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人作良人

第24章 君臣点心,世家少女初通情

第二十四章

书房中李铎没有再提张士跃之事,只是将手中的纸条丢给后进来的崔玄桢。

崔玄桢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条,手上一抖,左手用力握住拿着纸条的手腕才没让它掉到地上。

崔玄桢深吸一口气,低声叹道。

“这可是亲生骨肉啊…”

李铎喃喃念着,苦笑了一声。

“鼎烧亲子…果真圣上眼中揉不得半点沙,饶不过半点错。”

崔玄桢揪起眉头,若说圣上苛待子嗣,眼前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焉知,这位皇子之今日,非殿下之明日。

纸条上可清晰的写着。

“上月末,丽美人生子,上震怒,诬内侍私通,赐白绫,襁褓儿七日投鼎,母族流放,余与其子滴血验亲,真血脉也,上残虐,余悲愤心寒,望孙儿谨慎圣心,三年孝期将满,先皇忌日余将亲往祭祀,暂别时日,着徐锦端详保全,千万千万。”

崔玄桢密密握住掌中的纸条,用力攥紧拳头。

“殿下若已有决意,我去叫徐锦来。”

李铎偏头看了他一眼,一贯幽深的眸中满是茫然。

“决意?我有何决意?”

崔玄桢瞪大眼睛,干涩地吞咽了一下唾沫。

“殿下不是为此才将张将军遣回长安么?”

李铎眨了眨眼睛,迟钝想了一会,才干涩地笑了一声。

“哦,是在说这个…”

崔玄桢望着她,轻声问道。

“难道殿下不是此意?”

李铎黝黑的眼眸看着她半晌,见她始终眉心紧蹙只是专注看她,这才敛下眸中锋芒,不置可否地说了句。

“叫徐锦来。”

崔玄桢这才定了心神,出门去叫徐锦。

徐锦独自在门外站了许久,头低低垂着。崔玄桢走出门外便看见她一脸沉重,心中暗叹。

恐怕她现在脸上也不好看。

揉了揉眉心,放松了紧抿的嘴角,迎了上去。

“锦姐。”

徐锦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殿下还好么?”

崔玄桢苦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叫你呢,恐怕不太好。”

徐锦本就为李铎精神受损心神不宁,听到如此,赶忙冲进书房。

跪在地上一把握住李铎手腕的脉门,听得脉搏虽然虚浮却还平稳,松了一口气,抬头便看到李铎噙着浅笑的脸。

少年冰冷的手指贴到她脸上,轻抚了下她的眉尾,拇指揉开了她眉心的愁绪。

“我知道自己无碍,倒是徐锦你,脸色好差。”

徐锦轻轻放开李铎的手腕,重新露出笑容。

“小人心系殿下安危才神思不宁,殿下安好,小人便不忧心了。”

李铎笑了笑,从崔玄桢手中拿过纸条,转到徐锦手中。

“那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要让你愁白头了。”

徐锦看着那纸条,轻叹了口气。

从怀中拿出锦袋,打开束口的绳带。

“这是闵训行带来的,太后赐的香料,一闻就闻到了。”

薄如蝉翼的透明花瓣包裹着灰黑像香菇一样圆滚滚的东西,但它散发出的奇异香气却让李铎不由自主低语道出。

“龙涎香…”

徐锦也望着手中的香料,语气却带着些许欣然。

“龙涎香不仅是香料,还能止心痛,益精髓,活血利气,提升阳气,是宫廷才能使用的珍贵药材。此物只有南洋能有,在前朝是皇室贡物,今朝未及南洋,如今只有皇宫还藏着一些。不仅如此,这些花瓣,是雪莲,是祛寒温经的圣药,殿下体质阳虚烈寒,这两味正对殿下的体症,如此,就算是烈性一些的药,小人也敢用了。”

李铎苦笑道。

“祖母与你都这样想,可是断定圣上以毒杀我了?”

“小人不敢。”

李铎笑了笑。

“祖母不在这里,我本不该多言,可我觉得,祖母与你都看错了圣上。圣上并不会杀我,至少,我为祖父守孝之时,绝不会下手。”

徐锦抿了抿唇。

她可没忘幼年李铎黄磷中毒之事。

李铎轻声说道。

“今上固然非仁主。可天下未大定,南北虎狼相觑,天下何人在盼仁德之君?才德兼备为贤,知人善用为明,今上并不缺少,而且在我心中,圣上有一心,天下无人可及,便是公正之心。”

徐锦从不问政事,虽然听着违和,却不敢辩驳。

崔玄桢却冷哼一声。

“公正无私,是亲天下所亲,爱天下所爱,岂是以万物为刍狗的人能当的词。”

李铎摇了摇头,眸光转向崔玄桢。

“别人不行,但他可以。他是君。”

崔玄桢迎着那目光,看到了熟悉的冷漠光芒。

那是睥睨苍生的冷漠,只有上位者才有的眼神。

她瞬间就懂了。

那个主宰天下万物,君临天下的帝王,是她的父亲。她和他流着相同的,属于上位者的血。

新的愤怒也在她心中倏然点爆。

一扬手,抄起手边的砚台倏然往地下一砸。

她离李铎极近,砚台中的满满一盏墨汁溅了两人一身,李铎穿着淡白的麻衣,看上去更是触目惊心。

崔玄桢目光灼灼的瞪视着李铎。

“人牧为君!苍生为子!烧死子嗣欺瞒天下的残虐之徒,岂能盼他平定天下,爱民如子。且看夏桀商纣是什么下场,你将来是什么下场!”

崔玄桢出身门阀世家,从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突然发起脾气,比其他人生气效果震惊多了。

等崔玄桢回过神来,看看指尖的墨迹,又看看地上磕了一角的砚台,再看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原本气愤到发红的脸颊,顿时变得惨白。

李铎愣愣地看着崔玄桢砸砚,又看她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弯起嘴唇,握住那染墨的手安抚她。

“阿桢说得对,我会好好考量的。”

崔玄桢被李铎握住手柔声安抚,恐慌的心情也稍微安定下来,讪讪的跪下身去胡乱摸着李铎满是墨迹的下身。

李铎扶住她,轻声说道。

“阿桢一直爱护我,为我生气不平,我都知道。就算苛责我,我也是高兴的。”

崔玄桢闻言,鼻头一酸,抱住李铎的腰身,嗓音已然染上了哭意。

“不是,不是,打你不是爱你,贬黜你不是爱你,你父亲他不爱你,不要什么都受着,你会死的。”

崔玄桢说得太直白,李铎按住她的后脑把她按进自己腰腹间。

“我答应过祖母,绝不未求生先求死。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的道理我还是懂的,阿桢若要操心,不如替我做一件事。”

崔玄桢想从她腹间抬起头来,却被李铎微微用力按住。

感觉被李铎依靠,崔玄桢收了泪意,尽力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更为镇定。

“殿下吩咐什么我都去做。”

“好,宣义侯王敦礼知道吗?”

崔玄桢闻言抬起头。

“太原王氏,我知道,宣义侯是殿下的舅舅。”

李铎点了点头。

“中原五郡的门阀之中,太原王氏与你平原崔氏为天下世族之首,如今太原王氏久不入朝局,是为何。”

崔玄桢思索一会。

“我们家婶母便是王家女,王家除了送嫁来过人,便再也没入过长安城。连年节朝拜都没有来过,不知缘由。”

李铎轻声问道。

“若让你去太原府见我舅舅,阿桢可会怕?”

崔玄桢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想答是。

但转念一想,摇了摇头。

“殿下安危不定,我不愿独自避祸远走。”

李铎用手背碰了碰崔玄桢的脸颊。

“此刻圣上绝不会害我,我安全无虞。危险的是你,我却不能让阿鸢陪你去,心中很是惭愧。”

崔玄桢展颜一笑。

“阿鸢自然是要留下来,殿下拨两名羽林卫给我,区区太原府,不出半月我便回来了。”

李铎点了点头,反过身坐到案前,提笔疾书。

“明日闵训行启程之后,你再出发,羽林卫都给你。”

崔玄桢本想推辞,但转念已经明白过来。

李铎给闵训行抛了饵食,便不能真的给羽林卫机会,万一乱中受伤,岂不是便宜了闵训行。

最好,是她再给张士跃提个醒,好让他心中明白。

如此想,便使了个眼色,示意李鸢跟自己出来。

李鸢接到示意,顺从地跟着崔玄桢走出书房。

崔玄桢手上沾着墨汁,此时毫不犹豫一把捏住李鸢的脸颊。

“我明天就走了,张士跃也走了,就只有你了。”

李鸢任她捏着毫不反抗,只是低头看着崔玄桢。

“我知道。”

“不许离开殿下半步。”

“我知道。”

“晚上也要住到殿下房里。”

“我知道。”

崔玄桢叹了口气,揉了揉李鸢被自己捏出墨迹的脸颊,手指抓捏住对方身上柔软的衣料,头也埋进李鸢胸前。

“一定要保重自己。”

李鸢也伸手揽住她的腰身。

“我知道。”

崔玄桢被她抱着,整个身子也好似陷进去了一般,脸越发蹭着李鸢柔软的胸前不想出来,轻飘飘地闷在衣料间撒娇。

“抱我去南院。”

南院是羽林卫的住处,李鸢知道她是去找张士跃,但看她身上都是脏脏的墨迹,手也被染得乌黑,便双臂托住崔玄桢的臀部微微使力将她抱起来往厢房走去。

“先去换衣服。”

崔玄桢当然知道自己形容不整,李鸢也被自己蹂躏得狼狈不堪,娇笑着用仅剩的一根洁净的手指轻轻按上李鸢柔软的嘴唇。

“不许对别人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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