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经年团聚，扮猪吃虎怯新闱

第五十七章

按惯例李铎下朝到毓清殿请过安才回清凉殿，萧泷与崔玄桢已经在殿内等候。

李铎心里惦记东宫的事情，见了崔玄桢便说。

“把以前东宫的官员名单整理一下。”

嘱咐完，李铎才转头笑着朝萧泷说着。

“怎么不在家中多歇一会，这么早就过来了。”

萧泷却深深地伏在地上请罪。

“本该随陛下一同回来，是我贪睡晚了，赶紧过来请陛下恕罪。”

李铎愣了一下，伸手去扶她。

“我每日晚上练功，你是知道的。”

萧泷只是跪在地上不起来，她哪里是不知道，只是被丢下的委屈，逼得她非要这样做才能释怀。

“请陛下恕罪。”

李铎无奈地抿了抿唇，蹲下身去，对上那双带着些许怨怒的琥珀色眼眸。

“不告而别是朕的不是，以后出去朕都和你说，好不好？”

这才将萧泷扶了起来。

安抚好闹脾气的贵妃，小皇帝偷偷扫了一眼四周，除了阿鸢站在身侧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众人皆是垂首憋笑，顿时面上发烧抢过崔玄桢手里的奏章飞快跑到榻间埋头作苦读状。

萧泷见她害羞，一边遣退众人，拉着阿桢出了内殿，只留了李鸢在旁随侍。

李铎翻阅着奏折，心也慢慢冷了下来，厌烦地丢到一旁。

“尽是些奉承话…若不是上谏，何必写这么多。”

李鸢眨了眨眼睛。

“阿桢也总是这样抱怨。”

李铎趴在榻上，懒洋洋地抬头看了李鸢一眼。

“难为你们了。”

“阿桢辛苦，我不辛苦。”

李鸢一本正经地解释惹得李铎松开眉头笑了起来。

“阿鸢这点，最令人羡慕。”

李鸢虽然困惑不解，但既然李铎心情转好，便不再追问，撇开头望向门口。

“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尚膳徐东来刚好出现在门口，一队内侍端着餐几鱼贯而入。

惹得李铎更是开怀。

“阿鸢这点，朕也喜欢。”

“爱吃才有福。大家也该多吃些。”

伴着爽朗的女声，一道绯色官服的身影走了进来，挽着混元髻的秀发束起高高的马尾潇洒地扫拂着腰间。

李铎欢笑着跳起来扑进来人的怀中。

“徐锦，你总算回来了！”

徐锦小心地抱住那小小的身子，眼睛关切地上下扫视了好几遍，才笑眯眯地屈膝行礼。

“一别经年，大家长高了许多。”

李铎捧住徐锦的双臂不让她跪，也是来回看了许久，怜惜地摸了摸似乎尖了些的脸颊。

“倒是你瘦了些，守孝很苦罢。”

想起故去的恩师，徐锦眼神黯了黯，很快又恢复笑容。

“都是尽本分，哪里说苦。只是心中时时记挂大家，如今见您安好，再高兴不过了。”

李铎笑着点了点头，坐到案前，仍是拉着她的手不放，要她一同坐下用膳。

徐锦跪坐到餐案下位，从袖袋里抽出银筷去夹盘中的食物。

萧泷与崔玄桢走到殿内，便看见一个穿着三品官服的男装丽人靠坐在李铎身边，两人神态亲昵，眼睛总是望着彼此，似乎在共用一双筷子，共吃一案饭食吗？

熟悉的恼怒与焦躁冲上心头，萧泷屏住呼吸用力压下焦躁，数了下呈上的餐几，沉下嗓子训斥徐东来。

“陛下还未换装，怎么就送来了。没见少了一份吗，再去呈一份上来。”

其实早膳按惯例每日基本固定卯时呈到毓清殿，随后便是清凉殿，只是今日上朝拖得久了些。本不是膳房的错，但萧泷初掌后宫，饶是徐东来这样的老臣也不敢辩解，悄悄看了眼殿内，退了下去。

身旁的崔玄桢端着茶叶快走了几步，语调也比平时上扬了几分。

“徐锦回来了。”

徐锦转头看到两人，笑呵呵地招了招手。

“阿桢也长大了，越发出落成美人了。”

崔玄桢笑着举了举手中的茶盘。

“正好新学了点茶，徐锦爱茶，今天就让我来煮吧？”

说罢，回头看向萧泷。

萧泷愣了下，崔玄桢才学了不到半月，学了些许姿势罢了，本不能主持茶事，但现在她无心计较这些小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眼睛仍是盯着徐锦不放。

徐锦在李铎盘中各尝了一口，确认无毒后，将银筷包起，拿起盘中木筷双手递给李铎。

李铎把筷子推回去，连同餐几也往徐锦那边推了推。

“你不在时，朕不也没事，以后不用特意帮我试菜了。我还没换衣服，你们先吃吧。”

小时候李铎有中毒的前例，徐锦便开始为李铎试菜，被贬皇陵时更是战战兢兢处处提防，生怕出半点差错，葬送性命。

想起往昔的心惊胆战种种苦处，如今苦尽甘来，徐锦心中更是感慨。她的小主人如今君临天下，是谁也不能轻易伤害的天子。不由得眼睛仍是追着李铎看去。

大家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还如此亲密地帮李铎更衣。

但看她衣装华贵，并非宫中女官之流，又是已婚女子的发髻，不知是哪家的贵妇。

为免失礼，徐锦悄悄移了几步，悄声问着埋头吃饭的李鸢。

“这位夫人是谁？”

李鸢正塞了满嘴的羊乳酥饼，顺着徐锦的目光看去，眨了眨眼睛，含含糊糊说着。

“是阿泷。”

崔玄桢在旁看李鸢含着食物说话，眉头一皱，拿起筷子敲了下李鸢的手背。

“食不言。”

又同徐锦说道。

“平国公之女萧泷，萧贵妃，这个月十五就要正式册礼了。”

徐锦猛然瞪大眼睛，看着一旁形容亲密的两人。

“大家娶…娶妻了？！”

崔玄桢淡淡地点了点头。

“不是正妻。”

徐锦呆了一会，讪讪说着。

“可…可大家是…女人…”

但随即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了上来，急急地压低了声音问崔玄桢。

“那贵妃知不知道..?”

崔玄桢淡淡地瞟了一眼那两人，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食物放入嘴里前，轻声说着。

“知道又如何。女人可以当皇帝，还不能娶妻么。”

不等徐锦消化这突发状况，李铎已经脱下朝服，换了一件青色常服，拉着萧泷走了过来。

徐锦连忙起身朝两人行礼。

“臣内医院掌院徐锦拜见萧贵妃，愿您福体安康。”

李铎笑呵呵地去扶她，歪头对萧泷说道。

“徐锦待我如亲子，我亦待徐锦如母亲，都不要多礼了。”

萧泷听得如此，松了一口气同时心情也复杂起来，面上早已挂起笑容，伸手扶起徐锦。

“陛下不受你礼，我也不能受。都在陛下身旁，还要徐锦你多关照。”

话语间，已经亲疏分明，学着李铎叫起了名字。

此时徐东来加了一张案几，萧泷主理后宫，便指示各位回到座位用膳。

原本李铎坐东边尊位，萧泷李鸢是妃妾，应列在李铎下位。崔玄桢与徐锦则是臣子，当坐于西座。

但在宫中日久，萧泷早已知晓李铎与李鸢崔玄桢好得不分尊卑，不仅饭食一同，用膳也是坐在一处，如今来了一个被李铎看作母亲一般的徐锦，萧泷只觉得这一圈人如胶似漆不能分开，唯独自己总是费力追逐，那人却总是影影绰绰，捉摸不能。

便暗暗赌气，把所有人都摆成一圈，李铎在北，李鸢、崔玄桢、徐锦、自己顺时针轮下来，自己看似下位却仍是挨着李铎坐。

这倒成全了李铎想要亲近众人的心思，笑呵呵地夸萧泷。

“这样都坐在一处，更亲近了，日后就这样坐吧。”

又抬头看向徐锦。

“你如今回来了，以后也同我们一起吃吧。”

徐锦连忙俯首谢恩，但随后又笑着摆了摆手。

“大家好意，臣心领了。臣一身药气，若是常在大家左右，难免惹人叵测龙体安危，还是留在内医院精进药理医术，也好为大家效劳。”

李铎听她说得有理，又不舍徐锦，乌溜溜地眼睛直看着她，轻声问道。

“那你每天都来看看我，可好？”

徐锦笑着躬身行礼。

“臣在内医院随时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