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ade 
第61章 3-2-11
尽管共同身处支撑整体警务工作的最底层，负责巡逻的巡警与负责一般事务的警士事实上有着极为不同的工作体验。巡警们更多地面对自己分管的小区块里那些普通市民，接触大量的生活细节；而警士们包揽警局内所有细碎小事，在案件流程上积累丰富的经验。一位刚刚入职的新人警察通常会分别在这两个职位上实习三个月时间，然后才根据表现被分配到具体岗位上。
艾莉森•甘斯布巡警并不特别喜欢自己作为巡警的工作。诚然，她热爱自己每天都得巡逻的这个小片区内的一草一木，也擅长发现隐藏在日常表象下的不寻常处，但只是在街道上巡逻就有点缺乏警士们那种随时能听说大案要案的参与感。因托西诺街的谋杀案是她第一次正式参与到一起重罪案件中来——哪怕只是因为警士人手不够被借来看守现场——这已经是一场令她难以忘怀的体验。这么说不只是因为她终于有机会在真正的案件中发挥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还因为她得以见到自己目前的偶像，埃莉丝•德拉库尔警探。
一位真正的共和国警探，在莱茵切斯特大展身手！这一事实在莱茵切斯特内部共和国裔或是混血警察中拥有重要的象征意义，毕竟这是少有的几次莱茵切斯特警局花了大工夫也没能在宣传上完全遮掩外裔警探在案件中所贡献的功劳。甘斯布巡警常去的共和国酒吧内某位与《犯罪故事报》编辑部熟识的警士透露说，是因为德拉库尔警探在敏西谋杀案中帮了报社一个大忙，他们才会在牧场间谍案中不顾警察总部的施压，执意登载以德拉库尔警探为主角的报道。而根据艾莉森•甘斯布的观察，德拉库尔警探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产生的影响，或者说没想过自己会产生更深影响的可能性，简直就是一个最为理想的警察。这让她当时忍不住在现场卖弄起自己的看法来，自然地，她被揭露出了不成熟的一面。
令艾莉森•甘斯布巡警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觉之后，她就听说埃莉丝•德拉库尔警探因为药物中毒进了病房，而几个小时后，生龙活虎的德拉库尔警探带着巴克警督出现在了她巡逻的路线上。
“艾莉森•甘斯布巡警，阿格尼丝•巴克警督。”埃莉丝简单地为两位同事做了个介绍：“我想早些时候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一面了，所以我们就省下所有初次见面的流程吧。甘斯布巡警，我听说你有一些只想告诉我的发现。”
“是的。”艾莉森•甘斯布从制服口袋里拿出笔记本来：“按照您的安排，我的同事克里夫巡警和穆迪巡警监视了因托西诺街二十号一整晚。在夜里两点四十六分的时候，作为犯罪现场的六号房里亮起了灯。大约二十分钟后，房里的灯光熄灭了，再两三分钟之后，两个男人离开了因托西诺街二十号。”
“他们没能瞧见那两个人进去的时候？”
“公寓里的夜间社交生活非常丰富，进出的人员众多，那两个男人很可能先在里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过后才进的现场，所以他们不记得那两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进的公寓。”
阿格尼丝抿住笑意，埃莉丝则比她直接得多：“不要在这里强行找因果关系。这么说，他们也不认识那两个男人了？”
“抱歉。”艾莉森•甘斯布现在也醒悟过来她刚才那番话有多像推卸责任，她不安地将笔记本翻过一页又翻回来，然后才继续说下去：“虽然克里夫巡警和穆迪巡警不认识那两个男人，但他们能够分辨出这两个人的生理特征。那两人中的一个有着鲜艳的姜红色头发，走路时左脚稍有些跛，另一个则戴着一顶北方式的扁帽，留一把可观的络腮胡须，边走还边吸味道很糟糕的纸烟。克里夫巡警尝试着跟踪了他们，而穆迪巡警立刻通过警用电话亭打给了码头区分局，找到了您说的那位史密斯警探。史密斯警探确定这两个人都是已知的走私集团外围跑腿，曾经因为携带分销走私品进过监狱，于是在他们进入码头区分局范围内的时候找理由搜查了他们。”
“结果呢？”
“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一共约一磅的走私药品。史密斯警探连夜审讯了他们，今早我去询问情况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可喜的结果。根据二人的供述，这是一种从新大陆运来的全新兴奋剂，雷金纳德•道尔目前在向莱茵切斯特内各个分销组织发放样品，以期卖出一个好价钱。”
埃莉丝点点头：“可以想象。”
艾莉森•甘斯布苦笑着摇摇头：“可这还没完呢——因为担心抓捕的风声走漏打草惊蛇，史密斯警探联合了他在莱茵切斯特警局里的靠山，集团犯罪部门的雷蒙德•索恩警督，在今天早上逮捕了作为走私环节中重要节点的雷金纳德•道尔。”
这一消息显然足够重磅，震得警督和警探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埃莉丝皱起眉，不满地说：“难以置信。他们竟然如此急功近利，在还没有获得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就执行逮捕。我本来还期待着史密斯警探能够沉得住气……”
“这两天警局里的风气的确比较浮躁。”阿格尼丝道：“不过集团犯罪部门的做事方式本来就不大一样，况且你的关注点也不该是这起走私案。既然他们现在已经逮捕了道尔先生，那么我们最好跟上进度。”
“你说得对。他们的鲁莽行动至少有一个好处：我们现在能够审讯雷金纳德•道尔了。”
“你认为他和埃里克•莱德洛的死有着更深的联系？”
“我认为他可能知道西奥多•巴克会躲到哪里去。”
阿格尼丝想了想，不大赞成地摇摇头：“失去向导的哨兵目前已经不能用道理来推测，他只能凭本能行动，我不认为雷金纳德•道尔会了解有关这一方面的内容。他甚至不一定会躲藏在某个地方。”
“噢不，他当然会躲起来。”埃莉丝道：“坦普尔小姐鉴定出壁炉中燃烧过那种新型兴奋剂——我看很可能是哪个分销商不小心弄进去的——正因为吸入过量药品燃烧后的烟雾，西奥多•巴克和埃里克•莱德洛这对哨兵向导才会忽然精神错乱，狠狠地打了一架。过度兴奋是需要代偿的，我仅仅是皮肤接触了一些药品就昏睡十六个小时，就算西奥多•巴克是身体素质远比我强健的哨兵，在他体内的药效退却过后，恐怕也会虚弱好一段时间吧？”
“是的，没错。他需要一个隐秘的地方来度过虚弱期，也许这的确是到现在为止查尔斯也没能抓住他的原因。”阿格尼丝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色不佳，烟霾之上，厚重的云彩遮挡住阳光：“你猜想他会借助自己在军队里学到的知识来为自己寻觅安全屋。”
“我听说无法遗忘战争的人总是有所准备，没有理由他的战友会对此一无所知。越早找到他，对抓捕来说越有利。”埃莉丝转过头，向艾莉森•甘斯布巡警说道：“甘斯布巡警，谢谢你的帮助，我们打扰你工作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久了。”
“您别客气。”艾莉森•甘斯布想了想，又鼓起勇气说：“德拉库尔警探，周六晚上九点，我和我的几个警察朋友会在德里巷的一家酒吧里聚一聚，您愿意来一起喝一杯吗？”
埃莉丝惊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没能明白艾莉森•甘斯布的意思。
“我们会一起聊聊天，分享情报和工作窍门……大家都很想向您学习。”艾莉森•甘斯布觉得德拉库尔警探也许误会了聚会的意思，赶紧补充道：“最多只花您半个小时，行吗？”
埃莉丝求助地看向阿格尼丝，但她的哨兵只向她摇摇头，示意她得自己决定这件事。埃莉丝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她在警局里已经有了班扬警长这个朋友，没理由她不能再交上另外几个。
“如果到时候没有工作的话，那我就去。”埃莉丝说：“谢谢你邀请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