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同斜阳一样、向下倾倒、泼洒、定格。最后于地面坠落，成了一道阴影。

火红的烈日，连同我的身躯一齐，将这道弯曲的影烙在地底深处。

像是在按压我低垂的头颅，似乎永远也不想让我再挺直背脊。

最近，我有这种感觉。

短暂的分离会令人感到陌生。久违地回到学校后的第一感觉，正是如此。

白天的课，上得并不清醒。我想是因为今天起得太早，所以总是低着个头。

同学们对“突然少了个同学欸？”这件事的看法均是“习以为常啦～”。

自然没什么人朝我搭话。

虽说在学校里只跟姐姐腻在一起的我，自然也不需要什么朋友。

不能再去体育馆了。就算去了，以我目前的伤势来看，恐怕也只能是旁观。

『不可以再打篮球了哦。』

记忆的边角像是纸面，这一行字在纸面中央隐隐约约地浮现而出。

连同那温柔的声音一起。光是想着、听着、就会有种沉醉的感觉。

以至于让我忘了，这是句忠告。

「唉……」

心生遗憾。

于是把遗憾滞留在半空，时间自然也随着空中的灰尘缓慢拂过。

转眼间就到了下午。

「楓，回家吧？」

「好呀～」

看起来很开心的姐姐，在我向她搭话的第一时间便挂上了满脸笑意。

柔和的光线透过教室的窗纱，绕过书桌上的自动铅笔，洒在姐姐身上。

这让我觉得，总隐隐觉得；姐姐不是在被自然托衬，而是借由她的美，衬托出自然本身。

这种美，并不惊世骇俗。也无法用“真的是个大美女啊”这种普遍的话来定义。

我只是觉得——姐姐的笑，比光更美。

收拾好书桌上本就不多的课本，她那普普通通的笔袋里貌似只装了一支笔。

学习态度如何先不说。姐姐的课桌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过度的干净与整洁。

课本的摆放方式、抽屉的整理收纳、学习用品的呵护程度。

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姐姐的课桌看起来就跟开学第一天时的一样。』

差不多是干净到了这种令人忍不住想去感慨的程度了吧。要说唯一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每天都装得满满当当的书包。

我知道的。那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提前为我准备好的。

根本就没装过书本。

「走吧？」

「嗯…」

她整理好一切，拎着书包站起身。随后轻轻地把椅子推进课桌下。

顺带一提，新学期调座之后，姐姐的位置被调到了我身后。准确的说，是在我身体左侧那排座位的最后方。

挨着窗户，因此很容易把光吸走。所以才间接性地放大了这种自然的美。

尤其是面朝夕阳、撩起头发时的样子。总会在不经意间，牵住我的眼。

进而，勾走我的魂。

所以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先看她一会儿，接着再缓慢挪步向前。

跟她搭话时，呼吸声会静止。随后，心跳声便开始震耳欲聋。

尤其是当她问出……

「要牵手吗？」

这句话时。

「要。但是同学们……」

我最近有点在意自己的立场，而姐姐却每天都对这种行为不以为然。

也许早该注意到这件事才对。

可是被她牵着手走出教室时，这一切仿佛都变得理所应当了。

难得想起的『立场』就这么被我给丢了。

「葉，有心事？」

「欸？」

只是眨了下眼，甚至是对着地面。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却被姐姐给看出了端倪。

因为手一直牵着，不止牵着。我只是伸手，没给出有效的回应，任由姐姐拉着。

所以，我们看起来并不像手拉着手移动，而是她领着我移动。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下楼梯的过程中学生有点多……

不确保会不会被同学们看到。然而大多数学生看到这场面时都会说：「感情真好呢」之后发现有可能是姐妹俩的时候，就又纷纷改口道:「啊，原来是姐姐在领着妹妹呀。」

这时候大家的表情就会变得很柔软，仿佛这根异常的刺，只愿扎着我不放。

其他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始终觉得很奇怪的人，只有我。还有分明知道这样很奇怪，却迟迟都不肯挣脱的我。

「葉？」

可能是看我沉默太久，姐姐停在原地，拽了拽我的手。

「……啊，那个、作业有点多……」

应该说，这几天积攒下来的作业有点多。虽说这对我而言，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会令我觉得困扰的事。

「确实啊，很辛苦啊」

「嗯。」

拉着我走出教学楼，姐姐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像是在安慰我一样的话。

「唔……」

说完，她停下脚步。

书包的挎带在她新换的夏季衬衫上压出了几道细微的皱痕。她一边用空着的手，捋着挎带，一边用牵着我的那只手，捏着我的指肚。

「楓，手好痛……」

被她捏个没完，自然想抱怨两句。

「等下去图书馆吧？」

可惜的是，答非所问。

「就算你这么说……」

——作业也不会凭空消失。

有想过再补一句，但又怕那样会显得我很讨厌学习似的。总之是怕印象不好。

「给你买好吃的，然后再去」

「图书馆里不让随便吃东西的吧？」

不让吗？好像是不让。

「那就去咖啡店？」

「买完吃的再去真的好吗？」

不太好。大概……

「欸……那就去游戏厅？」

「不是说要写作业吗？」

——作业一笔没动就想着出去玩啦？

啊，妈妈好像也说过这种话。

记得小时候经常对着姐姐的脸说，就和我现在的态度差不多。可是说完又想到……

『姐姐她，真的去过游戏厅吗？』

在我的印象里，上了国中之后，她貌似是一次都没去过的样子。

「哎……」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葉，好难伺候」

后面那几个字她说得很小声，还噘着嘴巴。

「我听到了哟」

「……选一个嘛～」

非选不可嘛？

我看向姐姐的脸，她诚恳的眼神里，写满了这么个意思。虽说这更像是在逼迫我妥协。

「姐姐消费？」

「当然啊」

「那就去图书馆吧」

因为那里比较便宜。

「好耶～」

「走，先去买吃的！」

见我同意，她整个人都跳了一下，随即抓起我的手，大摇大摆、脚下也是、步步生莲。

校门口的人流量还蛮大的，可我俩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摇着手、晃着走。

「不是都说了那里不让随便吃东西嘛……」

「无所谓啦～」

别无所谓啊……

算了。看在姐姐这么高兴的份上，今天就由着她来吧。走出校门口，转向左侧的街道上。我抬起头，牢牢握住姐姐的手。

决定是不错，可做出的选择却有点……到底该怎么表达呢？

即使身处『图书馆』这么富有学识气息的地方，也还是很难讲清楚现状。

「唉。早跟你说过了吧？」

「呜嘎……」

在家附近的图书馆里，坐在我对面的姐姐，发出了很有趣的声音。

立场稍有转变。现在我昂首挺胸的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手握着笔杆，按着作业。

而她在对面、抿着嘴唇、双腿合并、十指交叉、不安分地敲着手背。

「我哪里知道……会有这种事……」

「所以我才跟你说不要买那么大的啊」

「……不、不许批评姐姐！」

哦哦。

摆上『姐姐』架子了呢。

「我只是在说，姐姐你有点缺乏常识。」

「葉，这样说好过分欸」

「难道不是吗？」

「虽说也没错啦……」

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

承认什么？

眼前，摆在我俩中间的——缀满了草莓的奶油蛋糕，给出了所有的答案。

虽然是单层的，但看这包装、这厚度、这尺寸、无论咋看都有点像……

不是生日蛋糕，就是结婚时用的那种蛋糕的迷你版本。

刚才店员看到姐姐拎着它的第一眼还很礼貌地问了句：「过生日？」

「不，只是拿来吃」

姐姐如此回答。换来的第二句话则是：「吃东西的话，还请您移步至餐饮区。」

说的同时，还相当有礼貌的往图书馆左边内侧挂着指示牌的地方指了指。

姐姐看了看那边，之后：「嗯…」回答人家，然后拉着我坐下。

总之，这一系列的交谈与流程结束后，她的头就再也没抬起来过了。

「人家说等下可以去那边吃……」

「咱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虽说握着笔，可作业还一笔没动呢。

「吃东西…」

「这对吗？」

「不对吗？」

「再这样说的话，我可就不搭理你了」

「唔欸？别、别啊……」

对坐的人，对我刚说过的话起了很大反应。开始像是在摇晃一样，眼睛、嘴唇、耳朵都拼命做出了各不相同的举动。

「好夸张」

「呃…谢谢…？」

「不客气？」

「总之，你笑了。」

有吗？

我没自觉，感觉不出。只是放下笔，把写作业这件事给忘掉了。

或者说，是被覆盖掉了。

「呼呼～我去找两本书看看」

明明是她笑得更欢……

笑完才肯爬起身。欸，为啥是“爬”？反正是这样离开座位的，走向我俩身后的书架。

她的身影在书架周围转了个弯，像是发现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一样，嗖的一下钻进了书架内侧。

等这道熟悉的背影完全消失，我扭过头，开始环顾四周。

『图书馆啊……』

书香味却并不浓重，挺意外的。也许只有自己带着的课外书上会有那种味道。

指尖搭在桌面上，向前滑动。摆在蛋糕旁边的两杯饮料，还未开封。

因为害怕客人不小心将其洒在书本上，所以这里不让喝。

想想倒也正常，该说是不正常才有问题。于是把目光转向左手边。

那个看起来像是手机充电器一样的设备该怎么称呼来着？

『呃……充电宝？』

然后脚边的墙壁处还有一排电插座，如果是正在工作的大人们，可能会用到这些吧。

但我个人觉得；要是一直看手机的话，那书本不就没有价值了嘛？

所以这些设备，于我而言，是敌人啊。

又仰起头看向天花板。木制的、蓝色的、和白色拼搭在一起。

『好普通……』

不如说这家图书馆本身也挺普通的，虽说有提供餐饮区和充电器这种时髦的地方。

从本质来看，其他方面也都挺平庸的，算是刻意为之吗？

不过，时刻都保持着安静的氛围，正是这种普通所存在的意义吧？

想到了很多，又低下头。

『啊，作业』

人为什么要写作业呢？因为是学生吗？这道理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想问了。

然而比起“问”，我似乎更擅长“答”。端起笔，写下了答案。

像是在跟不存在的事物做抗争，像是在对习以为常的事情表达情绪。

字迹，比以往要重一点点。

「葉！看我找到啥了！」

啥？漫画吗？

那还真是少见……

「铛——铛铛！」

这语气也挺少见的。像刚逛完游乐园，买到了门口迷恋许久的玩偶的小孩子一样。

像我小时候一样。

「蛋糕……什么？呃、蛋糕做法大全？」

「嗯嗯！」

老实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她一屁股坐下，翻开首页。

聚精会神地看着每一行字，而我……看着姐姐的指甲。

那是我昨晚舔过的地方。

身体有了重量，便会带来温度，而用来稳固这种状态的温度里，又掺杂着湿气。

像纸张泡在水里，被攥成团状，少许水珠沿着指隙间滴落。

感觉上明明是很潮湿的东西，却在攥紧的一瞬间变成了干涩、皱巴巴的存在。

也许是圆的，可能是方的，也可能是我从未见过的形状，在干涩之中跳动。

脚底踩在被日光灼烤过的地面上，明明没有任何触感，却还是会觉得热。

牵着的手、拉着身体、肆意放纵的走。而被其掌握于手的我，走得分外小心。

热量烤干了衣服，渍出一丝焦味。姐姐就这样拉着我，穿过熙攘的人群。

校服裙摆偶尔擦过路人的衣角，留下一段转瞬即逝的摩擦声。

身旁的她毫不在乎。无论声响、动作、或是专注于此的表情。

从始至终，感到介怀的人，只有我。

「我觉得你还是有心事呀」

「没…」

一言戳破的不止想法，还有表情。目光摆放在姐姐的眉心处，感觉很拥挤。

「唔、果然——葉在这一点上最可爱」

对此，她换了个说法。拿起之前在图书馆里借来的书，抵住下巴。

「有话就直说嘛」

「你看。正是“有话不直说”这一点上，让我觉得特别可爱。」

她轻飘飘的说。

「……我回去了」

想摆脱缠着的手。可惜从走出图书馆那刻起，十指便交缠在一起了。

比想象之中还要亲密的距离，让我感到指尖在微微颤抖。

脚踝处的旧伤也……隐隐作痛。

「不行」

「理由呢？」

「不拉着你的话，走路还是很勉强吧？」

「我记得自己没这样说过」

其实说过，只是忘了有没有说清楚。

「因为葉刚才过马路的时候很慢，所以看起来是这样。」

「那是因为心情不好」

「那不就是有心事？」

「…………」

我所想的一切，都有她的影子。深深烙印在身体的某个地方，用来维系生命。

「我…才不……」

「要我背背不～？」

在向姐姐表达事情之前，她总是会先一步绕过我的想法。她总是这样。

「腾不开手的吧？毕竟还拿着蛋糕……」

还有饮料、书包、书本、还有我的手。

「啊，没关系的。我背着葉，然后葉再拿着东西就好了啊。」

通俗易懂。

「但是那样会很奇怪吧？还是不了……」

「…………」

我把沉默推还给她，接着便感到有一阵微风掠过头顶。不过不像是要一走了之，而是伫立在我俩之间的地面上，形成了一道稀薄的障壁。

于是，就这么静静地，又走了一会儿。

「姐姐只是想知道，葉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啊」

「可是，你最近都没怎么笑过」

会笑就代表着开心吗？那我努努力？随即咧着嘴巴、用力操控着面部肌肉。

可我不知道该往哪边儿使劲才好，于是我的脸变了个形状。

「现在、笑了哟……」

脸一垮、声音也塌了。然而，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算哪门子笑啊？虽说挺好笑的」

确实有在笑，在姐姐脸上。她的笑，比我这种笑要自然得多。

不过也只维持了一瞬，遥不可及的一瞬。之后她看向我俩缠绵的手，问道……

「葉，你…讨厌姐姐的手吗？」

「…………」

我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姐姐早已松开了手。这样的举动，跟甩开我，没有两样。我扯着紧锁的喉咙，回答道：「不是！」然后像是即将溺水而亡的人一般，牵了回去。

指尖往她指缝里钻，不断向前。向着不远处的岸边，不断涌动。

慌忙着再次牵回去的手，遗失了它原本应有的力度。正是因为太过幸福，所以才会害怕失去。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令我感到不安。

敏感、纤细、同时也代表着脆弱。而这份脆弱，恰好也代表着我。

「不讨厌……一点也不讨厌。姐姐的手，是最温暖的手……」

「嗯……在姐姐看来，葉的笑脸，也是这世上最温暖的笑脸哦。」

「所以，不许再愁眉苦脸的了。」

在姐姐面前，我仿佛是透明的。

她说完这些，又开始自顾自的帮我梳理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这时我才想起——今天忘了要把头发给绑起来。

「这么好看的脸，不多笑一笑的话，多浪费啊」

「你是在夸自己嘛？」

「有一半是。」

真会说。她一边摸我脸，一边这么说。不给我任何反驳的余地。

「姐姐……」

「嗯。」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

「……有点不安……」

若是把内心全盘托出，会得到回应吗？会是我想要的那种吗？

即使怎样，也都无所谓。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想更靠近一些。

内心深处所追寻的东西，看似唾手可得，实则遥不可及。

「这样啊。唔……我知道了。」

她说着、拉着我往街道内侧走。我踱着步子，有点像是在用脚尖走路。

而姐姐走得坦然，却仍不忘小心翼翼地拉着身后的我。

走到一家药店门口，又挪了一步。正好钻进了旁边的树荫下。

绿叶透着光，点缀着姐姐的侧脸。她的眼角始终很平缓，看不出半点情绪。

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全都放在树根下，唯独没放开我的手。

「咦？为什么要……」

……跑到这里来？我后半段的话还没能完全说出口，姐姐便抱住了我。

如同一根线，牵引我俩的身体。她双手搂住我的腰，比起拥抱，这更像是在托着我。

肩膀、侧脸、胸口、还有肚脐。隔着衣物，相互摩擦。呼吸声指引着彼此平缓的心跳，只可惜，住在其中的另一扇，漏了半拍。

「…姐姐？」

「现在，可以随便跟姐姐撒娇哦」

她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可我却觉得——被她抱在怀里的我，宛若珍宝。

「那就再、再抱紧一些……然后…呃…摸、摸摸头之类的……」

「嗯嗯，全听你的。」

听我说完，她双手顺着我背脊中央的那条线往上爬。手掌轻轻压着发丝，缓缓向上挪动，慢慢摸向后脑勺。她轻抚我的头发，嘴里说着：「没事、没事的哦。姐姐一直在这里，一直陪你。」

「…………」

这份温暖，及其温柔。将我体内仅存的一切尽数抽离，转而填充进另一种不同于以往的事物。

看不清形状，触不到形态，但是能在脑海里清晰地感知到，它确实存在。

我想……

那大概就是『爱』了吧。

可这份爱，与我所想的爱，大有不同。也许只有我是这样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想这样。

想被爱，想被一直爱着。即使我的人生中从未缺乏过各式各样的爱，我也还是……

除她以外。

对，除她以外的人。我都不要、不行、不接受、不同意、不在乎。

只能是姐姐的爱，她一个人的爱，我只要姐姐给我的爱。

『果然，我喜欢姐姐，最喜欢了。』

我蹭着她的肩膀，嗅着她的气息，双手也摸着她的后腰。不敢用力，于是抓着衣物，攥得很紧。

「怎么样？好些了没？」

「嗯…好多了。」

我用下巴枕着姐姐的肩膀，小声回答。而姐姐也呼出一口气。她稍微动了动与我紧密贴合的上半身。我知道自己要被放开，所以也乖乖腾出一点点空间来。

可她依旧托着我的腰，以目前的姿势来看，我依然被她裹在怀里。

「那就、笑一个给我看看？」

真狡猾……

太狡猾了啊，这样。

「来嘛，笑一个。」

就算你说要我笑什么的……我也……

从未见过的景色，在眼前跳动、摇曳。

那像是蓝色的、透明的、如同璀璨的宝石，不亚于闪亮的光点。

晶莹剔透，斑斓壮阔。看起来很悲伤，因为感知到渺小的幸福，所以变得很悲伤。

所以在眼眶里转了半圈，接着，缓慢流落。

「欸，咋还哭上了？」

「哎呀……别哭别哭……」

「那、那个……啊啊、呃…嗯！咱回家，咱回家吃蛋糕好不好？别哭了呀。」

「……没，我没哭…这是汗啦！是汗水……」

哪有人会淌一脸汗水啊？那也太恐怖了吧？

诺，你眼前就有一个。

「太狡猾了……真的……只有姐姐一个人这样什么的。真的真的、真的太狡猾了啊！」

「唔、葉的意思是，要我陪你一起哭？」

「为什么会往哪方面理解啊？！」

「哎……」

我还是传达不到这些。我目前能做的，只有默默钻回姐姐怀里。

再用她的衣服，擦眼泪。虽说挺不卫生的，可我就这样哭了好久。

『我是个笨蛋妹妹。』

但同时，也是个被姐姐深深爱着的——『笨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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