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3-3-17
「随着警官们的目光见证这么多起命案后,我们不妨稍作抽离,将目光投向此时的莱茵切斯特。所有人都能清楚地认知到,一所大学在半年内发生两起自杀案,是一种不自然的现象,然而根据已公开的数据,在这一个半年内,莱茵切斯特本地的命案,较去年上涨了令人瞠目的百分之二十二点七。我们都记得敏西投毒案,也记得海军部枪杀案,更别提市立博物馆发生的那起大劫案——这些都是在这个半年内所发生的。非常遗憾的是,在以上这些典型案件中,我们似乎无法完全地对凶手抱持嫌恶反感的态度。那么,犯下过失的究竟是谁呢?在故事的发端,究竟是哪一只蝴蝶挥动了至关重要的翅膀?又或者,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阿莉西亚·蔡斯《边缘时刻》」
“非常遗憾,我并不认为目前的证据支持我们做出任何结论。”面对甘斯布巡警期待的目光,阿格尼丝微微一笑,如此说道。甘斯布巡警顿时将热烈的目光投向埃莉丝,却发现埃莉丝正专注地逐一检查克伦威尔教授书桌上的各类文件,似乎并不打算加入这场分享。
“您该不会打算用对付记者的方式来对付我吧?”甘斯布巡警以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过于心急了,艾莉森。”阿格尼丝道:“让我们看看我们所发现的事实吧。死去的克伦威尔教授,手握杀害自己的凶器,身上没有防御性伤痕。毫无疑问,这些证据符合自杀的特征。但另一方面,遗言的缺乏,以及日程的安排,表明克伦威尔教授自杀的动机并不强烈。在我们找到新的足以推翻另一面的证据之前,做出任何结论恐怕都不合适。”
“然而……”甘斯布巡警抿住嘴唇,双手顺着大衣的边缘摸上去,系好前襟的纽扣。她一直没来得及注意到这一点。
“那么,现在应该寻找怎样的证据呢?”甘斯布巡警问道。她心里琢磨着两方面的背景和证据,找不到如何进行下一步的主意。似乎怎样寻找都会对另一方面有所损害,从而影响整体侦查过程的客观性。
“所有的证据都对揭示真相有所帮助。你可以先去楼下看看,我刚刚观察过那扇半开的窗户,窗户下有一小片园艺草坪。如果当时真有人从这间屋中逃走,又想选取最便捷的路线逃离观察的目光,那么很可能踏过那片草坪。”
“我明白了。”甘斯布巡警向阿格尼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你应该已经注意到草坪里有脚印了吧?”甘斯布巡警刚离开,埃莉丝便开口道:“否则你不会让她去白跑一趟。”
阿格尼丝转过身去,微笑着看向自己的搭档,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年轻人的确需要信心,但也需要教导。你刚刚一直不做声,显然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发现了些什么?”
“……你说在克伦威尔教授身上闻到了烈酒的气味,对吗?”
“不错。”
“我记得我们上次前来拜访他时,他为了鼓足勇气吐露汤森德子爵的秘密,事先饮用了烈酒。酒瓶就在他书桌的抽屉里,而现在这酒瓶空了。”
埃莉丝从书桌抽屉里拿出那只漂亮的银质雕花扁酒瓶,向阿格尼丝展示了一下它轻飘飘的重量,又将它抛到桌面上,任凭它发出空洞轻薄的声响。
“你认为他又说了什么自认为不该说的?”阿格尼丝没看酒瓶,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埃莉丝。也许只有她才能从警探坚定认真的脸上看出细微的烦闷,并且知道,这说明她们已经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我认为他又鼓起了一次勇气。”埃莉丝从桌面上拿起一张被揉皱的吸墨纸,递给阿格尼丝:“这是我从书桌上的废纸篓里找到的,虽然不能辨识清楚每一个字,但很显然,这是一封信。或许是一封遗书”
最后写下的落款墨迹最新,因而在吸墨纸上留下了可以辨识内容的痕迹。阿格尼丝对着纸上其余的痕迹研究了一会儿,从中又认出了一两个语气强烈的负面词汇。
“信件不在这儿?”
埃莉丝摇了摇头:“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阿格尼丝皱起眉来,思考了片刻。
“先前你为什么问起他身上的抓痕?是查尔斯的那位证人提供的情报吗?”
“是的,那位证人说他在走廊上撞见了一位奇怪的男子,颈部有疑似被抓挠而成的血痕,该男子在无礼拒绝他的好心询问后拂袖而去。证人同时提供了足以辨认出是托马斯·克伦威尔的画像。”
“而就在此刻,传来了克伦威尔教授自杀的消息。”阿格尼丝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也许他事先知晓了被举报的消息,所以畏罪自杀?”
“而当天留下的信件被人及时拿走?”埃莉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是啊,这绝不可能仅仅是巧合。我们或许还是太慢了。”
尽管如此,但阿格尼丝并没有在自责,埃莉丝敏锐地意识到。这令她自身内心的焦躁稍加平复。没有合适的言辞,她沉默地将扁酒瓶和吸墨纸收起,装入用来存放证物的纸袋。阿格尼丝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逐着她的动作,认真地梳理着此刻的思路。
“我想,我们目前最迫切地需要解决的疑点是,究竟是什么事困扰着克伦威尔教授?他的死因是否的确与沃特斯小姐的谋杀案有关?如果无关,或许我们应该将这起案件移交给同事。”
埃莉丝认同地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虽然如此,但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将困扰克伦威尔教授的那件事作为下一步侦查的出发点。我们所承接的案件是约瑟琳·沃特斯小姐的谋杀案,那么就应当从案件本身出发。我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厘清克伦威尔教授在复活节舞会当天的每一步行动。”
“是吗?那么你建议我们从哪里开始?”
“如果克伦威尔教授没有自杀,我们应该从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