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茨之歌

第10章 意外之喜(中)

加冕之后埃利诺终于得以享受到让维纳斯独属自己的机会,在她的要求下维纳斯没有出席舞会,而是在清幽的林中与她共舞。对于维纳斯来说,自己的未婚妻固然优雅美丽,但未免任性了些。

如此时刻埃利诺怎能接受维纳斯的目光哪怕一分一秒不在自己身上呢,维纳斯眼神稍一恍惚她便问到:“亲爱的你在看什么呢?”

方才旋转时,维纳斯注意到原本应空无一人的树丛间,竟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可当再次旋转到同一位置时,那姑娘却不见了。“奇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维纳斯回过神来连忙对埃利诺露出一个微笑——这算得上是对她为数不多的的有效武器之一——松开手走向那位姑娘站立的位置,此刻她早已无影无踪。在埃利诺公主和她的侍女们奇怪的目光下,维纳斯折下橡树柔嫩的枝叶与轻盈雅淡的茉莉和编成花环,走回时将它戴在埃利诺头上。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美,头上却没有饰物衬托,未免有些遗憾。”

埃利诺脸上原本因舞蹈泛起的红润一下子蔓延到白嫩的脖颈,她灵动优雅地转了个圈,随之飘动的裙摆使她整个人就像盛开的月季。“那现在呢?”

“要找到配得上你的饰物不容易,但对自己的作品我还是很自信的。”

埃利诺伸出手想要接着跳舞,这时钟声再次响起。维纳斯弯下腰亲吻她的手背,“快乐总是让人忘记时间与疲惫,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小时了,或许我该去见一见其他人。”

“才两个小时而已,有什么要紧事非今天不可呢。”甜蜜的微笑仿佛幻影般消失,埃利诺楚楚可怜地抓住维纳斯的胳膊,好像她一直被冷落而不是几乎半个宫廷都围着她转。“可除了你,我亲爱的,谁还能陪我呢,在这样盛大的时候竟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吗?”

“有那么多人,几乎全国的贵族都在这儿。”

“可我和他们不熟悉。”

“你家乡的贵族也有许多,还有你父亲的使者,你对这段时间海滨领地发生了什么不好奇吗?”

“我早就见过了,他竟说些我不感兴趣的。而且我见他们的次数太多,已经厌烦了。”

维纳斯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只好哄着埃利诺道:“我亲爱的,你将来要成为王后,接见臣民的事可少不了,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去熟悉你的仆人们呢?我答应你,晚饭时去见你。”

埃利诺仿佛做出巨大让步般略带幽怨地回答:“您是女王,我除了服从还能怎样呢?哪怕您惩罚我,我也必须忍受,但女王陛下可得信守承诺,否则我的枕头可会被泪水浸湿的。”

“请别这么说埃利诺,和你的约会我哪忍心爽约呢?”

“那就是说,和别人的约会你有可能爽约?”

“不会,亲爱的,我是说我不会和别人有约会。”

艾琳诺终于再度粲然而笑,维纳斯彬彬有礼地亲吻埃利诺的手背作为告别。

她从林中穿过,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同时维纳斯也没有注意到暗中观察她的多琳夫人。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维纳斯在这段时间里接见了国内外的贵族和他们的代表。维纳斯还收到了一封塔尔家族的书信——一封任何君主都不愿意读到的书信。

维纳斯本以为信中会虚与委蛇地解释他们缺席加冕仪式的原因,没想到这却是一封反对她的挑战书。以塔尔家族为首的许多绿谷和湖滨地领主拒绝向他们的女王效忠,坚称女性继承王位不符合帝国东部的传统。这无疑是接近于叛乱,那些反对女王的贵族在整修堡垒,甚至将领地上的农民征召起来进行额外的训练。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拥护其他王位宣称者,这在某种程度上表明,他们的野心可能仅限于女王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先王葬礼之前的情景浮现而出,女王白皙的手握成拳头,若是他会怎么样?先王必然会毫不留情地镇压叛乱,强迫臣属旅行义务,当然他在打败敌人后或许会为了展现仁慈而赦免他们,但软弱一旦被发现,豺狼就会蜂拥而至,必须向心怀叛意的臣属展示鹰之家族的利爪。维纳斯要向整个王国展示尽管自己是一介女流,也仍旧是卡尔王的继承人。

战争的阴云悄无声息地在王国上空凝聚,但王城的居民对此毫无察觉,他们因为王室慷慨提供的面包和马戏赞颂新上任的女王。在这种氛围里,考夫曼父女之间发生了更严重的矛盾,简第一日从庆典会场回来后,便像丢了魂似的郁郁寡欢,更不必说去接着去寻找能让老考夫曼满意的金龟婿了。为此老考夫曼扬言,如果简不能找到让他满意的合适人选的话,接下来就完全由他独断女儿的婚事。

次日一早,考夫曼先生正准备再与当地的生意伙伴见面时,临时住所的门口来了位不速之客。他鲜艳的衣服上画着大大的纹章,简直就像一面旗帜缝纫成的,任何人都能一眼把他从身穿颜色暗淡乃至未经染色的粗麻衣服的平民中分辨出来,在此基础上又坠饰了许多丝带、刺绣。除去这色彩缤纷极度怪异的穿着外,这位先生还有着一项本领,那就是用鼻孔看人,就好像一只在农场里巡视自己领地的趾高气昂的公鸡,每走一步帽子上的羽毛就随着乱颤。但若是仔细些就能发现,他的手虽然总放在腰间,但那里可不曾有宝剑或魔杖,只有一只细长的木棒被他像佩剑似的按在身侧。

考夫曼先生不得不压着烦躁地心情去迎接这只花里胡哨的大公鸡,“先生,这里是商会成员休息的地方,您究竟有什么事?”

鲜艳的公鸡仍旧昂着头,“这里可有叫考夫曼的啊?”他刻意使自己的腔调抑扬顿挫。

“我便是,”考夫曼先生被他的腔调烦得不轻。

“那你知道一个姑娘叫简考夫曼么?我奉我家主人,”此刻他猛地提高了本就高亢的声调,“兰伯特伯爵大人的夫人的命令,来找那姑娘到府上去。”光是提到名讳,就已经让这个家伙脸上露出准备奉承的表情。

考夫曼先生立刻警觉起来,他联想到简的表现,猜想是否是她受到了何种威胁。“先生,尊敬的伯爵夫人能邀请小女到府上,我惶恐万分,可实在不知是什么让我们能进入她的眼中?我总不能……”

伯爵的仆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摆摆手说:“我如果是主教,那能把你的前世今生都对你说明白,但我只是府上的随从,难道夫人下达命令之前还要向我解释吗?”

“先生!我无意冒犯,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是自由城市的公民,不是伯爵大人的属民。我的女儿,也不是召之即来的……什么人,我们是正经人家。”

争吵声引起简的注意,她在楼梯上暗中观察,惊讶地发现那个仆人身上的纹章自己此前见过,在自己误入的帐篷四周有这种纹章,她一定就是兰伯特伯爵的夫人!难道那位夫人又改变了主意想要惩罚自己?或许她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需要一个出气筒,这真不公平,那个夫人明明当时说不会怪罪自己。可她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的?想到这简一阵惊慌,她转念想到,若是任由父亲和那使者争吵,恐怕只会让事情恶化,她便鼓起勇气走下楼。

“先生,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简尽可能镇定地说,对于那些显贵,她见过慷慨善良的也见过草菅人命的,当下她可能被一位贵妇人当作发泄的途径时,可怕的记忆明显要占上风。

那仆人偏过头斜眼仔细地打量了简一阵,大约在确定简与她主任的描述是否有什么大的差别,确认以后他无视考夫曼先生径自走到门口。“那么你就快点准备妥当,这副样子见伯爵夫人可不行,找你最体面的衣服换上。”

老考夫曼一头雾水,他赶紧走上楼梯堵住女儿,简此刻面如土色,简直像要上刑场的囚徒。“众神啊,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认得那走狗?”考夫曼先生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简只好将此前庆典上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推测告诉父亲,她希望父亲趁现在先躲到城外去,随后便怀着忐忑不安的上了伯爵仆从的马车。简不止一遍地想象自己会被送进满是刑具阴暗可怖的地牢,或者被伯爵夫人的魔法折磨,那天的法术现在想起来还让她不寒而栗,那感觉简直就像把灵魂从身体中剥离出来放入寒冷死寂的无尽黑暗之中。

兰伯特伯爵夫人确实就是简误打误撞遇到的贵妇人,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什么地牢或可怕的折磨等待着简,伯爵夫人在宽敞明亮的客厅接待了简,她的和蔼让简觉得难以置信。

“坐下吧姑娘,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吓坏了,我难道像怪物吗?”伯爵夫人满面春风,她仔细地打量着简,像是珠宝工匠打量未经雕琢的宝石。

“尊敬的夫人,我再次为此前的冒犯道歉,”简一说话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弥补我之前的过失。”

伯爵夫人笑了起来,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做了个手势示意简和她走进旁边满是各类衣裙的房间。在伯爵夫人的指示下,简试了好几套衣服,直到简穿上一套飘逸的绿色长裙她才满意。“很好,看起来赏心悦目,接下来我要求你在我家做几天仆人,你觉得怎么样?考夫曼姑娘。”

“请问,具体是多长时间呢?”简不再像开始那样拘谨,现在得了保证也好日后有个依据。

伯爵夫人眯起眼似乎在计算什么,随后她带着神秘的微笑对简说:“我想一个星期就好。”

简哪有议价的本钱,只好满口感激伯爵夫人的仁慈答应下来,伯爵夫人允许她回到住处去取随身物品。简如释重负,刚一离开伯爵府邸,她就看到心急如焚的老考夫曼先生,他几乎把随身的全部家当——几乎装满一个钱箱的铜币和银币,都带来了,只求伯爵放过自己女儿。但门口的卫兵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进入府邸,考夫曼先生只好抱希望寄托在能等到伯爵出门,好献上礼物。当他看到简毫发无损甚至还换了一身新衣地离开府邸,立刻喜出望外,忙上前询问女儿经过。简将伯爵夫人的要求仔仔细细地讲述一边后,考夫曼先生才惊魂稍定。

接下来的时间,简在府邸中不像是当女仆反倒像是一个学徒,好几位经验丰富的年长女士指导她如何做一名大户人家的女仆,从基础的如何行礼、称呼到姿态表情,乃至于说话时的声调都事无巨细地进行训练。简怀疑伯爵夫人是否会信守承诺,在一星期后放自己离开,如果她真的准备信守承诺的话何必对自己这样细致地培育呢。

在第七天,伯爵夫人找到简,和善地对她说:“考夫曼姑娘……我现在几乎得叫你考夫曼小姐了,”伯爵夫人笑道“你的举止完全足以为体面的贵人服务,你准备离开吗?如果你愿意留在我的府上,我可以给你报酬,像其他的姑娘们那样,你这些天应该已经发现了,在这里做女仆并不会很辛苦,没准你还能遇到世家子弟日后成为某某夫人呢。”

简一阵脸红,似乎这位伯爵夫人了解自己父亲的计划一样,这和简的心愿不一样,同时她也害怕夜长梦多,便婉言拒绝。伯爵夫人并没有因此生气,她说自己不会强人所难,但明天府上会有一位贵客到来,希望她留下来工作一日。简想再多一日也没什么损失,若是拒绝未免有些冒犯这位夫人便答应下来。之后简得到了一小瓶香水,那香水装在精致的玻璃容器中——光是那容器按照简的经验便定然价值不菲,其中装着琥珀般淡黄色的清澈液体,尚未打开瓶塞便能闻到一丝馨香馥郁的味道。伯爵夫人要求所有女仆和陪伴她的姑娘都要打扮得体,尤其是简,一定要用那瓶香水。

在这样一番隆重的准备之后,第二天的贵客却少得出奇,有几位老先生由兰伯特伯爵本人接待,另一位客人伯爵夫人单独接待。不论由府上哪位主人接待,他们都是单独密谈,根本用不到太多仆人,就连宴会的准备也没有要求简去帮忙。

“多琳夫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近了,不过我想这几日的宴会上我们由很多机会谈话,你为什么一定要将我邀请来呢?”维纳斯很自然地做到主位上,对于君主来说只要是在自己的王国里,那么到哪都是主人而非客人——起码霍赫贝格家族如此认为。过去多琳夫人作为已故王后的女官在宫廷里相当耀眼,几乎算得上王后陛下的影子,维纳斯很不解为什么已故的卡尔王会把她这样一位热心善良的女士赶出宫廷,她记得这是自己父母为数不多的几次争吵之一的原因。

“真是令人感伤,自从先王让我离开宫廷,我从不因这决定怨恨他,只不过牵挂王后陛下和您。”多琳夫人做出多愁善感的贵妇人感叹往事的样子,回忆了不少自己年轻时与先王后的友谊以及在宫廷中的旧事“因此我仍想在您遇到棘手之事的时候为您分忧,正所谓位卑未敢忘忧国,而这种事,恐怕需要更清净的地方来谈。”

维纳斯不像暴露自己忆及母亲的感伤神态便走到窗口装作欣赏庭院中的景致,“那么夫人你具体所指何事呢?”

“当然是塔尔家族反对您的事。”

哦?谷登堡公爵的妹妹要帮助我处理其他的反对者可真是咄咄怪事,她要为那些逆贼开脱吗?讲一些感伤的故事不足以让我变得懦弱,她一旦说些类似的话,我立刻就走。维纳斯打定主意表明自己的坚决立场,没想到伯爵夫人接着说:“您作为一位女王,比其他的国王们更容易被人轻视,必须趁这个机会展示自己的权威。”她从一些夜莺那得知,洛特林根家族竟然希望通过贿赂让反对者们效忠,这使得女王大为光火。

这话虽合女王的心意,但仍不过是泛泛空谈,女王只是点了点头便将目光投向窗外,等待伯爵夫人说出些有价值的线索。

“但如果您直接去攻击他们的话,恐怕会血流成河。”

“难道你有办法避免如此惨剧发生?”女王将目光从窗外移回,盘算着伯爵夫人能提供什么帮助,“愿意向我效忠的贵族们不会被这点损失吓倒。”女王显得洋洋得意,她希望给伯爵夫人营造一个众正盈朝的假象。

“实不相瞒,在那些反对您的家族内部,同样有反对自己家族领袖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些?”

伯爵夫人经验老道地一笑。“如果您在年长一些,闺中密友嫁入各个家族,自然会了解到一些家族琐事……况且我还和其中的某几位领主有亲缘关系。”

维纳斯点点头,她的兴趣被伯爵夫人抓住了,“那么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会因此而同室操戈吗?”

“您还真是心急,如果他们觉得家族内财产划分的不公道的话,为什么还要将彼此是做天生的盟友呢?”

“他们希望我来主持公道,是不是?”维纳斯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她盯着伯爵夫人的眼睛。显然,如果自己要主持公道的话,伯爵夫人的血缘关系就会变成财产继承关系。

“您愿意吗?”伯爵夫人的冷静中似有一份若隐若现的渴望。

“当然,这不正是一国之君的责任吗?”

对于女王来说,自己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谷登堡公爵的妹妹,而伯爵夫人若是想和那些需要“主持公道”的领主一起获得更多财产,今后就不会被其他反对自己的集团接纳了。

简遵照伯爵夫人的吩咐盛装打扮,至于那瓶香水更是毫不吝啬。说来奇怪,在等待指令时,莫名的烦闷让简坐立难安,既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也无法平静下来。整个房间仿佛一个烤箱,哪怕将窗子全都打开房间仍显得燥热,简趴在窗口希望清新的空气能使自己舒畅些,但除了气息愈发紊乱外毫无成效。

偏偏在这时,伯爵夫人召唤她的铃声响起了。进入会客室的那一刻,简的心脏猛然一阵剧烈地颤动,一阵眩晕袭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惊讶得发出了声音。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命运当真有如此多的巧合,坐在落地窗旁的,不正是女王吗?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她的长发上,映出迷幻的光泽,若那日在严冬惨淡昏暗的日光下见到的,还只是一位佳人的话,现在坐在那里的难道不是一位仙子吗?

简仿佛亲眼见证神迹的信徒那般,恍惚地走向维纳斯,每接进一步,她的心跳便加快一分,几乎是要挣脱束缚般撞击着胸腔,简能听到那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维纳斯起初在与伯爵夫人攀谈,直到令人迷醉的香气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走近的女仆身上。“她是您府上的女仆?”

“怎么,您对这姑娘有印象吗?陛下。”伯爵夫人佯装惊讶,把简出现在这的机缘讲述给女王——自然省略掉了她曾使用读心术这样的小事。

“允许我在这里问她几句话吗?”这姑娘身上的馨香实在让人感到莫名的奇异。

“如您所愿。”这要求对于伯爵夫人来说正中下怀,她痛快地离开房间。从两人的神色来看,自己使用的“特别香料”远比想象得有用,自己得避免被那些东西浓得迷醉,接下来定然会上演一出好戏。

房间中只剩下简和女王两人,寂静逼人,连窗外的鸟鸣都能听见,它们怎么会唱得这样活泼又快乐啊。简愈发的紧张,她不自觉地抿起嘴唇,她的头脑兴奋又疲倦,就像节日上彻夜狂欢时那样,维纳斯在望着她微笑——这使得简摒住了呼吸——随后向她伸出手。

“请坐吧考夫曼小姐。”维纳斯示意简坐在自己身边。

血色像热气一样涌上简的脸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天一次又一次幻想中的场景,竟然真的发生了,就在自己面前,“您还记得我?”简喃喃地说,她不得不低下头去,可女王的温度几乎像火焰一样烤着她,她必须克制自己不扑上去拥抱女王。

“天啊,我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考夫曼小姐,难道我在你眼中,是昏聩的老者吗?我的记性不差,尤其是对于一位热心的姑娘,你愿意我用简称呼你吗?你看,我仍旧记得。我还记得,不久前你出现在加冕典礼后的狂欢上对不对?” 那香水的味道,也让维纳斯沉醉,她笑起来,向简展示自己的手掌,皮肤白皙而细嫩,在阳光下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血管,真奇怪,在其中流淌着的明明是鲜红的血,但它却呈现青色。“我应该向你道谢。说起来,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是啊,她都记得!可我也记得当时在她身边的……是她的未婚妻,是一位公主!”想到这,简的心感到被撕裂一般的剧痛。两个人的距离不知不觉间越来越近,简能感受到身旁温热的气息,“或许对于我来说,知道您是女王,便已经足够了。” 她的头更低了,自己不应当这样说的,这种哀怨在女王的眼中会多么可笑啊。紧接着是一阵沉默,是自己冒犯到了她吗?

“不,还不够,简,你应当知道我叫做维纳斯。”维纳斯被这份忧郁刺痛了,她竟萌生出拥抱眼前姑娘的冲动,连声音也变得激动。

简从未想过会得到如此回应,她错愕地抬起头,目光正与维纳斯交汇在一起,那双碧色的眼睛——绝对是自己所见过最美丽的事物——此刻竟包含着炙热与温柔。粉红色在女王的脸上晕开,维纳斯说着翻开简的手掌,在上面印下一个吻。简能听到自己的灵魂在尖叫,她将那个吻如同保护自己生命那般紧紧地攥住,或许当睡觉时她会把手放在心头。自己一定在做梦,这到底是神的仁慈还是残酷呢,若是从这样的梦中醒来,那自己的心一定会破碎的。

仿佛是为了证明此刻经历的并非幻梦一般,简的手又被维纳斯抓住,那细腻、温热的触觉真的能幻想出来吗?

“我还记着,你父亲正在为你的婚事着急,现在有什么进展吗?”维纳斯一想到眼前的姑娘可能会嫁给一个傲慢无礼乃至粗鲁的低级贵族、破落户然后被生活折磨得形容憔悴,就不能忍受,自己几乎喝醉了,醉得厉害,可那杯果酒明明还一滴未动地放在桌上。

“没有进展,我因家父的希冀而苦恼。”简急切地澄清这件事,“我与您见面时就……”

“我知道,你那时就对我说过。”维纳斯激动地应和,一个新奇的点子忽然出现在她脑海中,接着她要求送来纸笔,不一会一封信便被塞到简手中。“或许这能解决你的烦恼,让你父亲看看。人们总说家务事难断,我偏偏不信,”维纳斯又将自己的手帕送给简,在那方手帕的一角,金线刺绣的橡树枝和橄榄枝环绕着一个W。“你的手帕,我仍旧保存着,但我想应该送给你另外一条作为交换。”接着她在简耳边压低了声音,仿佛向她吐露一个秘密“我们还会见面的。”

简的身体如发烧一般,她的心已经因维纳斯融化,当维纳斯离开时,自己胸中的一部分也离开了

离开伯爵的府邸后,风吹在维纳斯脸上,远比平日要清新,她觉得自己从微醺中醒来。“我为什么在简面前会变得那样轻浮,信的内容未免过于冲动了,但谁知道呢,或许她不会再来见自己……不过她终归是个可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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