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城之夜

多琳夫人登上城头，城外无数火把的火光中，有上千人在挖掘壕沟，由于在夜间，城头上的人很难分辨这些人到底是士兵还是民夫，仅靠这些人就已经让伯爵夫人萌生退意。当她往金柳桥镇的方向望去，那里更是被连成一片地篝火照得亮如白昼。

“如果这火海烧过来，不，我绝不能让自己被人说是玩火自焚。”伯爵夫人回头盯着王宫，城外的情况自己能看到，宫中的御前卫兵也看得到，“如果禁军长官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那我全无机会。但现在维茨和其他王室领地的联系已经被我的丈夫阻断，现在既然不能坚守住，那就不应该为了一座孤城放弃运动的能力，现在不出去，这里就要变成束住我的网罗，但如果我能把现在的士兵尽可能多地撤出，凭借灵活的骚扰就能让这里变成女王的牢笼，只要能够坚持到我的丈夫和兄弟集结人马赶来，夺回城池照样易如反掌。”

打定主意后伯爵夫人立刻让军官到城墙上集合，要他们尽可能安静地集合军队，放弃不便携带的物资准备从维茨另一座偏僻的城门离开。其余人得到命令后各自去寻找自己的部下，只剩下负责带领城墙上的士兵最后撤离的军官留下，他问：“您就这样相信那个小姑娘吗？”

“我相信我对事实的观察和判断。”夫人回答。

伯爵夫人回到驻地看到简扔在原地，“我的好姑娘你救了不少人，看来我们必须马上趁着夜色离开维茨。”

“那您一定要小心，”简站起来说。

“为什么您好像在跟我告别，您不跟我一起走吗？”

被这么一问简连忙回答：“我还要找我父亲呢。”简又用手帕抹起眼泪来，免得夫人因为自己的神态而生疑。

“可女王就要进城了，不是说他们准备逮捕您吗？”伯爵夫人表情仍旧很和善，追问让简背后发凉。

“可是夫人，如果我现在找不到父亲，那时局更加混乱后，我就真的是一个人孤苦伶仃了。”

“您不知道您父亲在哪吗？”

“我进宫后他变在周围做做生意，有时在城里有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没关系我的姑娘，如果明天您被抓起来那就更找不到他了。”伯爵夫人神态仍旧很和善但语气是没有回旋余地的。简怕过多推辞使伯爵夫人生疑，想着既然自己还没有被怀疑那么将来逃走也是有机会的，便答应下来。

“那我就听凭您的安排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变化已经让我应付不过来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

这只约五百人的军队绝对是一只精悍之师，为了能在运动中扬长避短，多琳夫人下令点燃了一些房屋，尽管考虑到不久之后很有可能夺回这座城市叛军并未大肆纵火，但火灾仍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混乱，并且在离开时还破坏了城墙上的许多器械。

城市中升起的火光震惊了维纳斯，她找到海伦：“您看维茨城！”

“看来多琳夫人准备或者说正在离开，”海伦在阳台上，维茨发出的光在她眼中跳动。“您确实夺回了维茨，这些代价或许是必须承受的。”

计策的成功并没有让维纳斯高兴，她怕明天早晨维茨成为一片废墟，另外简有可能被遗弃在燃烧着的混乱城市中的想法也让她难以等待下去。“我们现在就进城，尽量减少损失。”

“很抱歉维纳斯我这次又要反对您了，现在我们还不能进城，多琳夫人是个危险的鬼魅，我们要在阳光下才能安心。”海伦叹了口气，“我明白您的爱护之心，不过现在我们只能坚守阵地严阵以待。”

“我可能会因此心怀愧疚的”维纳斯躺倒在床上，身体的放松让她的心揪得更紧。

当伯爵夫人撤出城外时简就在她身边，虽然都是侧身骑马但伯爵夫人明显运用自如，而简则勉勉强强保持稳定，简很庆幸夫人一直警惕地注意四周的情况无暇顾及自己“如果她一直关注着我的话，哪怕我再忠心，最终也会在不经意间泄密。和比较多人斗智斗勇实在是过于难为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回避，当她不再注意我以后就可以找机会离开了。”

整个队伍都处在漆黑和静谧中，除去喘气声和富有规律的马蹄声便是自然的声音，整个队伍几乎没有一支火把，一开始他们靠城市的火光照明，稍走出些距离后便只有月光了，从第一个人到最后一个人没有一支火把，后面的人只能紧跟前面的人，而队伍

最前端由经验丰富的士兵引领。整个队伍就好像一条在黑暗中滑动的蛇。打定主意后便保持沉默，但她还是禁不住幻想维纳斯猛然率领一队骁勇之士冲出来将自己救出，环境如此安静又压抑，很容易便让少女陷入到自己的幻想中去，当她愿望最强烈的时候甚至好像真的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简立刻专注地分辨起来，她的心怦怦跳。

“难道我的想象成真了！”

还不等她仔细分辨自己听到的是否真实，队伍前方传来一声清晰的哨音，在刚刚的一片死寂里突然响起，其醒目程度完全不亚于猛然间撕裂夜空而划出的一道闪电。接着便是一阵兵器甲胄摩擦的声音，身旁的两个士兵立刻转身戒备。“我简直是在一圈随时搭建的城墙中”简心里感叹到。紧接着从不远处几点火光好像地上的流星一样极速靠近，眨眼间就有好几名骑士到了近前喊杀声把死寂震碎了。但随着几个人冲上去与其交战剩下的队伍立刻迅速地继续前进，简本想大声呼救和趁乱逃跑，但袭击者太少而且自己就在伯爵夫人身边也就是说被士兵围在中间，最重要的是简病不擅长驾驭马匹她保持在马背上就已经很吃力了，因此还是错过了这次机会。

第二天早晨女王回到城内，但迎接她的没有欢呼，火灾后的烟味还没有散去整个城市好像在巨大的打几下失魂落魄。王宫内的守军难以查明情况没有出动，城外的王师也不动如山，维茨就这样眼睁睁地燃烧了一个晚上。好在城内有好几条发源于山上的河流穿过，市民尽可能地拯救自己踩在凌晨把大火扑灭，他们现在疲惫、悲伤又愤怒。但入城的队伍昂首挺胸，在这些人看来他们刚刚完成了一次奇迹般的冒险，奋起勤王还兵不血刃地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我甚至觉得无法向他们挥手，”维纳斯低落地对海伦说，与此同时她的目光急迫地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没有人冲我们欢呼，苦楚让他们忘了自己的女王啦。”

“您怎么了，看起来好像魂不守舍的，您得表现得像得胜归来的样子。”海伦对此不以为意，甚至她对如此顺利地夺回王城十分满意，因此她轻松地安慰维纳斯，“这些升斗小民就是如此，看不到整个王国的命运，因此自然不能和您同悲欢，没必要把这些放在心上。”

维纳斯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仍旧觉得不是滋味。

贝尔薇娅从队伍后面催马赶上来，她到女王身边低声说：“陛下能否命令队伍表现得更加庄严肃穆些，毕竟您的臣民正处于悲痛中，他们的财产蒙受损失，甚至无家可归失去亲人，但我们的队伍趾高气扬，或许我们应当表现得感同身受一点。”

“您我们的勇士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怎能在这时剥夺他们欢庆胜利的权利呢？”还不等维纳斯回答，海伦便反驳到。她抓住贝尔薇娅的缰绳免得她离开，然后用更柔和的声音说，“您真是个高尚而善良的人，但没必要把无妄之灾归罪于自己。”说到这，海伦又看向女王。

维纳斯只好说：“我们很快就进宫了。”作为回应。还想再说什么，但听维纳斯这样说，便是已经表达了态度，也只好作罢。可她仍旧无法平复，城内的一片狼藉让她难以安心，入宫以后女王嘉奖了追随自己的人，摆下宴席犒赏众人，贝尔薇娅没多长时间便离席而去。海伦看着心里着急，可席间大多是自家领地上的贵族总不能把女王一个人丢下，一分神她的风头很快就被老温特爵爷抢去了，事变发生时这头老熊还在城里，一开始伯爵夫人便让许多亲兵去袭击温特家的驻地，但老爵士老当益壮指带着自己的侍卫势不可挡地冲进来犯者中间，就仿佛一把战锤硬生生的将他们都击退了，甚至还要追击这些人，伯爵夫人不得不调配更多人手围堵他。

正是因为温特爵爷大闹一场，使得叛军失去突袭王宫的机会，后来寡不敌众但是他仍旧能全身而退回到宫中帮助御前卫士组织起防御。

“当时要是我身边再多十几二十个好手，或者我这把老骨头在年轻个三五岁的，现在咱们都把那阴险的女人给抓到大牢里了！”老爵士说到这里兴致高昂，一边举着酒杯一边用那豪迈的嗓音大声同宾客讲自己的英勇事迹，“可惜我力有不逮，非但不能澄清玉宇，后来只能困守孤城让女王陛下亲自解救。”

“您有障百川而疏之，挽狂澜于既倒的功劳，不能妄自菲薄。”维纳斯回应到，她拉着海伦说，“如果不是海伦得了那位可敬智者的消息又召集了这么多忠勇之士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叛贼为所欲为。”

“那是当然，南特小姐虽然还是个小姑娘，但也真是才思机敏，有勇有谋啊。”老爵士说。“另外，我自作主张输函犬子，命其速率本部勤王，想来不日便可抵达，到时定要把反贼一网打尽！”

这员壮心不已的暮年烈士使得气氛更加狂热，维纳斯也从疲惫和挫败中走出来。

晚宴结束后海伦把维纳斯送回寝宫，尽管王宫并没有被叛军染指但她还是和几名侍卫将房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保安全后海伦服侍维纳斯更衣就寝。

“亲爱的维纳斯，这几天的颠沛流离一定让您累坏了，早些休息吧。”

“海伦，简还没有找到。”

“您说那个小姑娘？您派她去让伯爵夫人相信我们信中宣称的？”

维纳斯点点头。

“我明天派些人去找她，您不必担心”海伦一皱眉，“按照情况来看没有理由说她有什么危险。”

“真的？”

“当然，您就放心吧，不过我们还是最好早点找到她，”海伦忽地笑到，“您莫不是想她了？”

“您真是的！”维纳斯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去。

“我看我猜中了几分，唉！女王陛下这么快也有风流韵事了。”

“您！”维纳斯杏眼圆睁，但到底对朋友恼不起来，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天真地说到“还不是因为我已经被有情人包围着，怎能不被感染呢，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地姑娘为贝尔薇娅骑士送上那满是情意的护符，真让人感动呀。”说着维纳斯戏谑地回头看向海伦。“啊！对了，即使是玩弄人心的魅魔也能因她丢了魂，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她呢。”

“魅魔？！”

“唉！真的，我恐怕是记不清了，或许那位魅魔小姐做法让旁人忘了不该记得的东西。”维纳斯扶额做虚弱状。

“您可不能让人施了法，我明天就给您把那姑娘找回来，容我先行告退。”海伦赶忙把话题引开向女王告别。

远处的厅堂还回响着意犹未尽的歌声，犹豫片刻后海伦还是决定在休息前去找贝尔薇娅一趟。骑士的房门没有关上，清白的光从门缝中泄露出来，海伦不由自主地把手中昏黄的烛台吹灭了，她拉开门看到骑士倚在窗边表情带着悲天悯人的色彩。贝尔薇娅一动不动没有注意到访客，洁白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使她好像一尊素雅优美的塑像，只是她的眼睛更美，任何技艺高超的雕刻家哪怕用最珍贵的宝石也不能还原那对温柔多情的善睐明眸。

“您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当真这样大意了？”海伦走到贝尔薇娅背后。“还是，您在像什么？”

贝尔薇娅这才发现海伦，她转过身来说：“不，我怎么会对您有怨言呢？只不过宴会对我来说过于吵闹，空气也不那么清新。”

“可您开着窗子外面残存的烟气都进来了，您还是过意不去？”海伦走得更近了些，贝尔薇娅低下头不回答。

“我并不是没有同情心，但现在还得靠着别人打仗，总不能扫人家的兴，再说了我们还能做别的事帮助受了火灾的人不在于那一阵子的表态。”

“但如果陛下和她的大臣不让臣民感受到关心，他们又怎么热爱她呢？”

“我们别说这些了，您心太重了，”海伦抓住贝尔薇娅的手，“这些不是您的错，您可是位英雄，应该在陛下面前多多表现，我不是教您投机钻营，可如果您不提醒陛下，可能她就忘了您应得的奖赏了。”

贝尔薇娅点点头，“可海伦，我追求的并不是丰厚的奖赏……我想让维茨的女王成为先哲眼中的理想君主，然后这样才能去解放我的故乡。最好是君臣相敬，各得其所。”

“我并非要您放弃高尚的理想，可我也希望能陪在您身边，”

“难道如果我不能封侯拜相，您就不爱我了么？”

“天呐！我不许您这么说！”海伦变了脸色，“难道您竟这样看我吗？”

“不…我只是被您弄糊涂了，”贝尔薇娅连忙讲海伦揽入怀中，“我向您道歉，那只是无心失言。”

“哪怕您仍旧做游侠骑士，我也爱您，哪怕您是最低阶的贵族，”海伦把头靠在贝尔薇娅胸前，“可即便我知道您出身古老高贵的名门，但您的国家被人侵占，您总要得到了新的封地我们才能成亲，才算门当户对，要不然总会有人说闲话的。”

“我知道…”

“更何况得到了女王的支持您才能完成伟大理想不是吗，如果您只是女王的众多骑士之一也很难影响她。”海伦搂住贝尔薇娅地脖子，风情万种地望着骑士。

“您说得对亲爱的海伦。”

“对了，除此之外，我还要问您些事呢。”

“什么事？我的心完全为您敞开！”

“您在路上又碰到了魅魔，还得了她的帮助这回事有吗？”

贝尔薇娅脸一红，她很怕海伦误会才没有和她说起，“是的，但她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就好像做梦一样，”

“您做梦会梦到魅魔？”海伦死死的盯着贝尔薇娅的眼睛。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比喻，”贝尔薇娅越想解释清楚就越紧张，这件简单的事就好像变得越复杂了，“我的意思是说她突然出现毫无征兆，然后就警告我们危险将要来临，我就连忙护送陛下离开了拿出修道院——当时我们正在那里留宿。”

“您和她根本不相识，她就突然出现然后不求回报地帮您？”

“我想更多是陛下被上天眷顾，因此…”

“她不会是有所图谋吧？”海伦突然勾起神秘地微笑来，骑士在她面前便是实际上最诚实的人，贝尔薇娅的眼睛里全是真诚，只不过紧张让她说不清楚，不过海伦现在只不过是想要捉弄一下骑士才如此步步紧逼。

“我，我不知道她想怎么样，啊不，或者说，魅魔的习性就是那样只有有没有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绝对没有屈从。”

“真的吗？”

“千真万确，如果我有半句假话，那我就……”贝尔薇娅急得满脸通红，她站直了身子伸出一只手要发誓。

海伦觉得不应该太过火，便抓住骑士的手阻止她，然后把一根手指贴在她嘴唇上笑着说“我不要您说那些吓人的话。”说着她的手指慢慢滑到贝尔薇娅胸前，“不过我也要做些预防措施，宣誓主权，可不能让您被人拐跑了。”

说罢海伦轻轻一勾骑士领口的扣子然后一踮脚便吻上骑士的嘴唇，贝尔薇娅被这香吻突然袭击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跟随海伦的节奏。

“您只准爱我一个，啊！您干什么…”当海伦刚要换气时，贝尔薇娅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抱起来。还不等海伦气息平复，贝尔薇娅便又吻上那花瓣似的朱唇，她温情又热烈地望着海伦，使她羞得不敢和那目光相对，可又被死死吸引住离不开这目光。

“贝尔薇娅…”海伦好不容易喘着气，终于又得了机会刚开口，还不知道是呼唤还是叱责便又被温柔地制止了，但不论这是娇嗔亦或邀请，都被作后一种解读了。

“现在是谁宣示主权呢，可爱的海伦小姐？”

几缕淡云缱绻在明月之前，大约是明月不愿在这个良宵，让过多的光芒使美景少去朦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