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3-3-10

“恕我冒犯，但我必须代表莫斯蒙庄园拒绝这样的无礼要求。”听到警官们的要求，埃弗雷特愤怒地断然拒绝：“我们已经尽量配合警方工作，但无端地猜疑案件发生在庄园内，甚至怀疑主人本人……这实在是太无礼了，我将向警局提出正式投诉。”

“我们欢迎您经由任何正当渠道为我们的工作做出反馈，但是……”

“我们有搜查令。”埃莉丝恰到好处地接上。她们在等待埃弗雷特到来的过程中短暂地讨论过，向一位以维护贵族利益为工作的管家晓之以理实在显得浪费时间，不如利用她们所拥有的绝对优势直接堵上他反驳的可能性。而埃莉丝更擅长表现出这些自诩上流阶级守门人无可奈何的那种傲慢，因此最后的金句交给了她。

果然，埃弗雷特脸色涨红，但就是说不出一句能够回击的话。他被动地接过埃莉丝递给他的搜查令，上边允准了持有此搜查令的警官们对莫斯蒙庄园进行一次详细搜查，且在必要之情况下质询庄园内任何可疑人员。搜查令上同时署有威尔金斯总警督与大法官布朗勋爵的名字，日期正是今天。

“……我可以帮忙安排搜查，以及在此期间看住塞西尔·波特。但你们现在不能去打扰主人，主人正在见客。”埃弗雷特将搜查令还给埃莉丝，有点可怜地说：“也许，明天早上……”

“我们可以等待，无论多晚。”

“我有义务……”

埃弗雷特突然闭上了嘴。会客室内的一扇侧门从另一侧被打开，一位穿着深灰色燕尾服的魁梧男子从门中大跨步走出，不耐烦地说：“埃弗雷特，究竟是什么人让你费这么大工夫来打发？我需要联系约翰逊律师，立刻！”

这突然闯入的无礼男子压根儿不在乎阿格尼丝与埃莉丝的在场，说完这番话后，他只是高昂着下巴，目中无人地打量会客室中悬挂的一幅巨型画像——据说那描绘的是汤森德家族的第一代成员们，好像在等待所有阻碍他获得律师联系的事件自行解除。

埃弗雷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莱斯特先生，这两位是警察。”

莱斯特先生没有拨冗将目光从画像上挪动分毫：“那么把她们想要的东西给她们，然后请她们快点滚蛋。”

“不好意思，先生，我想我并没有在莫斯蒙庄园的常住人员登记册上见到你的名字。”阿格尼丝忍不住插入话题：“请问你的全名是？”

莱斯特先生并不搭理她。埃弗雷特再度长叹一口气，对两位警官介绍道：“这位是家族旁支的后代，主人的远房表兄，亨利·莱斯特先生。”

“噢，莱斯特先生。”阿格尼丝感到某种灵感在脑中一闪而过，但她还没能抓住。她向亨利·莱斯特走近两步，以一种严厉的语气说：“我是阿格尼丝·巴克警督，来自莱茵切斯特警局。我们深夜前来，是为了调查一起谋杀案，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啊，原来是莱茵切斯特的警督阁下，我还以为是本地镇上那些无能之辈来找茬呢。”亨利·莱斯特终于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一番阿格尼丝和埃莉丝，用一种巧妙的讥刺口吻说道：“说实话，我指望你们会看起来更加……精致。”

“莱斯特先生也是昨晚的宾客之一吗？”埃莉丝问道。

埃弗雷特看了一眼亨利·莱斯特，点点头：“是的。莱斯特先生负责了大部分的主办工作，鉴于主人的身体状况并不能令他事必躬亲。”

“你见过这个女孩吗？”埃莉丝从衣袋里拿出尸体照片，展示在亨利·莱斯特的面前。

亨利·莱斯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照片，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不认识。”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表现得像是个拙劣的说谎者，证实谎言的责任并不落在他的肩上。他对这两位受兰道尔小姐青睐的警官没有任何闻名不如见面的好奇心，即使在没能见面的时候，她们也总是在试图破坏他的设计。就在几个月前，她们几乎捣毁了自己耗费大量心血安排布置的走私生意，若不是他早早听取兰道尔小姐的意见切换了思路，这会恐怕已经被某位债主刺杀，尸体以比她们展示的照片中更糟糕的方式被抛弃在路边。事实上，她们此刻停留在这里，就已经是对他的一种干扰，如果不能立刻找来汤森德家族的家族律师……

“你在外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亨利。这是怎么一回事？”

又一位身穿淡紫色吸烟衫的男子从侧门中走出。无需多加介绍，只要将他的脸与会客室中的家族画像稍做比对，瞧瞧那别无二致的神话人物一般的淡金色短卷发，以及那独特的深紫色眼睛，就能知晓他便是弗雷德里克·汤森德子爵本人。

汤森德子爵看起来非常疲惫虚弱，这是阿格尼丝和埃莉丝对他的第一印象，随后她们才意识到，这疲惫虚弱之感其实只从他的精神上发出，子爵的身体事实上和任何当龄男性一样匀称健康。就在她们与汤森德子爵相互打量时，埃弗雷特快步走过去，轻声向子爵报告了相关情况。听完后，汤森德子爵露出了然的神情，转过头去，语带遗憾地对亨利·莱斯特说：“亨利，我想我们不得不将商谈推迟到明天了。”

“弗雷迪……”

汤森德子爵摇摇头，打断了亨利·莱斯特慌乱组织的劝说，坚决地说道：“人命更重要。”

屋内安静了片刻，随后埃弗雷特轻声问道：“莱斯特先生，请问您是打算住在庄园里……”

“不必了，我这就回城里去。”亨利·莱斯特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埃弗雷特。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用愤怒的目光扫视一遍阿格尼丝和埃莉丝——毫无疑问，如果有一种能力能够使她们当场消失，眼下他乐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接着说道：“明天早上，我会带着约翰逊律师一起过来。”

“非常好，那就这样办。”汤森德子爵轻轻点头，吩咐埃弗雷特：“埃弗雷特，请去为亨利安排马车。”

埃弗雷特领命离开了，亨利·莱斯特声称要先收拾东西，也恼怒地随之离去。会客室内再度只剩下三人，气氛显得稍微有些凝重。汤森德子爵做了下深呼吸，对两位警官露出一个疲弱的微笑，费劲地试图尽到最后一点地主之谊：“二位警官，只要是便利调查的事，请随意。我理解你们也想问我几个问题，但现在我可能需要去休息一会，换身衣服。烦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