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ade 
第22章 2-2-4
容克男爵是古老的威灵顿家族的子代，因欠下巨额赌债而不得不出卖乡间的祖产。这件事在当时引得社交界为之轰动，而这并不只是因为其中半数成员都曾向他出借过不等数目的金钱。
贵族的没落是有目共睹的趋势，这已经不再是他们靠着在议院中的影响力修改法条就能解决的问题。糟糕和投资眼光和奢侈的玩乐品味，使得金币从古老家族的钱库里滚滚流失。更为雪上加霜的是，随着王室为了揽收而接纳以钱财交换头衔所谓新贵，爵位这东西本身也就不再如原来值价。稍为讽刺的是，部分这类新贵的资产，正是从旧贵族的钱袋中得来。
本世纪或许是最伟大的学者艾萨克·丹特教授曾经在他的第二本书里详细论述了这一过程的必然性，在那本险些为他赢来一个爵位的著作中，他写道：“古老的雄狮们以为他们豢养看家护院的忠犬，但实际上，那不过是在猎物门前伺机而动的带有蜱虫的鬣狗罢了。这一利益共同体目前还靠着殖民地的羊羔维持关系，但当羊羔们因为常年盘剥而瘦弱不堪，或是鬣狗们不再满足于只是在三等肉中混杂优等肉边角料*的时候，联盟将自然地分崩离析乃至反目成仇，如同数千年来发生在自然界中的故事一样。”
在这本书出版的第二年，王国和殖民地之间的战争打响了。容克男爵的父亲在这场战争中英勇牺牲，由此将爵位正式传给了男爵本人。伴随着爵位而来的遗产具体数目至今仍不为人所知，但律师确实是赚取了大笔佣金。在好友的怂恿下，容克男爵将财富统统投进赛马，靠着金钱买来的好种马，一开始倒是勉强可以收支平衡，直到他在马场上认识了几位赌马庄家为止。容克男爵的新朋友们承诺帮助他通过操纵赔率来赚钱，同时也向他介绍了自家开设的赌场。至于接下来的故事，就真的没什么新鲜的了。
一名庄稼汉，背靠一把深深插进土地的锄头，悠闲地抽着一只拿玉米芯自制的拙劣烟斗。他的雇主刚刚去世，这使得他在一段时间内用不着费劲铲除田里残留的玉米秸秆。烟丝燃烧产生的烟雾越过茂密的胡须遮挡视线，以至于他得眯缝着眼睛才能看清楚大路上徒步走来的两名女性。他很确定她们并不是郡里的住户，但在这时节，什么样的女人会到这里来？
“您好？”等走近些了，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向他挥了挥手，扬声道：“请问前边就是欧文家了吗？”
庄稼汉吃了一惊，答道：“是的……你们去哪里做什么？那地方刚发生了命案，警察已经将那地方封锁起来了。”
“我们是警察。”
庄稼汉嘴里叼的烟斗颤了颤：“唔，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大人公干了。”
“不行。”
庄稼汉看向另一位口音和长相都极具异国风情的女性，说实话，他心里并不太相信这一位也是警察，至少不像是王国本地的警察：“抱歉，您说什么？”
“我想我搭档的意思是，我们想向您询问一些欧文家的事。”阿格尼丝说：“您是这里的佃农，对吧？”
“我只是个庄稼汉，不知道主人家的事情。”
“如果您想要妨碍警方，那就坚持这份说词好了。”
“天啊！我难道不是因为不想妨碍您们才这样说的吗？您们想要问什么尽管问好了：但我确然只是一介庄稼汉，知道不了多少东西。”
埃莉丝皱眉：“八卦雇主难道不是雇员的乐趣吗？”
庄稼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阿格尼丝偏头看一眼自己的搭档，深感有趣地扬起眉毛。她从哪里得来的这种印象？
“我们更想了解关于欧文小姐的信息，郡警没能找到她，将案子上报到莱茵切斯特，因此局里派了我们过来。”阿格尼丝说：“我们了解到她每周都需要去城里拜访一位医生，她的病情很严重吗？”
庄稼汉摇摇头：“就我的观察来说，欧文小姐几乎没病。我们都觉得欧文先生之所以将她送去看病，只是为了惩罚她而已。”
“惩罚她？为什么？”
“当一个保护欲旺盛的父亲发现自己女儿在悄悄与某人通信时，脾气是不可能会好的。”庄稼汉耸耸肩：“欧文先生把宅邸上下都彻查了一遍，小姐近身的仆侍更是被拷问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没弄明白那人到底是谁。在那之后，欧文先生就将小姐送去莱茵切斯特求医——由他亲信的车夫和管家护送，谁都知道这是为了让小姐没机会和别人接触。所以，当我们得知欧文小姐失踪时，大家都觉得小姐肯定是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也许警察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管那么多。”
“没有父亲去世自己不出现的女儿，我们需要知道她还安全。”
“可欧文小姐回来过，就在昨天傍晚。”
“你确定？”
“当然，我昨晚也在这里干活，亲眼瞧见她骑了一辆自行车沿路过来。我喊了她一声，没想到她就掉头离开了，估计是不想再被人找到吧。”
埃莉丝转头看向来时的道路。这是一条在田垄间辟出来的土路，路面压得平整，不容易扬起尘埃。道路两旁作为区隔种了一列果树，冬日里树枝都光秃秃的，远眺视野极佳。所以庄稼汉应该是没说谎，从这地方确实可以看清楚大道上来往的行人。
她看向阿格尼丝，阿格尼丝摇了摇头。只是路过的话，留下的线索不会太多，又是昨晚的事，哪怕是哨兵也很难追踪。
“但有点奇怪的是，欧文小姐失踪的时候，欧文先生还不如之前发现书信的时候心急呢。虽然报了案，但也只此而已。可能他也知道女大不中留，说不定还是他故意放走欧文小姐的呢。”
对着庄稼汉寻求支持的眼神，阿格尼丝微微一笑：“谢谢您的帮助，祝您生活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