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ade 
第72章 3-3-6
“我不太经常用这个，但这次恰巧有机会，不妨利用它来梳理逻辑。”尸检报告并未提供亟需外出调查的线索，于是二人先回到阿格尼丝的办公室内，打算理清思路，并等待甘斯布巡警与镇上警局的报告。阿格尼丝从办公室的角落里推出一块前任屋主留下的黑板——通常她只在碰壁时才用它来整理线索，好不容易拿抹布将黑板上积累的灰尘擦干净，这才从抽屉里将收藏已久的粉笔拿出来，分给自己和埃莉丝一人一支。
埃莉丝看看手里的粉笔，又看看黑板，显然对这种整理方式感到相当新奇。最终，她将目光投向阿格尼丝。
“所以，这要如何开始呢？”
阿格尼丝端详了一番黑板，说道：“我想还是从死者先开始吧。”她用粉笔将死者这两个字写在黑板正中央，“现在我们所了解到的死者身份仅有一项：她是一位二十岁到三十岁间的女性。”
“直接死因是后脑勺受钝器击打。”埃莉丝立马接着说。
“不，还没这么快。”阿格尼丝摇摇头：“我们不是在罗列已知。通常的死者身份，我们还会了解到些什么？”
埃莉丝不假思索地回答：“姓名，住址，家庭成员。”
阿格尼丝点了点头，将这三项写上黑板，列在刚刚写下的信息下，然后在后边画了个大括弧，添上未知二字。她退开半步，观察了一番黑板的整体格局，意识到自己待会可能得把字再写小一点。
“那么我们对她身份的推断有些什么？”阿格尼丝刚一说完，自己就先写起来：“人际关系，她至少认识一个与舞会相关的人，他使得她进入了舞会会场。毕竟她总不能自己翻过庄园的高墙。”
“而我仍然怀疑她是一位打字员，或者家庭钢琴教师。”
“也许她是位秘书。这类职业也需要长时间打字。”阿格尼丝说。她了解埃莉丝的推断依据，然而指尖上的茧还不能算是一种特殊的职业病。她想了想，最终在黑板上写下：职业，长期打字或弹琴。
“以及我们可以推测她的家境。”大约是嫌弃阿格尼丝一个人的写字速度太慢，她还没写完上一段，埃莉丝就忍不住凑过去自己动笔：“中等家庭，不至于租不起礼服，但肯定买不到像样的饰品来做搭配。”
阿格尼丝站在一旁，眼里含笑，看着埃莉丝一笔一划地写完，问道：“还有吗？”
埃莉丝对着黑板沉思了一会，摇头：“其他的推断更不准确。”
“那么接下来就是死前遭遇。”阿格尼丝道：“我们可以将死因归在这一块。”她在黑板左侧写上后脑钝器打击，备注好在伤口中发现了彩色玻璃碎片，又另起一行，在下边写上死前激烈争执。她将这两行用一个方框框起来，旁边打个问号：“在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因果关系？”
“还有一样。”埃莉丝拿着粉笔，也来到黑板左侧，在阿格尼丝画出的方框上写下沉尸一词，延长方框的边线，将它也框进去：“这三件事，是否都是同一人所为？”
阿格尼丝盯着这个大框，苦笑了一下，有些发愁：“如果这三件事都是不同的人所为，那么这起案件的牵扯未免也太大了些。”
“暂且也不必考虑那么深远。”埃莉丝当然也明白死者同时招惹上三位仇家的概率不高，不过在此阶段实在也不能排除任何一种情况：“目前我们可以确认的是，抛尸不是普通客人能做出的行为。”
“不错。”阿格尼丝表示赞同：“抛尸者必须居住在庄园内或者镇上，或者是一位常客，否则很难想到以及做到沉尸在附近的河里。”
于是埃莉丝在沉尸旁边写下一句熟悉地形。接下来，她在离方框稍远一点的左上角，写下处理过的擦伤。
“毫无疑问，在此之前，有人精心照顾过她。”埃莉丝说。
“照顾她的人应当与其后的罪行无关。”阿格尼丝道：“否则也就没有必要处理之前的伤口了，不是吗？”
“可能性很大。不过这里引起我注意的是，根据证词——”埃莉丝忽然停下来问道：“我应该把目击证词写在哪？”
“我想写在右边就可以。”埃莉丝转过头来提问的样子让阿格尼丝忍不住觉得可爱——真该让几个小时前称她是个好学生的埃莉丝来看看现在的自己：“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这说明她在死前转移过场所，从舞会厅进入了庄园内某个可以做医疗处理的房间。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的目击证人只短暂地看到她跳舞。”
“是的。”埃莉丝画了个箭头，将写下的目击证词和擦伤连接起来，在上边标注转移二字：“一定有人率先带领她离开舞会进入房间，”她又在擦伤和方框间画了个箭头：“这使得她的死亡也发生在那房间里的可能性很高。而我们又知道，诺贝尔爵士在伤口中取出了一些可能源于凶器的彩色玻璃碎片。这些彩色玻璃碎片一定不是在荒地上蹭到的，也就是说，死者的致命伤来源于庄园房间内的某样陈设。”埃莉丝稍稍停顿了一会，对着黑板上写下的内容回顾自己刚刚的推论，自我认可地点点头：“我们应该要求一次对莫斯蒙庄园的全面搜查。”
“如果她没有被害，这趟舞会之旅倒算得上丰富多彩了。”阿格尼丝看着黑板上已经写下的信息，心里一边衡量着申请搜查令的说辞，一边说道：“像那种童话故事，不是吗？偷溜进贵族舞会，被贵族看上共舞，不小心受伤还被温柔照料……”
“我想你们应该不需要由我来提醒，糟糕的结局能够全盘改变故事的性质。”
阿格尼丝和埃莉丝同时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班扬警长脱下帽子，在空中扬了一扬，将它挂到门后的帽钩上。他打量了一番写满字的黑板，点点头：“啊，我瞧你们这是在为我准备教学大纲呢。”
阿格尼丝不禁失笑，埃莉丝责怪地瞪了她一眼。
“依照规定，你现在应该在家休息，查尔斯·班扬警长。”警探严厉地说道：“我们不能提倡疲劳工作。”
“要是我能睡得着的话。”班扬警长就等这句指责，顺势便苦着脸借题发挥起来：“夜班真不是随便值的，我还指望连着两轮班后能一觉到明天，没想到一睁眼，时钟还没走到十二点。之后再想睡也睡不着了，就来看看你们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看起来你们还没弄明白死者是谁？”
“不要卖关子，我知道你衣袋里装了一份电报。”阿格尼丝果断指出：“是镇上警局的回信？”
“我真是不能明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班扬警长无奈地从衣袋里拿出电报，递给阿格尼丝：“我想着案子刚开始调查，也许你们在等电报，所以经过收发处的时候特意看了看，没想到还真有。是从韦弗利镇警局寄来的，他们找到了死者的父亲，他正向这里赶来。”
他等着阿格尼丝和埃莉丝亲自看完电报全文，才继续说道：“怎样，为了报答我带信的恩情，向我解释一番你们所获得的线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