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人作良人

第47章 情窦初开,萧人初通灵犀意

第四十七章 情窦初开,萧人初通灵犀意

李铎走出小筑,回头不见萧泷出来,想到来时三人驰骋快意,房中合榻亲密,肩舆耳鬓相交,皆敌不过宗族,再想自己当初沉寂祖陵,只能仰赖萧氏雄兵逼宫,不由心中薄凉。走到崖边,看着下面的小院,就要从此抄近道回去。

李鸢望了望小筑里边。

“大家,阿泷还没出来。”

这句阿泷,显然是拾起了幼时的旧情。

当年萧蔺携女不告而别,陈年旧事,刻在心上,又是重重一划。

李铎冷笑一声。

“她不会出来了。”

说罢,纵身跳下悬崖,径直往山腰的小院奔去。

李鸢见李铎不再藏拙,知她心里动了气,连忙也提气跟上。

两人片刻间便下到院中,候着的龙游卫牵来马匹。

王衡眼看两位贵客离开,十几号人中唯独不见萧泷,便躬身拦在李铎马前。

“郎君匆忙离去,怎么不见我家小姐?”

李铎骑在马上,见区区一介萧府下人也敢拦自己的马,胸中刚刚压下的怒意又升腾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问我要人,我丢的人问谁要去!”

李铎平日高声说话都极少,何曾有过如此盛气凌人之时。

李鸢看在眼里,震惊莫名。

谁知王衡不依不饶,在马前跪了下去。

“小人卑微,不敢与郎君为难。只是我家小姐是柔弱女儿,郎君留她一人在这山林之中,若有万一,怎么是好?”

李铎听竟有诬赖自己弃萧泷而去的意思,又想明明是萧氏逼她负她,看着前面拦马之人弓着的脊背,心中又怒又恨,面色骤然冷了下来,马鞭已然微微提起,架势不是打马就是要打人。

李鸢催马上前,手指着头顶的悬崖。

“阿泷就在上面,你再纠缠,小心性命。”

王衡抬头看看面色不善的李铎,又看看李鸢。

小筑里那位是家族的活祖宗,想来没给小公子好脸色。萧泷得他宠爱,若真有嫌隙,唯有萧泷才能从中调和,猜想李鸢所言非虚。

便退开一步,头低低地按在地上。

“是小人心急唐突了,请郎君恕罪。”

李铎冷哼一声打马就走,泱泱十几骑旋风一般冲出小院往山下奔去。

萧泷留在小筑中,心绪纷乱,只是照萧定的意思,从李铎出生起,幼年即位,乞巧寿宴太皇太后召见,获准留宿宫中,一件一件,将自己所知缘由尽数说与萧定听。

她讲得越细,心中也越见清明。

李铎女身即位,立祖钦定、萧氏拥立乃是缘由,宗室群臣皆无异议,看似顺理成章,内中却暗藏祸心。萧氏效忠李铎,多在太皇太后,此刻宗室与萧氏权衡两分,难分轩桎,一旦太皇太后仙去,萧氏一族主心骨崩塌,宗室势强,必以李铎女身为由另立新君,宗室反,萧氏亦反。

是以太皇太后必以萧氏为后,以图后计。

今日李铎上来楼观台,与萧定所说到的苦楚,她在清凉殿中侍奉,感同身受。李铎坦然告知,旨在招揽萧定。以萧定在族中地位,足见皇帝日后倚重萧氏的诚意。

她必会遵照太皇太后之意,立萧氏为后,好制衡朝局。

母亲不愿她入宫,根本就是早就知道李铎之事,不忍她沦为政治工具。然而她韬光养晦,仍在宫外巧遇李铎,当日,太皇太后召她进宫,便是确定萧氏女的人选。这乞巧之日种种巧事,岂非天意?

李铎站在这里,一字一句,岂不知,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她没能说服萧定,却轻易地打动了萧泷。

她与她又何止倾盖的缘分。

想到此,李铎含怒离去的背影又刺得心头生疼,坐立难安。

萧定看在眼里,有心留她。

萧泷归心似箭,又不好推辞,只好撒娇抱着萧定的手臂。

“叔祖……”

见萧泷的急切不掩于面,想起萧蔺何等聪慧,教出来的女儿亦是聪明绝顶,他隐居在楼观台,教她洞察人心,教她游走伐谋,如今见她方寸大乱,不由得心下叹息。

“你若想得清楚明白,就当定下心来。让对方也想清楚明白,你与萧氏的分量。”

萧定说的道理,萧泷自然是明白的。

皇帝心意未明,萧氏急于表现归附之意,只会让皇帝看轻萧氏,看轻她。

她已经如同宫婢侍奉左右,又托出萧定表明诚意。再往前,就不知还有什么,还能奉上什么。

可她刚刚洞明心意,内心正炽,恨不得立刻向李铎表明心意,随她同去。偏偏,她是萧氏女,肩上的责任和义务,皆是山一样的重担,让她迈不开脚。

想到此便觉得心头苦闷,语气也有了埋怨。

“我非嫡女,为何独独选我,家里不还有萧汵姐姐吗?”

萧汵乃是世子萧贺的嫡女,是正宗的萧氏世女。

萧定看着她脸色绯红,神色微愠,更衬得粉面含俏,明艳动人,女儿娇态尽览无余。

微微一笑,敛藏数十年锋芒的长者迎着凛冽的山风负手而立,长身挺拔的身姿尽是身于高位的肃然威严。

“且不说姐姐如何考虑,但就一点,你是我萧定的徒儿,旁人就比不得你。”

萧泷见他少见的显露自傲之色,言辞之间又有别意。

“叔祖是同意要我入宫?”

萧定回首看她,眸中满是肯定。

“萧家女儿,唯有宝宝最似父亲,最似我长姐,这点我有认知,太皇太后也有。不说皇宫,若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那你便是萧氏女中唯一可以御风斩浪,摧山镇海之人。宝宝若进若退,都听你自己心意。只莫忘了,你身后还有你父,还有你族人。”

那既是你臂助倚靠,也是你负累枷锁。

萧泷听得师父如此盛赞自己,心下惶恐,听他说完,心头又觉沉重,抬起头去看他。

“宝宝怕担不起叔祖厚望。”

萧定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将荷花灯塞进她手里。

“今日中元节,就破例随你回府放荷花灯,祭奠先祖和你母亲。”

萧泷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欣喜地俯身就拜。

“宝宝谢叔祖厚爱!我这就去备肩舆。”

萧定笑吟吟地任她走开,眸底的肯定转作些许复杂。

自己费心养育,视如己出的孩儿,费尽周折,一步步把他推就出来,可是为了谁。

女身的小皇帝失望离去的背影,又浮现在他心头。

朗声召唤两个侍童。

“阿静阿煦。”

两个小童应声跑过来。

“阿翁叫我们何事?”

“你们俩去下面找王衡玩去。”

两人欢快应了,争先恐后往山下跑去。

萧泷已然安排好肩舆,正是上山时来的两座,回过身就看见两个小童往山下跑。

“叔祖可要带上阿静阿煦伺候?”

萧定摇了摇头。

“老夫下山也待不长久,不必劳师动众。”

萧泷撇了撇嘴。

“叔祖先回府,看看府中,好歹整治整治,帮帮宝宝吧。”

萧定这才松口,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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