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ade 
第26章 2-3-2
大地因严寒而开裂。风里罕见地没有裹挟任何附加物，只是纯粹的，对流的空气，吹拂过糙砺的蛮荒原野。狼在远方扯着嗓子嚎叫，白色的天空中没有鸟的影子。
阿格尼丝眨了眨眼睛，集中精神，视线里暖色装潢的行政大臣办公室的场景再度清晰。埃莉丝仍然站在那幅她根本看不出真假（事实上她也不太知道该怎么看，鉴于以往安德谈论艺术品鉴定的时候她从未认真听过）的画作面前，一褪最开始对官僚主义不耐烦的冷淡，恼怒的眼神表明刚刚说的话其实并不只是挑衅；而哈克爵士对这一暧昧指责的反应是回避式地垂下目光。
某件事情发生了，只是她还不知道。阿格尼丝想。或者说，只有她还不知道。
她好奇这是否与自己刚才的幻觉有关。
“协同调查机构只是个养闲人用的地方，梅森虽然小命得救但也丢了他好不容易经营的政治根基，除非他改掉好面子的毛病，不可能拿来向你们宣传。”没有得到直接回应，于是埃莉丝继续说：“所以你们是从别的渠道知道我们的。那个人身份敏感，又提出了不容你们拒绝的理由，我猜想也是他建议你们换上这幅画作，对不对？”
伍列先生抿了下嘴唇，犹豫地回答道：“这不是一个能够以是否来回答的问题。”
埃莉丝盯着他看了一会，冷笑着说：“你只是不敢承担主动暴露他身份的后果罢了。”她转身拿下那幅画，扬手将它扔到哈克爵士的办公桌后，画框撞上扶手椅，发出让人心疼的好大一声响。
看来那幅画的画框上将永远留下一条贯通的裂缝了，不过还好，这总证明了哈克爵士那把政府采购的椅子质量过硬。阿格尼丝心想。她模糊地知道大概是那幅画上有什么蹊跷——但仅她所知的能在画上动手脚的方式就已经多到无从选择了——再加上哈克爵士和伍列先生在一开始就对她们说谎，于是心里也生出气愤的情绪。
“我们会继续查这起案子的，但这只是因为目前已经浪费了够多时间。既然你们本来就与会议无关，那么接下来，烦请你们不要再妨碍调查。”
“当然不会。事实上，我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阿格尼丝及时地打断了哈克爵士即将出口的语重心长的套话：“非常感谢，但已经足够了。”
“那么现在由我来带二位前去作为事发地点的会议室。”伍列先生顺势道：“路途中我将替二位做一些必要的说明。”
埃莉丝拿起办公桌上特别放到一边的两本文件：“这里不是已经准备了背景材料吗，我看没什么特别必要说明的。”
伍列先生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仍然做出了努力：“有一些不能付诸纸面的敏感内容……”
埃莉丝抿着嘴唇，偏头看向阿格尼丝。阿格尼丝说：“那么麻烦您。”
“我替大臣向二位道歉。他有时候会弄不明白尊重专业人士和追求政治资本间孰轻孰重。我还在努力劝导他，但这毕竟是政客的痼疾。”
果然，不过刚刚绕过行政事务司大臣办公室外的转角，伍列先生就开始道起歉来。埃莉丝并不特别想对此事发表意见，可伍列先生显然指望着她的明确态度。
“我并不在乎所谓的政客做派，只是这事实在做得出格。而且你们确实应该向阿格尼丝道歉。”
“我？”阿格尼丝疑惑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事实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那幅画上到底被做了什么手脚？”
伍列先生抿住嘴唇，为难地看向埃莉丝。埃莉丝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说：“修谱诺酸。”
阿格尼丝听过这个名词。大概一年前，莱茵切斯特警局破获了一个走私团伙，修谱诺酸作为一种迷幻药被记录在他们的商品目录中。当时警局将它作为重点关注对象追踪了近一个月，最后发现这种药物实在是价格不菲，走私程度完全构不成影响，就把它放置在旁。能够拿修谱诺酸来作恶，这倒也印证了哈克爵士和伍列先生唯唯诺诺的态度。
“修谱诺酸最开始是科学家为了解决躁狂症而在实验室里合成出来的一种化学药剂，很快被证明有迷幻药的作用，但因为合成成本太高，所以只在极小范围内流通。但这种药剂有另一种鲜为人知的作用：它能影响哨兵向导的精神状态，诱导结合热的出现。”
阿格尼丝有些震惊，她后怕地摸了摸脖子，确认自己体温心跳还正常：“它能够在高温下挥发，通过呼吸摄取而发挥作用？”
埃莉丝“嗯”了一声：“是个老把戏，不过我应该防备得再谨慎一点的。”
“那么当时我出现的幻觉，是埃莉丝的精神空间？”
“是。”
“我得说，那地方看起来不太符合我心目中共和国的印象。”
“精神空间用不着总是现实里会有的场景……”
“但我总觉得埃莉丝会是那种基于现实场景来构建精神空间的人。”
埃莉丝垂下目光，脸颊稍微泛红：“是这样没错。”
“那么，那是什么地方？”
“我认为在此刻，还是保密为好。”
伍列先生精准地抓住了这个插话的时机。
“抱歉，我不得不打断二位愉快的交谈，但我们刚刚就已经路过会议室门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