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长青庄园-次日
清晨轻快的鸟鸣将贝尔薇娅唤醒,游侠的经历使她习惯于比旁人更早拥抱朝阳。尽管缥缈的晨雾给万物都蒙上一层乳白色的纱巾,但绚烂的晨曦和欣欣向荣的景致不因此减损分毫。昨夜的意外被抛诸脑后,携来花草清香的新鲜空气让骑士小姐觉得自己内外都被涤荡一新,沿着园中细径将点缀着露珠的花采集起来,等待心上人晨起梳妆,将这些花捧在海伦面前。
淡粉带黄的郁金香、洁白无瑕的茉莉、优雅的紫鸢尾、纯洁的丁香与百合,这些沃土中生长的诗被骑士小心翼翼地收集在一起,再用芳草扎成一束,贝尔薇娅便兴奋又不安地在园中等待心上人。实际上这一幕,已经被楼内的海伦看的一清二楚,当她梳洗打扮的时候便注意到花园里的身影,淡淡的薄雾不能模糊明亮的眼睛,看到贝尔薇娅站在楼下,像个兴奋又腼腆的孩子,海伦不由得想要捉弄一番。
清风拂过,带来清爽的同时,唤醒了栖息在树梢的莺雀,这些披着漂亮嫩黄衣裙的小精灵便欢快地唱起来,振起翅膀徜徉在湿润清新的空气中,就像天宫里的仙子在云间起舞。
“多么美好的地方啊,这些小生灵都可以自由自在的,”贝尔薇娅也深吸一口气,轻松愉悦地望着在头上盘旋的鸟儿,殊不知这些小家伙也有顽皮地本性。当她伸出一只手,向鸟打招呼时,一只胖乎乎的像一个圆滚滚的黄绒球似的雏鸟就落在她手心。贝尔薇娅用手指轻轻地逗弄它,这鸟儿便毫不客气地啄去,但即使贝尔薇娅的肌肤柔嫩细滑,这小雏鸟的喙也并不能让人觉得疼痛,贝尔薇娅咯咯地笑。
这时,那机灵的小东西见已经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便清脆地叫一声,就像孩童恶作剧成功时那种高兴的叫喊一样,猛的腾起,用那小巧的喙精准地衔起一只花来。
这一枝花不要紧,但当这小雏鸟衔花飞走后,天上盘旋地鸟雀就像是得了信号一般,尽数冲过来,这种“诡计”令贝尔薇娅措手不及,这些鸟有的大有的小,但没有一个攻击她本人,倒是一个个眼疾喙快,认准了贝尔薇娅手中的花。骑士不忍伤害这些捣乱的小生灵,又不想放弃给心上人的花,又是挥手驱赶,又是像说服调皮孩童似的苦口婆心劝说这些鸟儿。尽管骑士小姐一番挣扎,终于还是被鸟儿们洗劫一空,甚至连捆扎的香草都被不知哪只“凶悍匪徒”掠走,在这些空中大盗在离去时还不忘留下几支漂亮的翎羽,寄像是人过留名又像是将这场抢劫变成强买强卖。
“啊啊啊,这些小贼…”贝尔薇娅一时间感觉意外又好笑。“恰巧”在这时,轻盈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显然是年轻姑娘赶来看趣事的脚步声。顺着声音望去,正是庄园的女继承人,穿着一袭白裙踏着轻快活泼的少女的步伐走来。
“啊!我亲爱的贝尔薇娅,您怎么像是被袭击了一样?”走到近前,海伦忍着笑,强装作吃惊的样子发问,但尽管她并没有认真地管理自己的表情,但声调仍旧显得认真又关切,这就使情景更有些滑稽。“难道在我的家中,还会有胆大妄为的强盗,可该是多么凶悍的强盗才敢于挑战您呢?”
贝尔薇娅一眼就望见恋人怀中捧的鲜花,这些花和自己刚刚怀中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扎在一起用都结都别无二致,她立刻便明白了因果,便装作认真的说:“亲爱的小姐,确实,我要向您控告,有一群相当狡猾的盗贼袭击了我,还夺走了我想要献给您的礼物!”
“啊!可这礼物为什么在您的怀中?”贝尔薇娅夸张地好像在剧院里表演。
这种回应让海伦再也忍不住,她用花束挡住脸笑起来。
“您的观察力真敏锐,我不得不承认是我指使了那些强盗,只因为我看您收集这样多这样漂亮的花,便担心您要献给别的姑娘,于是便派遣了我的得力干将,提前得到了您的礼物。”这时海伦伸出手,那只起先欺骗了骑士的雏鸟便落在她的手背上,还颇得意地叫了几声。
“唉,虽然您是在开玩笑,可您竟然这样说,实实在在令我伤心了,”贝尔薇娅做出伤心的样子来。那表情做得那样真,以至于若不是她到近前轻轻挽住自己的腰,海伦都要以为她真的生气了。
“因此,美丽的小姐,我要求您补偿我严重的损失。”贝尔薇娅低头温柔地望着海伦的眼睛,露出一个微笑。金色的晨光洒在俊美的脸上,使得微笑显得深情又温暖,以至于被揽入怀中的少女不由得一阵失神,不知不觉双颊泛起丝丝粉红,接着海伦便一只手抱住贝尔薇娅,在她的脸上羞涩而迅速地一吻,贝尔薇娅又柔和地抓住那只手,在白皙地手背上落下一吻。接着海伦便立刻轻轻推开贝尔薇娅,目光盈盈,低垂粉面含羞而笑。
金色的阳光几乎完全把晨雾驱散,鲜活明亮的世界展现出来,这对情人的二人世界便结束了。尽管早餐时,还能够坐在一起,但那时也只能偶尔脚尖互相一碰,还得像小孩偷吃糖果似的,虽然这倒也算得上别有趣味,但在南特伯爵面前,还是有些拘谨。
“您昨天夜里可曾休息得好?”伯爵显得比昨天热忱很多,“我听说您初到一处总是不很容易睡好。”
伯爵说话时的语调和表情让两名年轻人想起彼此相爱的那个夜晚,贝尔薇娅感谢了热情招待,接着便将昨晚的奇遇讲述出来,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领地内确实有魅魔之类的传闻,可竟然出现在庄园内袭击,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许多年轻人并本以为这是种危险,反而羡慕这种“艳遇”,因此贝尔薇娅在说时,在两旁陪侍一些青年侍从互相挤眉弄眼,让骑士很不好意思。海伦一脸自豪,那表情就是在向父亲说:“您看,这是我所爱的人,不正也是全心全意爱我的人吗?”
“可大人,”贝尔薇娅恳切地向伯爵补充,实际上也是在向不安的恋人保证,“我用我的名誉向您保证,我决不曾动过一丝邪念,她见没有机会便悻悻离去了。如果我有半句假话,愿一切我所爱的都背弃我,赐予人智慧的女神让我变得痴傻。”
伯爵满意地笑起来:“骑士小姐您不必如此,我相信您的品行,您的坦荡就是最好的证明,贵族的信誉怎么能被随便质疑。如果有任何人怀疑您,造谣,甚至拿这件事开些不合适的玩笑,那我都一定要惩罚他们。”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我请求您做见证让我用决斗保卫我的名誉。”
这时有人报告说,猎场的守卫发现了几只逃窜的鹿,伯爵立刻来了兴致,邀请骑士去打猎。
“如果昨夜的小插曲没有影响您的休息的话,您是否有兴趣一通到我的林地去打猎?”南特伯爵站起来。
贝尔薇娅怕如果拒绝便会有人开玩笑说自己是因为魅魔而无精打采,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在准备时,海伦让人给贝尔薇娅送过去许多猎装,因为来时都是轻装简从的,接着她又叮嘱随从将一切可能用到的物品准备好,俨然是位贤惠体贴的妻子。趁着独处的机会,海伦问贝尔薇娅:“您昨夜遇到的…那魅魔,美不美。”这时她心里雀跃不已,但是由于受到埃莉诺公主的影响,因此她越高兴就越想要捉弄人,如果骑士回答自己更美,那就要被责难见色起意,如果说那魅魔更美,就要被责难认为世族闺秀不如放荡的魅魔。
“魅魔擅长勾引,自然妖艳万分,但我的心已经被您占有,不论是什么,都不能让我动摇。”贝尔薇娅说到真切之处,便抓住海伦的手,那时海伦正在为她挑选衣物,被这样突然袭击,手中的猎装一下子掉到地上。随着落地的一声,海伦的心立即慌乱起来,因为贝尔薇娅温情脉脉,情真意切,那想要捉弄人的心思便全都消散了。
“我怎么会怀疑您呢,”海伦柔声细语,她觉得在贝尔薇娅柔和的眼光下,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只是…您知道,一个人对于自己最珍重的事物,哪怕由众神之神来守护,都会心生疑虑,这不是因为嫉妒或者别的杂念。”
“不过,我想您遇到魅魔,可能并非是巧合。”
“啊?可那魅魔被我呵斥后就离去了,我起初还以为不得不用法术驱逐她。”
“我想或许是我的父亲用来考验您的。”海伦用手指在贝尔薇娅胸前轻轻地戳,“您可得小心应对,万一家父不满意您的应对,可就不妙了。”
不等这对年轻人浓情蜜意结束,便有仆人前来打扰,这时贝尔薇娅的坐骑已经准备完毕。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仿佛要长久别离。
贝尔薇娅穿着青色的猎装,和褐色的坎肩,帽子上的翎羽随风飘动,看起来十分俊俏,单单是骑着马在庄园中漫步了一圈便不知道让海伦受到多少艳羡和嫉妒。伯爵见骑士风度翩翩,便更觉得满意,几乎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来看待。说是出来打猎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找个清净的机会询问贝尔薇娅的政治见解。如果见识过人,既有抱负——这点是很难隐藏的——又颇具经纬之才,自然理想;只知一心奉公亦可;但如果只是随性而动,容易招致麻烦,那伯爵就绝不能让女儿置于如此“危墙”之下。
“昨夜您睹物思乡,实在让人动容,您漂泊在外想过如何解救您的故乡吗?”
“我奉神谕到这里,我看陛下是有雄心壮志的人,如果忠心耿耿地辅佐陛下使维茨繁盛强大,将来女王必然不会允许异教徒占据她国境旁过去文化昌盛的地方。”
“可维茨已经多年征战,您想要如何让她继续抵抗异教徒的神圣事业?”
“如今东方富庶的土地已经被异教徒的浪潮吞没,甚至在金角海峡以西获得了桥头堡;过去的奥林匹亚斯帝国,我们神圣宗教的普世帝国陷入混乱,der Kaiser 无法号令整个帝国,维茨不能得到来自帝国腹地的援助。多里亚特海西岸的米西兰特被过去帝国总督把持试图垄断西洲间海的贸易,整个施瓦茨山脉以南都处在割据的状态。”这位年轻的姑娘如数家珍地将维茨周边的环境罗列出来,“而维茨国中的局势,请容许我不向您拐弯抹角,陛下过于年轻,贵族们大有无视王权各自为政的趋势。海伦…令嫒希望陛下保护商人、行会在城市中的特权,减少领主对道路的税卡,最重要的是,以货币税收代替实物税收和各种义务,以此建立只效忠于王室的常备军。”
“这个小丫头,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公主的朋友,两个小姑娘能随心所欲的时候。”伯爵显然很欣赏骑士的清晰思路,“可如此看来,维茨没有力量去帮助您的家乡了。按照我那女儿的想法,我们这些贵族就都不是贵族了,纯属是陛下的税吏。”
实际上在这时,这位睿智的小姐的头脑中已经有了一部分成体系的思想,这些思想会在后来为人们所熟知的天鹅绒宪章中体现,贝尔薇娅接着说:“大人,随着开采矿物和铸币的技术发展,如今许许多多的银行建立起来,凭借银行券、米西兰特的标准货币,哪怕是Kaisersland的商人都能够在维茨方便地交易,这些商人当然还有城市中的手工业者…嗯还有一些泄露到民间的魔法,都很繁荣的发展起来。这些人不希望像农民一样对贵族履行封建义务,Kaiser所授予的自由市特权,国王的特许经营证书,他们会很感激陛下的小恩惠,哪怕只是可笑的官吏职位。在这些小市民的勃勃生机下,各行其是的割据必然要消亡,所有人最终都要变成宫廷贵族,领地贵族的时代渐行渐远了。”当然这位骑士小姐所讲的所有人,不如说在当时的贵族们,提到“所有人”、“人民”以及类似的概念时,如果周延地讲便是全体贵族阶层,而在一般情况下都是指下层贵族,当不进行“专门讨论”时,这些士绅绝不会把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自然的纳入到“人”的群体中。
南特伯爵摸着胡子慢慢地点头。
“还应当编写一部法典,明确的规定人们,市民、乡下的农民和地主的权利——天神籍由君主的手提供保护的,和应当通过向君主尽的,进而根本上向天神所尽的义务。”
“但您那样大规模流通的货币,和通畅的道路”南特伯爵猛然想到自己农场的作物,最终有可能受到进口谷物的冲击,“我们的金银都要大规模的外流,别人一定会情愿不惜代价用别的货物来换取,最终我们都变得一无所有了。”
“大人,一国上下所需求的无非是供给他们的必需品和便利品,金银和货币冻饿是不能御寒果腹,强敌骤至而不能御敌,之所以贵重,并非由其本身所决定,是因为可以便利地购买生活所需。金银到别人手中,如果他们不想要全然亏损的话,终究要使其进入流通,维茨除非全无物产,否则绝不至于缺少金银。”如今看来,这位女士的理论与其行走在商旅之间的经历不无联系,“可以说,一国富庶与否强盛与否,非金银堆积所致;恰恰相反,强盛和富庶才能带来金银。真正的财富在于所生产的供上下消费的必需品与便利品,这种真正的国富的生产,由从事生产者的数量与技艺决定——当然土地肥沃与否、气候如何与矿产多寡也有所影响,但就我周游列国的经验来看,只有自然条件优越但其人或笨拙或懒惰而穷困者,还没有见过上下精明勤劳而不富裕的。
而货币的稳定,使人不用担心今日能够安身置业的钱财明日便不能果腹,便可安于一业,日益精进,不断增加一种财富的生产,然后通过货币来换取其他的便利品与必需品,一个人的精力这样看来很大一部分用于服务别人,而不是不得不自己事事躬亲维持自己的生计,这不也正符合我们的宗教所教育我们的邻人之爱么。如此一来,百业俱兴,国富不论如何挥霍都不可能枯竭,正如我们高雅的准王后,洛林公主的家族领地那样……”
贝尔薇娅感觉自己在绘制一幅关于未来的、生机勃勃的艺术品时,南特伯爵感到一种被遗弃的恐惧,这些源源不断的财富流向王室的金库,那么封建领主又何去何从呢。贝尔薇娅很快发觉自己准岳父严肃表情下的担忧,接着她说:“但是贵族,总是能够受到较好的教育,我们也具有天生的美德,陛下总是需要人来服务的,如果促成这种潮流的话,在黄金般的世代中享用权势,不是比如今这个灰暗的世代要好上许多吗?”
南特伯爵点点头,虽然这年轻人的意见与自己不很相合,但可见也是颇有见地,于是表情之中多少有欣赏的意思。
讲话的功夫便已经到了猎场,猎物是只颇优雅的鹿,虽然身陷绝境但仍旧相当高傲坚毅,和困兽犹斗的疯狂不同,这鹿已然明白命不久矣但绝不坐以待毙,因此,它傲然屹立的身姿使得头上的鹿角更像是王冠了。
守林人为领主吹响号角,凶猛的鹰隼和猎犬一齐出动,在草场和林地里围追堵截,雄鹿灵活机智,不仅精巧地同凶兽周旋,甚至用角几次驱退猛犬。伯爵一箭射去,竟然也被鹿角拨开,他因此兴致愈发高昂了,便对周围众人高声说:“千万别坏了鹿角,这是对抵挡箭矢的角!谁把它好好地捉住了,就得这钱袋。”说罢便把鼓鼓囊囊的钱袋高高举起来。
贝尔薇娅自然也像人前显露,不甘落后连忙催赶坐骑,张弓搭箭,每一件都直向咽喉而去。但又都一一被拨开,老伯爵看见这精彩地角逐忍不住拍手喝彩。贝尔薇娅生怕在老伯爵面前有失颜面,心中焦急,紧紧追赶着那雄鹿竟一直进了树林深处。任凭射箭投矛,全然不能伤了它。一直追到森林中央,那鹿在湖边停下来。
若是寻常动物,这时早就精疲力竭,这雄鹿在湖边,却既无疲态,也不惊恐,反倒是在湖边的绿茵上闲庭信步般地来回踱步,仿佛等待贝尔薇娅到近前一般。贝尔薇娅见状觉得十分奇怪,便勒住缰绳,望着那鹿。
这湖泊在森林深处,湖水清澈湛蓝,像是从天空中捧来了一汪赠给大地女神的,湖面上映着灿烂的阳光,随着微波粼粼闪烁着;胡泊周围的草地,每一株鲜草,都嫩绿嫩绿地与刚刚萌生的嫩芽无二,草地上蒙着细腻的水雾,其中蕴含着芳草清香;围绕着这的树也与外面不同,森林中多是橡树、梧桐和松树,湖边的一圈却尽是柳树,翠绿细嫩的柳条组成薄薄的帘幕。
正在贝尔薇娅犹疑是,那雄鹿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个健壮俊美的少年,五官端正麦色的皮肤,身上穿着雅致的褐色长袍,腰间佩戴一柄长剑,外面是鹿皮做的剑鞘,他面带歉意,躬身施礼。
“尊敬的骑士小姐,真是抱歉,为了邀您来此一叙,只能化作野兽。”男子声音洪亮,好像山谷中迸发泉水的轰鸣,“但因为若是用寻常办法拜访,又受人打扰,您不会怪罪吧。”
贝尔薇娅见这情景,先默念咒语细细观察,确定并非是邪恶的精怪后也立刻下马还礼。
“您如此大费周章,可我想我们从未谋面,因为何事要与我会面?您又是何方神圣?”
“既然您性格直爽,也省去我很多麻烦”男子一挥手,地面便立刻隆起两个土堆,和椅子一样,他一面坐定一面示意贝尔薇娅坐下,“我便是猎神手下诸多兽神之一,叫做赫西多赫斯,这里便是我的主人赐予我的领地。我的主人命令我将一件宝物赠送给您,这宝物在将来对您必有重大的作用。”
贝尔薇娅问:“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没有缘由地接受您的礼物?”
这时赫西多赫斯身后的湖水泛起层层波纹,伴随着着清越的歌声,紧接着一枚橄榄大小的宝珠闪烁着光华被一道水柱托起,接着便飞到贝尔薇娅面前。贝尔薇娅这时睁大眼睛,讶异不已。那枚宝珠圆润光滑通透清澈,呈现出温和的乳白色,还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这正是贝尔薇娅家乡智慧女神神庙中,供奉给女神桂冠上最珍贵的宝石,自从城市陷落后便不知所踪,如今竟然在遥远的异国出现,怎能不惊喜万分,
“您不必心急,听我慢慢对您解释”兽神微微一笑,“猎神曾经在奥林帕斯山营建祂的猎场时,豢养的动物早到善妒的海尔洛提克的诅咒,纷纷患病。那时智慧女神帮助了我的主人,因此在女神的神庙遭受侵犯时,我的主人派遣一直鹰隼取走了宝珠,一直保管在这里,我知道您有光复家乡的雄心壮志,那一定会遇到邪神创造的阴暗怪物的阻拦,因此将其送给您。希望您能早日克服城邦,将它送回原处。”
说完还不等贝尔薇娅回答,便有一股雾气将骑士托起,送到林里中。在树下坐了一阵,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贝尔薇娅又惊又喜,看来天神认可她的努力,自己必然能够光复家乡。她将宝珠收好,正发愁没有带回猎物时又发现了数只霞雀。
霞雀这种鸟,正如其名,它的羽毛如同霞光般缤纷美丽,还有着华丽的光泽。在自然中,张扬显眼的生物往往都灵活凶悍,霞雀中愈发美丽的也往往是愈发长寿和狡猾。因此捕获美丽的霞雀,用那胜过丝绸的羽毛为心上人制作饰品,是一种古老的传统,但这种鸟十分珍惜,说的上是可遇而不可求。
有了这样的猎物,贝尔薇娅也算有所交代,随机弯弓搭箭,霞雀虽然灵活,但箭矢迅疾快似闪电,一只霞雀应声落在丛林里。这只不幸的鸟的羽毛格外美,体型也有野鸭大小,这当然也表明它是相当凶猛狡猾的不过这些还来不及表现,便被贝尔薇娅了结了。背部的羽毛像晚霞那般火红,而到两边则越变越浅,在翅膀上成了橘黄,在末梢已经是粉色了;腹部的颜色确实雪一样白,只可惜贝尔薇娅没有带钝头箭,已经有一篇被血染红了。
简单收拾好猎物,贝尔薇娅便催马去同伯爵汇合,远远的便举起猎物展示,侍卫都欢呼迎接她。
“大人!您的猎场是快给人带来好运气的宝地,”贝尔薇娅把猎物捧到伯爵面前,“我请求您允许我,将猎物最美丽的翎羽献给海伦。”
人们都围过来,对猎物赞叹不已。伯爵也赞许地点点头,心想这位骑士倒是时时刻刻都把海伦挂在心上,不过这种狂热的追求,一般都情种浪子也能做到,还应当看她能不能持之以恒。
“一击毙命,”伯爵看着猎物心口的箭伤,十分认可贝尔薇娅的箭术,“一般的人能够捕获这种鸟就很不容易,往往把外观破坏地不像样子,要不是您这样精准利落,它可是得跟您斗到最后一滴血的。如果做成纪念品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您既然已经提出献给海伦,就按您的意思办。”
伯爵看到贝尔薇娅的箭袋几乎空了,但却没有把鹿的任何一部分带回来,在可惜的同时嫉妒也得到满足,莫名的感到有些快活。对于上些年纪的人来说,看到自己办不到的事健壮的年轻人也办不到便是很值得快乐的,他很宽容地微笑着问:“那只鹿呢?您准是跟丢了吧。”
贝尔薇娅忙把宝珠拿出来,向伯爵解释:“大人,因为那只鹿并非一般的畜生,而是山林中的兽神,因此才能用角把弓箭都扫开。”于是她绘声绘色地把方才的遭遇讲述给众人听,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有人摸着胡须凝眉思索、还有的交头接耳不住赞叹、更有睁目结舌的。
伯爵先仔仔细细地端详宝珠一阵,它被贝尔薇娅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宝珠熠熠生辉,尽管这时天空阴暗起来,但那宝珠仍旧熠熠生辉。再看贝尔薇娅的神态,那种虔敬、紧张,绝不是撒谎的人都样子。他心中不由得一惊,心想“看来这年轻人定然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连天神都对她另眼相看。”因此也不由得重视起她来,盘算着如果与这样蒙恩的人成为姻亲,那将来自己的家族和必然能更加兴盛。于是伯爵让贝尔薇娅把宝珠自己保管妥当,夸赞她武艺高强又品质美好,才得到申明的青睐。随从也纷纷附和夸奖,接着他们在猎场又尽兴地围猎,直到天空中下起雨来才回去。路上贝尔薇娅怕那只霞雀被雨水打湿没了品相,便用自己的斗篷遮住霞雀。
这时正是夏季多雨的时期,天气变化无常,刚开始还是和风细雨,天上的云就被墨染了一样,周围的景物都像在羊皮纸上一样,蒙上一层黄褐色。沉闷的雷声在云层中炸开,好像山崩地裂,狰狞的电光好像要把天给撕开。又赶上傍晚,水汽都被聚拢起来,雨势如同天神打翻了水罐。
伯爵等人回到庄园内,全都浑身湿透。
海伦一听到伯爵一行归来的消息便立刻跑到大厅中去迎接,看到他们浑身湿透的样子,忙让侍从伺候他们沐浴更衣。她连忙给父亲递上毛巾和毯子,眼神不时看向贝尔薇娅身上,生怕家中的仆人怠慢,显然是又心疼又着急。
这种小心思如何瞒得过南特伯爵,他会心一笑,很快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免得让女儿为难。众人行礼别过伯爵后,贝尔薇娅忙跪在海伦面前捧上猎物:“我亲爱的,请您看看我为您捕获了什么。”
连披上厚重斗篷都人都浑身湿透,贝尔薇娅的情况就不用多说了。
“您都湿透了,”海伦忙亲自给贝尔薇娅用毛巾包住头发,“您简直……真是个笨蛋!”她又心疼又着急,因此她一边催促仆人准备热水,一边不住地责怪贝尔薇娅。贝尔薇娅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热,这种心上人因关怀而发的斥责让她幸福的晕晕乎乎的。
“您放心,我的身体好着呢,”贝尔薇娅昂首挺胸地站起来,地上的雨水使她踉跄了一下。
海伦皱着眉忙推着贝尔薇娅去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