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ade 
第15章 2-1-1
莱茵切斯特早报 11月3日 凶案落幕
昨日下午六点四十二分，前段时间引人注目的敏西谋杀案终于在西区法院宣告审结。经过原被告律师的精彩阐述与证据展示，陪审团决议凶犯有罪，法官查理·雷诺德爵士宣判其二十年有期徒刑。这起一开始以残忍向民众散布恐慌的谋杀案最终的凶手却是一名罹患精神疾病的退伍军人，这不由让我们扪心自问是否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欠缺关心，而我们的制度是否真的保障了那些为国家奉献过的人的权益。据悉，本案之所以能够迅速获得突破，得益于新任负责人阿格尼丝·巴克警督与来自共和国的埃莉丝·德拉库尔警探的通力合作。不得不说，在大陆目前紧张的政治局势下，我们需要更多类似的合作。无论如何，民众更需要的是和平与稳定，希望在这起罪案告终后，莱茵切斯特能够呼吸几天自由而安全的空气。（自由记者阿莉西亚·蔡斯讯）
闲情逸报 11月1日 联合展览正式开幕！
从今日起，莱茵切斯特市立博物馆将与共和国美术馆举行为期一个月的联合展览，届时有意者将可以二十便士每人的价格前往参观。本次联合展览包括从九世纪以来展示王国与共和国悠久联系的美丽艺术品，以及部分时兴的现代画作。艺术爱好者断不可以错过如此盛事。（本报记者约翰·迪诺讯）
挂钟乏味地敲过第十下。莱茵切斯特市立博物馆的守夜人约翰·史密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呼出一腔白色的雾气，然后赶紧闭上冰冷的嘴巴。因为新任管理员厉行节约，他面前书桌上的煤油灯光芒如豆，几乎只能照亮在它下边垫着的厚厚一本卷了边的访客登记簿。本来垫在灯下的是一本黑皮的旧版大词典，现在换出来放在案首。风轻轻地翻着泛黄的书页，发出细微的脆响。
年轻的守夜人正在努力地尝试着给家里写一封信。他离开在乡下的那个家，来到莱茵切斯特这座大城市闯荡已经有两个月了，可生活并没给他提供多少有趣的可供书写的素材。他刚花了一点时间在词典里挑了些他觉得好的词来夸赞了一番博物馆的宏伟与美丽，但在这之后，他就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他现在住在一栋每周收五个先令的公寓阁楼里，与他相伴的是船工和马夫，不过因为他本身工作的关系，他并不常见到自己的舍友们。房东太太人还算不错，虽然凶了点，但好歹不骗人，提供的餐食也没有过期变质。该去游览的地方他也去过了，有的地方好些有的地方坏些，不变的是这些地方都充斥着乡下口音的游客。守夜人的工作每周酬劳两镑，但很清闲，他可以借用这时间多看看书，也许过两年可以去做个会计或是办事员。将这些无趣的事实写进信里传回家中显然是不荣耀的，莱茵切斯特绝不应该是如此寡淡的样子，出了问题的只可能是他自己。
该怎么办呢……约翰·史密斯挠挠头，新剪的头发发梢有些割手。
如果他有必要说谎——现在看来实在是很有这个必要——那么他又该说些什么，尤其是，该说到什么程度呢？
正当他思索之时，墙上的铃忽然剧烈地响起来。这只电铃是通向一间博物馆职员办公室的，夜里加班的时候他们会按铃让守夜人来给他们煮咖啡。约翰·史密斯记得今天唯一留在博物馆里加班的职员是一名叫做让·奥利威尔的从共和国国立美术馆调来的研究员。这些外国人总喜欢在咖啡里多加些奶和糖，反而对咖啡本身的质量不甚在意，那袋亨利牌的就够满足他们的需要了。他用一盏专用的酒精灯将咖啡煮好，找了只托盘盛着，提上煤油灯向二楼的职员办公室走去。
“啊，你来了。”瘦高的研究员让·奥利威尔站起身来，从托盘里拿过咖啡，急急地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一杯温暖的咖啡，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实在是太美妙了。”
约翰·史密斯诚恳地表示赞同。
“说起来，还有一回事想麻烦你。我先前去厕所时注意到外边温度有点低，你知道有些画作一旦受冻颜料就会裂开——能不能烦劳你去检查一下各个展厅的壁炉，给它们添点柴？”
这该是十二点钟时候的工作，过早添柴对资源是一种浪费，室内太干燥同样也会影响画作的保存。但很快约翰·史密斯就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很快就要离开的外国人，和他唠叨博物馆里的规矩实在是没有太大用处。
“好的，我会去看一看。”他这样说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博物馆就像是一口棺材，在它里边装载的是历史与文明的残片，往日的荣光被收敛在数目繁多的器物中，在不经意的一瞥间即有过往的魅影重现。宏伟的复古象牙白建筑赋予这些流逝的时间以今人的尊敬，而普通人去瞻仰它的价格只要区区二十便士。
如果不需要考虑公共服务的问题，这里的门票应该卖得更贵一点。
埃莉丝·德拉库尔警探目光扫过过道角落里隐约的暗黄色污渍，不太礼貌地想。
“我应该说好久不见，还是欢迎回来？”
查尔斯·班扬警探给了埃莉丝一个结实的拥抱，后者颇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但好歹没有推开他。
“他们说共和国美术馆会派个警察过来，我那时候就在想会不会是你。”班扬警探非常谨慎地没有让这个拥抱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埃莉丝已经表现出了很明显的不适：“一路上还习惯吗？”
“……我不是第一次独自出门。”埃莉丝活动了一下肩颈：“总之，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你们共和国的研究员要回家的时候发现守夜人死在一间展厅里。”班扬警探耸耸肩：“尽管他及时报了警，但同时也通知了他在共和国美术馆的上司。那位上司担心歹人其实是冲着展品来的，于是我们就都在这了。”
“但展品没事？”
“目前已经清点了联合展览的展厅里边的展品，都还没事。以防万一，正在继续清点馆内其他藏品。馆里联系了专家来对这间展厅的展品做详细检查，毕竟艺术品什么的，价值并不容易用肉眼轻易定论。博物馆馆长担心可能有的展品被人悄悄用赝品替换掉了。”
“毕竟为此杀了人，总不可能秋毫无犯。你说尸体是在研究员要回家的时候发现的？可我刚刚看到了职员办公室，离楼梯不远，没有路过这里的必要。”
“关于这一点，恐怕得你亲自问他了。那家伙王国话太烂，基本上就会蹦单词，长点的句子就听不明白，沟通着实费力。”
“行。他人在哪里？”
“在办公室里补觉，我派了个人守着他。”
埃莉丝点点头：“那么我这就过去。”
说罢转身就走。班扬警探忙抬声喊道：“你来了的事情，告诉阿格尼丝了吗？”
埃莉丝脚步顿也不顿：“她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