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穷途末路,千金子勇负重担
第一百四十七章 穷途末路,千金子勇负重担
龙游卫一拥而上,将李沫儿连同护卫一同制住。
“公子!沫儿还是个孩子,是小人的客人,请放过她吧。”
对沈焰君的恳求充耳不闻,李铎在萧归海搀扶下坐回榻上,逡黑的眼眸看着李沫儿,冷声道。
“李镰叛乱谋逆,如今女儿落在朕手上,可是报应不爽。”
李沫儿双臂受制不住地挣扎,她虽只有九岁,却天生神力,饶是龙游卫中的精锐也被挣扎扯得身形动摇,便更都用几分力反剪住她的手臂,暗踢她膝弯,迫她跪倒。
李沫儿跪在地上疼得脸色惨白,偏倔强地不肯求饶,猫儿般的眼眸怒瞪着她。
“我阿爹是堂堂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不许你这恶人污蔑我阿爹!”
李铎默了半晌,疲倦地撇过头去。
“哪个女儿不想自己的父亲是英雄,朕不怪你。你只是个孩子,朕本不该为难你,现在朕的江山没了,需用你的命来换。你若怨恨,便去恨生作了你父亲的女儿吧。”
沈焰君在旁听她口口声声言“朕”,吓了一跳,一时思绪纷飞,往日许多违和与疑惑豁然解开,同时又生出更多疑虑,当今圣上竟是个女子?可萧泷对她千依百顺,能得皇后如此青睐不是天子又能是谁。可眼下却顾不得许多,天子要人性命岂不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不由挣扎跪伏在地下行礼。
“皇帝陛下....”
李沫儿见她趴在地上更是心焦,咬牙怒骂。
“别跪他,他这样的坏人,怎么会是皇帝!”
李铎垂首看了看地上的半人,又看了看小老虎般龇牙咧嘴的小女孩。
“民心向背,天命所指,君威不坠,才可信服天下,如今连孩童也不信我。朕,成了这样的皇帝。可笑,可笑啊。”
她虽苦笑,不觉泪水却凄然漫过面颊。
不解世事的小女孩乍见面前人又哭又笑,金棕色的眼眸瞪圆了望着她,一时竟忘了挣扎,半晌稚嫩的声音突然说道。
“那就不要哭。阿爹说过,男子汉不可为自己流眼泪,要为别人流泪。为官要为受苦的百姓流泪,将军要为牺牲的士兵流泪,圣人要为天下的苦难流泪。”
李铎这才惊觉自己落泪,垂头伸手擦去面颊的潮湿。
“这是你父亲教你的?你父这样费心,可教过你何为忠义。”
李沫儿不满地叫道。
“阿爹绝不会做谋反的坏人!”
孩童心思纯真,反倒给阴霾的心情带去了一缕阳光,李铎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说道。
“若是能如你这般相信父亲,该有多好。”
萧归海突然跪地说道。
“臣斗胆,有事要奏。”
“说罢。”
“威远侯或许并未叛乱。”
“陛下休养之时,小人曾派人出去查探过外面的情况。前夜,为了迷惑叛军,臣令一百弟兄强闯城西延平门,杀城门守将,往凤翔皇陵去请救兵,让叛军误以为陛下早已出城去。但神武军却始终固守城门,并不出城追击,也不在城内搜寻。”
李铎闻言,立刻觉出其中的违和感,脑中灵光一闪,示意他说下去。
“这两日宫中戒严,百官上朝却被扣在宫中,不止是萧氏派,连宗亲派的大臣也没能放回来。只有临淄王与威远侯告病,侥幸逃脱。官眷们聚集在宫门外不肯散去,场面很是混乱,却始终不见神武军出来维持秩序,也不见巡逻走动。臣斗胆揣测,神武军固城不出,是一无虎符,二无统帅,三为阻隔城内外羽林军。”
李铎垂头静默半晌,她忍住心底冒头的希冀,摇了摇头。
“李锒怯懦怕事,李章看不上他,李镰却是在军中历练过来的,神武军在他管辖之下,是京畿内唯一能抵抗羽林的大军,李章若不事先与他通晓关节,岂敢谋逆。”
萧归海从怀中取出锦囊与兵符,高举头顶奉于李铎。
“出宫前,玺主命臣将六玺带出,说六玺在,天命在。大家受命于天,宵小不可夺。齐王没有玉玺,没有兵符,无法信服群臣,亦无法调动神武军,才会以兵厉之,挟制群臣。陛下,天下人心不在齐王,而在您身上,神武军不动,或许正是在等陛下的诏命。”
李铎垂头望着玉玺,这是崔玄桢拼命为她保下的东西,代表着天赋皇权。
李章能纠集宗亲反叛,最大的筹码不是羽林军,而是父亲李端,唯有皇权在手,他才能名正言顺奉天子以令诸侯。如今父亲不在,玉玺不在,师出无名,内部必生分歧,他手中筹码有限,必然行雷霆手段,才会如此恐吓群臣。
如此想着,不由惊然色变,挣扎着要起身。
“去,现在就去找李镰。”
萧归海连忙去扶她。
“您身子不好,由臣去吧。”
“非我不可,祖母危险...祖母...”
李铎心中焦急,一时心火上涌,惨白的面上双颊沁起鲜红的血丝,“哇”地吐出一口热血,僵直的身体不住抽搐起来,她却毫无知觉,目光仍是直勾勾地紧盯着房门。
萧归海搂着她连声叫大夫。
一名须发全白的老大夫被龙游卫急急地扯进门来。
“各位都让开些,让孙大夫诊脉。”
沈焰君的声音不高,清冷的声音却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注入了一丝冷静。萧归海当即一挥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
大夫却不去给李铎号脉,只是摇头碎碎念叨着。
“难办啊,难办啊。”
老大夫甚至慢悠悠地转头看了沈焰君一眼。
“沈行首的腿也需包扎一下,千万不可自暴自弃啊。”
沈焰君低头看了看一滴滴往下面滴血的残腿,自己却毫无知觉,苦笑道。
“孙老教训的是,我无妨,公子要紧,。”
“公子身子,如无本之木,空中楼阁,就算用了灵丹妙药,没有根基也是枉然。需下猛药,破而后立。可是公子的身子却未必承受得住如此猛药,我是大夫岂能亲手送人上黄泉。”
沈焰君闻言沉默下来,皇帝的性命太过尊贵,谁能做这种主。
老大夫摇着头,突然被榻上那只细瘦的手死死抓住。
床上的病人无法克制全身抽搐,嚼烂的血肉混合鲜血从嘴唇中涌出,那混沌失焦的眼眸瞪着他。
“下猛药...下猛药!朕命你!”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用力掰下她的下颌不让她再咬伤自己。从袖中掏出一粒丸药用烈酒调和灌入李铎嘴里。
“这药性子烈,郎君切不可自暴自弃啊。”
李沫儿望着不住吐血却坚持要起身的羸弱皇帝,目光落到榻脚的虎符上。
那是半边虎符。
父亲李镰曾经将她抱在怀中,将另半边虎符放在手心给她玩耍,一字一句地教她读上面的文字。
“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神武,凡兴士被甲,用兵一营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
幼小的孩子握着玩具般的金虎符,发下豪言壮志。
“我以后也要和阿爹一样,当将军,上阵杀敌。”
李镰却抱着她笑道。
“阿爹在沫儿这个年纪,也立壮志,要当将军,杀尽犬戎人。阿爹上阵杀敌,是为了今后沫儿不用上阵杀敌啊。”
幼小的孩子单膝跪地解开头上的额带为沈焰君包扎好伤口,走上前将虎符用力握在掌中,稚嫩的声音坚定地高声说道。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