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海】冰河之上 
第6章 第一卷⑤
在进入公园前，她们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公园的全景印入眼帘，绘里不禁驻足在公园入口。
在上国中前，她经常带着小小的亚里沙，在傍晚的时候来到这个公园玩耍，天一黑就被外婆叫回家。所以她所熟悉的，一直是那个橙红色调的公园。
绘里不知不觉中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这种时刻，于她而言十分陌生的公园。一切的一切，包括公园旁那棵充斥了各种怪谈的樱花树，都没有孩提时印象里的那般高不可及。
啊，这真的是……
“绚濑小姐？”うみ一手提着一个水桶（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另一手拿着一柄木舀（所以说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身体不舒服吗？如果觉得难受的话，仪式可以再推迟一点进行。”
“没，我没事。”绘里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うみ手上的东西，“但是，那个是……？”
“从神田神社里带来的清水，和顺带借来的舀子。”うみ将木舀放进了水桶里，“绚濑小姐，您找一个比较接近公园中心的位置站好，我要准备画下仪式要用的阵图了。”
“额……这里吗？”
“嗯，是的，请站好，不要动。”うみ远离着绘里，直到距离大概五米开外的地方才停下来，开始以绘里为中心，绕着她走，舀起一勺水，向身后一甩，哗啦一声，洒在了地上。
绘里瞠目结舌地看着うみ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短暂飞溅于空中的水珠将四周的空气渐渐浸湿。直到うみ洒下的深色水痕开始能被她看出一点圆形的弧度，她才问：“……是用水画？”
“嗯，最正式的阵图应该是用血液画才对。”うみ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慢下来，“不过我并不好屠戮之事，而且也没有可以收集兽血的途径，所以只能用水来代替一下吧。”
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会干掉，所以没办法事先画好。うみ无可奈何地想着，阵图最基地的大圆也刚好完成了。
清道者再次将木舀伸入水桶中，挨近绘里，弯下腰，木舀近似于挨着地面，细细的水流从木舀中缓缓淌下，渗进土地里，逐渐将绘里圈在里面。
比起画大圈时的干净利落，此时うみ的动作更加平和细腻，垂落的发鬓覆下的阴影适宜地落在她认真的面庞上，却丝毫不以此为碍的专注度更显得她的心无旁骛。
像是在完成一副书法作品。绘里情不自禁地抬起手。
“怎么了吗？”感受到绘里细微的动摇，うみ抬起头，看着有些恍神的绘里，以及对方不明所以缓缓地向自己伸来的手。
木舀最后一滴水，“啪嗒”地落在了小圆的闭合处。
“！！！”绘里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失常，立马把手藏在身后，“啊，没什么！”
“真是奇怪呢，绚濑小姐。”うみ没多大在意，重新舀了一勺，后退着洒出，将小圆与大圆连接在一起。
我刚才……是想帮うみ把头发撩到一边吗？啊……好险好险……绘里的手攥住她身后的衣角，低头看了看小圆。
嗯，跟圆规画出来的有的一比。
绘里又看向了依旧低头画阵的うみ，她正全身心地投入于以小圆为中心，放散型地射出直线，然后连接在大圆的弧形上。
“那个……うみ，我也帮忙画一下吧。”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已经快差不多画好了。”うみ又一次将大圆与小圆连接上，看了看身后的大圆，然后在先前的痕迹上洒上一点水，以防水迹淡去。
“……”绘里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背手望向夜色的天幕。
刚才从矢吹家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快7点半了，那从矢吹家到公园的距离推算，现在大概是四十分了吧。
绘里看了看腕表——7:42。
“请放心吧，仪式最多五分钟就可以结束，您应该能在八点前回到家。”像是寒冬中一杯及时的温水，绘里看向了同样看着她的うみ，“而这附近的罪兽出现的时间一般不会比东京时间偏差超过20秒……不过为了以防您身上可能会残留一些灵力，我还是会在您回去的时候跟着你——这一点要先说好。”
绘里一愣，然后淡淡地勾起嘴角：“手，停下来了哦？”
“啊，抱歉，马上就画好。”
无意间忽略了习惯的敬语，うみ为大圆与小圆的连接补上了最后一舀，便开始在之间的间隔中仔细地添上一些诡秘的符文。
“对了，绚濑小姐，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您一下。”
“什么？”
“若是您以后又出现看得见罪兽的情况的话，您就来这个公园找我。”
“真是体贴的售后服务。”绘里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木舀的最后一滴水流尽，うみ把木舀放回空桶中，放在了地上，呼了一口气：“好……那么，我要开始了。”
仿佛呼应了うみ的声音，空桶凭空消失在原地，地面上深色的水痕泛起了淡淡的荧光。
“等一下！”绘里突然出声，阵图上隐隐出现灵力分子瞬间泯灭了躁动，回归寂静。
“还有什么事吗，绚濑小姐？”
“额……”看着うみ无可奈何的懈气模样，绘里为自己的贸然感到不妥，但还是说出口，“仪式举行完后，是真的见不到你了吗？”
“啊，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既然这样……”绘里直视起うみ的面庞，认真道，
“永别了，うみ。”
说罢，绘里挺直腰杆，摆出一副郑重的神情。
“……”うみ哑然地瞠大眼睛，然后略显黯淡地垂下眼眸，抬起手，向着绘里胸前的方向一个空握。
那一刻，自うみ的脚底，水绘的阵图开始延展开白色的光亮，眨眼间，阵图的光亮像是要把绘里包围住般强烈。紧接着，一团浅蓝色的光芒缓缓地在绘里面前凝聚着。
“嗯，我也一样。”白光与蓝光交相辉映，炫目的亮度让绘里一时忘记了现在是晚上，うみ的声音反而变得更加清晰，短暂的停顿在她听来饱含深意，“……永别了，绘里小姐。”
うみ……绘里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掉心底不明涌出的遗憾，就有一个男声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连耳膜都能因其重压而鼓动欲裂。
“你确实是该永别了，清道者51306891132。”
“什么……啊啊啊啊啊——！！”绘里听到うみ先是诧异一声，紧接着是她惨不忍睹的悲鸣刺激着绘里的神经，听起来简直像被人剜掉血肉般。
“うみ！”绘里睁开了刚才因刺眼的双目，只见眼前哪有什么蓝光和白光，只有不远处倒在地上的うみ而已。绘里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然后向着うみ跑过去。
“あ、あ……”うみ用开始黯淡的眼神不断地示意着绘里赶紧离开这里，但对于没有及时理解这些的绘里来说，都是徒劳。
“是，我在这里。”绘里以为うみ只是单纯地叫唤她，跪在了うみ身旁，扫了眼うみ在地上挣扎不起的躯体，“……诶？”
毫发无伤？可是……绘里怔怔地注视着うみ痛苦万分的表情，不知所措的手无意中触到了一个小小的物件，她一惊，便往自己手边一看——黑白交织的碎片，在被她触及的下一秒，便化为光点消散。
绘里又往自己手边的地面看去，发现她身旁散落着许多这样不明的碎片。
这是……面具？绘里惊讶地看着那些碎片静静消散，然后猛然惊觉，有一个人正站在她们身边。她仰头望去，那是一个头发又长又乱，看起来几个月没打理过的少年——她认得他是谁。
“你是……新闻社的矢吹柊？”
“真，真的得手了……”“矢吹柊”并没有理会绘里，而是面色苍白，一脸难以置信地俯视着地上的うみ，嘴唇抖嗦着念叨，“成功了，我成功了。”
“……你到底，是——？”绘里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便看了过去，只见うみ以她的手臂为支撑，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糟糕得可怕，可双眼依旧紧紧地锁定着“矢吹柊”。绘里甚至能清楚看见，她的身体在短短几秒内，虚实交杂地闪烁了几下。
“噫！居然起来了！”“矢吹柊”惊恐地退了几步，像看着一只岌岌可危却凶猛依旧的野兽，手一挥，巨大的罪兽被召唤于他身前，对着两人虎视眈眈，“快！快点解决掉她！”
罪兽的影子如夜幕般笼罩下来，怒号一声，巨爪狂风似的拍了过来。面对着突如其来且气势逼人的攻击，绘里大脑一片空白。
手臂上的重量在那一刻消失了，在她视野的角落，蓝色的身影风一般掠起。
一道圆弧状的刀光猝然而至，拦腰斩断了几乎要落在绘里头上的爪子。下一瞬，又一弧刀光落在了罪兽的脸上，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绘里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うみ，看着锋芒毕露的太刀从她无力的手中脱落，在刃尖触到地面的前一刻，化为荧光四散开来。与此同时，うみ也跟着向前倒去。
“うみ……！”
“别过来！”
刚要伸出的手被うみ一声喝令叫住了。金色的回眸充满了狼狈的暗淡，却仍有一股即将燃尽的烈焰般的意念将绘里定在原地。然后うみ再度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手指用力得扣起公园硬邦的泥土，身上黑色的羽织闪烁德更加剧烈频繁。
“你的目标似乎是我。”うみ艰难地发声，对着神情警惕地“矢吹柊”说，“那么就不要伤害绚濑小姐了，放过她。放过她的话我就任你宰割。”
“她？”“矢吹柊”瞥了一眼绘里，“只是一个通灵的普通人类而已，我才懒得动她。”
“……万分感谢。”うみ回过头，脸上挂着摇摇欲坠的勉强笑容，她的面庞隐隐透明了几下，“好了，绚濑小姐，趁还没到八点赶紧回你的公寓吧。”
“那你不就……”
“就此别过。”うみ打断了她的话，眼神温暖深邃得有如从深山里所望见的夕阳，嘴角旁是释然与解脱的微笑。
“……”
这奇怪了，眼前发生的这些事实在太奇怪了——曾经有一面之缘，且听说现在正休学在家的学生要杀死自己才熟识不久的幽灵，后者甚至还担心自己受到殃及而护着自己，并且被眼前的一切摧残得所剩不多的理智也在告诉自己：你必须离开这里，无论接下来她是死是活。
——可是，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是她这样的人……
“我做不到。”
“诶？”うみ愕然地看着绘里泫然欲泣的不忍神色，连灵魂体的黯然闪烁也不禁滞了一下。
“要我对你见死不救？抱歉，哪怕让我去死也做不到。”绘里低下头，“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把你当作一个死了也无关紧要的人了。”
真是笨蛋，在罪兽这样超乎常理的怪物面前都已经是一个毫无抵抗力的“猎物”了，居然还在跟别人墨迹有的没的，还只因为无谓的罪恶感就白送了性命。
对不起，亚里沙，我真的是一个懦弱又不合格的姐姐。
“——而且，你不是一个武士吗？这种违背原则偷袭的人你不更应该拼尽全力教训他吗？别为了我就向这样的家伙示弱啊！”绘里抬起手，捶了一下うみ开始变得虚幻的后背上，像在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力，“这样狼狈的死法一点都不适合你。”
至少代替无力的我挣扎一下吧。
うみ的眼中泛起了新生的光亮，侧脸思忖一瞬，便无奈自省道：“说的也是，这样就服输实在太不像样了。”
“就是说啊！”绘里猛然抬起头，却对上うみ一脸饱含深意的笑意。
“绚濑小姐，你生气吗？”うみ莫名问道。
“……啊？”对于うみ未曾预料的问话，绘里一头雾水。
“不好意思，我换个措辞。”うみ轻咳一声，四周的空气似乎在那一刻波动了一下，发生了什么肉眼不可见的改变。她抬起眼眸，凝视着绘里，直率执着的目光将金色的眼瞳提炼成剔透的玻璃珠，清晰地倒映着绘里的脸庞：
“——你感到愤怒吗？”
在绘里几乎要被那双眸子攫走灵魂时，她瞟见了后头“矢吹柊”大感不妙的面孔，便下意识地伸手揽住うみ的腰，挟着向后跳离……
一张血盆大口向着她们原来的位置扑来，但它猛力咬合上时，感受到的却是上颌与下颌碰撞的震荡，并且扑空在地。绘里一手带着うみ，一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脑袋，头皮一阵发凉。
“被打断了啊。”うみ像只玩偶般被绘里夹在手臂下，“绚濑小姐，先前的罪兽耗完了我能使用的灵力，现在只能麻烦你再争取几秒了。”
“什——！怎么争取？！”
“来了。”うみ轻轻的提醒，在绘里的脑海炸开来，激得她迈开了脚步，及时逃离了第二只罪兽的追击。
远处的“矢吹柊”眼看绘里又躲了过去，气急败坏得直跺脚：“可恶！说好的‘任我宰割’呢？！还以为我能回去休息了！”
而且那家伙刚才是不是想引动“愤怒”的力量？！
——真这样就完了！怎么能让她得逞！“矢吹柊”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四周寂静，夜晚的城市似乎变成了天然的山谷，将口哨声越穿越远。这声口哨，将うみ从灵力流失的片刻恍惚中唤醒过来，下意识地望向远方。凭借着远超于人的视力，远远地，うみ看见屋梁上有无数只黑影在窜动，体型、大小、速度不一，但全都奔着公园而来。
要抓紧了。うみ咬咬牙，迫使自己的意识不再模糊下去。
“……你感到愤怒吗，绚濑小姐？”被绘里颠簸携着的うみ又问一次。
“问这个干什么？”绘里显然没有多余精力像刚才那样鬼使神差地去思考——罪兽的叫声已经越来越逼近她的后脑勺了。
“真的拜托你回答了，这是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当她着厚底鞋的脚踩得生痛，当她为第六次被罪兽追上且死里逃生感到麻木地庆幸，当她的视野因些许的筋疲力尽而开始一阵发黑，うみ的声音清晰地灌进脑海，切实的焦急语气也被听得一清二楚，“拜托你了，绚濑小姐。”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绘里努力地去想了，可在危机感的压迫下，大脑只有一团乱。
“你说你想到了什么。”
“我……”
【“小绘里，想家了就回圣彼得堡看看吧。”】
我想到了外婆，想到我自那之后再也没见过她。
【“小绘里，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哪怕一次呢？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想到了伊万克斯，想到了我至今没有好好跟他说明我的感受。
【“姐姐，我们在你眼里真的都不重要吗？”】
我想到了亚里沙，想到我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也更久没听她叫我“姐姐”。
【“绘里亲，你不要因此感到自责。”】
我想到了希，想到她一直以来的理解与包容。
【“老师，你相信我能考上大学吗？”】
我想到了水音，想到我们之间的约定——那孩子确实在向着那个终点在努力。
我想到我经历的种种，它复杂地不断累积，不断交织，不断浮出各种各样的色彩，最终汇成另一个我自己。我看着“我”，看着“我”在睁开眼也看着我之前，就像自燃的干草一般，被骤然腾起的遍体火焰所覆盖。于是我将手伸向那团火焰——
绘里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上，她感觉心脏里流淌的血液像火一样奔腾燃烧，将整个心房充盈了热量。
“你感到愤怒吗？”
“……嗯。”
我为我心中的这团火焰，为它将面临的不可理喻的被迫熄灭感到愤怒。
“好的，我切实感受到了，绚濑小姐。”
内心沸腾的热量开始不由自主地往绘里的手臂处汇聚，流向了うみ。当那些不明涌现的情绪就这样从体内消失，绘里不免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取而代之的是臂下的うみ的身体越来越滚烫，本来越发淡薄的触感也如她的意志一般逐渐拥有了存在感。
うみ的眼眸里亮起一抹焰色，宛若傍晚时分天边静止又流动的晚霞，炽烈燃烧。
“嗷——！”再度要接近绘里的罪兽发出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体蜷缩着翻滚在地，试图扑灭身上不明燃起的火焰，但却只能被无情的火舌吞噬殆尽生命力。
“发，发生了什么？”
“别回头，绚濑小姐。”うみ厉声的警告令绘里脖子一僵，剧烈的喘息也跟着停了一下，“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谢谢你的帮忙，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うみ瞟了一眼一旁的樱花树，上面隐隐流转的光芒也确实证明绘里的拖延是有意义的——终于来了，虚日。
“可以吗？”绘里再次确认。
“可以了。”
绘里松了手，うみ稳稳地落在地上，面向了绘里背朝而不见的后方——那里是被黑压压的罪兽群封得密不透风的公园入口，每一只罪兽的眼睛，都空洞得摄人心魂。
换成正常人看到都会怕吧。うみ苦笑了一下。
“绚濑小姐，实在是万分抱歉我催化利用了你的感情（愤怒），那本该是你自己的东西。”うみ突然说，“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啊……原来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也没必要这么正式的道歉。”绘里心领神会。
“——是呢，一不小心有点多愁善感了起来，还请不用在意。”うみ不明地静默半晌，自嘲般地笑了一声，“或者，请忘了吧，把从上个星期开始，至今为止的全部都忘了吧。”
“诶？”绘里看向了うみ，映入眼帘的是却仍是那副万物归寂的平静表情，她身上的羽织越发深黑，宛如黄昏将尽时攀上底部的一片夜色。
“这次真的是最后了。”
“你……”绘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和她的视线一起淹没在一片突然出现的樱花海之中。
“……！！可恶！难怪你会在这里举行仪式！”看着公园里那棵高樱花树盛开出不合时季的花朵，飘散而下的花瓣遮蔽了绘里的身影，并随着一阵风吹，绘里便消失在了原地，“矢吹柊”的脸因惊讶与恼怒而扭曲起来，他对着不动声色的うみ怒吼道，“原来这里是虚日的分灵所在处之一吗？！！”
“有能力驱使整个千代田的罪兽，却不知道这种简单的常识……”诡异的橙红色灵力在うみ身前凝聚成长条状，她抬手抓住其末端，往一旁一挥，灵力的光芒散去，一把银白色刃面的太刀握于手中。うみ紧握刀柄，刀面上便流转着深蓝和橙红混杂的光晕，“这就是你的大意了。”
“这种程度的事失误根本无所谓，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愤怒！”
伴随着主人的愤怒，所有的罪兽一同向うみ发出宣战的咆哮。うみ不为所动，金眸里燃烧着回光返照的战意。
啊，是的，回光返照，这或许是清道者51306891132最后的光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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