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ade 
第14章 1-14
“梅森把这家伙认出来了，之前有一次他到对门去拜托那家伙帮他在报纸上登个广告，没想到被人家把整门生意都掀了。”班扬警探耸耸肩：“我想，只要留心，可能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事能够保密。”
“大概确实如此。”阿格尼丝将红茶倒进茶杯，转头用目光询问埃莉丝是否需要加糖，后者举起手里涂着黄油的松饼，非常严肃地拒绝了额外的热量。
“约瑟夫·哈特在审讯里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他在军队里立的功也是察觉了同僚在进行间谍活动，直接就在营地里把对方杀了。因此虽然立了功，但毕竟是自行其是，所以被长官劝退。有趣的是情报部门那些家伙之前居然还考虑过把他纳入麾下呢，现在他们可就避之如蛇蝎了。”班扬警探接过阿格尼丝给他的红茶：“谢谢。总之这案子大抵已经结束，目前定在一周后开庭，不出意外的话只有绞刑架在等着他。”
“再好不过。说起来你不是报名了警长考试吗？抓紧时间复习吧，可别通不过。”
埃莉丝有点惊讶地看向班扬警探，毕竟这位警探给了她太多懒散的印象，以至于她压根儿没想到他还会主动参加警长考试谋求升职。
班扬警探冲她露出个淘气的笑：“是呀是呀，我也没想到。不过该是再进一步的时候了，最近裁减部门冗余的风声很紧。”
“不得不说，您知道的消息可真多。”
“仅限于一定范围内罢了。”班扬警探向她鞠了个躬：“这几天和您合作得很愉快，希望能有下次再见的机会。巴克警督催促我去学习，那么请原谅我先离开。祝您回去的路上一路顺风。”
说完他便离开了。
“别担心，他一定会过关的。”
埃莉丝警觉地眯了眯眼，随即想起来现在还是精神连接作用的有效期内，阿格尼丝能够轻易地了解到她心里的想法：“我其实没有那么担心这回事。这感觉真是太怪了，虽然我一直都能了解到别人的情绪，但现在未免也……”
“克雷伯爵士说这种短暂的连接会在大概半个月内慢慢失去效力，而且距离会削弱它，很快你就不会觉得这么难受了。”阿格尼丝道：“说起来，你买回去的车票了吗？虽然出了点意外，好歹总让你把今晚的舞会给躲掉了，对不对？”
埃莉丝的动作忽然僵了僵：“我忘记去退换车票了。”
“噢。”阿格尼丝想了想，说：“我替你买一张吧。说实话，昨天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被淹死了。我本来以为你会……”
“你确实应该感谢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埃莉丝觉得自己的下午茶时间已经可以结束了，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关于你的神游症，克雷伯爵士怎么说？”
“恐怕我接下来几天的业余活动都已经写上了相亲的字样。”想到塔的负责人的热情态度，阿格尼丝有点绝望：“但是如同我所说过的，我对向导这事并不热衷。”
埃莉丝回忆起当时她们小小的争执：“你并没有告诉我理由。”
“那是因为我父亲。两个普通人的后代成为哨兵向导的可能性并不高，我的父亲其实是一名哨兵。很明显我母亲不过是他在服兵役前的风流一夜，而当我想办法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和自己的向导有了完整的家庭，甚至压根儿不记得我母亲的存在。我想这件事给我留下了阴影，让我不太喜欢传统的哨兵向导结合方式。而且很多向导其实并不喜欢警务工作，我不想强迫。”
“因为你的神游症状况目前已经严重到需要向导随时帮你的忙。”埃莉丝理解地点点头，事实上她现在都在分心替哨兵梳理精神：“我父亲曾经有一次对我说，固执己见是会引来自我灭亡的，这句话在你身上也很适用。”
阿格尼丝沉默了。她意识到这里其实有个简洁明了的方法，但不太好意思提出来。但很快她明白过来，其实埃莉丝也想到了这一点，同样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我觉得……”
“我想咱们可以等一等。”埃莉丝打断了阿格尼丝要说的话：“独自好好想一想，找人问一问。庭审的时候我还得过来作证，到时候我们再谈。”
“好。”阿格尼丝笑了笑。确实应该如此。如果贸贸然地下决定说不定她们都会后悔的。她从衣帽架上拿下大衣：“我送你去车站吧。”
“啊不，我还得先回旅馆……”
“没关系，反正今天我可以放假了。”
埃莉丝无奈地耸耸肩：“好吧。”
“噢，见鬼，我得先去把这东西扔威尔金斯的办公桌上，”阿格尼丝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一份文件：“你先去门口叫辆马车，我一会就来。”
尽管来这里办案不过短短几天，埃莉丝发现自己对莱茵切斯特警局已经有了一些眷念之情。站在警局宽敞而忙碌的大厅内，闻着从各处传来的茶与咖啡的香味，来自共和国的警探居然有了点不舍的意味。
“抱歉，借过一下。”
埃莉丝回过神来，给抱着箱子的警士让开道路。她无意地往箱子里瞄了一眼，挑了挑眉：“这是敏西谋杀案的证物吗？”
“是的长官，”警士从她的口音里认出了她的身份：“因为案子结了，所以要把它归档存好，等开庭的时候再拿出来。”
埃莉丝点点头，随即疑惑地皱眉：“我记得这里边好像有本小笔记本……”
“所有的证物都在这里了，长官，我直接从证物间拿的，您恐怕是记错了。”
“是吗？大概吧。”埃莉丝笑了下，让警士继续自己的工作。
她知道自己没有记错，安德森的笔记本确乎是不翼而飞了。她一早知道那个笔记本里记录了敏感的信息，阿格尼丝大概也知道，所以在调查的过程中她们默契地放过了这条线索。她本以为这样能够使得这个笔记本安静地留存在证物箱里直到也许某一天派上更大用场，现在看来有的人办事真是滴水不漏。
哪怕是这也有着阴影呢。埃莉丝心想。
宅邸的大厅太空旷，以至于阿莉西亚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音。她眼下正式地推掉了在《犯罪故事报》的工作，成为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自由撰稿人。经历了那样一场惊吓，她决定以后多走走写实路线，而她相信她在敏西谋杀案上的名声会为她争取到不少的工作机会。当然，仅仅靠着这个可没办法每个月有饱饭吃，所以她还找了这么一份帮人编写家族史的兼职。
“真是个寂寞的地方，对不对？很高兴您按时来了，蔡斯小姐。”
这位大概就是泊瑟芬·兰道尔伯爵小姐了。看起来三十多岁，一头黑发，灰色的眼睛，脸上少施薄妆，巧妙地遮掩富有攻击力的棱角。她就是那种新时代女性的象征，从小受着良好的教育，精明能干，同时鄙夷一切男子。无论如何，她倒真有点冥后的潜质，阿莉西亚打量着她一身式样新潮的黑色裙装，不动声色地想。
“伯爵小姐。”她恭敬地向她行了个礼。
不悦的神色转瞬即逝：“我强烈要求您不必这样称呼我。要知道我在半个月前才因为父亲去世继承了爵位，现在听起来仍然不大习惯呢。”
“兰道尔小姐。”阿莉西亚从善如流：“我想您是要雇佣我来帮您撰写家族史？”
“是的。”泊瑟芬道：“尽管我父亲替我取了这么个极其富有文学性的名字，但事实证明他并不能注意到隐藏在自己家族里的文学故事。我在这段时间里查阅了一些家族记录还有县志之类的东西，认为把它们整理出来或许会是件有价值的事。”
阿莉西亚点点头。满载荣誉的大家族总是会有一段历史的。
“您能理解，这非常好，我还害怕您和别人一样只认为这是个靠着天真继承人大赚一笔的好机会呢！那我恐怕就只能被迫和您说再见了。”泊瑟芬顿了顿：“要知道，在看到《犯罪故事报》上边那个故事的时候我就看上您啦，虽然瞎编的成分居多，但这也不能怪您，毕竟您手头的材料有限。重要的是您并不像大部分人一样在写作的时候带着嫉恶如仇的主观情绪——在我的家族的历史上有过一些不太守规矩的人物，我希望您能公平对待他们。”
“谢谢您的称赞，我会尽力做到。”
“至于待遇问题么，薪酬一月五镑，成书后另算，同时您可以免费地住在这儿。我知道您还做自由撰稿人，不过这里的交通也挺方便，只要您不嫌弃这儿太安静。”
“我非常感激您……”
阿莉西亚的话还没说完，泊瑟芬就连连挥手让她闭了嘴。
“夕阳照进来了。”
不错，一轮燃得快要尽了的红日刚好将它残留的光芒从窗户中投射进来，映得地板好似正在燃烧一样。
“快快开始工作吧，阿莉西亚，趁它还没有殆尽之前。”泊瑟芬的语调里忽然染上了一层感伤：“时间已经不多了……”
阿莉西亚现在是确然明白了：她这新雇主是位彻彻底底的怪人。
Chapter 1 Alliance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