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茨之歌

第46章 维茨之战——首日

兰伯特伯爵的领地距离维茨极近,可以称得上在王室领地的心脏旁,因他本是破落的失地贵族,一时没有无主的领地可封,先王又信任他借此机会让他保卫王城,便就近划出一片领地。现在伯爵掀起叛乱轻而易举地扼住了王室的喉咙,一时之间主要的通路都被堵塞,维茨难以命令广阔的王室领地,即便外地接到了信息没有大贵族的协调也难以集结协作,在此情况下兰伯特得以轻易地让各地乱作一团难以迅速集结力量袭击自己,女王的亲卫又被突袭击溃折损了大半,外甥贵族除去南特和温特两家纷纷作壁上观,伯爵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得以畅通无阻,他迅速地集结起部曲和雇佣兵,计有数千之众就在女王夺回王城两三天后便包围了维茨,而他的姻亲谷登希尔公爵也集结军队准备前来协助。

汇合后伯爵夫人便把简安排到埃莉诺公主身边,而把公主本来的侍女另外看管。伯爵夫人一来,公主便用缄默无语表达抗议,任凭伯爵夫人怎样说她都一言不发。伯爵夫人也不愿自讨没趣,便和简说:“您要好好地照顾洛林殿下,她呀本应当是未来的王后。”

“你这话什么意思?”埃莉诺立刻开始担心女王的未来。

这次轮到伯爵夫人保持沉默了,她只留下一个诡秘的微笑便离开了。

接着公主把冰冷锐利的目光转移到简身上,简刚想要开口变被打断了,“不管你领受了什么命令,到我这里都是徒劳。”

“殿下,不是您想得那样…”

“我在想什么?”

“这…您一定认为我做了对不起维……对不起陛下的事。”

那称呼极大地刺激了公主的神经,她对着简怒目而视,像要生吞了这可怜的姑娘。“呵!伯爵夫人把你送进宫来勾引陛下,不知背着人做了些什么勾当,竟还敢这样说吗?”当涉及到这方面,公主的刻薄被极大地激发出来,甚至由于几日来的委屈、恼怒和恐惧使她的头脑中浮现出许多毫无根据的幻想来。

“天呐!众神明鉴,我和陛下完全是清白的,”简顿时觉得血气上涌几乎喘不过气来,尽管没有名门的骄傲,她也必须捍卫自己的尊严,“至于其他的事,或许我并不了解宫廷政治的事,使得旁人从我这里能够管窥蠡测,可我绝没有哪怕一个念头做对陛下不利的事,没有跟人商议过哪怕一句话,来损害她的利益。”

“伯爵夫人为什么起初保荐你?”公主特意加重了读音,“你这幅贞洁烈女的样子怎么早不在陛下面前摆出来,你又怎么轻而易举地到这里来?”

简只觉得百口莫辩,而想要到此处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又怕隔墙有耳,一时又急又气泪珠不禁扑簌簌地掉下来,她便一人到帐篷外,边哭泣边在心中为女王祈祷。两人的相处从刚一开始便极度不愉快,这正中伯爵夫人下怀,两个追求同样目标的人产生矛盾,那么他们的敌人将获益最甚。

兰伯特伯爵领兵到维茨城下后,深知王城顾若金汤不能急于强取,另外命工匠修建器械还需要时日,便命令士兵围绕城墙构建壁垒挖掘壕沟,既便于围困王城更能防范援军来救。由此便不是两支军队针锋相对,而是两座城池短兵相接,维茨古老高大的城墙飘扬着王室和诸多勋贵的旗帜,许多新征召来的市民站在城墙上,战争的兴奋劲儿让这些平常生活单调的人起码在战斗开始前敢于站在城头和王国中最精锐的一批部队对峙;而另一边木质的栅栏和营寨迅速建立起来,多琳夫人的法术自然功不可没,在这些工事后站着比木桩还坚实的士兵,他们枪尖的寒光沿着栅栏练成了一条线,如同一道嘞在脖子上的绳索,各处营寨旌旗翻飞,正可谓黑云压城城欲摧。

围困的第一日,伯爵便在城下叫战:“城上的众多贵绅,在众神的注视下杀敌建功或命丧沙场,本是贵族的荣誉也是贵族的特权。尽管现在两军对垒,仍旧是国王和贵族的事,不要让我们总是跟升斗小民纠缠在一起,到城下来,我们身份相称的人战斗来决定胜负。”

老熊温特爵士守卫在城头,他命令手下的骑士和士兵严阵以待绝不能意气用事,将领严肃加之兰伯特多年以来威名赫赫,兰伯特在城下许久竟无人应战,他为了激怒守军便又说:“难道上面的诸位绅士要在高墙之后才勇敢吗?据说有许多人孤身不远万里从领地赶来,原来是因为王城的城墙更高!”

被兰伯特这样羞辱,城中的勇士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向老爵士请求出战,老熊思度到:对方如此挑衅诸多英雄请缨,仍旧避战未免又损士气和自己的威名。便准许几位骑士出城应战,这些人都出身古老高贵的世家,自打帝国向东扩张进入维茨时便在诸多英雄豪杰中诞生了这些家名。共有四名骑士走出城门,各个盔明甲亮擎枪佩剑,坐在马上器宇轩昂,大有身当恩遇恒轻敌之气。

领头的骑士来自磐石堡家族,出阵的几人中数他最为艺高人胆大,他抢先说:“我们虽然下来四个人,为的是防备旁人突袭,绝不会一拥而上,免得后人说我们本就是少壮还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兰伯特听后大笑道:“可真是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不如今!”

两人行礼后便各自摆好阵势催马冲向对方,磐石堡骑士虽然血气方刚武艺高强,刚一个回合便知自己不敌伯爵,顿时心里既气恼又慌乱,不过三两个回合便被伯爵一枪挑下马来。还不等同伴搭救,伯爵阵中迅速奔出两骑将摔得七荤八素的骑士绑回营去。

一见着场面,余下三名骑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前去挑战必然落败受辱甚至性命难保;若是此时不战而逃,则身败名裂家门受辱,也是虽生犹死。兰伯特见状又说:“兵贵神速,你们几个一同上前来,节省些时间,想来也不会有人是你们胜之不武。”

几人被激得满脸通红头发竖起,便一齐冲向兰伯特,可这三人还不比方才那位,几人刚战在一处不到片刻,眨眼间便落马一名骑士,还不等观战的人通过战袍和盾牌分辨到底是哪位骑士率先落马,另外两位骑士便先后滚落在尘土之中。伯爵甚至用不着痛下杀手,便把几人都击败了,就好像在训练场上打倒草人似的。又如刚才,兰伯特阵中几名骑兵飞奔而出,将地上的几名骑士俘虏回营。

一时间伯爵的大军士气高涨齐声欢呼,声势浩大几乎撼动山林;而城上守军眼看骑士被俘各个看得瞠目结舌议论纷纷。此时巨熊爵士也不能安席而做,他不由后悔方才不能权衡利弊,“我早就知道兰伯特武艺过人,现在损兵折将还不如坚守城池,如今只好让我亲自上阵,起码把兰伯特打退也好挽回士气。”

于是温特爵士立刻披挂上马,出城迎敌。这次兰伯特也不急于交战,反而是先与老熊寒暄起来:“老兄昔日曾和我并肩作战,真不料想今日疆场对峙兵戎相见,真实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啊。”

“尔自犯上作乱,如何能怪世事难料,”温特爵士也不客气,洪钟似的回应,“自古乱臣贼子者焉有荣华富贵人,你如今背离了诸神的意志,更不能期待命运了。”

“陛下年幼无知,如今主少国疑,我发动兵谏也是为了拨乱反正,”兰伯特不紧不慢地回答,“岂不正如刚刚,本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可到底不堪重用,不还是要我们这些老人老将吗?”

“你这花言巧语骗不了人了,少说闲话快来与我一决胜负。”

说罢温特便蓄势待发准备冲锋,可没想到这时兰伯特却突然说:“温特爵士向来磊落,今天背水一战便不得不乘人之危了么?”

“何出此言!”爵士怒目而视问到。

“我已然叫阵半天,刚刚又俘虏了四个生龙活虎的年轻骑士,而您以逸待劳,这时来和我交战岂不是乘人之危吗?”

“那你说怎样?”

“不如我们约定时间,下午再战。”

温特爵士心想这其中也不可能有什么诡计,便答应下来:“一言为定,待到午后我们再战。”等到温特回城以后,城墙上的士兵不明就里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温特怕了敌手,有人说两人是在阵前密谋,温特听了流言怒不可遏。

等到午后两人又在阵前见面,温特本盘算着速战速决,没想到兰伯特竟轻装前来不要说甲胄,就是骑枪也没有带来,老熊以为自己受了轻视吼道:“你上阵做这样打扮难道是来投降的吗?若是畏惧神威就快快下马,我还可以考虑向陛下求情留你性命。”可兰伯特只是一摆手说:“午后太阳不仅毒辣,并且还是斜照,总不大公平,这种情况下不论输赢总要让旁人议论,我们都是重视名誉的人,人言可畏啊。”

温特爵士心里一阵不耐烦,想要激兰伯特快快应战便说:“你莫不是不敢应战拖延时间?”

“您是想让我被太阳晃着眼,趁人之危吗?还是您愿意处在不利的位置与我交战?”

温特闷哼一声,心想若是强逼兰伯特到时旁人要说自己狡猾;若是自己吃这个亏,那兰伯特的武艺自不必说又是壮年,两种情况都不好收场,于是又答应下来,推迟到太阳不那么毒辣的时候再比武。

若是自己再次回城,肯定仍要像中午那般动摇军心,想到这里温特便满身披挂手擎武器在城下等候

对面营垒中几个亲随上来搭了个简易凉棚摆上椅子,兰伯特坐在棚中还邀请温特:“您不如到我这里来一同休息,上阵为敌,私下仍可以是故人嘛。”

“哼!”温特轻蔑地拨转马头不作理睬。

骄阳之下,大地好像都要被烤的起火,温特本就焦躁,又被暴晒不消多时就热得头晕眼花。兰伯特想着大概差不多了时间,才转贷整齐上马准备交战,这已经是第三次双方准备交手,温特等待了许久后这一刻的到来竟使他有些紧张。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再做迟疑,双方尽过礼数后,都全神贯注盯着敌手,寻找有理的时机,好像两尊雕像,就连他们的战马也都严阵以待,没有丝毫异动。北境的老熊境况不妙,他一鼓作气的锐气被敌人的奸计消磨去大半,恼怒和疲倦轮番袭击他的身心,就在刹那之间兰伯特催动战马猛冲过来,而温特也不甘示弱立刻挺起长枪应战。狂暴的巨熊和矫健的雄狮站在一起,从兵器撞击迸发出第一颗火花开始,双方都知道绝不能有所保留,各自使出浑身的气力,运用毕生所学的一切技巧。

两个阵营观战的人,从临时征召的市民到久经战阵的老兵、修行武艺的骑士,没有一个不被两位大将的战斗震撼得瞠目结舌,哪怕是战神亲自降,一改祂豪迈地本性转而用最挑剔的眼光,也只能让巨熊再迅捷些,狮子再沉稳些。因两人都展示出绝世大师的技艺,时而猛刺,又能迅速转变为虚晃闪避;时而采取守势,但凌厉的攻击蓄势待发;时而寸土不让,但局势若有些许变化,也能果断地以退为进。

金戈相击迸发出可怖的雷鸣般的巨响,几乎摇动天地,震耳欲聋。温特大人年事虽高,但老当益壮,他猛刺长枪,便是铁砧也要化作齑粉;兰伯特也毫不逊色,不仅动作迅捷胜过疾风,使出全力也足以使周遭一切随之震颤。两位猛将缠斗不休,就连数里之外的人也能听见,如同地裂山崩。就是匠神为那众神之神铸造武器而挥舞的火山之锤,敲击铁砧也难以有这样快的频率。

但时间一长,老熊便显出疲态,暴风骤雨似的攻势也放缓了,而兰伯特却越战越勇,就在转瞬即逝的片刻之间,寻常人尚且不足以眨眼的空档,兰伯特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猛然持枪刺出,雷霆万钧势不可挡。温特伯爵瞥见寒光袭来,心中大喊不妙即刻一手收盾防备,一手举枪格挡,那盾牌是百炼的精钢,长枪也迅猛有力,但可惜温特已然不复鼎盛。长枪在石破天惊的巨响中被弹开,震麻了巨熊的臂膀;盾牌被刺穿,碎钢如同冰碴般飞溅。这一击威力无比,直刺中老温特的臂膀,兰伯特心中狂喜自以为胜负已分,哪想到巨熊放声怒吼,拼劲全身力气将长枪横扫回来,正砸在兰伯特身上,虽然只是枪身砸中,兰伯特又有重甲护身,但仍禁不住暗暗叫苦,不得不后退几步,趁这个机会温特硬生生将插在身上的骑枪这段,带着半截长枪拨马便逃,兰伯特拔出宝剑还想追赶,奈何城头诸多弩箭一时暴雨似的倾泻来掩护温特,也就只好作罢。

虽未能擒得温特,但这一日下来兰伯特连战连捷,叛军声威大震,王师则胆战心惊。温特回城以后,立刻有诸多骑士互送伯爵返回王宫并将这一日的情况报给女王。

“今日虽未损兵,却已折去数员大将,老朽已然昏聩,不能未陛下尽忠了。”老温特只觉得今日自己一世英名尽数被毁,几乎晚节不保不由得痛哭落泪。

整个朝堂一片哗然,女王忙说:“说到勇武善战,便是兰伯特也不敢与您争先,只可恨他今日用了奸计,再三拖延将您锐气耗尽,才由此结果,您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安抚过后,便让卫兵带温特去休养疗伤,又任命禁军司令去负责城防。接着女王站在宝座钱询问众臣:“如今屡战屡败,援军亟需时日,众卿可又办法?”

王城总管埃文顿说:“常言十则围之,现今叛军虽人多势众总不及城中守军十倍,维茨又是绝非一般的坚城,那兰伯特今天只在城前挑战而不敢攻城,便是知道如果强攻讨不到好处,那我们何不扬长避短闭门不战据守要塞等到援军来到,可再作计议。”此话一出,众多被今天的惨败吓破胆的廷臣纷纷附和,只有海伦大声喝止:“若是如此,则无异于坐以待毙!”

众人一齐看向她,她快步走到王座阶下,深施一礼。维纳斯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接着说。海伦便转过身去面对群臣高声说:

“诚然,坚守地理可敌天时,在平时不失为妙计,可如今许多士兵都是临时征召的市民,本就难堪大用,若是一开始便任彼来攻,尚能一战,目睹惨败士气低落之后,便不能如此;再者,兰伯特所部虽未有十倍于我之殊,然亦爪牙甚众,且皆为虎狼之师,新获数胜士气高涨。如果这时在避而不战无异于示弱,打压自己的锐气助长敌人的气焰,固有城池郭垒之险,然地理不如人和!”

还不等她说完,廷臣便开始躁动不安,“南特小姐虽这样说,可谁又能去应战兰伯特?在过去他是先王手下头一号的悍将,今日温特大人又为其所伤。”

“若无人敢于承担这责任,”贝尔薇娅庄重地走出来恭敬地向维纳斯请求,“我希望陛下能将这份殊荣赐予我。”

海伦不愿让爱人面对如此危险但别无他法,因此她回过身来对王座上的好友说:“既然如此我请求您让我也登上城头,施展魔法抵御敌人。”

女王见到两人如此情投意合彼此爱护,想起自己的表妹和善良的兰卡斯特小姐,不由得黯然神伤,她同意了两人的请求,并且还下令王室的宝库对两人开放,海伦可以随心所欲地调用其中的珍宝来帮助自己施展魔法,贝尔薇娅则因为自己的铠甲兵器都在故乡接受祝福,仅仅是表达了感谢但并未取用任何珍贵古老的兵器。

等众人散去的时候海伦便不自觉地跟着贝尔薇娅,直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才抓住骑士的衣袖说到:

“亲爱的贝尔薇娅,您虽然曾与兰伯特交手,但那毕竟是在比武场上…”

“您总是这么容易担心,”贝尔薇娅温柔地笑着抚摸海伦的脸颊,“我哪能狠下心来让您悲伤呢?”

“您要知道兰伯特不仅武艺高超还工于心计,并且……”

海伦蹙着眉越讲越不安脸色都变得苍白,她攥着贝尔薇娅衣袖的手甚至颤抖起来,贝尔薇娅只好打断她:“亲爱的,您太紧张了,深呼吸,平静下来。”

“我…”海伦深呼吸后确实平静了些,骑士和她牵着手走到庭院里在坐在团团繁花中,刚一坐下便起了一阵风,弄的海伦的头发上沾了许多花瓣。

“您真可爱,”贝尔薇娅边拾捡那些幸运的小东西边说,“我记得上一次我去绿谷前您也是这样。”

“那是您第一次随军出征,”海伦反驳到,她紧握骑士的手,湛蓝的眼睛看着贝尔薇娅

“那这次呢?”

“您第二次出战就要与王国里最危险的人决斗,我怎么能平静呢?”

“可是,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骑士勾起甜美的微笑,这种柔和明媚的神情只有在海伦面前才会显露,“您是一名贵族,我也是,而陛下现在需要我们的奉献。”

海伦靠在骑士肩上:“我不愿像平常女子那般瞻前顾后,可您一定要答应我,”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盯着贝尔薇娅的眼睛,骑士回以春水般温润的目光,“您要答应我,定要审时度势,若不能取胜便立刻脱身,我保证绝不能有人以此刁难您。”

贝尔薇娅满口答应哄了好一阵,才勉强让海伦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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