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廊下密谋
收到通知后兰伯特连忙询问城内的夫人,召开集会的消息是否走漏了。整个宫廷都要降临,这还算不上可怕,但却是在这个时间。寄托在答案上的东西太多了,没有人敢把这样重的筹码寄托在巧合上。多琳夫人也被这变故弄得胆气虚弱了,她过去是习惯比别人知道的事情更多的,未知是恐惧的来源,把自己藏在密谋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具有让人屈服的力量;被人知晓了真名,凶悍的恶魔也得任人宰割。
如果这件事背后隐藏着恶意——毕竟那样多平常惯于肆意妄为的人聚集在一起,指望像管理模范军一样严格地控制是不可能的,何至于宫廷里没有一点风吹草动。而无论情况如何坏,多琳夫人不相信的所有耳目都弃自己于不顾,因为许多人不仅收好处,也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更何况这即使是一次突袭,那样一个惯常于书桌和花园的小姑娘为什么要亲自去呢,还带上整个宫廷。
可如果只是轻描淡写地把这归结为巧合,那未免太让人不安,自然而然的骄傲和乐观很可能让维纳斯带着她的整个宫廷去看自己亲自导演的戏剧。毕竟整个宫廷,也包括了一支千余人的大军。很有可能女王通过隐秘的渠道得到了消息后,就一个人谋划着,准备到时候给所有人一个难以置信的突然袭击。
空想并不能带来解答,“既然我还能够行走,既然我还能够自己去听和看,那就不能坐以待毙像,让我亲自到宫廷中去查明白。”多琳夫人打定了注意便毫不耽误地进宫去。
这便是多琳夫人和其余或聪慧或愚笨的贵妇人所不同的地方,绝不会无助地朝着正统的或异端的神像起到,然后颤抖着蜷缩在床上听天由命,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会,只要还有一丝机会让状况有一丝好转,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尝试,并且胆大心细。
埃莉诺殿下很欢迎夫人到她这来做客,刚刚见到夫人,她就讲起来去庄园的事。
“您竟然还不知道,这真不合适,”这时候公主正和她的女伴们排练舞蹈殿下和伯爵夫人是不见外的,她头上戴着星辰一样闪耀的头饰,钻石和绿宝石雕刻连缀成为一顶璀璨夺目的花冠,因为本来金叶缀成的冠冕竟在她的头发间显得暗淡无光,穿在身上的整套衣服使得她像是花苞绽放时诞生的仙子,“我跟陛下说过就以为整件事办妥了,没想到东道主却不知道,您可别因为这个生气。”
“陛下到那里都是主人,她想任何时候降临都可以,”伯爵夫人大度地回答。
维纳斯尽管有着几乎年轻人的所有缺点,但她那双眼睛让多琳夫人惮于当面投机,而公主尽管聪慧却不具备那种难以描述的特质。
埃莉诺欣赏着自己的身形,整面墙为了这个需求被嵌上镜子,“您觉得怎么样?”
“当然,这是一种恩典,但是我还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们得到了这份恩典。”伯爵夫人故意装作没能领会到公主真正的宾语。
这让埃莉诺窘迫了片刻,当她自己回想起来原由也觉得是有些孩子气的,于是她就说:“您不用在意,只不过是我突发奇想。”
平淡的敷衍正好落在特殊时刻就让人脊背发凉,多琳夫人连忙说:“虽说是突发奇想,但这人的心思总是受外物激发出来的,我们也好准备,招待得和您心意。”
埃莉诺把扇子收起来,手背在身后,这是她为难的标志。“您让府上的吟游诗人都准备好他们的才华就可以了,”埃莉诺说话的语气虽然不生气,但是很明显地显得不想让人再追问下去,多琳夫人只好作罢。
公主刚刚提到“吟游诗人”已经足够勾住伯爵夫人的神经,她愈发确定即使庄园里的代表们没有完全暴露,至少也有某些蠢货招惹到了是非。
这时候门外的卫兵高声宣布女王驾到,所有人全都把目光投向门口。“亲爱的夫人,您到宫里来竟然先到我的妹妹这而把我晾在一旁,埃莉诺殿下,您真让人嫉妒。”未见其人声已先至,话音落下后女王神气十足地走进来,她身穿绿猎装外面的坎肩是榛子色的,帽子上的羽毛直直地离着,中间竖直地染了一道鲜红就好像东方君主的冠冕。
公主用扇子掩着笑起来:“那您就嫉妒去吧,谁让您这么小孩子气。”
“您这样说我真承受不住,谁敢忽视您呢,但您那么忙我不能随随便便去打扰。”多琳夫人看维纳斯神情愉悦志得意满,那眼神直让人疑心是在看受害者。简跟在女王身后,当多琳夫人尽可能地从女王身上获取完信息,眼神就落在简身上。
话题也随着维纳斯的到来转移到她的身上,参与到对话里的人越来越多,多琳夫人没能从其余的廷臣那里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这给了她抽身的机会。趁着公主和维纳斯下棋的空当,多琳夫人跟着简到走廊里,当时简正去给维纳斯拿些小玩意,好让公主赢后有彩头可拿。
“我的姑娘,在宫中生活得可好?”伯爵夫人跟在身后问到。
一般来讲,这种话可以理解为“我帮了您,您有了今天怎么把我忘记了。”
简不想自己显得忘恩负义,她连忙说:“请原谅我,夫人,确实最近我一心扑在陛下…我是说一心为陛下服务,而且目前还没有什么需要打扰您的事…”
“您不要像犯了错似的,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伯爵夫人笑起来,她敏锐地捕捉到简的失言和神情,心里暗自窃喜,一名情妇总是能比侍女知道的多,而这个姑娘看样子更进情妇一步。“我只是想问问,是什么让陛下突发奇想去造访我的庄园呢?”
“这…”简尽量不动声色但她动人的眼睛却是藏不住一点心思的 ,“夫人,这都是公主殿下的心思,而殿下是随心所欲的。”
“这倒是,看来殿下鲜明的性格让您印象深刻,”多琳夫人这样说时,好像在谈论自己的孩子,“可这个时候总不该这么任性。”
“您为什么这样说?”简连忙问。
多琳夫人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压低声音说:“外面那么动荡,陛下处死了绿谷领主没收领地,现在人人自危,也许有人在绝望之中就想要行刺。从这里到庄园,常人骑马都要半天时间,而女王又要许多仪仗,速度肯定更慢,没准公主在途中还要停留。这样下来朝发夕至都算迅捷了,一整天的时间,在途中要经过村庄、田野、树林……”
多琳夫人的眼神极具暗示性,简不禁做出后退的姿态。“天啊,我真傻,只想着帮朋友找人,没想到还有威胁陛下安全的人。”想到这简又自责又后悔,人总是不由自主的为自己开脱的于是她在心里又跟自己说,“可特尼央先生只说了帮忙,哪能成想他这样艺高人胆大呢。不过我也应该了解好了脾气秉性再求人……虽然不能全怪我…”
“您在想什么?”多琳夫人看她的眼睛闪烁不定,便心想“总不能这个小姑娘也瞒着我。”
转过天来整个宫廷都陪着女王出行,仪仗从宫城前的校场门一直到信使街,队伍前进伴随着一路欢呼声,埃莉诺让人举着绣有自己徽章的旗帜每前进一段路就像喂鸽子一样向看热闹的人群抛钱,硬币撞在石板上的清脆声音胜过夏天的暴雨。
这声音搅扰得维纳斯有些不悦,她和公主坐在一辆车里,但人们只向自己表妹欢呼。
索涅和简已经另外两个侍女坐一辆马车,这阵仗让他们也目瞪口呆,维茨城上次有这样的场面还是公主出生的时候,亲王夫人带着她来拜访前王后。
说实在的,索涅看见这情形多少有些后悔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坐在车上而不是在街边冲着队伍欢呼。
因为成立居民的热情,整个队伍费了好长时间才出城。等到最后一名军士走出城门,城墙内外被堵在道路两旁的人就一股脑地堵住城门。
守门官还望着队伍,手指在城墙上敲着进行曲的节奏,漫不经心地感叹:“好家伙,我还没想到天天进出城门的人如果堵在一起有这么多。”
现在伯爵大人的庄园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他决心让女王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就像在战场上敌人发现不了一点自己预备队的踪迹一样;而石溪决心一举绑架或者刺杀女王,这边女王刚出了城,眼线就把消息送到他手里。石溪赶紧去找德-弗鲁斯兰,这个时候这名爵爷正光着身子只穿一件羊皮坎肩和白色的单裤,靠在一桶酒上跟真正的诗人寻欢作乐呢。
他们看见维森急火攻心的样,全都大笑起来。徳-弗鲁斯兰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手就把酒杯甩到草地上,这洒脱的姿态引得那几位诗人一阵叫好。
“我还以为是头上冒着火的精怪,原来是莱宓斯大人的心腹。”德弗鲁斯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维森看见这模样,不只头上冒火,整个人都几乎要燃烧起来。德-弗鲁斯兰见状赶紧问:“您这是怎么了,不好好享受这节日?”
“节日?!真见鬼,你的佩剑丢到哪去了,你是不是把什么都忘了?”维森脱口而出,全然忘了自己目前还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这不过脑子的话把德-弗鲁斯兰吓得脸色煞白,他赶紧大声嚷嚷起来,旁观的人看来很快这里就要发生斗殴,一阵风就把那几位同伴给吹跑了。没人碍事后德-弗鲁斯兰赶紧变换脸色,为了自己的使命和健康连忙叫停了维森,这时维森已经因为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晃动着铁锤一样的拳头了。
“天呐!大人,您疯了不成?”
“我看你才疯了,你莫不是在耍我。”
“这是什么话,到底怎么回事。”
维森由于紧急也就顾不得斥责合作者,便说:“我们…啊您真蠢,女王不是独自一个人到山里捡柴火的小丫头,她有她的宫廷,她的卫兵。”
“真见鬼,您怎么说得好像您才知道一样。”
“那您就不应该期待您的百十号人能够刺王杀驾,不如说,我们得做好战死的准备。或者,接着您就和那些唱曲儿的呆在一块,当个懦夫吧。”
德-弗鲁斯兰显然对维森的提议不感兴趣,他既不想抛弃自己的使命,也不准备抛弃自己的命。“那有多少人,会妨碍我们?”
“我的人说,佩剑的加上扛长枪长戟的,有将近一千人。”
“带了施瓦茨雇佣兵?”
“足带了一半儿,约摸五百人。”
“伯爵夫人呢,我是说之前搅得所有人都不好受的那位。”
“您问她干嘛?不过她应该没来,或者说起码没跟女王一起来。”
德-弗鲁斯兰背起手算计起来,维森看他来回踱步心想:“这些夸夸其谈的家伙现在不好使了。”
“您怕不怕施瓦茨兵?”德-弗鲁斯兰刚刚玩世不恭的样子完全不见了,现在他俨然是做战前准备的司令官。
“绝不怕!”维森昂起头来,“石溪家从来就没有怕的!”
“啊,很好,看来到了维护您祖上传下来的权利不受那个满脑子幻想的小丫头糟践的时候了。您听着,我刚刚打听到,伯爵要在饮马湖边给女王拌宴席,到时候她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带去,到时候您就带着人四处放火,不过可别把庄园都烧了。”德-弗鲁斯兰果决又冷静,使得维森这样不听指挥的人都像个小兵一样认真地听着,“到时候我们会想办法把兰伯特伯爵和其他人都分开,在拖住他的这段时间里,他的亲军会支援您,只要您足够善战,那么我带着一小队人马,就能捉住女王。”
“真精彩!”维森大叫起来,甚至忘了最重要的部分德弗鲁斯兰根本没让他参与“不过,伯爵的亲兵就听他的,您怎么办?”
维森的大嗓门让德-弗鲁斯兰直打哆嗦,他赶紧确认没人偷听后故弄玄虚地回答,“您放心,我不会傻到希冀您和几十号人能拖住上千禁军,如果您完了,我也跟着您一起完了。伯爵的亲兵不仅能救您,还能让他不再作壁上观。”
“哪怕真没有,我也顶得住,但您如果您耍了我,到时候是绝对会希望那些禁军更强些!”维森眼中闪过自负又可怕的光。
两个人商量好了,就各自准备去,弗鲁斯兰的百十号人都是和他勾结好的代表和他们的随从,这些人全都想尽办法武装自己。
正如伯爵夫人说,宫廷在傍晚披着橘色夕阳到达庄园。伯爵夫人确实没有跟来,她总觉得心发慌,于是也告了病,就在城外还有几百个伯爵的亲兵在乌法兵营里,城里她还能要挟财政大臣,当女王说要接收另外两名官员协助财政而甚至没有带他去接他们的时候,莫尔蒙就快要绝望了。
伯爵在庄园的大门外穿上礼服迎接城里来的达官显贵们,他的食客都站在道路两旁。
公主从车窗往外打量一遭,心里嘀咕着“看样子伯爵并没有给他的领地增添太多艺术气息,要么投奔到这里的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以至于不出来迎接我们。”
城里的客人完全安顿下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现在让我们来简单描述一下这个庄园。
整个庄园是用比一个普通人高出半个身子的石墙围起来的矩形,一条河从中间把这个矩形分成东西两个部分,东北角有一片不小的空地,那是领地上的居民交付租税时摆放、晾晒粮食的地方和储存用的仓库以及马厩,现在临时给王室的卫兵安营扎寨,靠着北边的围墙外还有一个木制栅栏围成的兵营驻扎着伯爵的亲兵。这片区域的正南方是满足领主各种需要的工匠们的作坊,从制造各种生活用品到农具和武器。这一侧可以被称为维系庄园运转的一部分。
另一侧,在西北角,整个庄园里地势相对高的一部分,建筑有领主的城堡和附属的住宅建筑,这种城堡和王室宫殿与城堡结合的建筑以及后来精心设计堡垒并不同,充其量只是较一般房屋更加高大坚固石质建筑。往常,贵族都居住在通常的房屋里。在住宅的南面是花园和白色石头砌成的剧院和祭坛。
晚饭后德-弗鲁斯兰在城堡里碰到维森,看到他全副武装好像个铁人,目露凶光面色狰狞。弗鲁斯兰连忙拦住他问:“您这是干什么!难道怕别人不怀疑您?”
维森说:“大人,我看这时正是个好时机,女王在和伯爵看表演,我出了门便只在影子里走我的路,到时候从灌丛中猛得冲出来,有成千上万的士兵也拦不住我了。”
过去德-弗鲁斯兰只听说这是个莽撞人,如今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跟个没头没脑的疯子打交道,于是他忙把自己的合作伙伴拉到一边:“真见鬼,那伯爵怎么办?”
“穿着礼服,身上只有一把装饰用的佩剑,这样的状态哪怕是海格力斯也要被我的锤矛送到冥府去。”
这回答完全超出德-弗鲁斯兰的预期:“您如果不能把他杀了,他和支持他的人就要倒戈!谷登希尔大人也绝没跟您说过让您杀了他妹夫,当然更倒霉的就是您被他杀了,然后一切都完了!您谋划得长远些,让更多的人到我们这边来。”
与此同时简和索涅正和其他的侍从们一起,女王和公主观看诗人们表演史诗故事。这些人轮番登场,几乎个个都有机会上台。简跟索涅说:“您好好分辨,但如果找着了,千万别过度兴奋。”
“您拿我当不懂事的了,”索涅专心致志地盯着石台上面来来往往的人,表情不断地在期待和失望之间切换。一直到快结束了,索涅猛的眼前一亮,为最后一幕伴唱的人群里,正有那个少年,她赶忙抓住简的休息“亲爱的兰卡斯特,我找到那个人了。”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完全压不住那股兴奋劲儿,说着伸手指向那个人,这个动作也招来青年的注意。
“简!我猜他认出我,他还在向咱们看呢,我之前应该再打扮地精致些。”
简顺着手指望过去,那确实是个清秀的青年,“我看见了,您别让旁人注意到。”
“是的,我,我得淑女些,”索涅不好意思地松开简的袖子,又不安地拽起自己的手绢,不断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亲爱的,您说他不会觉得我虚荣吧,我和跟着宫廷的贵人们一起来,但我的父亲只是个市政厅的小官吏……啊您再好好看看我漂亮不漂亮,千万别因为您是我朋友就哄我。”索涅这时候几乎是把心抬到了嗓子,任何心思都藏不住,只要想法一冒出来就泉涌似的问出来。
简被这一连串问题搞得晕头转向她忙说:“您不想错过了机会的话,您就准备好,等他们一结束咱们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