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人作良人

第133章 根基已定,一本账簿见端倪

第一百三十三章 根基已定,一本账簿见端倪

切实摸到萧泷额头不再发热,李铎这才把悬在喉间的心安了回去,转身就要去偏殿找索伦图算账。

徐锦和崔玄桢一人一边双双拉住她的手。

“陛下请保重自己!”

李铎原本就是强压着怒火,不过面上平静,内里正值暴怒,又被绊住满身焦躁正无处发泄,转头阴沉地看了崔玄桢一眼,可崔玄桢到底不比别人,若是放李铎此刻过去见到靺鞨人,恐怕这些人都有死无生,只好紧紧抓着李铎的袖子。

崔玄桢抿了抿唇,着实说不出‘靺鞨人不能杀’这种话,只得围魏救赵劝道。

“大家许了吕易觐见,人已经来了,就请去见见吧。”

李铎停在原地许久,终究还是把气忍了下去。

“你说的对,君无戏言,朕去见他。”

两个满怀心事的人进殿,却不想吕易带了天大的好消息来。

吕易进宫的时候,特意问沈焰君将采购账目一并要了过来,一应明细流水进账出账一目了然。

崔玄桢协理内库,经过天青阁算学大师的调教,对银钱账目也不再那么排斥了,如今看到账簿最开头的数字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铎凑过去一看,禁不住念了声“佛”。

“四百二十万两!”

当下抛却了不快,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对比一下出账。除去路上的损耗与疏通等成本,还剩三百八十万两,刨去原料生丝垄断和人工,沈焰君出了七十万贯,吕易出了十万贯。

净得利润是三百万两!

要知道,大熙朝去年一年的租庸调,绢帛不过七百万匹,折合钱价是一百二十万贯。租税一百万贯,粮五百万石,一石粮食二百文,折合一百万贯,一共三百二十万两银。

这一笔买卖几乎抵了大熙去年一整年的赋税!

眼下,两人共同的心声便是,“再来一次丝绸垄断行不行?”

吕易看着两人狼一样发绿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眼下棉布已经推广,粗做的丝绸价格很难再升上去。加之辽东郡一次吃进去那么大量的丝绸,价格再难恢复,加上吐出那么多银子,玄卢王特意拿了小人,重金打点过后才免了责罚,日后再去恐怕也没有这样的丰厚利润了。”

李铎遗憾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

“朕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这三百万没有,二百万也成啊,便是一百万总成的吧。”

崔玄桢轻轻捅了她一下。

“辽东之富庶,让人触目惊心。”

“小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辽东苦寒,银子虽然贵重,却到底不能吃,百姓要用银换粮,到最后银还是落在士族和军队手中。”

李铎静静听完,同吕易说道。

“这些你不用管,朕有一件市井之事劳烦你,需得去产铁的三郡收购一些上品铁,你奔波方回,着实辛苦,派人去做吧。”

“能为陛下效劳是荣耀,不苦。不知陛下要购多少,作何用?”

崔玄桢说道。

“二百套新制农具的用铁,具体的数量,我一会着人写个帖子给你。”

吕易想了想。

“小人看市面的上品铁价,就算产铁的郡中,也是不便宜的,只有汉中便宜些,武陵和辽东,辽东郡府沈州的市廛管控得尤为严格。”

“那你就去汉中吧。”

吕易俯首应了,又微笑说道。

“臣在辽东回程购了些人参鹿茸鹿冲,更得了几张上好的貂皮,小人不敢私用,望献于陛下。”

李铎想起萧泷去年冬至弄污的白貂裘,那眼睛睁得圆圆的傻愣模样好似浮现眼前,想得她心都柔了,便笑了笑。

“辽东出好皮子,正好给皇后做件好貂裘,貂皮朕留下了。吕行首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么。”

吕易摇了摇头。

“陛下是为国操劳,小人为陛下分忧,不敢居功。”

李铎走下来按住他的肩膀。

“你的心,朕明白。但朕喜欢你,你越不求什么,朕偏要重赏你。”

说罢,李铎从袖中抽出新制的纸扇。

“这是顾惟庸的画,千金难换。只是还少了题跋。”

说罢,拿过一支细毫,蘸饱朱砂墨,又添了一行小字,“赦,凤翔吕易,可不奉传召,不上邢堂,大熙所有关卡一率通行,不得阻拦。”

伸手问崔玄桢要来随身掌管的印玺,呵了口气,在扇面上印下了一寸见方的“皇帝之宝”朱红印鉴。

李铎展着扇面小心吹干了印迹,微笑着递给吕易。

“这是朕的亲笔手谕,特赦你可不受任何官府的传召,不上刑堂,过关卡通行无阻,无需公验。但朕希望,你没有需要用到它的一天。”

吕易跪地双手接过扇子。

“谢陛下隆恩,小人铭记终生!”

李铎亲自送他出了殿门,目光又复深沉。

回头看崔玄桢也是一脸凝重。

“你怎么看?”

“李铘根基已深,一个鲍建安怕是撬不动他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李铎又将脸埋进掌中揉搓,想要搓去满身的沉重与疲倦。

“是啊...李铘不过四年便成了气候,七叔可是在武陵经营了二十年。”

崔玄桢安慰了她一句。

“至少齐王愿意归朝,他是忠心的。”

李铎歪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至少,百姓相信天下是我们李家的,再也不会怀念前朝罢。”

崔玄桢瞪了她一眼。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李铎仰头望向天空,但见晴空万里,碧蓝如洗,只有几缕浮云无忧无虑地飘悬在头顶,无牵无挂,不知人间疾苦。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朕其实心中后怕得很,这天下动乱最大的火种,不在七叔,不在李铘,而在朕身上。”

崔玄桢望着她疲惫的面容,伸手放到她背上抚了抚。

“天子为牧,谁坐上去,既是动乱天下的火种,也是维系天下太平的定心丸,臣一直深信大家是个好皇帝。”

“那你可知道,刚刚,朕心里有一个念头...”

“朕要索伦图死,哪怕挑起战火,生灵涂炭,也在所不惜。”

崔玄桢静静地回望着那双深沉的黑眸。

索伦图是靺鞨的二王子,若是强行逼死索伦图,与黑水靺鞨的和谈便会化为泡影,一着棋错,原本布好的辽东局势也会随之失衡。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萧泷还病在床上,冤有头债有主,她有什么理由劝堂堂天子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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