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失落的秘境与失落少女

在异端邪说和怪力乱神尚未兴起时精灵和人类亦师亦友亲密无间，正是在智慧而娴雅的良师益友的指导下，人类从众神的原野中萌发、成长，建立起自己的文明，正好似春夏。而后金秋般梦幻的时代中，两个种族合作创造了诸多奇迹，还巧妙地运用自然之力在各自地家园之间构建起安全便捷的通道好让他们能随时随地欢聚在一起。可悲的是随着灰暗而萧条的时代降临，世界进入严冬精灵也不再和人类亲如一家地居住在一起，只有少数还会不时造访人类的国度。

维纳斯逃离王宫时用的，正是那时诸多巧夺天工的造物之一，不过被施加了特殊的限制，只有流着世界拯救者血脉的人才能通过，两位忠心耿耿的勇士为维纳斯断后时太过急躁——当然事态也不允许慢条斯理地行事，我们还是不要苛责两位高尚的人为好——他们一破坏符文让维纳斯好像行走时桥梁便从身后开始崩塌。自然的力量失去引导后就变得十分危险，维纳斯像被海潮送上沙滩的人一样被乱流裹挟出通道时已经遍体鳞伤不省人事。

幸运的是，那股乱流将维纳斯送到了宁静的伊纳因河畔属于精灵中费洛斯维泽尔一族，在他们的种族中属这一支与人类最为亲善，因此当维纳斯被发现时精灵们立刻施以援手，随后将她送到议事厅去决定如何安置这位伤者。

因为在这一族中，几乎都能熟练地引导大自然的神奇力量，每个都能自得其乐生活安然自然也就几乎没有统治，为了处理那些公共事务精灵们会定期推举富有学识且品德高尚的精灵作为公仆，不过由于这职位出去荣誉外并无什么利益还会耽误追求自身喜好的时间，所以大部分精灵并不愿意担任这职务。发现维纳斯时作为公仆的精灵名叫艾利安希娅，这位女士与她的同族迥然相异，不仅不推辞负责处理公共事务还总是无微不至地照料其余的人。

当看到许多精灵到议事厅来艾利安希娅立刻迎了上去问：“各位神色焦急可有什么要紧事？”

为首的回答：“我们救助了一名伤者现在把她带到这来好决定谁来收留她。”

艾利安希娅刚看清维纳斯的长相就愣在原地，紧接着又激动不已。其余的精灵甚至分辨不出她的表情到底是喜是悲，但无疑艾利安希娅此前从未如此惊诧，众目睽睽之下她缓缓转回身下拜，向神龛上的群星祈祷，最初她诵念祷文快得好似蜜蜂煽动翅膀声调也好像在哭诉，随着时间推移才慢慢缓和下来，直到最后变成静谧的默祷。

围观的精灵不知所措几乎忘了呼吸，他们都讶异地看着艾利安希娅猜想究竟是什么让这位向来从容优雅的族人做出如此反应。随着一缕如释重负的叹息艾利安希娅缓缓地站起来，还不等她回身贝姬——那位发现维纳斯的精灵园丁——就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到：“怎么了艾里茵？我看您好像格外地重视她。早晨我在河滩发现的她，至于她的来历身世我一无所知。”

当艾利安希娅转过身来时，她刚刚的激动已经不见踪影，现在她的脸上带着安详、满足的幸福，她的眼睛好像平静的暖融融的一摊春水，映出柔和的光。

由于精灵一族的长寿，现在艾利安希娅看起来仍旧芳华正茂，实际上她在几十年前就已为人妻，只不过战争夺取了她的爱侣，疾病又将她与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这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经过去许久，但心却无时无刻不被哀伤的苦水浸泡，就像过分丰沛的雨水必然外溢，失去了骨肉的慈母也要让关爱有所寄托，她就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照料族人上。今天艾利安希娅见到了维纳斯的那一刻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长久没有愈合的伤口在如今终于遇到了良药。艾利安希娅解释过原由后说：“朋友们想对你们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能否容许我照料这个人类少女，但如此一来我便需要一位高尚的亲族代替我履行公仆的职责。”

众精灵也被艾利安希娅唤起增加的回忆，那场浩劫是他们都经历过的，因此无一不为她能有如此机会抚平伤口而欣喜，艾利安希娅话音未落就有数位志愿者，交接顺利完成后艾利安希娅就小心地抱起维纳斯回到自己家中。当天就有许多精灵将他们觉得有益的物品慷慨地送来，既有精心调制的药剂也不乏具有神奇功效的宝物。

为了挽救维纳斯的生命，整整数月艾利安希娅深居简出，但偏偏越是辛劳越让她精神焕发，一但看到维纳斯有所好转，她便喜不自胜。由于维纳斯长久地昏迷，艾利安希娅无从得知她的身世——这对于她来说也不甚重要——便用自己女儿的名字淑娜罗莎来呼唤维纳斯——那名字是取自她最喜爱的花，一种晚霞颜色的美丽造物——在她眼中这是神明给她的第二次机会来挽回自己的遗憾。

维纳斯就是在这样的呼唤中睁开眼眸，恍如隔世，此前的一切都好像蒙上浓雾似有似无若即若离，简直分不清是一场旧梦还是现实。未知自然而然的产物就是无助和恐惧，维纳斯本能地依赖艾利安希娅，在无意间正迎合了后者的期盼。

此前艾利安希娅为了治愈维纳斯的伤痛采用了魔法让维纳斯再次从幼女生长起来，甚至在最初的阶段艾利安希娅还亲自哺育喂养她，虽然并不需要经年累月才能让维纳斯回复原貌但不论如何迅速她此时总归是比原来要娇小不少。艾利安希娅发现维纳斯醒来后仍旧十分亲近自己，竟至于喜极而泣将维纳斯抱在怀中。“我的小罗莎，我一直就坚信众神必不会如此冷酷无情。”

“您…”维纳斯昏昏沉沉地回应艾利安希娅，“是谁？”

艾利安希娅的心凉了一截，这注定是一场甜美却短暂地梦，她听得懂维纳斯说的话，实际上绝大部分生物的语言她都谙熟这在过去还是她投入最大的爱好，现在艾利安希娅努力地使自己忘记曾经兴趣盎然习得的知识好让自己相信这不是某种语言而是胡言乱语。

自欺欺人终究是徒劳，眼前这个姑娘的眼神和自己女儿不同，因为艾利安希娅紧张的表现，维纳斯警觉起来。

“我是精灵中费洛斯维泽尔一族的艾利安希娅，孩子你是谁？”艾利安希娅用和维纳斯相同的语言回答。

“精灵？！”维纳斯刚才还朦胧着头脑但现在完全被惊醒了，她这才注意到所处的房间不输自己的宫殿，眼前这位夫人穿着打扮虽然朴素但绝非无华，她的气质也大方优雅，因此维纳斯断定眼前的人不仅救了自己还必然身份不凡，于是便犹豫起来是否应当向这位夫人行礼。迅速地思虑过后维纳斯想着还是应当知道对方的地位才好决定如何得体行事就接着报出自己的身份，这一次她改用精灵的语言并且尽力从床上坐起来：“尊敬的夫人，我的名字是维纳斯，本是维茨的女王，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似乎自己的头衔并未给眼前这位夫人太大触动甚至她还显得有些失望，维纳斯就更好奇她的身份了。

“艾利安希娅就好，如果你愿意的话。”艾利安希娅回答，这时她还不清楚维茨的动乱，想到既然眼前的是一位女王那她自然很快就会离开。

“您难道是平民吗？”维纳斯更加惊奇了。

“不，孩子，你不应当用平民这个词。”艾利安希娅的表情变得严厉，因为这个词实际上是在人类和精灵失去联系许久后自己为“雅言”补充的词汇，在精灵的眼中这个词贬低的意味更深重了。

“啊！对不起，我是说，如果您没有领地——您这样的…精灵是完全配得上的——作为报答我很乐意…”维纳斯忙解释到。

“够了！孩子我不需要劫掠他人。”艾利安希娅由严厉转为有些愠怒。

“劫掠？不不不，我一定是表述错了，不是强盗，而是享有尊荣…您知道的…您要知道…阿里斯托勒斯不就是说众神赐给人金银或者铜、铁，让不同的人…”维纳斯更加紧张甚至脸色发白，她并非畏惧但不知为何若是让眼前的夫人气恼或是伤心自己就会打心底里不安。

维纳斯的窘迫终究还是让艾利安希娅心软了，她缓和了语气训诫到：“我的孩子，我实在难以分辨让他人无条件地承担辛劳使自己享乐到底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请你别再说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维纳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只不过自己寄人篱下又受了恩惠只好隐忍下来。这番表现在艾利安希娅眼中不过是执拗的幼童罢了，虽然可气但比起责罚更需引导，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她就带着维纳斯在费洛斯维泽尔一族的家园游览，从田园到城市，从人迹罕至到挥袖成云。

维纳斯所见识到的一切在她看来简直比梦境还光怪陆离，从自己出生以来不管是清醒时还是梦境中都难以想象这饭景象。此地的丰饶富足还在其次，最令人惊讶的是，不管在哪里似乎都没有贵与贱，维纳斯惯常了的城堡在这里不再是耸立而层次分明的，相反它像水一样平坦了：这里的精灵以及其他与他们一起生活的生物全都自己使自己丰衣足食，既不必供奉谁也不考虑让他人供奉。

几日后艾利安希娅再次问维纳斯：“怎么样，我的孩子，你现在还觉得幸福和光荣要建立在旁人不幸和受辱之上吗？”

“亲爱的夫人…艾利安希娅，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您了…”维纳斯苦恼地回答。“这和您高贵的族裔有关，我想说这样。”

“真是个固执的小家伙，”艾利安希娅笑着说，“我不应当急于求成，你也不用急于下定论，更不必妄自菲薄，实际上我把你当做我的女儿看待，或许你现在看到的在未来可以成真，留在我身边吧我再带你观察这里的社会怎么样？”

“您真让我受宠若惊，可我还有我的朋友和忠诚的仆人我应该去拯救他们。”

“你倒是在谦逊乃至自卑和高傲之间变换自如，如果他们真的那么需要你的话，一定会来找你的。”

维纳斯安下心来接受艾利安希娅的教养，她十分好奇这样一个社会是怎样运行的，后来维纳斯听说了艾利安希娅的经历想到这巧合或许真是命运的设计，况且救治的恩情几乎等于再造，便以母亲称呼她。

这就是海伦等人解救埃莉诺公主的同时在维纳斯身上发生的事情，与此同时简和两位新成为骑士团大师的先生求助于大祭司并在其指引下开始寻找维纳斯的踪迹。这确实是一项艰苦的工作，精灵的领地虽然并不像许多乡野传说那样与人类不在一个世界，但确实被人类未知的法术保护起来，在凡人眼中就像不存在精灵的城市和田园一样既无法察觉更谈不上影响，若想要进入其中，要么像维纳斯那样利用同样借助古代的通道，或者运用特殊的魔法。

汝福临祭司通过拓印，告诉他们女王应当前往了精灵的领地，但精灵之中也有众多族群，即使同一族中也有许多分散的领地，单凭拓印难以准确地得知女王的下落，还需与女王有关的物品辅助。由于此前的颠沛流离，简只好再将维纳斯的那条“发带”交给祭司，这才推断出维纳斯的所在。

但需知上述的两种方法对于简和两位大师来说都难于上青天，前者所需的通道，大多早已被人遗忘，哪怕尚有人知晓也被当做珍贵的秘密；后者又需要极高的法术造诣这是他们都不具备的，简出身微寒自不必说，特尼央和霍特都不过是乡野的小贵绅亦无缘学习那种神秘的学问。祭司不可能亲自一同前往，也没有适合的亲信，所需的这个帮手只能让简等人自己去寻找。

贝尔薇娅在亲王的宫廷被当做贵宾招待许久后仍旧不愿接受亲王的封赐，便有人劝说亲王，既然南特家的小姐是那骑士的未婚妻，南特家又不愿臣服兰伯特，那么投靠亲王只不过是迟早的事不必强行挽留，加上埃莉诺也帮助贝尔薇娅游说，最终亲王终于同意贝尔薇娅离开，临别时埃莉诺请求父亲赏赐了许多宝物，本来贝尔薇娅还准备拒绝但埃莉诺对她说：“这些宝物您一定要收下，没有人会认为您贪财，南特大人刚刚蒙受了失败，现在正是需要收买臣属安抚领民的时候。”

除此之外亲王还指派了一支骑兵帮助贝尔薇娅运送这些财宝，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只队伍刚刚离开亲王的领地就成为了猎物。

不可谓不巧，盯上这只队伍的猎人正是特尼央，他在寻找帮手的时候为了维持修会的开销，就去劫掠依附叛军的领主。当刺探消息的斥候告诉他有一支运送宝物的队伍从亲王的领地出发往王城去了，特尼央便怒发冲冠，他还以为这些宝物是亲王送给兰伯特的表示屈服的贡物，于是他带领手下埋伏在双山，这山得名于南北两座相对的高峰，通过此处唯一的大道就在双峰之间。

当运送宝物的队伍通过时正是下午，北边的山峰先响起号角声，紧接着埋伏好的骑士团成员就冲下来，护卫的士兵赶忙前去抵挡，正在他们焦灼在一起时，南边的山上又响起一声号角，特尼央亲自带队也冲下来。

眼看要腹背受敌，贝尔薇娅命令士兵全力抵挡北边的袭击者，自己则调转马头独自应战。由于太阳正好晃着贝尔薇娅的眼，射了几箭都没有射中特尼央，只能持枪应战。特尼央占有地势之力势大力沉贝尔薇娅也毫不相让两人刚一交锋长枪就破碎了只好拔剑交战。

不到几个回合特尼央就落于下风疲于应付，一个不小心贝尔薇娅的剑锋就直奔他颈项斩来，特尼央只好滚下马背摔在地上，随着他头盔滚落面貌暴露出来。

贝尔薇娅看这盗匪的头目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女王身边的御前卫士，便用剑指着他问：“你这家伙，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过去是陛下的御前卫士，怎么自轻自贱到这般地步落草为寇？”

特尼央虽然落败气势却丝毫不差，他昂头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即使是沦落到山野间，也是打击女王陛下的敌人，不像软骨头的人城高池深兵精粮足却向反贼纳贡称臣。今日力有未逮，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卑贱与否自有众神评判轮不到你！”

说完特尼央双眼一闭，摆出一副要杀便杀的架势。贝尔薇娅先叫停了正在厮杀的双方士兵，然后摘下头盔对特尼央说：“您也真是糊涂，哪个说的我们是去向兰伯特纳贡？”

特尼央见是贝尔薇娅也跳起来说：“怎么是您？您当时没抓住兰伯特那贼，现在倒在这教训起我来了。”接着特尼央把自己在王城的功绩都讲了一遍，还把女王赐下的头发中的一小缕拿出来展示。

这时双方才知道闹了笑话，便合在一处过了山口后一同驻扎下来。贝尔薇娅已经完全信任了特尼央，就把这财宝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特尼央，还把此前帮助公主的事告诉了特尼央表示自己也绝非甘于附逆只是在等待时机，她正想问特尼央是否有女王的消息，没想到特尼央先激动起来。

“您敢发誓自己仍旧忠于女王吗？”他猛然站起像个法官似的问。

贝尔薇娅照特尼央说的郑重地发誓。

“那您魔法的造诣怎么样？”

“谦逊是美德但自卑不是，我诚实地说，绝大部分法术我都能自如地运用至于剩下的，我也大多有所了解。”

“那就是说您能够进入精灵一族的领地咯？”特尼央继续追问。

“只要您能够找得到，那我自然可以进入去。”贝尔薇娅盯着特尼央等他说出维纳斯的下落，如果女王和精灵相伴，那自然没有性命之虞。

特尼央听后更是喜不自胜把女王的下落和这些日来得到的情报和盘托出，并且向贝尔薇娅提出邀请一同去寻找女王。

女骑士欣然答应，她叮嘱其他护送的士兵将这些宝物送给南特爵士，特尼央也让自己的士兵一同协助，贝尔薇娅为了保密起见没有告知海伦只是让士兵请南特爵士放心，随后就加入了特尼央的队伍，接下来特尼央一行便可正式踏上寻找女王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