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ade 
第20章 2-2-2
舒尔特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方叠得整齐的蓝黑白三色格子手帕，颤着手，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摁干净鬓角冒出的细密汗滴。罗德里格斯先生刚刚赢下第一轮，给所有人都买了酒，但医生面前的杯子仍然是很快就空了。
他实在是太恐惧了——埃莉丝注意到自己的左手因为向导无意识的共情作用而微微颤抖——这令她和阿格尼丝都感到好奇。她们静静地等待着舒尔特医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自然，我对此疑惑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来告诉我关于欧文小姐的消息。紧接着他便告诉我，原来欧文先生告诉他，欧文小姐在这几个月内，每周都会来我这里进行心理治疗，正好她失踪的那一天就是所谓的治疗日！”
阿格尼丝与埃莉丝对视一眼。
“对不起，我得先问一个问题。那找上门来的警官，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姓崔斯坦。”
“瘦高个？头发稀薄但没秃顶？”
舒尔特医生用力而快速地点了好几下头，目光热切地看着阿格尼丝：“您认识他？”
“约翰·崔斯坦警长是弗里生郡警署的得力干将，也是查尔斯的朋友。”
“噢，我毫不意外查尔斯会和他成为朋友。崔斯坦警长是那种非常温和而有礼貌的人，没有那种一来就提出指控的粗鲁行为，相反，他详细地听取了我的说法，并且接受了我用预约簿作为证明。”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但是昨天崔斯坦警长又找上我，告诉我欧文先生也被害了。对此我感到非常害怕。如果是平常的案件，我自然可以安心让警方破案，可这里头还牵扯到了我。我不明白欧文先生为什么要谎称欧文小姐是我的病人，而这是否又与他的被害有关！我越想越害怕，所以才在今天这时候来俱乐部碰碰运气，看是否能找到阿格尼丝你来帮我的忙。”
阿格尼丝沉思了一会。
“首先需要向你说明，我无法为你提供任何保证。”
“我能理解。”舒尔特医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真的，只要你能帮我稍作过问，我都已经感激不尽。”
阿格尼丝对此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第二，结果很可能和你的想象毫不相同。”
“这我也知道。”
“那么，我明天就去弗里生郡帮你打听。”阿格尼丝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酒：“现在就让我们欣赏比赛吧。”
“他隐瞒了很多东西。”
“什么？”阿格尼丝喝得有些多，脸颊微红，街边的夜风将她散下的发丝吹得凌乱。她转头看向埃莉丝，但她眼里散开的盈盈神光表明她并没有集中注意力。
“我是说舒尔特医生。尽管他的情绪正确，然而他对于欧文先生的谎言，未免接受得太顺利了。”
“唔，做警察可不能期待每位当事人都是诚实的。他当然有所隐瞒，这正是让我感兴趣的地方。”阿格尼丝搭上埃莉丝的肩膀，后者脸色微沉，但没说话：“我认识舒尔特医生已有一段时间，知道他并不是那种需要时常说谎来维持脸面的人。同样，他也相信已有的社会分工，认可职业训练带来的优势。他在已有一位警长负责案件的情况下，不惜说谎的风险要我来侦察这起案件，这实在是一种反常到极致的行为。”
“那么，必然有什么足够分量的理由。”
“对呀，我对这个理由很有兴趣，如果运气好的话，崔斯坦能够直接给我答案。明天我能让查尔斯帮我请一天假……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埃莉丝一怔：“我们这会不就正在找回去的出租马车吗？”
阿格尼丝轻轻摇头：“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回共和国去。”
“我还没有买回去的车票。”意识到阿格尼丝惊讶地扬起眉毛，埃莉丝补充说明道：“来之前他们并没有告诉我解决案件后应当如何，但我确实早已申请调往莱茵切斯特的协同调查机构。”
“所以……你要一直留在这里了？”
“我还没有收到正式的确认或是命令。也有被拒绝的可能。”
“抱歉，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
阿格尼丝抿了抿嘴，从心里蔓出负罪感来。协同调查机构当然不是什么好部门，通常都是用来安置能力已经减退但还不够退休年龄的前辈的福利位置，如果埃莉丝不是因为和她这样一位王国的哨兵结合，她完全不必做此牺牲。
埃莉丝感受到她的情绪，有些疑惑又有些诧异。她不太明白阿格尼丝为何会受到影响，毕竟尽管和阿格尼丝的关系是参考因素之一，决定却完全是她自己一个人做出的。
“没关系。我挺喜欢和你一起工作。在共和国那边，我父亲的保护欲有时候会很令人烦恼。”
她预期着调侃式的回答，譬如“我以为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之类的，但没有等到。
阿格尼丝转过身，轻轻地抱住埃莉丝。她非常小心地将这个拥抱控制在蜻蜓点水的范畴，以至于等埃莉丝反应过来，脸颊上泛起潮红的时候，阿格尼丝早已松开了手。
“谢谢。”
埃莉丝喉咙动了动，显然是想说些什么，但实在组织不出语言。最终她轻轻咳了咳，道：“那么明天我们一起去弗里生郡警署，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