主的勾了上去。

还要说那么多幼稚的话嘛？没必要了吧，已经。我只是静静地望着两人胸膛间勾在一起的小拇指，看着妹妹看向我时的那双温润眼眸。

这一切………仿佛像是置身于一场不切实际却又深刻无比的梦里。深刻到醒来之后会感到悲痛与失落，却又在细细品味的过程之中尝到幸福。

这幸福无比珍贵、无比难忘、如同一场温热的美梦。

妹妹微微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拉紧我的手，拉紧了我的整个手心。

双膝相触、随之缠绕、融在一起。然后她把头埋进我的胸口深处，发丝在我的下巴上蹭来蹭去。

「姐姐，抱我……」

『嘛，又在撒娇呢』

不过，我没权利拒绝她。当然，就算有权利，我也完全不打算拒绝她。

我抱住她的后脑勺，让她埋得更深。将彼此的身前的缝隙全部填满，就连一丝风都挤不进去。

心跳声意外平稳，仿佛早已适应怀中之人的体温。于是它跳的轻快洒脱、同呼吸一样自然顺畅。

可她攥紧我的手，一丝细微的刺痛，将我从幸福的麻木之中拉了回来。

「姐姐，抱歉……」

「诶，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不知道。但是……」

「抱歉。」

几滴热泪、烫在胸口、宛若下坠的花火。令往日的伤痕自眼前慢慢浮现，传来些许瘙痒。

她耳下微红、随后泪水纵横。抽泣不止、哭的肆意、涔透了我的衣衫。

我知道的。

这泪水里掺杂着懊悔、自责、愧疚。可也正因如此，那些过往的伤疤，才能衬出此刻的美满。

我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旁轻声细语。

「葉。没事的，没事的哦……」

「姐…姐姐……，你原谅我了、嘛？」

她把脸闷在我怀里，声音细若蚊吟。可我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听清她的言语，因为她的声音，对我而言……

犹如福邸。

「说什么呢，姐姐从来没有怪罪过葉哦」

「一次都、没有过。」

「呜……姐…姐姐……呜呜哇…………」

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哭哭唧唧的。

可看着她哭，我竟也……

「葉，别哭了啦。没事的……没事…没事的……」

「……别哭啊……」

结果，我也跟着哭了起来。真是的……

「第二天……会说不出话的哦……」

明知如此，可我俩谁也停不下来。她抱着我身体、扯着我衣服、哭个没完没了。

而我搂着她背脊、摸着她头发、也哭个昏天暗地。体温在我俩身前如海拔般蹭蹭上涨。

一时间也较不出个孰能孰弱、谁高谁低。

半小时过后。妹妹的手指头松懈下来，看样子是哭着睡过去了。可我也好不到哪去，哭的眼角生疼。

『唉。这孩子啊』

虽然没闹，但哭的撒欢儿。可一想到她是出于对我的自责才哭这么久的，心里就又悔又恨。

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实际上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是使劲儿掐的脸蛋，扯得老长了。

由此可见，我这脸皮是真的厚啊。

「小脸都哭花了哟」

不止如此，刘海也乱七八糟的。我帮她捋了捋，然后对着她额头吹了吹气。也许能帮她降降温。

明天一早，嗓子肯定会哑的。搞不好还容易说不了话，对此我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真傻」

我捏着她通红的鼻尖，悄悄嘀咕了一句。随后学着像母亲那样，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也许这样做，能为我们彼此疗愈那些数不清的裂痕。被炉里热气腾升，我再次拉住她的手。

人常言道：『获得幸福的第一步是摒弃痛苦』

若是今日感到安心，那就别让明天变得忧愁。所以，不管今后会怎样，我只要能跟妹妹心连着心、手牵着手。

只是这样，便已足矣。

人的肌肤，会给另一个人带来温暖。而这份温暖，同时也包含着浓郁的倦意。

我抱着妹妹，亦如儿时一样。和她依偎在被炉之中，互枕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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