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茨之歌

第25章 素不相识的人彼此残杀

奥林匹亚历一零零五年的初夏,维茨王室的军队与绿谷领主的军队在谷登菲尔德交战。

当日是一个阴天,灰白的天空让绿色的原野显得阴暗萧瑟,风使厚重的云海翻起惊涛骇浪,沉闷地雷声一个接着一个。

上午双方军队展开,王室军队五个团的即五千人的步兵中,位于阵线中央的三个团的方阵被内维尔-冯-温特布置成三角形,另外两个团被布置在两翼。王室的骑兵部队由五百名骑士及其侍从和一千名领薪俸的骑兵组成,他们被布置在阵线的最左翼。

绿谷领主方面的四个团结成方阵列在一条线上,骑士、侍从、骑兵共一千名,与对手正相对。

阵型布置妥当后,双方开始接近,接敌前,羽箭、投矛、石块让谷登菲尔德的原野遭受了猛烈的阵雨,双方都希望借此扰乱对手的阵线。方阵中零散地响起哀嚎、呻吟以及军官的叫骂。

上午九时许,双方的骑兵部队率先交战,随后步兵方阵接敌。

贝尔薇娅很快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部下,她并不知道如何发号施令,这些骑兵即使没有受封骑士也往往是世家子弟出身,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团体,一个突然挤进来地外人很难招呼得动。

贝尔薇娅让副官吹号进军,可整个部队冲锋起来之后,一个大的方阵逐渐分散成了几个集团,很快连副官都找不到了。贝尔薇娅也只好被裹挟着向前冲。

大约一个小时后,对手开始败退。王室的骑兵立即追赶,这导致骑兵部队脱离了阵线,过于突出。绿谷骑兵并没有崩溃,他们在后撤了一定距离后迅速重新集结结成阵型向散乱地追赶自己的王室军队冲锋。

在这次冲锋中叛军取得了极大成功,阵型松散的王师在冲击下陷入混乱,并且军旗也被夺走。

在这种情况下,贝尔薇娅意识到自己如果不有所作为,那么骑兵部队将面临灾难性的后果。骑兵如果溃败了,那么敌人的骑兵就要骚扰方阵的侧翼,在这种压力下整个阵线都有可能崩溃。女骑士立刻在乱军之中寻找被夺走的军旗,一路上无人可当。

夺得王室军旗的人可谓盔明甲亮,一身金色的甲胄在人群里格外地扎眼,他身后大红色的披风耀武扬威地飘扬,在他的头盔上还有一大簇颜色鲜明的翎羽。金甲骑士左手擎旗右手持锤矛,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不及甚至落荒而逃,偶尔有去阻拦的,不过片刻就人仰马翻。

更加阴沉的黑云从叛军的方向压来,惊慌的叫喊代替战吼,所有人都觉得大部分人溃败了,自己面临着被抛弃的危险。

山坡上内维尔立看见侧翼的骑兵军旗不见了,以为侧翼陷入了混乱,血液立刻涨到头上,太阳穴鼓起来,额头的血管根根分明。他咬着自己的卷曲起来的胡子,不住地踱步。

“真见鬼!让上金斯特团顶到骑兵那里去!”

内维尔挥舞着鞭子大吼,就跟能够不用旗语跟号角就能调动部队一样。

“他们太突出了,现在让一个团脱离阵线去接应他们是赶不上的。”

一边的军官以一种很复杂的语气回答,这种语调是在受到长官大发雷霆的震慑和面临战败的焦虑以及不由自主地幸灾乐祸几种因素的混合中产生的,如果不是女王的特别指示,领王室薪封的骑兵是归属于他指挥的。

“我要二十名不怕死的!”内维尔走向自己的坐骑,一剑砍断了栓马的绳子,跨在马上向营地里剩下的人喊到。

“啊!大人,您应当坚守您的岗位。”

应该老军官气喘吁吁地跑到内维尔马前,他的胡子颤颤巍巍,眼神和语气坚定不移。

“我的岗位可不是看着我的军队战败然后找一个最好的机会逃跑。”

内维尔鄙夷地回答,在他看来,常年在军中以至于须发皆白的军官,一定是怯懦的。

“大人!我这样向您建议是因为如果我们要进攻,只有将领处在经常了解局势的状态下才能抓住机会。”

“我看如果我们这些人再缩在这里,就没什么机会让我们抓了!”

“如果我们遭遇不幸,起码需要有一个人让败退不至于变成溃退,溃退不至于变成灾难。”老军官十分坚定,他甚至摆出准备拦截战马的架势。

内维尔像是一个被强行按住的火药桶,满眼红血丝,死死地盯着这个人,最终妥协了。

贝尔薇娅立刻挺枪催马向那金甲骑士冲去,猛得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周遭的人都避开一金一银两名骑士,生怕让给牵连了进去。两个人互不相让,贝尔薇娅的长枪凌厉迅捷,但对手的锤矛也乎乎地带风,几乎是滴水不漏,一时间难分上下。

眼看队伍愈发混乱,贝尔薇娅心中焦急,匆忙间长枪被锤矛拦腰砸断,击中的地方当即粉碎,木屑飞溅。

躲过了紧接着的第二锤,贝尔薇娅拨马便走,金甲骑士紧追不舍。

金甲骑士眼看离对手越来越近,心中大喜,以为又要添一个手下败将。而贝尔薇娅非但不催马加速,反而猛地勒紧缰绳让坐骑停在原地,几乎是同一时间,金甲骑士的锤矛呼啸而来。贝尔薇娅俯身紧紧贴在马背上。那锤矛划过盔甲的后背,发出尖锐的使人骨头悚栗的声音,留下来触目惊心的创口,贝尔薇娅的头盔也被打掉了。

就在二马相错的时候,贝尔薇娅猛然抽出匕首狠狠地扎在对手的马屁股上。这下不用贝尔薇娅费力,对手的战马立刻受惊,金甲骑士来不及反应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天地间飘扬着血腥味,双方的军队像是斗兽场里被驱赶着厮杀的斗兽。每个人不得不竭尽全力去杀死素不相识的人,自己也忍受着随时被杀的恐惧,张眼望去,所有人和鬼没有分别。

农民、猎户、工匠,如今被变成屠夫、野兽。这种厮杀没有温度,一切都是冰冷的,没有人知道为何而战,实际上这种为了王侯之间争权夺利而爆发的战争对于普通人来说和风暴、洪水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不得不接受,但又与他们毫无瓜葛。

所有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但是他们被束缚着,这个杀戮场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贝尔薇娅夺回军旗立刻奔回乱军之中,她持剑擎旗立马在山坡上,这时风更加地猛烈,云层被撕裂了,第一束明亮的金色阳光正好照在女骑士身上,她整个人都在一种神圣的光辉之下,眼神坚定,美丽的长发飘扬着,黑黄两色的军旗随风猎猎飞舞。

“诸神万岁!蒙天神洪福,维茨的维纳斯陛下万岁!”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贝尔薇娅身上,王室军队爆发出海啸似的欢呼声。

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形象如同送来胜利的天使,阳光照在军旗上,反映的光芒使军旗更像是灿烂地阳光编织成的。

苍白的战场被这金色照亮了。

内维尔皱起眉说:“啊,见鬼!她看起来像胜利女神一样。”

王室军队尽管士气高昂,但步兵方阵仍旧同敌人胶着在一起;骑兵散乱难以指挥,而且过于突出。贝尔薇娅冲向混战着的骑兵,想要收拢部队重整阵型,然而绿谷方面的一个团的步兵已经插到王室的步兵方阵和骑兵之间来。骑兵已经丧失机动能力,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山坡上内维尔和一部分军官在观察形式,目前敌人的运动使他们的阵线有所松散,如果等到骑兵部队被歼灭,敌人的阵线再次稳固,那恐怕自己只能北面而逃了。

这只年轻的黑熊说:“先生们,没有什么好看的了,跟我来!成功与否就在现在!”

内维尔和自己的侍从冲到军中,身先士卒,驱策左翼两个团的士兵不惜伤亡将敌人与其骑兵配合的一个团包围。

事实证明这位年轻将领地判断是正确的,因为绿谷领主正在那个团之间,拼命地驱策他的人压缩王室骑兵的空间,这个团的作战异常勇猛,但在内维尔组织的突击下最终还是崩溃了。

内维尔看见乱军之中非常显眼的一位贵族,他立刻高声喊到:“这是我的荣誉了!”

他策马追赶,较风还快上几分。

“啊!这个疯子!”绿谷领主拼命地催赶自己的战马,以至于马的口鼻全是白沫,尽管这样内维尔依旧越来越近了。一个佩剑贵族觉不甘心坐以待毙的,他搭箭张弓,在有力的双臂中那张弓如同满月一样咯吱吱地响。

第一箭,呼啸着穿破空气,在内维尔的脖子旁飞过去。

箭矢和衣领摩擦的细微声音让年轻的军官身子一僵,就在那么断在的一刹那他感觉好像被冰冻结了一样。但这完全没有影响他,内维尔仍然紧紧地咬在绿谷领主身后。

第二箭,力度甚至大过第一只,正中眉心。

箭矢击中头盔的声音是这样清脆,以至于绿谷领主兴奋地大笑,这个年轻的疯子大约还来不及嚎叫就死了。

然而内维尔接着便摘下头盔,他双眼通红,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颤抖抽搐着,随即更加亢奋地大笑起来。

这一箭穿透头盔,但也仅仅止于穿透了头盔,年轻的黑熊毫发无伤。

他把头盔挑在枪尖高高举起,蔑视地看着敌人。

“战神庇佑的凭证!”

绿谷领主心中好像万丈高楼的地基被摧毁了,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内维尔想闪电一样,一只手像举着军旗一样举着枪,只用另一只手拔出佩剑顷刻之间便将绿谷领主缴械。接着内维尔将长枪插在地上,一只手锁住领主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生生将他从马上拔起,举过头顶。

绿谷领主惊声尖叫,年轻的黑熊展示战利品般举着这位爵爷在战场上飞驰。

看到他们的主子被俘虏,叛军像雪崩一样,方阵开始瓦解,军旗倾倒士兵逃亡。

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猎杀,战场另一头的贝尔薇娅心中有这样的感触。

到了晚上,王室军队已经不费力地顶入维尔德堡,绿谷领主居住的城市。战争状态下城市出现了一种矛盾的状态,寂静和嘈杂并存。

内维尔骑着马回到军营后第一件事就高声喊:“现在!立刻给陛下写信报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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