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人作良人

第108章 踏青寻春,花气袭人酒中真

第一百零八章 踏青寻春,花气袭人酒中真

等李铎一行人骑马上了行宫,便见几十名宫人跪作两排一路恭迎到正殿阶下。

萧泷正跪坐在殿内悠闲地煮水烹茶,向迎面走来的李铎奉上茶水。

“明念好慢,我都喝过一盏茶了。”

李铎也是渴了,便推了推她的手,解开披风随手放到一旁,懒懒地滚进榻里,只拿眼睛瞧她。

萧泷见她把茶杯推回来,脸上又全然不是拒绝的表情,无奈地吹了吹,把热茶吹温了才递过去。

“非得我给你吹?”

李铎一口喝干了茶,这才长舒了口气,又接了热湿巾洁面擦手。

“我是累了,一路追也不见你影子,还以为遇到不测了呢。怎么跑得这么快?”

萧泷也露出有点恍惚的表情。

“宁鹿跑得太快了,我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任它跑,一转眼就到山下了。”

李铎听了便笑笑。

“黄老讲无为之术,为无为,则无不治,不用力,而天地自然流转,我无为,而马自行,梓桐可是大通了?”

萧泷想了一会,觉得有理,便逗她。

“既然我是黄老,你等儒生可是要拜我为师了?”

李铎嘴角微翘,轻声逗她。

“难道不是入了我李氏门的功劳?”

萧泷占她便宜不成,又下一棋。

“依我看,你现在是要弃儒法墨了,是小徒孙了。”

李铎摆了摆手。

“古人云非儒即墨,是觉得儒有用,墨也有用,用哪种都可安邦定国,照我看来,儒墨黄老,就不能都用么?”

萧泷媚眼一挑,琥珀色眼眸斜睨着,笑着点了她一指头。

“就冲你这套格物论,定是墨家无疑了。”

“学问越辩越明,百家争鸣,大家坐而论道,都会有进益。总是一家,势力独大,难免骄枉偏颇,生无谓之心。”

萧泷又吹温了杯茶,捧到她唇边。

“出来就别想这些政事了,再喝一杯就歇息吧。”

李铎就着她的手垂头喝了,任萧泷替她解了外袍,揽着她的腰一把抱到榻上。

“你也歇会,昨天又忙了半宿,眼圈都熬得乌青了。”

萧泷摸了摸眼睑,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刚才洗了脸,把脂粉洗了,脸色不好看,你睡吧,我这去补。”

“梓桐是欠歇息,睡觉才是良药,我这是对症下药。”

一行的衣物都在马车里,行宫没有替换衣物,刚刚骑行狂奔想必沾了风尘,见李铎抱着她不放,便哄着俯身亲了亲她的耳朵。

“我身上怪脏的,容我脱了外衣,好不好。”

李铎凑到她颈间,闻着沁入肌肤的荷花香气,指尖摸索着拨开外袍的暗扣,把那柔软馨香的身子抱进怀中。

“你也歇一会,阿桢她们少说还有一个时辰呢。”

萧泷听她声音发粘,生怕刚刚骑马受了累,便顺了她的意随她躺下。等她慢慢睡着了,才悄悄起身,给她摸了摸额头,不见发热,这才松了口气。

“不省心的小丫头...”


徐锦和崔玄桢的马车果真足足多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虽说是春游,她们在马车里可没那么多风景好看,崔玄桢听到李铎和萧泷丢下她们骑马跑了,更是火气上涌。

徐锦暗地瞧她脸色,有些虚火上升的疲态,便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

“最近因为工农科举的事阿桢你也忙坏了,好容易出趟宫,咱们不管他们,就一路看看景色,权当自己出来玩。你不是得了几坛好酒么,可有带点出来,让我尝尝?”

崔玄桢被哄着消了怒火,从车里摸出一盘红木馔盒,展开盒盖便露出一个九宫格,每个格子中都放着一个一掌高的圆肚小瓶,崔玄桢提瓶出来,夹在指尖得意地晃了晃。

“还真带了些,这可是长安头一号的名家,玉娘用新法酿的新酒,酒雅,酒意也雅。”

“哦?说来听听。”

“春日群芳争艳,玉娘便用梨花,桃花,樱花,玉兰花各种春天的花儿的花蜜酿酒,酒液甘醇清澈,味甜似蜜,又跟做胭脂一样拧了花瓣的汁子入酒,那每种花儿酿的酒,便带了些花儿本身的颜色,五颜六色,很是鲜艳可爱,我倒给你看。”

说罢,便嘱咐外面车夫行稳些,亲自在一字排开的白瓷酒杯里斟酒。

瓶塞一打开,清冽的花香和甘甜的酒香便盈满了车厢,各色的酒液在雪白的杯中荡漾,竟是从未见过的鲜艳颜色,好似各色的鲜花落在盆中争相绽放。

徐锦见她眉开眼笑转瞬忘了生气,低头笑了笑专心陪她品起酒来。

崔玄桢一样斟了两杯,一人一杯,各自饮下,便觉得口中芬芳,甜香生津。

“这个是梨花的,梨花洁白胜雪,这杯清明澄澈,滋味却热烈,烈烈真性,如冰心在玉壶。你尝尝。”

徐锦回味着唇齿间的微辣的酒液,可又不是很记得梨花的香味,便只觉得热辣入喉后便甘味涌来。

“如何?”

“这酒看着跟水一样,喝起来却比我们平时喝的都烈些。”

这边崔玄桢看她半闭着眼回味,表情皆是满足,便笑着帮她倒第二杯。

“玉娘的酿酒技艺天下无双,神思更是绝妙,可曾想用猪肉酿酒,神仙也难想到吧。这一蒸一酿杂味都留在肉上,酒却越蒸越清澈,剥皮见骨,酒的烈性便从甘醇中剥了出来,返璞归真,轰轰烈烈。梨花在春天最早开放,此前天地无色,可似万物枯寂,百无聊赖,一夜间千树梨花开?”

徐锦笑说是。

崔玄桢又执起一杯。

“这杯酒是粉色的,猜猜是什么?”

这气味徐锦闻得多了,笃定地答道。

“桃花酒。”

崔玄桢笑了笑。

“桃花入药久矣,与药相关,徐锦便是行家。试试吧,看看有何出彩之处。”

徐锦端过杯子,略类闻了闻清香的桃花味下一丝奇异的辛香,低头饮了一口,立刻尝到了清甜如蜜的酒液里一丝微微的热辣。

“是白芷。”

“白芷桃花酒,润肌肤,令人好颜色。”

徐锦笑着点了点头。

“此方很是发散,春天容易风邪肿痛,喝这个也好的。”

崔玄桢又奉上一杯。

“樱花,这花不香,花却奇美,早春之际花开无叶一树绮丽。颜色也很娇嫩可怜。”

徐锦饮下,只觉入口清甜,却极为清爽,如在夏天啃了个梨儿一般清甜润喉,只在咽入喉间的回味里,才尝到一丝发酵的酒气。

“这酒甜得跟蜜一样,竟觉得像是喝了碗冰镇梨汤,岂不是神奇。这酒好,大家饮宴是用这个,就没有那么容易醉了。”

崔玄桢点了点头。

“那我回头让膳房准备。”

徐锦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头。

“宫里都知道天青阁里管事的是位白衣内相。现在越发厉害,六宫都归你管了。”

崔玄桢歪头看了她一眼。

“谁说我是内相?”

“大家都明白,天青阁的丁老朱老都封了三品官,位同六部主事,下面一溜的大学士,学士,位同六部侍郎,这六部之上就只有三省的宰相了。阿桢管着这样一班子三品四品官,可不是内相么。”

崔玄桢手拈莲花指,优雅地持起酒杯,仰头饮了一杯,任微辣的酒液滑过喉头,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我不是内相,我是白衣。”

徐锦默了默。

以崔玄桢之家世,才学,圣眷,哪个不是一等一的,若是生作男儿,三十岁前封侯拜相绝不是梦。

眼下这个白衣内相的外号,也不知究竟是安慰她,还是刺痛了她。

“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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